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告别(完)--不是告别的告别

爱在转身时流泪

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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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可能脱离校园太久了，记忆中上次去上课还是一周前的事了，白天通常是一起床就直接奔食堂了，还好没有再晚起，否则赶在下课后，学生挤满饭堂，这一觉就睡得前功尽弃了。当天下午我无事可做，一下决心还是去上课了，谁知一点都没有久违后的新鲜感，像我预料的一样，我仍然感到了同以前一样的无聊，我半句都没有听进去，唯一让我感到耳目一新的是老师，因为我好像就基本没见过她，我估计她要是能注意到我，肯定会把我当成替别人喊到的人，其实我倒是经常找人这么干。
一下课，我就迫不及待地走出让我窒息的教室，大口呼吸一下其实也不算太新鲜的户外空气。收到吴萍的短信，问我晚上要不要自习去，我想到中午那一幕，还是有点不放心，推脱说晚上得回家，今天不去了，然后和室友回宿舍去了。
六点来钟儿的时候我坐在屋里边抽烟边看小说，其他人都去上自习了，只有李维在旁忙忙叨叨地乱收拾一气，要出门儿时问我不是要回家吗，我说我改主意了，他冲我诡秘的笑了笑，说我肯定是背着吴萍会别人去了，这才撒谎，然后扬长而去，我满脑袋问号，难道他看出我所顾虑的了吗？吴萍看到了吗？也看出来了吗？天啊，我觉得累死了，这么简单而没有冲突的事竟会让我感到这么心力交瘁。
屋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烟头燃出的烟雾慢腾腾地升腾并散发在这寂静中，这让我感到很不自在，于是干脆锁上们，打算到校园里走走，走到天天咖啡的时候，我在门口的灯光下看到吴萍，我走上前，和她打了个招呼，她显出有些出乎意料。
“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了？”
“不是，你不是回家吗？”
“我就不能又不回家了。”
“你这人怎么老抬杠啊？”
“我一向是这么说话的。”
“那我告诉你，我不喜欢这样，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啊，我觉得咱们都长大了，别老那么幼稚行吗？傻不傻啊？”
这一通话把我说愣了，我脑子有些发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我不敢相信这是出自她的口里。
“你干吗呢？当真了，真傻了？怎么了现在，这回你怎么不识逗了，不是你的风格啊。”她笑着对我说。
“啊，没什么，你演技太逼真了，难道你没看出我也很投入吗？”
“那就好。”我知道我并没像我所说的那样镇定，我是真的被吓了一下，但我仍感到别扭，尽管她说是开玩笑，为什么我总有一种要信以为真的冲动呢。但不去想这些，我握住她的手，发现我的手冰凉，我相信她感觉到了，但她终究没有甩开我的手，这让我很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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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变化都没有，我觉得生活又回到原来那样，这甚至使我有了要振作些的念头，就像梦一样，这当然只是我的一相情愿，这让我多次懊恼，可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效果，我总在自觉不自觉地原谅着自己，纵容着事态的发展。
周末，我在网上看到吴萍，和她打了声招呼，她告诉我她正在骂刘成，我饶有兴趣，问她骂他什么了，她说待会儿就知道了，此话不假，没几秒种，我就听到提醒接收信息的声音，并看到刘成的头像一闪一闪。
“你媳妇儿刚才可说我坏话来的。”
“说什么了都？”
“你还挺有兴趣知道的，我说你管不管？”
“你得先告诉我说你什么了，我也好视情节量刑啊。”
“他说我农民。”
“这也叫坏话啊，太小题大做了，平时咱们宿舍说的话哪句话不戳人心窝子啊，学学人家小宝，咱们想方设法地想让他崩溃了，可现在不一样好好活着，多强的生命力啊，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觉悟。”
“呸。”
“刘成跟你说了吗？”吴萍不失时机的发过一条，像个小情报员似的得意洋洋。
“你也是，干吗往人伤口上撒盐啊，自己心里明白也别说出来啊，再说了，农民也是劳动人民，没人家种地咱吃什么啊？”
“你倒两头儿都数落，不说他农民了，说他是种地的行了吧，就这么定了。”我知道她肯定满心欢喜地这么去做了，她就是这样，总是激情满满，机灵可爱。
“你媳妇儿太猖了啊，又叫我种地的了，你要是再不管我可不手下留情，直接灭她一道再说。”刘成忿忿不平地向我发了通牒。
“她就这样儿，你习惯就好了，我拿她没什么办法，我劝你还是别动灭她那念头，她动不动就灭这灭那个的，估计你还真灭不了她。”
“我刚才听丫刘成说你媳妇可够能惹事儿的。”是李维。
“有点儿闹，哪儿有你那位听话啊，老实说，我还挺羡慕你的，你对人家好点儿，别老有事儿没事儿的拈花惹草。”
“说的那么义愤填膺的，我让给你得了，真的，我还是觉得你们俩挺合适的。”
“瞧你说这话，像人说的吗？这珊珊也挺背的，摊上你了。”
“这就心疼了，你看，还是你关心她。”
“我就是看不过去，我再不济，也顾一头儿吧，是哥们儿还是少说这话吧，挺别扭的。”我不知怎么回事儿，还真有点儿当真了。
在网上我经常见到王莹珊，但并不怎么聊天，我对有固定男朋友的女孩儿通常都提不起什么兴趣，因为在接触的过程中你不知不觉地就被人家和那个素未谋面的同性比较了一番，而且会让你自己得出相形见绌地结论，即使大多数情况下并非如此。但近来她渐渐向我抱怨李维怎么怎么不知道关心人，我也居然有了点儿耐心，不管怎么说我们毕竟都很熟悉了，所以并没有什么让我在道德上谴责自己的理由，相反我倒认为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事儿，根本无须多说。

