《花花公子》的花样传奇

老头子越来越少了。因为越来越多的人正在成为老头子。老头子统治着世界。世界正处于熵增时代，人人趋利避害，在老头子的意志下拥挤着进入毫无悬念的下一站。像贝卢斯科尼这类老头子，私人拥有左右全国视听的传媒网络，居然可以两次诱惑人们投票选他当国家总理。不过这没什么，成功者是不受谴责的。成功可以掩盖许多东西，比如手段，比如过程，甚至目的。成功几乎什么都能掩盖。因为成功是一个非常表面化的名词。而表面的意义就在于掩盖。老头子就最善于掩盖。如果一个79岁的老头子还要日啖伟哥一两颗，那他想掩盖什么呢？

　　休-海夫纳出卖欲望的人

　　这里说的是HEF，也就是屈尊把名和姓赋予本文的这位老人家，休•海夫纳，通常他以数十年如一日穿着丝绸睡衣和5、6个常换常新的女友同时卧在一张圆形大床上而闻名于世。或许人人以为他是全世界最该染上性病的人，但是很不幸他没有。因为他知道性不是一种病。他知道关于性，那些羞于承认、或假装羞于承认的人其实都在悄悄点头。所以老头子早就放出话来：做我自己的《PLAYBOY》，让别人去悄悄点头吧。

　　很多人都知道《PLAYBOY》，很多人都点过头：也就这么点儿事。但是在如何正确地、有鉴别地继承古罗马奴隶主遗风的问题上，大多数人都快把头摇掉了。只有他老人家笑眯眯地舔着门牙说：算了吧，我在享受生活。话说到这份儿上，也只好算了吧，人家在享受生活！

　　生活有两种，一种是用来享受的，一种是无法享受的。对于HEF来说，最大的乐趣可能就是享受着别人无法享受的那种生活。他注定要给这个世界带来关于享受生活的邪门定义和一双兔子耳朵。当然，掉过去还有一个短短的、毛茸茸的兔尾巴。

　　现在正是51年前的未来。未来永远存在于幻想当中。所以现在这一切都不过是51年前一个姓海夫纳的年轻人的幻想。他的相貌身高介于伊夫•圣•洛朗和没留胡子的林肯之间，雄心壮志则略输于鲁泊特•默多克和沃伦•巴菲特，不过论起风骚，他就比那几位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挤进主流圈子而又特立独行的手法，就是始终不肯承认自己是个正人君子。所以，身处一个事事标新立异的年代，怎么可以不当心那些一无所有又够风骚的人呢？他们似乎可以提前进入未来，然后取回点什么以改变现状。马克思取回了革命，诺贝尔取回了荣耀，爱因斯坦取回了原子弹，比尔•盖茨取回来一个窗户，当然，海夫纳在他51年带宽的未来里挑挑拣拣，最喜欢的还是性。从1953年他自己动手糊出一本44个页码售价50美分的《PLAYBOY》开始，他的未来就与全人类的性幻想分不开了。海夫纳手持他充满性幻想的杂志，告诉人家那就是未来，赶快幻想吧。

　　51年成就了雷打不动的《PLAYBOY》和一个妖里妖气的糟老头，现在看回去，这真是很复杂的一件事。不过好在复杂的事情里边往往憋着一个简单的道理：欲望原来也可以卖钱，而且能卖很多钱，有了钱就意味着成功，而成功又是一种表面化的东西，我们都知道，在表面之下，一定掩盖着什么──疲软，失忆，悔恨，病痛，眼袋，假牙，睡衣下日渐松弛的皮肉，对死亡日益临近的恐惧，但还不仅仅是这些。

　　海夫纳最少抓住了一个人性当中靠吃伟哥改变不了的弱点：虚伪。因为当兔女郎褪下罗衣的时候，人人都搞不清自己算不算得虚伪。至于海夫纳自己，永远都是那句话：享受生活吧。享受吧。

　　过去、现在、将来，都不缺少这样一种人，他们天生喜欢撕开伪装，让人看看里面的东西。裸奔天王马克•罗伯茨和老不正经休•海夫纳，正是这样的人。不过前者只热衷于把自己脱光，而后者脱掉的，全是别人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