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的画面一次又一次重现。水婧的眼有些模糊了,她告诉自己是吹进了沙子。
  水婧,我爱你!记得平尼说过的这句话。
  水婧平淡地笑了笑。
  水婧,你对早恋有什么看法?
  爱情没有早和晚,只有"有"或者"没有"。
  她的答案又叫平尼吃了一惊。
  真想与你永远在一起,你会给我一辈子的惊奇!平尼说。
  水婧从来不信男人嘴里的天长地久,百分之百纯属冲动之语。在水婧的观念里,男人若是说:"我爱你到死。"女人最容易轻飘飘,这样的爱情最不牢固;男人若是说:"我现在爱的人是你。"女人最容易生气,但这未尝不能长久,这也就是男人最虚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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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婧把手插进大衣的口袋里,继续向前进,耳边又响起了平尼的声音。
  水婧,我看到你的名字了,在报上!你考上了!
  嗯!
  你的梦实现了,梦之所以叫梦,是因为永远不能实现。考上B大是可以实现的,所以不该叫梦,是理想!
  那么你的梦是什么?
  水婧顿了顿,才说出口,我们永远在一起,我永远都爱你,你也永远爱我,天长地久,这是我的梦。
  平尼又一次怔住了。
  水婧的眼睛又模糊了,这沙子真讨厌!
  水婧,我们在一起快六年了吧?
  大概是吧!
  我们好像从未吵过架。六年如一日。
  恋爱一定要吵架吗?
  谁说恋爱一定要加什么调料,我觉得像我们这样平淡不是很好?平尼说。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
  看着我身边的朋友吵的吵,分的分,我觉得我和你好幸福!
  平尼紧紧地牵着水婧的手。
  水婧抬头看了看路旁的大树,光秃秃的,是冬天。平尼在这个季节说过爱她,也在这个季节离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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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婧,也许你说的对,天长地久对我们真的是个梦。
  水婧奇怪他为什么突然说这话。
  以前我一直不信!现在我信了,我还记得十年前你跑过来直呼我的名字的情景,我当时就想,世上怎么有这么奇怪的女孩子。刚开始和你接触,发觉你是个很冷的人,后来,我说过你像冰淇淋,因为我觉得你除了冷以外,还是有着常人的温暖的。再后来,我们恋爱了,我一直都无法了解你,水婧,我会永远记得我们的故事!Never forget!
  Never forget!水婧机械地重复着说。水婧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全剧终"的电影字幕。他们走到了林荫大道的东面终点,但这次平尼没有折回,径直朝家的方向走去,留下水婧一人。
  这是水婧生日的前一天。
  水婧靠在了一棵大树上,思绪又飘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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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婧,生日快乐!宿舍里朋友们纷纷送上祝福。
  谢谢!
  水婧坐在床边等平尼。可是水婧等来不是平尼,是平尼的朋友,他递上一封信。
  这是平尼让我给你的,他今天不能来了。
  水婧瞪大了双眼。什么意思?他怎么了?
  他……走了,到阿姆斯特丹他父亲那儿去了!可能他会回来,也可能不回来了,刚才我们几个去送了他,临上飞机前,他要我把信交给你……
  水婧挣脱了朋友要扶她的手,一下子冲出了宿舍,把信丢在了她的床上。
  出了校门被冷风一吹,水婧冷静了。
  她沿着林荫大道走,很慢很慢……水婧没有去平尼的公司,也没有去平尼的家。她像以前一样,走到东面,折回到南面,再折回东面。那晚,水婧开始抽一第一支more……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是她自己说的,她也说过天长地久是个梦,说过最喜欢的歌是Once you ve tasted love……
  当晚回到宿舍之后,朋友们都看着她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见她坐在床上,把弄着那封信,足足有一个小时。最后水婧将它锁在了抽屉里,翻了个身,便睡了。
  有人起身关上了灯。
  水婧的眼又模糊了,她不再相信那是沙子了,高高地抬起头向前走。水婧只能抑制自己的哽咽,却无法阻止成串的泪珠落下,就像她只能掩饰自己的伤心,却无法抑制内心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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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就到这里结束了。这之后,每次提起平尼,水婧总是会点燃一支more,然后耸耸肩说,我从来没乞求过上天让他再回到我身边。因为他只是我的一颗流星,虽然在天际划过六年,最终还是消失了。可是流星又是美的,多希望它能永驻我心,可我遇到的终究是一颗流星,流星的意义在于瞬间即逝,流星的美也只源于刹那间,流星毕竟是流星,若追寻长久,只能等待属于我的那颗恒星,死死的抓住这瞬间的美,痛苦的只能是自己。
  水婧说完,披起了大衣。
  要出去?朋友问道。
  晚饭时间我会去食堂的。水婧笑笑。
  又去那条林荫大道?你不是说不该死死的抓住这瞬间和美吗?
  何苦去让自己触景伤情呢?又一个朋友问。
  水婧笑着说,一切景语皆情语,是没有错,可是会不会触景伤情,完全取决于自己。抓住瞬间的美是痛苦,可是追寻回忆却是无比的快乐。再说六年的习惯要改可不容易!
  朋友一下子说道,可是这六年是两人呀?
  现在有我的影子陪着我,就够了。食堂见!水婧转了个身便走了。
  水婧依然相信"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的这古才能的道理,相信天长地久只是个梦,还是最喜欢那首Once you ve tasted love,却不再记得那句Never forget,还有那封始终未拆的信……
  我们一生中会遇很多人,有的是流星,有的是恒星。没有必要把流星抓得牢牢的。有太多的过路人,从我们身边匆匆走过,就像流星刹那划过天际;但当自己拥有了那几颗仅有的恒星之后,再回头想想那些曾以的流星,应该可以笑着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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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要贴多少啊 ,,,我喜欢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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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与安生
       作者: 安妮宝贝     

