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曹柄林请他们吃饭,秦丛善问郭微,你要不要去。
  
   郭微摇摇头,我不想看见那张脸,让我想起他抽我血的时候……
  
   “那你在家里看碟,我晚上回来带点东西给你吃。不要乱跑,知道吗?”秦丛善抚摸她的脸,把手机还给他,“给你父母打电话报平安吧,说过年你跟你老公去云南玩。”
  
   郭微点点头,假如父母知道她这一切又会怎样想,秦丛善如果有一套房子,有一个店铺,过稳定富足的生活,他们大概可以放心了,普通人家对于儿子,父母总是希望他们娶得贤惠,对于女儿,总是希望她们嫁得有钱,没有人希望儿子娶泼妇回家,也没有人希望女儿嫁个帅的穷光蛋,除非他们爱得不可撤销,即使用红色灭火器把脸砸成柿饼也要爱。
  
   秦丛善的这一八百度的转变让郭微忽然有些不适应,其实秦丛善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郭微的血往外流的时候自己的心里为什么会针扎似的痛,不就是个女的么,自己有钱了,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十六岁的也可以,处女也可以,为什么要为了这个背叛自己的女人心痛。
  
   也许是真的喜欢上了。
  
   郭微见他出去,这才拿起电话,父母很着急,听到她的声音问她是不是在哭,郭微说我感冒了手机没电了过年再见,男人虽然长的不是很帅但也还高,有点钱,不喝酒的时候对自己很好,说准备买房子了。
  
   电话挂了,打展欢颜的电话。
  
   她正在路边闲逛,买了一杯滚烫的奶茶在餐厅里看报纸找工作,离过年还有一小段时间,看能不能找个公司混点双薪,顺便打发寂寞无聊时光。
  
   电话响起,展欢颜激动的喊,“啊,郭微啊,上帝保佑保佑你还在这个世界上。”
  
   旁边的阿伯看了看这个女孩,摇摇头,现在的女孩,一点淑女形象都没有,冬天穿短裙,围着个围巾,说话这么大声。
  
   展欢颜压低声音,“我知道你身边有人,你自己要保重,我会想办法的。”
  
   “嗯,我会好好的。你也一样。”郭微收了线,周围很安静,看看时间,该给地下室那些女人喂东西了,从床底下拖出压缩饼干,撕开,打开门,丢在盘子里,那四个女孩跑过去吃,有一个仰头笑着看她,看得郭微心里有些冷,想起自己就曾经躺在那张台上被人当成商品,真是侥幸。
  
   上官林勇其实早就应该到的,只是没有找到地方停车,找了很久,才找到那家所谓的翁记奶茶王餐厅。在电话里问为什么约在这,回答说安全。
  
   吵吵闹闹的,但环境倒是干净,上官林勇跟她一起喝丝袜奶茶,吃猪扒饭,听展欢颜说她闯荡江湖的事。
  
   吃饱喝足,展欢颜抖擞精神,舔了舔嘴角的那粒米饭,笑道,你说去哪里。
  
   上官林勇说,去开房吧!
  
   他想抱着这个女孩狠狠睡一觉,公司和家里的事情都很烦,明天是周末,又是上官姐弟开家庭会的日子,所以今天不放松放松太可惜。
  
   展欢颜凑近,嘴唇油亮亮,真的哦?
  
   上官林勇说道,当然。
  
   我打晕你个家伙!展欢颜卷起报纸在他脑袋上砰砰两下,你还想来,我找你是商量怎么救我朋友的事,你脑子里就知道上床上床。
  
   救你朋友?
  
   是啊,她被人绑架了,刚打个电话过来,我知道肯定是有人在她身边威胁她才故作轻松这样说话的。展欢颜拿起吸管,吸杯子里最后一口奶茶,发出吱吱咕咕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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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上半部分
  
   上官林勇听了展欢颜一说,眼珠子都要鼓出来,“赶紧打电话报警!”
  
   “没用,我看得亲自去。你愿意不愿意?!”展欢颜一脸坚定的表情,有点傻气。
  
   上官林勇犹豫了一秒钟,要不要卷入这场风波?
  