爱在转身时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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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长假到了，由于刚开学不久就放假，我们那股子对假期的饱和感觉还没散尽，就又要进入这浑噩萧条的状态，所以对于这个假期我们并没有要下狠心要积极利用的盼望，吴萍的爸爸的单位组织去海南玩儿，她作为随行的家属在放假前一天就早早出发，那天我请她到东四的加州牛肉面馆为她送行，席间她还对此假装抱怨了一把。
“你看，人家今天就出远门了，就这么被打发了。”
“这是为了让你适应艰苦条件，心里有个底儿。”
“什么啊，我是去旅游去，又不是参军。”
“这由不得你，那儿我去过有一次，南方人用的饭碗儿还没咱们醋碟儿大呢，能吃饱吗？今儿让你再体会一把实惠的感觉。”
“那年人家闹饥荒是不是因为你在那儿啊？看给人造成的影响多不好，真给北京人丢脸，以后出门别说自己是北京人，这不毁我们名声吗，再让有正义感的人揪出去抽一顿。”
“至于这么大怨气吗？不就是请你吃次面吗？说我不是北京人，我这可是按老北京的讲儿，你当我随随便便请你吃这个呢？”
“什么讲儿啊？说啊，你现在告诉我，快说，快点儿，就现在。”
“你得容我说啊，这叫接风饺子送行面，听说过吗？”
“那就是我回来那顿也早就限定好了只能吃饺子了？”
“不错啊，挺机灵的，到时候我亲自下厨。”
“得了吧你，我知道捏泥人儿最好的姓张，你就别糟蹋粮食了。”
“你看，我又表错情了不是。”
“根本就是借口，是不是看我快走了，赶快献献殷勤，应付差事似的，够假的啊。”她把眼睛向我翻了一下，然后冲我笑了笑就开始大口的吃面，我知道她喜欢我为她的安排，即使我是临时编了那么多理由和她调侃。然后我送她回家，在楼下我们告别，说了让对方保重等嘱咐的话，就跟要上前线似的，她好像有话要对我说，但又突然停住了，并没有说出口。我知道她要说什么，她从来不向我说起自己的要求，但我知道，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因为她所担心的正是我平时最不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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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萍真的去海南玩儿了，我有种一块儿石头落了地的感觉，竟没有了那种提心吊胆的惴惴不安，可我为什么会这样想呢？这让我很不解并为自己感到羞愧，我知道我曾经的那些对于自己光明磊落的信心整丧失殆尽，我再也说不出这些话了，不过这也说明至少我对自己和别人还算诚实。我想大学上到这个年头儿正是很平庸的时刻，既没有了早先的新鲜感，又不必为毕业后的去向担心，在感情方面更是没有入学时的憧憬和向往，也没有生活的压力让人对它左右为难而倍加重视，像鸡肋一样令人尴尬，这是很多人都遇到的一个相同的问题，只要他还把感情当回事儿。
送走了吴萍，我一人回到学校，看着三三两两的学生出双入对的一起向校门走去，在冷清的氛围下我感到空前的孤独，我静静地走回宿舍，没有开灯，在黑暗中体会着沉默的寂静，门开了，刺眼的灯光射进我的眼帘，我闭上眼睛，缓缓张开，我看见是李维，他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突然看到我而感到惊奇，尤其是在光亮中出现原本在黑幕中的我，他无精打采地向我打了声招呼，我点了一下头，继续呆坐，他走到他的床边躺下，无声无息的，一改往日大张旗鼓的作风，但好像有什么想对我说又犹豫再三，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
“你怎么不回家啊？”
“呆会儿回，我想静会儿，你呢？”
“一样。”
“你今儿怎么那么郁闷啊？不符合你风格啊。”
“我就是觉得特没劲。”
“都知道，说不说都一样，你怎么不找王莹珊去了？”
“我觉得快分了。”
“看上别人了吧你，还是她？”
“不知道，反正特没感觉了。”
“过日子哪儿能老有感觉啊，没事儿瞎激动硬撑谁盯得住啊。”
他笑了一下，透出些许无奈，“是啊。”
“我们俩现在晚上一起在校园里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烦，她也烦，刚就在篮球场，她拿着根儿树叉儿抽篮球架，嘟囔‘真没劲，抽死你’，就跟我是那篮球架似的。”他果然不同于往日，居然主动说出自己的行踪，但又像是自言自语，他望着上面的床板，面无表情。
