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平等他妈睡了,才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房门口,叩一下停一下,再叩一下。“鹃,鹃,开门。”声音小得不能再小。

丽娟全当没听见。

“鹃,开门啊!跟你说话!”亚平很低声下气。

丽娟不开。

“鹃啊,有话进去说。听见没?”亚平声音不敢提高,怕给妈听见。

“干什么呢?半夜还不睡?你明天不上班了?你还让不让老人休息了?这么大孩子怎么不懂事儿?”亚平妈插着手,披着衣服站卧室门口训亚平。

亚平刚才是缩着身子半蹲着喊丽娟,突然就直起身子,站直了放开嗓子喊:“丽娟开门!我书在里面,让我进去拿!”手下捶得也重了。

里面一点回响都没有。

“开门!”亚平用力捶着门,脚还踹了一下。

“她不开,你非要叫她开!什么要紧的书?明儿早上拿不行?回去睡觉!”亚平妈吩咐,声音也特别扯高了喊。

亚平回卧室了。

丽娟在书房里躺在沙发上,含着话梅看小说。面色冷峻。她现在关心的是晚上怎么睡的问题,四月的天还正冷着,没个被子要冻死人的。

“我的家,我想睡哪儿睡哪儿。等老太太一睡着,我就回卧室。”丽娟想。

半夜两点。丽娟眼睛都睁不开了,熄了灯往卧室走。她心想:李亚平要是敢把门反锁上,我明天就跟他离婚!WHO 怕WHO?

一拧把手,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丽娟心里窃喜,一股暖意涌上心头。多么好的老公,要是没婆婆在这儿,亲死他!

丽娟轻手轻脚钻进被窝,将自己冰凉的小脚搭在亚平的肚子上。亚平迷糊中用手攥着丽娟的脚丫,揉了揉,将丽娟的头揽进自己的胸膛,在丽娟额头上一吻。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要做个好老婆,只为让亚平快乐。”丽娟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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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起来,丽娟欢快地奔下楼,看见婆婆弓着身在整理冰箱,便罕见地亲热叫了一声:“妈!早上好!”亚平妈原本胸中郁结的怨还没化开,只一声“妈”便烟消云散了,原本打定主意对媳妇不给好脸的,突然间心头一片柔软,“她真是个孩子,不记一点事儿!”亚平妈刚才还是八点二十的脸,突然就转到十点十分上了,笑着转身说:“起来啦!吃早饭吧!稀饭还热着呢!亚平刚走。”

“来不及了,要迟到了!明天我早起吃。”

“一个早上不吃点东西怎么行呢?饿出毛病来!”

“我办公室有饼干!白白!”丽娟快步出门。

亚平妈对坐在餐桌边的亚平爸说:“说到底是个孩子,不懂事儿,要人教。心眼真是没的,说完就了,我们大人不能跟她一般见识,你说是吧?”

“她说什么了?”

“昨天晚上,你出去溜弯儿的时候,她要亚平。。。。。。。。。算了。小事一桩。不过我们亚平啊,爷们儿气不足,不太镇得住媳妇。”

“谁也别镇谁,好好过日子就行了。你这话偏心,要是你闺女,你又怕闺女镇不住女婿。当娘的心向来都左。”亚平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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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一大早,丽娟回娘家。一进门就倒在大床上装睡不起。“吃力死了!又是工作又是家,要是在家做女儿就好了,有父母养着还不要看人脸色。”丽娟有感而发。

“怎么?阿婆给你气受了?”丽娟妈特别敏感。

“没的事。婆婆很好,样样事情做到家,今天我过来,她还在家拆窗帘洗呢,一点忙都不要我帮。我说的是单位里,老板不好对付。二老总的要求简直跟朱建华跳高一样,三天两头翻新。”

“拿人俸禄受人使唤,这是正常的。现在晓得饭碗不好端了吧?一直养着你花父母钱,都以为父母钱是天上下雪下下来的,不晓得艰难。小姑娘眼睛要活泛一点,领导想到的马上要跟上,最好能想到领导前面。”

“想到领导前面?不想活咯?就是想到了都得假装没想到,你比领导还高,哪个敢要你?”