   “你不去我自己去,你以后别想见到我了。”展欢颜拿起包站起来,手里拿着一百块钱,心想人家不去也不怪,毕竟不是什么朋友,只是心存侥幸才跟他说说。
  
  “你怎么去。”上官林勇问道。
  
  “坐火车啊,几个小时就到了。”展欢颜白了他一眼,离开那张餐桌。
  
   上官林勇送她到火车站,稀里糊涂跟她上了火车,因为坐在她车上哭了。有些女人的眼泪就是必杀技。
  
   卧铺是高价买的。上官林勇的手机响个不停,是李珠润,接了,说了一句“你在哪”,信号不好断了。
  
  “你老婆吗?”
  
  “嗯,她是个神经病。”
  
   展欢颜吐吐舌头,“我也是。睡吧,谢谢你陪我来,我不会连累你的你放心,我带着警察进去,你在外面等着就行了。”
  
   上官林勇终究也是视觉动物,展欢颜的长相也许在别的男人眼中是一般,但这种小鼻子薄嘴唇和扑闪扑闪的眼睛就是她喜欢的,还有那种小鹿一般的活力,李珠润的眼睛是死鱼,几乎一动不动。
  
   火车的空调很温暖,温暖不过你的怀抱。
  
   郭微的城市天在哭泣。
  
   她跟秦丛善正睡得香甜,昨天晚上秦丛善很温柔,也许以后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很久以来,没有睡的这么香了。
  
   直到警车吵醒了秦丛善的美梦。
  
   上官林勇给上官红打了电话说家庭日要缺席,因为给朋友帮忙。上官红问什么朋友,帮什么忙。上官林勇简单的说了一说,上官红说,等下有个姓刘的局长会给你打电话,你去找他,他会帮你搞定。
  展欢颜微微笑,红着鼻子抬头听上官林勇讲电话,很崇拜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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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下半部分
  
   秦丛善听见敲门的声音,巨大,在梦里是过年的鞭炮声,人声喧嚣,郭微抱着个小屁孩子在身边又笑又跳,那鞭炮震的耳朵都快聋了。如果梦可以不醒来就好了,有时候梦跟现实相反。
  
   郭微睁开眼睛,展欢颜。
  
   “就是我这个朋友被绑架了。”展欢颜跟警察说道,警察不是秦丛善在这个城市熟悉的110巡警,是刑警队里最得力的张子龙,这位刘局长是新上任,跟上官红以前在一次慈善酒会上认识,看见上官红买那些拍卖品的豪气,对于上官家,知道一些背景,暗地里联系上了。上官红对于这样的人,向来不拒绝也不接受,只是当认识多个白道,有些事情容易摆平。以为一辈子都不会用到这个姓刘的,谁知道恰好就用上了。
  
   别小看人际关系,在中国办事就得看这个。
  
   这次刘局长既然打了电话叫张子龙过去,可见对这件事情的重视,所以眼前这两个人的出现,很有可能是自己晋升的台阶。张子龙冰冷的表情下闪过一丝期待,副局长,副局长……就算没绑架也可以告他绑架。
  
   秦丛善清了清嗓子,穿好睡衣下床站在展欢颜面前,“我绑架谁了你说,床上睡的是我老婆,明天我们就去领结婚证。到时候别忘了来喝酒。”
  
   张子龙并不理他,走到郭微面前,“他是你丈夫吗?”
  
   郭微想了想,点点头,用一贯无辜的眼神。展欢颜倒是察觉出来了,大喊,“你说,你说他囚禁你,你不是要自由吗?”
  
   张子龙在心里说,只要床上这个女的喊一声救命,自己就去拷下秦丛善。
  
   出乎意料的,郭微点点头,“是的,他是我的未婚夫。”
  
   展欢颜惊了,我靠,玩我啊!丢死人了。
  
   地下室,对的,郭微在离开时说过一定要搜查地下室,展欢颜想,也许这个警察也是被买通的,所以郭微不敢说。
  
   张警,我们去看看地下室吧。
  
   郭微赶紧下床,笑着说道,“展欢颜,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不好意思啊,其实我没有被绑架,我只是想捉弄你。”
  
   秦丛善也笑,“是啊,看你认真的,把咱们刑警队的张警都请来了。”
  