我觉得就像电影对白似的，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真不知道我们的生活都是怎么了，我没有说话，我能说什么呢？我该说什么呢？说什么都没用，我估计他也没期待听到我的回答或评论，不知不觉我睡着了，醒来已经王上10点多了，李维已经走了，把灯关了，我没有听到一点响声，估计他不想打扰我吧，我有点昏昏沉沉的，缓缓起身，拿了点儿东西，回家度过我的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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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到吴萍的短信，她告诉我她在那儿玩儿的很开心，就是挺热的，还特潮，成天下雨，阴沉沉的，适合我的品位，对我的署名她荏苒沿用阴霾的蟑螂，但我仍然感到孤独，我忽然觉得人的感情在空间和时间的距离里是如此的软弱，我甚至一度失去了对它的感知，对此我无能为力，就像垂死的绝症患者，静静地坐以待毙。
我开始给我认识的人打电话，包括很久没有联系的，听着那头惊讶的声音和错愕的表情我感到很兴奋，这成为我平淡生活中的一针针的兴奋剂，寒暄过后我体会着麻木后的满足，我阴错阳差地拨通了王莹珊家的电话，她居然在，这是我第一次给她打电话。
“喂，你好。”她的声音很清脆，这让我很平静。
“你好。”
“你是…”
“我是张文。”
“啊，张文？”
“不好意思，太冒失了吧？”
“不是，没有，我是没想到。”她突然显得有点兴奋，可能是对于新鲜事物的条件反射。
“你怎么在家啊？”我还真不知道和她说什么，只是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没头没脑的话。
“李维去九寨沟玩儿了。”她很机灵成熟，明白我的意思。“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啊？”
“怕你闷。”
“不会吧，不只是这样。”
“对，我也很闷。”
“你还挺诚恳的。”
“这是我的基本特征。”
“少臭美了，不过你打电话还真是时候，我也觉得特没劲呢，正不知道怎么办呢，你就来电话了，太及时了。”
“你这么说让我特欣慰，真是善解人意啊。”
“别贫了，你跟女孩儿是不是都这么说话啊？”
“其实这是误解，难道我都得挑大家都不爱听的话说吗？我的宗旨是，既要中听，又不失客观。”
“真有道理，我没什么可以反驳你的了。”
“那就同意吧，你在家干什么啊？”
“不知道。”
“不出去玩儿吗？”
“自己多没劲啊。”
“找人啊。”
“谁愿意跟我去啊？”
“这话说的，你要是觉得我不跌份儿，我愿舍命陪君子。”说过这话，我猛醒过来，我自己都吃了一惊，强烈的不安袭上心头，我意识到我正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在道德范畴里叫做偷情吧，可我真的没想怎么样，我也并不是喜欢她，但此时我竟要紧牙关无所顾及地进行着，我想我疯狂了，我被我的茫然支配着，一发而不可收拾，一口气冲到悬崖边，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啊？不用那么大牺牲，你说真的？”她对这突如其来的回答明显准备不足，也许她想过，但没想到是这么真实，我也是。
“真的。”
“可…”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要不咱们不带手机，回头他问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你就说忘带了，跟你家里人也串好口信儿，让他们也这么说不就得了。”
“哇，挺周密的，你好危险啊，早就想好了吧？”
“没有，就是怕麻烦，别误会了。”
“你还怕误会啊？都到这份儿上了，说给谁听都不信吧。”我听到了她的笑声，看来她对此觉得异常的新奇刺激，我也感到很惊险，这刺激了我的冒险精神，它让我欲罢不能地要将此事进行到底。
“咱去哪儿啊？你挑地儿吧，你想去哪儿玩儿？”我问她。
“去看升旗吧？”
“这多少年前我就不干了，再说起那么早。”
“可是我想看看，就是因为好几年都没去了，才突然想到的。”
“那，行吧，咱明儿早上5点45天安门地铁口儿见吧。”我一想，我们在干什么，就别挑这挑那了。
“好，明天见，别带手机啊，你记住了时间，要不明天没有通讯工具，那么多人，丢了可找不着。”
“不见不散。”
挂掉电话，我吃惊地回想着我说的话，我竟真的把偷情事业红红火火的开展起来了，可我半点儿这个意思都没有，只是这冒险刺激的行为对我莫明的吸引，我猜对她也是，可说出去谁信呢，这符合偷情的一切特征，从动机到过程，滴水不漏。