  七月第一次遇见安生的时候,是十三岁的时候。

  新生报到会上,一大堆排着队的陌生同学。是炎热的秋日午后,明亮的阳光照得人眼睛发花。突然一个女孩转过脸来对七月说,我们去操场转转吧。女孩的微笑很快乐。七月莫名其妙地就跟着她跑了。

  很久以后,七月对家明说,她和安生之间,她是一次被选择的结果。只是她心甘情愿。

  虽然对这种心甘情愿,她并不能做出更多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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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叫七月。

  当安生问她的时候,七月对她说,那是她出生的月份。那一年的夏天非常炎热。对母亲来说,酷暑和难产是一次劫难。可是她给七月取了一个平淡的名字。

  就像世间的很多事物。人们并无方法从它寂静的表象上猜测到暗涌。比如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相遇。或者他们的离别。

  而安生,她说,她仅仅只证实到自己的生命。她摊开七月的手心,用她的指尖涂下简单的笔画,脸上带着自嘲的微笑。那是她们初次相见的景象。秋日午后的阳光在安生的手背上跳跃。像一群活泼的小鸟振动着翅膀飞远。

  那时候她还没有告诉七月,她是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她的母亲因为爱一个男人,为他生下孩子,却注定一生要为他守口如瓶。七月也没有告诉安生,安生的名字在那一刻已在她的手心里留下无痕的烙印。

  因为安生,夏天成为一个充满幻觉和迷惘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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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岁到十六岁。那是七月和安生如影相随的三年。

  有时候七月是安生的影子。有时候安生是七月的影子。

  一起做作业。跑到商店去看内衣。周末的时候安生去七月家里吃饭,留宿。

  走在路上都要手拉着手。

  七月第一次到安生的家里去玩的时候,感觉到安生很寂寞。

  安生独自住一大套公寓。她的母亲常年在国外。雇了一个保姆和安生一起生活。安生的房间布置得像公主的宫殿,有满满衣橱的漂亮衣服。可是因为没有人,显得很寒冷。

  七月坐了一会就感到身上发抖。安生把空调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她说,她一个人的时候常常就这样。然后她带七月去看她母亲养的一缸热带鱼。安生丢饲料下去的时候,美丽的小鱼就像一条条斑斓的绸缎在抖动。

  安生说,这里的水是温暖的。可是有些鱼,它们会成群地穿越寒冷的海洋,迁徙到辽阔的远方。因为那里有他们的家。

  安生那时候的脸上有一种很阴郁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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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学校里,安生是个让老师头疼的孩子。言辞尖锐,桀骜不驯,常常因为和老师抢白而被逐出教室。少年的安生独自坐在教室外的空地上。阳光洒在她倔强的脸上。七月偷偷地从书包里抽出小说和话梅,扔给窗外的安生。然后她知道安生会跑到她的窝去看书。

  那是她们在开学的那个下午跑到操场上找到的大树。很老的樟树,树叶会散发出刺鼻的清香。

  安生踢掉鞋子,用几分钟时间就能爬到树杈的最高处。她像一只鸟一样躲在树丛里。晃动着两条赤裸的小腿,眺望操场里空荡荡的草地和远方。七月问她能看到什么。她说,有绿色的小河,有开满金黄雏菊的田野,还有石头桥。一条很长很长的铁轨,不知道通向哪里。

  然后她伸手给她,高声地叫着,七月,来啊。七月仰着头,绞扭着自己的手指,又兴奋又恐惧。可是她始终没有跟安生学会爬树。

  终于有一天,她们决定去看看那条铁路。她们走了很久很久。一直到暮色迷离,还没有兜到那片田野里面。半路突然下起大雨。两个女孩躲进了路边的破茅草屋里。七月说,我们还是回家吧。安生说,我肯定再走一会就到了。我曾发誓一定要到这段每天都能看到的铁路上走走。于是大雨中,两个女孩撑着一把伞向前方飞跑。裙子和鞋子都湿透了。终于看到了长长的铁轨。在暮色和雨雾中蔓延到苍茫的远方。而田野里的雏菊早已经凋谢。

  安生的头发和脸上都是雨水。她说,七月,总有一天,我会摆脱掉所有的束缚,去更远的地方。

  七月低下头有些难过。她说,那我呢。安生说,你和我一起走。

  她似乎早替七月做好打算。

  初中毕业,16岁。七月考入市里最好的重点中学。

  安生上了职业高中,学习广告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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