   张子龙失望的看了展欢颜一眼,摆明了是两口子。床单似乎还湿着呢,而且女人看起来挺幸福,站在男的身边很自然的靠在他肩膀上,十指相扣。
  
   秦丛善自己也似乎见过,夜总会里的领班,据说是有时候做些皮条客的勾当,可这不致于叫刑警这么兴师动众。
  
   “对不起。”展欢颜喃喃的对张子龙说道,她再看看郭微那一脸满足又暗藏担心的表情,女人到底是怎样的动物,爱恨在瞬间之内可以颠倒,“那我们走吧,可能我最近休息不好,神经有点失常。”
  
   上官林勇在门口等着,他答应展欢颜不进去,还有些感动,展欢颜还真的挺够姐们,千里来救人。
  
   展欢颜走到门口,张子龙转身的瞬间,秦丛善松了一口气。这一口气的功夫,张子龙把他扑倒在地上,手铐用力的拷在秦丛善的手腕上,勒的用力,青色的筋鼓鼓的。
  
   打开地下室的门,闻到那股尸体特有的味道,展欢颜呕出来了。她看见了活着的尸体,没有眼睛的,搭拉着的鼻子,骷髅一般在地上趴着的几个女人。
  
   张子龙笑了。
  
   秦丛善不明白,为什么他转身后会突然回来。
  
   张子龙看见郭微眼中流露的窃喜,为什么她要那么高兴,倘若被冤枉绑架,应该要大闹才是,这么冷静,肯定有问题。最重要的是,张子龙发现秦丛善的腿有点抖。
  
   作贼心虚,道理没错的。
  
   其实秦丛善因为昨天做爱次数太多,起来的时候身体有些虚导致的腿发抖。
  
   纵欲过度害死人啊。
  
   他死死的反抗,手磨出了血,他知道他完了,郭微蹲在墙角看着这个男人象栓着的野构一样挣扎,其实她并不想是这样的结局,这样的自由。
  
   忽然恨起展欢颜,这个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傻的女人,竟然为了自己这个偷过她钱包的女人费劲心思。
  
   记者来了,警察来了,有人上了警车,有人睡在担架,有人穷的卖器官没人要,有人想钱想疯了。
  
   人人都自私,人人都快乐。被禁锢久了,忽然看见光明,得到自由,除了那些地下室的妓女不习惯,郭微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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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下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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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许多报纸和网站都在登载这一离奇时间,结尾自然是“此案正在审理当中。”,秦丛善瘦了一圈,他成了明星,许多人分析他的性格,从他有个不幸的童年开始分析,然后得出一个道理,请给孩子一个幸福的童年,父母不要经常打架,否则小孩容易有暴力倾向。
  
   郭微洗脱了罪名,花了些钱,找了些人。
  
   而这些都是有上官林勇的一份功劳,对于这些,展欢颜是感激的,无以回报,唯以身相许,其实自己早就想以身相许了,长的不错,又有钱,对自己又好,乐意帮忙,为人热情。
  
   郭微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高兴,甚至有些低落,得到自由的人不应该都是欢呼雀跃的吗?上官林勇的家庭会推迟到今天下午,意思是他不能陪展欢颜去监狱探望了。
  
   今年是暖冬,大家都要彼此回去过年,要分开了。郭微的手指冰凉,放在展欢颜的口袋里,她的衣服有两个大口袋,暖烘烘。
  
   下了公共汽车,展欢颜左看右看,终于看到了一个路牌:第三监狱。
  
   “不要怕,他现在抓起来了。”展欢颜安慰道。
  
   是的,他现在是重囚,探视时间为十五分钟,眼皮搭拉,戴着手铐,他并不想供出曹柄林,因为抓了他自己也是死刑,而且曹柄林是有恩于他的,自己的一期梅毒就是曹柄林治好的,如果没有曹,他的弟弟早就腐烂发臭了,哪里还能享受到后来的这些滋味。唯一可惜的就是,自己没有后代。
  
   见到展欢颜,秦丛善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吼声,“谁叫你报警的,是谁?”
  