爱在转身时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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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的很早，可以说我基本上就没怎么睡，刺激与道德就像两个小人儿在我的脑子里厮杀了一夜，我抛开这一切，让自己的躯体去空泛地完成这一切吧。我坐上首班地铁到了天安门，真是好久没仔细看看这个东方圣殿了，上次和吴萍走过这里也只是在夜色里走马观花罢了。
远处的天空露出亮边儿，但还是蒙蒙的，远处我看到王莹珊走了过来，她高高的个子和花里胡哨的紧身上衣在还很稀少的路人中很是醒目，她看到了我，向我使劲的挥手。
“我看的见，没你想象的那么矮。”我觉得我这么说可能有点侮辱到了李维，又怕刺痛了王莹珊的心，随即收住嘴，转移话题。“你穿这么少，不冷啊？”
“还行，一会就该热了。”好像她是气象员，一切尽在掌握。
“走吧，过马路吧，一会儿人里三层外三层一围就看不见了。”
“好，走。”她心情很好，一直洋溢着笑容，她的手自然而熟练地挽住我的胳膊，我并没有介意。
升旗是庄严而肃穆的，繁忙的街道暂时停止了川流不息，走过的人群也都静立观望，护旗的军人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走向升旗台，几千双眼睛齐刷刷地望着国旗迎着朝阳升起，这让我忘却了周遭的一切，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这场景呢？
这时太阳已经完全开始释放它的能量了，五月的天一下就让人感觉热起来了，看来王莹珊说的没错，也很明智，她说很长时间没去过中山公园了，我一想也是，那是我小时候最向往的地方，每次放假都盼着能让爸妈带着我去那里转上一圈，现在我都不记得里面是什么样子了。我买了门票，在里面转来转去，但好像也没有我小时候那种热情了，也不再像那时我印象中那么完美华丽了。
走着走着，觉得景色也就这样了，我们坐在长凳上，我仰面望着天，眼睛半睁半闭，她把头靠到了我的肩上，我也很自然的用手搂住她。两颗彼此寂寞又毫不相干的心此时就这么安静地依偎着，但只是并列地寻求依偎着，别无其它。
她和我讲了很多她的过去，她出生在军人家庭，从小到大一直在军队大院里，家长管得很严，但她却非常淘气，我发现这是大院里的孩子都具备的一个特点，既然家里都约束的这么严，为什么又都那么声名狼藉呢？其实我想军队里的人际关系本就很复杂特殊，从升衔的角度出发，当然这些高干不想出现一点儿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尤其不能发生在自己至亲的人身上，由此对子女的管教犹为严格，特别是所有军人都风声鹤唳的作风问题，更是作为重中之重，出不得半点纰漏，这我就明白为什么李维老和我抱怨她爸妈在交他女朋友问题上横加干涉，他更是不敢把这件事情向家里透露半点，也不敢多花钱，为此经常出现经费亏空的现象，拆东墙补西墙是司空见惯。可大院的孩子都胆大，不管自己老子官衔大小，谁也不怕，这种顽劣的恃强凌弱的潜在本能又使得他们在社会生活中因被人误解而显得那么无助
“问个私人问题。”
“你问吧。”
“你和李维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在军训的时候。”
“是因为彼此一说身世发现彼此都是军旅家庭，冲着共同的革命理想和热情，于是走到一起？”
“没这么夸张，都什么年代了，还讲这个。”
“看来是正常的自由恋爱。”
“决不可能父母包办，我们可都瞒着各自父母呢。”
“看来还挺刺激，不过李维这保密工作做得还挺严密，把这种惯性带到我们中间，要不是看无法掩盖，真不知道要瞒我们到什么时候。”
“你现在可是知道的够清楚的了。”
“我明白，放心，我就当什么都没听见过，要不要给我一杯毒酒，把我毒哑啊？”
“说什么呢，讨厌。”她笑了笑，用手轻轻打了一下我的胳膊，事实上我对知道别人隐私秘密这件事毫无兴趣，我从来都没有把别人的话再在另一些人面前说一遍的耐心和习惯，再有这会给自己招来很不必要的麻烦，因为在你无意间听到一些别人内心的东西后就很快被对方授权从而承担了为对方保守这个秘密的义务，如果不幸你或对方酒后吐真言，那么从此你的名声便只能每况愈下，因为从这点上你丧失的是别人对你的信任，尽管现在社会中这个词所表达的东西早已名存实亡，但在彼此标榜的这个群体里仍然会作为一面盾牌来修饰遮挡那颗已死的良心。