“也是。社会就这样难弄。没办法。”

吃午饭的时候,丽娟毫无顾忌,手指当筷。妈妈还一个劲给她夹,“怎么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家里没吃啊?”

“你不晓得亚平妈烧菜多难吃,我是一边吃一边可怜亚平前18年的生活,那是怎样的蹉跎岁月啊!孩子这样也长大了,不容易啊!来了六天,吃了5天猪肉炖白菜,好象他妈妈就会这一个。烧个红烧肉,简直就是暴殓天珍,什么料都往里面放,肉里一股姜味道。还有啊!他妈妈感觉是童养媳出身,那种可怜巴巴象,以折磨自己为快乐,苦行僧都不如她那么苦,光干活不吃饭,我都不晓得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丽娟妈听完,从鼻子里挤出个“哼“字,“她这是苦肉计,是做规矩给你看的,意思是她们家媳妇就是这样当,你别理她,装看不见。你要跟她一样正中她下怀,你这辈子就有的苦了。我养女儿,不是给人家当老妈子的,他亚平有本事就请保姆,不叫他妈妈累,没本事就是他妈愿意伺候你们,你可别心一软,帮着干,这一帮,以后再撤不下手了。先是副手,以后就成栋梁,再以后他们一家躺着就见你一人忙。不信走着瞧。”

“你放心,我看出来了。我就是按照你的方针行事的。”

“小*丫头聪明呀!不教就会!吃个鸡脚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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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亚平的妈也在跟亚平絮话:“亚平啊,你可发现,找媳妇过日子跟谈恋爱还是有区别的?那些个看着好看的,不见得好用。而那些个也许不那么入眼的,反倒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人说丑妻薄田破棉袄是男人的三个宝,不是没道理的。你看丽娟,别的都还行,就是不大会过日子,眼里没活儿,到家不是一坐就是一躺,床乱得象猪圈一样照样刨个空就卧下去了。没事的时候要么看电视要么搞电脑,我来一看,家里灰都落多厚,上海污染这么大,一天抹三遍都不显得亮,何况你们一周一次呢?乱一点还能忍,脏不行啊,时间长了家里要长虫子长蟑螂,家具要长霉。一样一样都是钱添的,哪能不爱惜呢?冬衣被子什么的,见个太阳就要搬出来晒,油烟机用完就要擦,不擦以后堵上了就废了。人都说南方女人勤快,怎么我看她一点不象南方人?还有,她好象还特别好吃。嘴不停地嚼着,家里各种包装的塑料带,几天就一堆。吃饭的习惯尤其差,光吃菜不吃饭。菜是留着看的,目的是就饭,她倒好,空嘴吃肉,一块接一块,也不晓得让让老人让让男人,眼里没旁人。我拐弯说她吧,她还说吃饭胖。哦!吃饭胖,吃肉反倒瘦了?家业再大,也经不住这样吃啊!有句话叫坐吃山空,她真是又坐又吃。唉!本想改造改造她,你看她那天晚上的脾气,哪里讲得?这要是不讲,妈又怕你以后受罪。你们都没过过苦日子,万一哪天遭遇个什么,她肯定不是陪你落难的人。想当年文革的时候,受批判的都是才子,身边的佳人多少都逃脱了,能守在身边不离不弃的,不是乡下的原配就是以前的丫鬟。真感情都是要火炼的,我怕你万一有个什么事儿,经不起她的打击。当然,妈希望你一辈子就顺顺利利的,不必经受考验。”

亚平宽慰他妈说:“不至于的,妈。丽娟虽然娇气,她是上海女孩,上海女孩里她还算好的。至少不虚荣,我又不是有钱人,她跟我的时候我也不富贵发达,不就是普通工薪阶层吗?她妈当时不同意,她不照样坚持要嫁给我?就冲这点,说明她心里还是有我的。人哪能没个缺点?要多看她长处。现在这年代,有几家吃不起肉的,她吃点东西,你别老盯着她,你搞得我都不自在。”