   郭微对展欢颜道,“你出去等我吧,我有话跟他说。”
  
   两个狱警冷冰冰的看着。
  
   “是不是你要她报的警?”秦丛善的眼睛凹陷得厉害,审讯的时候根本就不让自己睡觉,现在一坐下就恨不得躺下,但不允许,红得像兔子的眼睛里蕴藏的不是仇恨,是疲惫。
  
   那些救出来的妓女只活了一个,没有脂肪的那个死了,开始到医院的时候以为还有救,当护士把她从担架上抬出来时,担架上留了几块皮,是死皮,背部全部烂了,粉红色的肉露在空气中,奄奄一息,最后说了什么,谁也没听清,为了赚钱,大家都很辛苦,有人走的是极端,连命都赔了,但也无悔。
  
   活下来的是那个抽掉鼻梁骨的,虽然极度营养不良,但还有一口气。打着点滴,目光呆呆的看着白色天花板,如果你路过,拿手指按按她的胸部,戳下去多深,就陷下去多深。
  
   秦丛善用尽力气喊,也比平时小了很多,“你回答我!”
  
   他知道自己是死刑,犯了死罪,就是死刑,这是报应。
  
   “不是我。”郭微撒谎了。
  
   秦丛善抽了抽鼻子,“那很好,这证明你还是舍不得我的,是我命歹。以前我对你不好,你逃跑,你把我的孩子弄掉了,咱们扯平了,以后你可以上岸了。我以前打过你,现在我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我给你的那些新衣服,你都没穿,放在衣柜里,你以后还是穿一穿,很漂亮的,我不在了,你也不必恨我了。”
  
   郭微的眼泪掉下来。其实秦丛善不喝酒的时候挺好的。
  
   我们恨的那一个,她们或他们在好的时候真的是挺好的。
  
   那还能怎样,少了谁,都要继续。秦丛善笑了笑,忽然睡着了,头趴在桌子上,嘴角流着口水,狱警把他象死狗一样拖进去。
  
   他没有再供出什么东西,而这种奇怪的案子也不便大肆宣传,过了几天,铺天盖地的新闻就会让秦丛善地下室贩卖妓女器官的案件变成一条荒谬的旧闻。
  
   曹柄林的辞职手续办的很顺利,理由也很充分,要跟前妻复婚,他知道秦丛善不会出卖他。横竖都是死,秦丛善的脾气是这样的,曹柄林的心理学当时是整个医学院的前三名。
  
   从监狱出来,展欢颜看她哭了,终于明白了些什么。
  
   恨的,终于了解了,哭什么,她自己知道吧。一路上两人聊了几句,又到路边摊上吃了烧烤,郭微稍微稳定了情绪,“你男朋友呢?”
  
   “哦,据说今天他们家开会,商量跟他老婆离婚的事情呢。”展欢颜呼出一口白气,叹息道,“我可没有破坏别人家庭,他自己说他老婆是个神经病。”
  
   郭微突然说了一句很经典的话,“很多不喜欢自己老婆的男人,都说她是个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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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上半部分
  
   上官林勇的老婆李珠润戴着时髦的VON DUTCH帽子,这跟小甜甜很像,头发最近扯成斑秃,干脆剃了,理发店的帅哥说,“美的没有语言了,现在就流行美女剃光头,你看布兰妮。”
  
   李珠润看了看他手中的杂志,布兰妮灿烂的笑着,像个神经病。
  
   “那帽子不错。”李珠润说着。
  
   “您太有眼光了,咱们楼上的商场不就有卖吗,配您这发型真是绝了。”
  
   他说话很妖,他像吉米,说话和兰花指。
  
   李珠润看了看他,从包里拿出几张钱,“你去,要一模一样的。”
  
   假吉米屁颠屁颠的上去了。
  
   女人像男人没关系,男人像女人几乎就完蛋了。
  
   戴上帽子,李珠润有点恍惚,去哪里,回家?自己大概是结过婚的,老公很帅也很温和,从不打老婆,家里有足够的钱,很幸福,所以要回家对不对?
  