我们就这么一直聊着，中间她也问过我关于我的恋爱史，出于虚荣心和敷衍，我尽量把故事都描绘的有声有色，起伏跌宕，为了严谨，还要不时的长吁短叹一番以加强情感效果。将近中午时，连我快相信我所说的东西了，我发觉有些饿，问她是不是要吃饭去，她点点头，我们找遍公园的各个角落竟没有合意的饭馆吃饭，所以决定还是出去吃吧，我们坐上车，来到西单，她一下子忘记了饥肠辘辘，忘我地逛了起来，不知不觉就快到晚饭时间了，这才在华威八层找到了一家自助涮肉馆，价格非常便宜，但是时间上有限制，很明显，这对效率的要求很高，因为太饿了，也顾不得许多，我们轮流换岗似的从取食品的地方一盘盘地往回运，因为太忘我竟忘记了时间，但出门的时候也没有有什么人阻拦，不禁对刚才怕超时太多再交钱那手忙嘴乱的狼狈场面忍俊不禁。
临近傍晚的时候，我们在王府井的新东安影城看电影，买了一包爆米花，肆无忌惮地互相对方嘴里你塞一颗我塞一颗，突然我听到旁边有电话响，我看着她，她失去了一贯的镇静，对我说她怕家里人给她打电话所以带了手机，我知道那是借口，她为难地看了看我，我示意她去接吧，她便一溜烟儿跑出影厅接电话去了，我已猜出是谁打过来的，不然她不会这么紧张，但愿她会应付，我顿时兴致全无，竟也开始有点紧张，我劝自己并没有这个必要，我没有做错，可我们这个样子能让谁相信呢？
一会儿，她走了进来，神色难堪，我轻声问她是李维吗，她点点头，指了指手中的电话，像是下了决心似的有有些忧郁，我突然明白她把这件事跟李维说了，我知道回避是没有用的，而且我从不回避。我走出来，平静了一下心情。
“喂，李维。”
“你们玩儿的开心吗？”他不阴不阳的说着，但我能感觉到他实际上已经崩溃。
“这是一个误会，你听我解释。”
“别解释，不想让人知道就别干这事儿。”
“我干什么了？不就是看场电影，逛逛街吗，又不是不认识。”我好像理直气壮，我在强撑，其实我的心理防线也早已溃断，我们都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这就是你丫干的好事儿，你等着吧，你会有报应的。”我没想到他会对这件事反应这么强烈，在此之前从他们俩的口中我得到的信息都是行将分手，可这些都是我为自己开脱的借口，不管怎么说我都做错了，再怎么好意思，我也不能不承认这一点。但我第一反应就是他会干什么，我想到了吴萍。
“你还别威胁我，有事儿说事儿，想怎么着咱们自己解决，别牵扯到其他人。”我不想他伤害到吴萍，当然更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
“我就问你一句。”他的语气略做缓和。
“问吧。”
“你们有没有牵手。”
“没有。”我回答地义正词严，就好像真是这样儿似的，我不知道他是否问过王莹珊同样的问题，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跟他说的，但无论如何，在这个时候我知道我不能和他说真话，即使他可能也不相信这是真的，但毕竟可以让他在心理上得到慰藉，最起码比亲耳听到要塌实得多，这怎么解释呢？它和我的初衷可离得太远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我拿着手机缓步走回到座位上，王莹珊关切地问怎么样，我说没事儿，让她别担心，我会和他解决这件事，她看到我很镇定的样子，好像放心了，实际上我并不像我表现出来地那般冷静，我对身旁的这个女孩也失去了热情，但我只能怪我自己，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这件事的影响不仅限于此，它对我的教训接踵而至，而且意义深远。目前我能做什么呢？事情都乱到这份儿上了，那就静观其便吧，我们继续看电影，但什么也都没看进去了，只是在等待散场，逃离这个令人不快的氛围。
她家在上地的军区大院，我还是把她送回了家，她表现的有些不安，我说没事儿，放假完了再说吧，没事儿的，看着她走进大门，我转身独自一人走向车站，看着孤独的身影，好像在嘲笑着我，真是狼狈的有始有终。