“她那叫吃点东西?一碗红烧肉我切28块,你吃8块,你爸吃7块,她一人吃13块!这盆肉要是在家里,兑点萝卜土豆,我跟你爸能吃一个星期!这样算算,一个月下来伙食费得浪费多少?这家又不是金山银山,每个人都敞着嘴从里头掏,多少钱也经不住折腾啊!更别提还要穿衣买房了。你看你们那一柜子衣服!一个人有几个身子啊!一天换一套都能换一个月不重样。煤气电费电话你们的手机,出门坐车,哪样不要钱?看着挣得多,这里花花,那里花花,一个月存不下几个。你们脑子里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万一哪天谁病了呢?万一有了孩子呢?需要钱的时候哭天喊地都不灵。妈是过来人,你们没经历过的,妈都要预先讲给你们听,不能看着你们走在河边还不拉一把。你们那日子,过得太悬了!”亚平点头称是。

“妈跟你讲的这些,你心里有个数就行了,可千万别学给丽鹃听,不然我活也干了,还没落个好。她愿意改就改,不改就算了,当父母的我也只能做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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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会儿,亚平问:“妈,你们都来一个星期了,是不是该跟丽鹃父母见个面儿?我们结婚是分开办的,好不容易凑一块儿,一起出去吃顿饭吧!”

“谁请?”

“当然我们请啦!”

“出去吃什么?不就是聚一起聊聊吗?出去吃地方不敞快,人还拘束,不如在家吃,要不,叫她父母下个礼拜来家吃顿饭?”亚平想想,说:“好吧!您记得多买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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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娟回家的时候天都黑透了。亚平妈听见门铃响,一打开门,就见丽娟大包小袋地冲进屋子。“亚平!我下午去逛了逛巴黎春天,正赶上春装下市,打折的好厉害呀!我没忍住,就替你还有我,一人买了一套衣服。快来试试!”亚平在丽娟的指挥下套上休闲装前转后转,“妈,你看这好看不?”丽娟问婆婆。

“这衣服他衣柜里有一件差不多的,那件是蓝色的,好象就颜色不一样。”

“太不一样啦!那是去年的款式,有个小翻领,今年行无领的,还有,这件是白色的,仿李察基尔新电影里的那个造型,穿上去多帅!”

“不就差个领子吗?衣服穿身上保暖就行,天天跟着赶时髦,永远都赶不完的,要不怎么把你们兜里的钱给掏干呢?你看我身上这件毛衣,还是十年前买的,没破没坏,一点不落后。”

“哈哈,妈,都象你这样,社会不要进步了,工厂全部倒闭了。怪不得你们厂早就关了。社会主义的后腿都是你们拖的。要树立消费的观念,能挣会花。花钱是赚钱的动力。象您这样,一个月就消费饭钱150,给您10000都是浪费,反正是放银行里。大家都住十年前的房子,穿十年前的衣服,拿十年前的工资,那这十年的发展怎么体现?现在的变化是日新月异,您要跟上时代啊!”

“我是跟不上了,这件衣服多少钱?”

“480。打折以前是1280。这是元旦才上市的新款,才4个月,掉这么多,划算吧!买衣服不要买最新的,就买这种打折的合算。”

亚平妈倒吸一口冷气!“480?!哼!这衣服是好看,钱好看!”亚平妈转身走进厨房,不再看小夫妻俩,拿着搓衣板吭哧吭哧地搓衣服,盆晃荡得乱响。丽娟吐吐舌头,亚平刮刮她鼻子,将她带回卧室。

丽娟脱光了就剩三点在试夏装。“好看吗?”