   要开家庭会,听说今天上官林勇要宣布重要的事情,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上次生病了,老公带自己去看医生,迷迷糊糊的问了自己很多个问题,开了药,叫百优解。
  
   真的能够有解百优的药就好了。
  
   李珠润麻木的走上公路,拦了一辆出租车,往家中开去。她不懂开车,又不认路,所以觉得自己又蠢又笨。
  
   她以为上官林勇会爱上她,结果没有。
  
   看见老公的三个姐姐,李珠润心里塌实极了,她们在,自己就有依靠,好像就不会被赶出这个豪门,自己的父母就会很有面子的在那个圈子里活下去。
  
   上官红见她剃了头还戴了帽子,一脸的不高兴,但又是自己当年挑选的弟媳妇,不好撒气,只是笑着跟她打招呼。
  
   上官蓝忽然有点同情自己的弟弟,谁都不能代替自己去选择自己喜欢的人。
  
   看来网上的东西总是不可靠,现实中的又何尝可信。
  
   陈宏刚谈生意去了。
  
   其实是跟白玉风流去了,暂且不表。
  
   上官紫在看电视,一边看一边笑,她是单身,自己的店交给店长打理,开了几家分店,从此有戴不完的帽子和眼镜。也送了李珠润一些比较好的,但李珠润貌似不喜欢。
  
   上官蓝在为昨天晚上的电话忐忑不安,曹柄林约了自己晚上见面的,这么久了,难得他主动打一次电话,鬼知道这次家庭会开到时候,心里只盼着快点去见前夫。
  
   上官林勇迟到了,但心情很愉快,他拿到了诊断书,今天无论如何要提出离婚,李珠润得了重度抑郁症,有自杀倾向,赶紧离,赔钱都好。
  
   进了屋子,他看见李珠润打扮的像个怪物,黑色紧身上衣下面是一条夏天的裙子,光头是刚剃的,戴着一顶超滑稽的棒球帽。
  
   不是你疯了,就是我疯了。上官林勇在心里嘀咕着。
  
   家庭会议正式开始,无非就是公司的运作,工地的施工,本月盈余等等。
  
   上官林勇不耐烦道,“我要离婚。”
  
   这是他忍耐很久的话,如果他知道他的这句话引起的后果,他宁愿会选择凑合着过这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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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下半部分
  
   “离婚?”上官红愣了一下,这桩婚事当年就是自己亲手操办的,妹妹上官蓝也是极力撮合,现在他竟然说要离婚。
  
   “是的。这里有她的病历。她随时有自杀的可能。”上官林勇拿出一叠纸,让李珠润难堪的是,他竟然一式三份,复印了。
  
   丢人,丢人,丢人。
  
   上官林勇假装平静,声音却掩饰不住激动,“以前你们觉得她只是偶尔想不开,你们没有跟她相处过,跟医生说的一样,其实她是一个性极为要强、情绪化、极端化的完美主义者。”
  
   上官蓝仔细的看着手头上的资料,连药都开上了,看来病的不轻。
  
   上官林勇回忆医生说的,其实她比常人更容易受到伤害,却又不容易释怀;比常人更努力付出,却从未感到满足,当矛盾激化,长期的压抑结果,最终导致了心理和生理上的病变。
  
   上官紫笑了笑,对大姐说道,“过不下去就别凑合,我的意见是这样。对不起,我有点事情先走了。”
  
   这个家,暂时是上官红说了算,所以自己说什么并不重要,这里的空气让人窒息,不如早走省得惹麻烦上身,自己的事情都顾不了,懒得理睬他们。
  
   上官蓝翻了翻病历,同情道,“其实我看要不要她先治疗一段时间?”
  
   上官红听出了上官蓝的假意图,“离什么婚,我看你这是在找借口,林勇你是不是在外头有女朋友了?”
  
   一听这个,李珠润的眼泪掉下来,“其实外头有人也没关系,我不看见就可以了。”
  
   她明明在自己面前是魔鬼样,偏装作天使态惹人同情。当时结婚的时候应该睁开眼睛看清楚,谁又能料到以后的样子。
  
   上官红站起来,家长的口气立即凸现,“不准离,我说了算。”
  
   上官林勇求助似的看着上官蓝,她要是能说一句话也好。
  
   “为什么不准离,这是人家的自由,不好意思,我也有事,今天的会我恐怕要缺席了。”上官蓝看不过眼了,她得抓紧时间去做个头发,曹柄林约了自己见面,在这耗什么功夫。
  
   “她是个神经病。”上官林勇看上官蓝跟三姐上官紫一同出去。
  
   屋子剩三人。
  
   “我们是大家族,不能随便离婚,你再考虑看看,珠润生病了就去看病,你不生病的吗?用最好的药,这是我的意见,希望你慎重考虑。”上官红最近有点发福,叹了一口气,蓝色披肩拿在手里,车钥匙在手里捏了捏,“我也走了,今天就到这里。”
  