[ Last edited by 爱在转身时流泪 on 2004-7-22 at 12: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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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假期里我不知道怎么度过的，脑子里闪现的都是见到李维时会发生的情况预测的画面，也许会发生械斗，也许和平演变，其他人怎么看我呢？我的解释能令人信服吗？我开始发现我很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不正派，卑鄙等他人“溢美之词”浮现耳畔，我有点乱作一团，但这些都不是我最担心的。
终于到了再度开学的日子，我外表冷静，心无一念，只身来到学校，在路过2号楼的时候，吴萍看到我，喊了我几声，我才反应过来，从她的表情来看还不知道，我心不在焉地问了问她玩儿的怎么样之类不痛不痒的话，并伴以强颜欢笑，然后就推说有事先走，我想在她得知之前把事态控制住。来到宿舍，我已感到气氛较往日的异样，或许是心情，每个人都在忙着做自己手里的事，看我的眼神也极不自然，即使几经掩饰，这本身就很不正常，不出所料，申威打破了僵局。
“张文，你丫也是，干吗啊？”
“我真没想到会这样，我也不想这样。”我还能怎么解释呢。
“你不想怎样啊？是不想让我知道吗？别告诉我是你没想约过她。”在假装看报纸的李维目色冰冷，收拢平时的笑颜，怒视着我，恨不得用眼珠子绷死我，其他人也都放下手里的掩护，静看事态的发展。
“这事儿我觉得我没做错，办得不妥我承认，大家都认识，不就出去一下吗？”
“废话，那是我媳妇。”
“我知道，那还是我朋友呢，不就是没通知你一声儿吗，我现在补给你了。”我知道我在强词夺理，连我自己都听不下去了，但话既然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还得说下去。
“你丫是人吗？”
“你说谁呢？我又没抢你的，我犯不上，平时你老说把她给这给那个的，她是你女朋友，你说你是人吗？”
“那是我的事儿，你他妈当真了？”
“别介，不敢，我也不想。”
“那你就别干这事儿啊。”
“别说那么难听，不知道还以为怎么着了呢。”
“你们没怎么着吗？”
“我说没有，你不想相信吧，不信也没辙，我话说这儿了。”
“我不信，没事儿老盯着人家的，平时说话就知道不是好东西。”
“嘴放干净点儿，咱谁都别说谁，你女朋友干嘛人家一约就那么痛快答应啊？我可以办到，别人也一样，你先问问她去吧。”此时我们都已失控，我知道这样说话彼此都很伤害，对王莹珊也很不公平，但，乱套了，真的乱套了。
“我就问你一句，你约她，你喜欢她吗？”
“不，你喜欢她吗？”
“废话。”
“那你就对人家好点儿。”
他气得说不出一句话了，摔门而出，我叹了口气，也瘫坐在床上，周围静得出奇，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不明白，你不是有女朋友吗？你找谁不行，约她干吗啊，也不那么好看啊？”申威坐到我边儿上问我，百思不得其解，我怎么跟他解释呢，我自己都不明白，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果然，我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晚上，我接到吴萍的短信，约在“天天”门口见面，我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欣然赴约，我看到的是她冰冷的脸，我已经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什么事啊？那么严肃。”我努力装傻。
“你干了什么了，李维那么大火儿？”
“你问他去吧，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没跟我说什么，但是我想听听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说没事儿你信吗？”
“我真想相信。”
我知道她知道一切了，我在脑中勾画出当时的情形，李维怒气冲冲地向2号楼走去，找王莹珊，巧遇吴萍，她拉住李维问何事如此光火，李维想说出，但又不想象我一样卑鄙，于是甩下一句“自己去问张文吧”，然后拂袖而去，吴萍好奇，跟去观看，李维把王叫到楼下，横加指责，王也奋力还击，像老夫老妻吵架一样，大吼大叫，惟恐天下不知，陈年旧帐，一一列数，吴萍在旁，听出端倪。我还猜想俩人吵架知道吴萍在场，有意以叙述的形式把我的罪行和盘托出，这样就不失体面，又不失时机地把最重要的信息传达给她。
但不管怎样，她知道了这件事，我知道一切都完了，如我所料。