“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丽娟,跟你说个事儿,以后买了衣服,别在我妈面前提钱。问你的话,你就减个零儿,大家都好受。不然,她明天又吃不下饭了。”

“你妈吃不下饭的事情多了,我要为了让她吃得下饭,谎话编得车推妈拉都盛不下了。看你妈过日子的谨慎,买把菜要从菜场东头走到西头,一家一家问,多一根少一根都在意,一点没有北方人的豪爽,倒象个南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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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我妈今天还说你象个北方人呢,大手大脚。”丽娟立马走到亚平身边,端着亚平头问:“今天你妈是不是特爽?趁我不在家,使劲跟你告状?都说我什么了?让我听听,有则改之,无则加冕。”

“没说你什么,净说你好了。不过丽娟,老人在家的时候,你好歹要表现表现,不说让你干家务,但我妈又不是老妈子,她干活的时候你至少得在旁边陪着说说话吧?这也算是一种孝顺。出个耳朵能费你多少事儿?”

“我不知道跟她说什么。你看你们一家人在饭桌上说得那些话题!七大姨八大姑,上至五伏以外的表弟,下到你姐夫厂长的小蜜,一个我都不认识,看你们说得热乎劲儿,我一点都插不上嘴,感觉自己是一个纯粹的外人。”

“你听着应两声就行了,该笑的时候给个笑脸,该难受的时候出个表情。其实他们说的人,我也大多不认识,不就是唠家常吗?你非要搞清楚族谱干吗?”“废话,我谁谁都不知道,晓得你们在说什么啊?就跟你听英语听力似的,连个背景都不提供,突然插进去,你能知道答案吗?何况我也不感兴趣。”

“你这不是哄老人高兴吗?又不是找精神伴侣,非要整出个共同语言来。那你父母喜欢打麻将,我不会,不也学着陪他们吗?这就是个“孝”字,懂不?现在老人都不要我们负担了,我们能为他们做的,也就是多陪陪,多听听他们说话了。”

“我哄她高兴,谁哄我高兴啊?我往她边上一站,她就妄图把你们家那代代相传的媳妇经悉心传授给我,而且毫无保留,诸如光干活不吃饭,一天二十四小时只要是醒着手脚都不能停。光赚钱不花,钱拿回来都交给你。我相信你家的媳妇经跟以前的武林秘籍似的,传媳不传女。我不信你妈这样教你姐姐。她跟我说的那些,我哪能违背我的意愿奉承呢?我应了不就回到解放前了?毛主席白闹革命了。我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象你妈那样,为个一毛两毛站地摊儿边上跟人讨价还价,有那时间我写篇稿子都赚回来了。”

“我妈怎么了?我妈至少也就跟人家讨价还价而已,你妈呢?到菜场去买把菜,非要讹人家几毛钱葱,我妈跟你妈比,还算光明的呢!”

“我妈讹来的钱都贴我这里了!你妈省的钱我怎么没见?这房子我妈出了十万!你妈呢?我还没说你妈什么呢,你看你蹦得?屋顶要是没盖,你都发射到月球了。你要是孝子,你去当,不要拉着我。李亚平!我妈都白对你好了!当年就该坚持着不让我嫁你!”

“她当年就是不同意你嫁的!你跟我结婚是我人品好,我一点不感她的情。我对她尊敬,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希望你也能看我的面子,对我妈好点儿!”亚平的声音也压不住了。

丽娟的嘴唇已经开始发抖了。想想再吵下去就收不了场,掉头进了书房。刚冲到门口,又回到卧室,抱上被子和枕头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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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上一次的战斗经验,亚平此刻身手异常敏捷,一个箭步将脚丫塞进关一半的门缝,然后硬是将身体挤进了书房,反手关上门说:“丽娟!不吵了好不好?你看看我们俩这都在干吗?又不是什么原则问题,一升就升到分床的高度。这可不是好习惯。人家夫妻床头吵床尾和,你总要给我个和好的机会,我给你提个要求,以后不许动不动就把书房门一关不叫我进。再怎么不高兴,不许分开睡。听见没?”说完,抢过丽娟手里的被子丢在地上,搂着丽娟晃几晃。丽娟撅着嘴巴抬眼看看亚平,满脸的委屈,静止了一分钟后,丽娟扑哧笑了,说:“我特地抱了被子,看你过不过来。我发现,谁拥有被子,谁就占领了制高点。再傲气,抗不过个冷字。哈哈!”丽娟抱着亚平的脑袋一阵乱亲,亲亲脖子,亲亲耳朵。没几下,亚平抗不住了,将丽娟放在地上,就着柔软的被子开始意乱情迷。