   李珠润一个人在房间里。
  
   上官林勇在三个姐姐出去以后,把那叠病历撕了粉碎摔在李珠润头上,象结婚时撒的亮闪闪的金箔,飞扬的姿势一模一样。
  
   他知道了自己的位置,他知道自己的一生都是可悲的被摆布,大吼一声,“你怎么不去死!”声嘶力竭,因为太压抑,气就发出来了。
  
   如他所愿,凌晨的时候,上官林勇从外面回来,李珠润死了,光头跪的姿势靠在墙角,膝盖骨被挖了出来,两条腿的中间很鲜艳。
  
   她大约是疼死的。
  
   一切来的突然,有时候这些可怕的事情甚至有点象小说,上官林勇呆呆的拿起电话打给上官红(即使喝醉了他也能知道第一个电话打给谁)。
  
   “不是我杀的。”上官林勇抖抖的在电话里说。
  
   李珠润的眼睛看着他,却再也不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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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上半部分
  
   郭微在躺在床上,瘦了许多,她多希望展欢颜没有报警,哀哀的躺着。展欢颜没有了工作,拿着温度计甩了甩,放郭微胳肢窝下,摸摸她的额头。
  
   “没什么了,不会很烫。你睡会,我出去买些碟来看。”展欢颜关好门,天气还好,肚子咕噜咕噜叫,要不要叫某人出来吃饭,然后打包给郭微吃。
  
   蹲在天桥上,精心的选碟,大声降价,“八块?你打劫啊这么贵。”
  
   “那七块?”
  
   “五块!”展欢颜斩钉截铁道,一边拿出手机打上官林勇电话。
  
   他在录口供,看了看电话,没接。
  
   “哦,没接,在陪老婆。”展欢颜自言自语,唉,挑碟吧。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城管来啦。”瞬间的功夫,天桥上卖窃听器的、卖沙发布的、卖魔豆的、卖烤红薯的、卖手机套的……开始跑路,卖碟的把桌布一卷,顾不上这客人,赶紧跑,漏了一些出来也不管。展欢颜心中大喜悦,蹲在地上拣。
  
   不是城管,是打架,几个男人在追一个男人。
  
   墨一其实当时正在逛商场,他并不喜欢逛街,那是女人干的事情。但上司蒋宁说没T恤穿了,让他去买,牌子是指定的LACOSTE,墨一头都逛晕了,也忘记问什么颜色,只得一个颜色买一件。刚走出商场,几个人上来就砍,刀是跺西瓜的那种,一刀见血,两刀见肉,三刀见骨。因为没有防备,手臂上挨了几刀,白色T恤变成红色,拼命的往外跑,他不知道得罪了谁,但这样的生活似乎已经习惯,随时准备找死。
  
   天桥上人多,所以往上面跑。误伤了几个路人,墨一风一样的跑,展欢颜觉得很危险,在天桥栏杆上瑟瑟发抖。那个男人,会不会被砍死,不知道,跟自己无关。
  
   墨一逃脱了,他读书的时候体育成绩很好,跑步的速度象闪电一样。把血糊糊的五件T恤往地上一扔,晕倒在蒋宁面前。医生是集团指定的,迅速赶过来,止血,缝针,针穿过皮肉,他不怕痛,他习惯了,留疤也不害怕,没有女朋友,也没有人会心疼,混黑社会,不想害那些女孩。
  
   没有打麻醉,所以感觉痛。
  
   蒋宁打了几个电话,然后摔了电话,对着医生说,“快点把他治好,别留疤。”
  
   这个傻孩子,手里还紧紧拽着那几件T恤。
  
   上官三姐妹都不相信这个事实,昨天还在说话,今天变成一具尸体,不敢去看,单听就已经是毛骨悚然。
  
   那些白色膝盖骨很完整,李珠润的肚皮敞开,法医很冷漠,口罩上方露出灰暗的眼睛:这些伤口看起来象是很熟练的厨师做的一般,肉剔得干干净净。解剖并未发现中毒现象,发现尸体时刚死去不久。
  
   初步鉴定是自杀,大门口的监控没有发现任何人出入,刀在沙发下找到,指纹是李珠润自己的。
  
   上官林勇心里忽然很难过,但难过是一瞬间,自由是一辈子,阴暗面被自己窥视,一发不可收拾。
  
   录完口供,上官林勇走出派出所,天气不错,是个约会的好天气,中饭都没吃,三个姐姐都在录口供,没人管,公司也不想去。
  
   展欢颜跟郭微一边吃方便面一边看DVD,笑得东倒西歪,接了电话还在笑。
  
   “不用陪你老婆吗?”
  