爱在转身时流泪

79
走在北京的大街上，我倒吸着凉气，如若梦境，还在浮现那可笑荒唐的一幕幕画面，我不知该做些什么，这并不是困难，但我真不知怎么办，这件事说起来轻松，实际上对我的触动很大。我竟然迷失，在我生活了20多年的城市里失去了方向。
走到王府井，我发现绿屋没有了，代之以一排精品店，卖圣诞帽的没有了，连街口的冰淇淋店也改弦异辙，当然我也看不到雪花飘落，或者说没法和她一起看了，我想，这里是个抹杀回忆的地方，它的一切一切，都不给人记住的机会，就像我们也曾经不给它留下任何机会一样，它现在在报复了，或者说我在报复我自己了。这是报应吧，我对我身边的人伤害后得到的惩罚。
那天我看到她的泪水，她晶莹的泪水，她伤心的泪水，我第一次见她哭，看到她如此伤心，我只能站在一旁束手无策，我不想解释什么，那样会让我更加耻笑痛恨自己，我们就那样，彼此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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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我失魂落魄，倒头睡去，几次从梦中惊醒，我看到那熟悉而陌生的很多人，那是年轻但纯真的很多人，也包括我，那些理想，那些无忧无虑的美好岁月在我脑中快速浮现着，那感觉多好啊，我好久没体会那种感觉了，一觉醒来，通体冷汗，竟恍如隔世，我已泪痕两行。我在想念吴萍，我真的爱她，可为时已晚，一切就像大梦一场。
我想我该做点什么，或许该到了离开的时候了，像我决定的那样，像我两年前决定的那样，之后几个月里，我不和任何人联系，不见任何朋友，直到我在飞往德国的前一天，我来到学校，一切就像新的一样，我似乎想通了很多事，看看我的昨天，一败涂地，可笑可怜。走进宿舍，我仍然看到那一如往昔的我的朋友们，我交给李维一张我们曾经的合照，他翻过来，发现我写的字，相逢一笑泯恩仇，那里有我们天真的笑容还有一切的回忆，他抬头看看我，笑了。那天，我最后一次见到吴萍，她送给我一个牛皮护腕，劝我不要饿极了当作食物吃掉，并祝我一路顺风，而此时，我却对她说我爱她，这是我们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我第一次对她说“我爱你”。
我意识到，我已过了懵懂的年龄，纯真的岁月就要远去，我只希望关于年轻的故事永不褪色。
                                  尾声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是一年了，转眼又是圣诞节了，听说北京下雪了，片片飘落，缤纷复杂，闪动在睫毛上，结晶在心脏里，晶莹剔透，无可挑剔，可我丝毫也感受不到原有的那些感觉，顿时觉得那逝去的日子如此陌生，我以为这就是故事的结局，一切都结束了，我不能再说了，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一切到此为止吧，我勒令自己，因为那些都是徒劳，但我发现了陌生这个词的真正意思，那意味着我还在留恋，不忍放弃，执着地揪住这最后一根稻草，苦苦挣扎，那无助的呼喊，那颓唐的眼神，但仍在继续，什么都没有改变，像还未开始，又像已经结束，或许正在进行，一切一切，悄无声息。只要你睁开双眼，不要紧锁眉头。
我想我不用再写下去了，我找到了没有必要继续阐述的理由，它在我的心里，也在你们和其他人的心里，我写完这些字，长出一口气，不知说了些什么，但我感觉很轻松，我可以对我的茫然笑笑，你们也可以，谁都可以，对自己，对别人，对这个世界，像窗外的雪花，无序而美丽，我突然停住，望向窗外，真的，此时竟真的下雪了。