灯开着,门关着,走廊另一头亚平父亲洗漱,大声咳嗽的声音非常清晰地传进书房,窗帘甚至都没合拢,对面六楼的客厅里,清楚地看见电视里人影晃动。亚平含着丽娟的手指,将头一点点伏下,丽娟也因这毫无遮掩的刺激而心神荡漾。丽娟的声音是压低的,扣在嗓子眼里的,类似于刚出生的小猫一样稚嫩的,并在偶尔的瞬间因为抵御不住快乐的侵袭而突然声音高亢。“套套!”丽娟迷糊中偶尔的清醒。“不套!”亚平全然不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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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钟头后,亚平头发蓬乱地捧着被子进了卧室。

5分钟后,丽娟抱着枕头进了卧室。

躺在床上,丽娟说:“你可发现,我们俩越是吵架越是。。。。。。”“恩,润滑油。要经常吵。”

丽娟的确努力过,象亚平希望的那样对婆婆好些。而亚平妈也按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地对媳妇进行思想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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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娟,忙不?不忙就陪我说说话,我洗碗你递。”丽娟本想拒绝说自己有稿子要赶,可想到从婆婆来起到现在自己都没摸过厨具,干过活儿,又想到亚平的孝顺,于是决定放下永远也赶不完的稿子,陪婆婆洗碗。即使是煎熬,也就是十分钟的事情。

“你别看亚平生这么大个子,刚出生的时候,才一尺来长,当时看着我就发愁,这么小的家伙,多久才能长大呀?……”“是吧?”丽娟按照标准要求应声,关键不在听不听,要适度答话,“现在搞征文活动太土了吧?都叫广告商搞滥了,换个名家访谈?”丽娟内心里嘀咕。“我都怕他营养不良,三天两头带他去查。吃东西不消化,他吃什么吐什么,三岁的时候才刚走稳。。。。。。。。”“够迟的!”丽娟应着。“上期的美克美家家具图片要是不登,跟这期配一起,简直是相得益彰。”

“三岁一过就开窍了,吃得真多!他姐姐冠华那时候六岁,都吃不过他!”“这么能吃?!”

婆婆已经开始擦油烟机了。不是说洗碗吗?怎么什么都拆一遍?

已经开始擦柜门了。一看表,半小时。丽娟开始着急,这样陪法,陪不起。

其实丽娟真没啥事儿,开始递碗,后来递话,该恩就恩一声,一点不影响思维。问题是思维可以前进却不能象倒带那样后退,刚想到一句重要的话,叮嘱自己别忘了,另一只耳朵听亚平妈一打岔,就忘得一干二净,而搜索原有记忆的工作,比重新创建还要复杂。得顺着蛛丝马迹,由一个仅剩的单字去联想,去引申,去深挖大脑。

看婆婆干活,丽娟不由惊叹原来貌似简单的烧饭竟暗藏机关,吃不过十分钟,收拾得花上一个钟头以上。光擦个灶台,都分湿洗和干抹两部分,不仅仅是灶台,还有周遍的瓷砖,酱油瓶子盐罐子,一个个排着队擦下来。最后,婆婆拆下点火的灶头,拿起一把用过的牙刷,跟刷牙似的对着锯齿样的槽眼一点点蹭。“这个灶头很关键,不要忘记拾掇,煤气不纯,一段时间不打扫,火眼就堵了,一开灶,光见煤气表疯转,不见火,那浪费,都是看不见的。我从不看电视,有那时间听人瞎白活,不如把家归置好。“婆婆言传身教。

丽娟冷眼看着,想,这么大的工程,是没时间看电视了。就是辞了职当全职家庭妇女都干不完。难道牺牲每月几千就为省几块煤气费?就知道算小帐,小家子气。

终于,婆婆放下扫帚,捶着腰满意地环顾四周:“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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