   “不用,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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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下半部分
  
   展欢颜把吸管咬得扁扁的,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个男人,他显得无助,他又茫然,愤怒的时候激昂,然而又笑得悲伤。
  
   小时候的事情讲到现在,说到父母的双双去世,说到姐姐对他严格的爱,没有准备就开始结婚。
  
   “我很羡慕你,你很自由,你放肆的样子我真的很嫉妒。”上官林勇摘下眼镜,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她死了知道吗,是我害死她,但我没有办法爱她,你明白吗?”
  
   “我没有看到你杀死她。”展欢颜看着他,是逆光,眼神模糊。
  
   “哎呀真好吃。”展欢颜用勺子从菠萝壳里盛出金黄色的炒饭,是蟹黄炒的,带水果的清香,“对了,你有没有好工作介绍?”
  
   她就是展欢颜,把在矛盾和自责中的上官林勇轻易的拉入自己的世界。
  
   “啊?!”上官林勇回到现实了。他以为展欢颜会安慰自己,至少表现一下同情,结果没有。有点失望,一勺炒饭递到自己面前。
  
   “不管你失去了什么,你都要继续吃饭。”展欢颜咀嚼着,“好吃,好吃,还有椰奶放在里面。”
  
   食物香甜,诱惑并不想吃它的人。色摆在眼前,回忆有双翅膀,一个被另一个人代替,踮脚起飞的瞬间,天使把抑郁的女子带走,从此她就没了悲伤。
  
   也许她死前的那五分钟,想了很多,也许她想活着,又觉得活着也没什么乐趣 ,活着就应该为了自己而活着。
  
   比如展欢颜,在车上,拎着两个快餐盒装在塑料袋里,袋子放在膝盖上,车开得很慢,怕汤洒出来,到门口,对上官林勇说道,“你等我会,我把东西送给她就出来。”
  
   郭微已经可以坐起来,正饿着,展欢颜送吃的过来,介绍着这个是菠萝饭这个是牡蛎奶油汤,无聊的时候自己看电视,如果觉得不舒服就给自己打电话。
  
   郭微一边打开快餐盒盖子,有点八卦,“你今晚不回来了?”
  
  “嘿嘿,回来就回来了,不回来就不回来了,放心,我成年了。”展欢颜拿起香水朝自己耳朵后面喷了一下,“我告诉你,我现在是乘人之危。”
  
  “怎么了?”
  
  “他现在好像精神空虚,此时不上,更待何时。不好意思,你就快回去了我还没时间陪你玩,你知道我素来是有异性没人性的。”
  
   吻着,象沙漠跋涉的人看见清泉。
   抚着,象盲人摸象,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插着,象春天来了的种子,不插更待何时。
  
   酒店很安全,床很宽大,无人打搅,隔音效果良好。展欢颜有些喜悦,这个男人不坏而且很帅,大腿修长,双手温柔。
  
   不可抗拒,只是凭感觉是危险的艳遇。明明知道危险,却还是投入享受。安全第一,展欢颜伸手拧开床头灯,剥开放在电话旁边酒店准备好的套套,闻闻,谁发明了香蕉味的橡胶。
  
   他自己给小弟弟穿工作服。
  
  上官林勇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老婆刚死了,现在还没埋葬,我就在这里跟你做爱?”
  