                              后记
我很感激我以上提到的人，他们在生活中确有原型，而且是和我共同经历那段生活的朋友们，还有那些不是很熟悉的人。不管怎样，那段时光一去不返，我再次把它们提出来是想我们都能想想我们的过去，即使不同的人接触的事和人不一样，但我们毕竟年轻过，在不同的阶段里体会着活力四射的激情与茫然。
我写了第一本小说，但我更想定义为记录，只是不想给人的感觉太真实，因为多数的事情我回忆不起来了，只是凭着些许记忆的碎片加上想象把它们拼在一起，但想象的东西总是不太真切的，因为人们都想利用它来建立和完成趋于完美的梦想，我也不例外，但它并不能影响我把这些故事说出来的信念，因为我倾注了我的感情，我想把那一幕幕已逝去的画面重新勾勒，在我的眼前，也在各位的眼前，我亲爱的读者们。
岁月的洗礼总会使我们接受新的观念，同时不可避免地会失去很多，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我们都在不可避免地前行，谁也无法阻止，可能这改变是潜移默化，在一段时间后回头看看，我们还能找到以前的影子吗？也许可以，也许不能，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发现自己再也不是从前的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会感到沮丧呢？谁也说不清，因为我们走得太远了，和过去，很多事都已依稀不清，也对自己去追寻它们力不从心，时间无情地冲刷着一切。
所以我想记录一些东西，并不是事情本身有特别值得怀念的意义，只想回忆一下那些模糊的心情和感受，在多年后幡然观望，虽然难免觉得幼稚甚至可笑，但毕竟能见证一些我们曾有过的足迹，亲爱的读者们，我希望你们也能从中体会到那份属于你们自己的曾经的声音，这是我最大的心愿，希望也是你们的。
我想，这并不是一份对于记忆的终结，我仍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仍然年轻，在以后的岁月中还有更多的事情在等待着我，就像我也在期待着它们一样。对于生活和爱情我仍有话要说，亲爱的朋友们，我要走了，离开一段时间，但只是暂时离开，有一天，我会回来，带着我的故事，和我们共同的感受，彼此分享，共同体会。

2004年1月8日 星期四
                                                       结稿于德国 亚琛

Eric

你整理一下，前面几篇都没了

爱在转身时流泪

Originally posted by Eric at 2004-7-22 01:19:
你整理一下，前面几篇都没了

多谢支持,小抗一下biggrin.gi

我的右手

看完了。

现在自己写的太少了，所以必须鼓掌。

楼主如果把那些对话稍微精简一下，或者有些间接转述，是不是会更好点？觉得中间部分有些长，可能就是这个原因？

希望还能看到原创。

爱在转身时流泪

Originally posted by 我的右手 at 2004-7-24 22:04:
看完了。

现在自己写的太少了，所以必须鼓掌。

楼主如果把那些对话稍微精简一下，或者有些间接转述，是不是会更好点？觉得中间部分有些长，可能就是这个原因？

希望还能看到原创。

多谢支持和指点,因不是主业,所以结构有些业余,纯属玩儿票儿,相信每篇原创文章的背后都有着自己不同反响和浓厚个人生活滋味儿的影子,真正的作家不需要感觉就能写出动人的情节,因为并不是生活激励写作,而是写作书写生活.

逗逗

今天不被顶上来，还不知道已经贴完了呢，鼓励先14.gif14.gif14.gif

感觉女孩子的对话语言过于苍白和单一，几乎一个模式的再不断重复，但文里描述的氛围还是让人不由记忆起那快乐的大学生活，怀念—ing;););)









yes.gifyes.gifyes.gif```支持原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