  “也许人人心怀鬼胎,我们两个都是衣冠禽兽,你的婚姻夭折,而我也许只是随便爱上一个危险的人。”展欢颜赤裸着说出一些稀里糊涂的话。
  
   从上往下,穿到一半,又脱下来,套套穿反了,有个人陪自己说话,上官林勇很坦然,“是的,也许并不是我的原因,她们越强迫我,我越接近不了她。她应该是结婚前就有抑郁症的。”
  
   做爱的乐趣在于可以忘记不快乐的事,可惜,做完了以后,又回到不快乐。半夜,展欢颜抱着上官林勇,安慰他,“不用害怕,世界上没有鬼。”
  
   上官红眼睛红红的,跪在地上念经。老尼姑慧莲睁开眼睛,手里的木鱼停止敲打,“你去休息,我来念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上官红睡了,陈宏刚在外地赶回来的途中。这是上官林勇的房子,血迹已经清理干净,阴森森的,即使没有关灯。
  
   昏昏沉沉,睡到迷糊。
  
   慧莲信佛,不信鬼,当她看见拖着血腿一步一步走近的光头女人在客厅里朝自己一步一步走近时,她相信了,但已经迟了。
  
   慧莲举起刀子,没有任何犹豫,朝自己的大腿小腿中间的地方用力刺进去,手起刀落,动作娴熟,仿佛她是个熟练的屠夫。
此岸风吹了... 彼岸人说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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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上半部分
  
   上官红是被一声凄厉的尖叫吵醒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开灯,眼睛刚睁开,慧莲师太冲了进来,膝盖往外流血。
  
   手里的那把刀上官红认识,李珠润死的时候沙发下就是这样的刀,家里用来做剔骨肉的。
  
   慧莲师太的刀落在地上,当的一声,“有鬼。”说完后晕倒在地。
  
   去了医院,缝针,上官红并没有打电话给自己其他两个妹妹,如果把闹鬼的事情说出去,说了她们也不会相信。
  
   病房里没有人,深夜的医院很安静。打了个哈欠,问道,“当时你看到什么?”
  
   慧莲面如土色,脚上包扎着纱布,她穿着灰色的袍,指甲缝里全是红色,慧莲努力让自己平静,“我正在念经,眼前忽然出现李珠润,眼睛瞪得很大,朝我爬过来,我看了她的眼睛,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上官红打电话给陈宏刚,说还在路上,干脆在医院见面,她想跟他商量,到底怎么办。她宁愿相信是慧莲的幻觉,李珠润已经被法医解剖,她怎么可能还出现在家里,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鬼,即使是,在李珠润生前,自己是对待她不薄的,她没有必要害自己。
  
   到底是谁?
  
   上官红的额头冒出冷汗,难道是她?
  
   这边在等老公回来,那边已经等到老公回来,虽然是前任老公,但也是老公。曹柄林跟上官蓝见面,旧情复燃,燃烧的是欲火,久别的思念就是浇在上面的油。
  
   弟媳妇尸骨未寒,两人已经开始在床上纠缠。
  
   果然,有其姐必有其弟。
  
   李珠润曾经跟上官蓝说她有一天会自杀,当时上官蓝还只当是个玩笑,她知道他们关系不好,但大姐非要撮合他们在一块,勉强捆绑着,也没有多大意思。最后还是得了阴阳相隔的后果。
  
   躺在曹柄林怀里,呼吸熟悉的身体的味道,上官蓝抬头看曹柄林的下巴,他显得有点疲惫,胡子刮得很干净,他总是这样,有着小小的洁癖,洗澡要洗很长时间,曹柄林的包皮原先有点长,后来自己割了,那时候上官蓝跟他分房睡,半夜里不知好歹的爬到他身边,亲啊亲,两条大腿扭啊蹭啊,手忍不住触及他的毛毛虫,只听曹柄林一声惨叫,捂着带血的裤子开灯找药箱,后来请假在家休息,内裤那总是红红的一小块,上官蓝总是取笑他来了大姨妈,拿自己的卫生棉给他垫在内裤上,也还挺管用。
  
   如果不是上官蓝嫌弃他,如果自己脾气再好一点,当初也不会赌气说离婚。现在他回来,二话不说就上了床,不管大姐会不会反对,如果他愿意复合,就复合。
  
   曹柄林吻了吻她,“你先去洗澡,睡吧。”
  
  “不,我害怕,家里刚死了人,不知道魂魄会不会来找我。”枕头下压着一条绣着一朵樱花的丁字裤。
此岸风吹了... 彼岸人说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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