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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发表于 2006-4-29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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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天运没有回来过夜,这倒是南巡数日来头一遭。
昨夜外头摆宴,客人们喧嚣到三更,柳寄悠只草草用膳完便回房休息了,并没有与龙天
运碰面;不是他没出席,而是女人多到围成人墙,但求俊男轻轻一撇也甘心,龙天运团团被
困在中心点,要见面也难。
之前说过今日要起程赶往江陵的,此时午时已过,那些去观赏试剑会的人却没半个回
来,看来是要趁夜远行了。所以柳寄悠花了大半时光教叶夫人绘画与识字,没有赘言其它感
情方面错综复杂的事,顶多语重心长地含蓄开导。
遗忘仇恨,就是放过自己。
能不能理解,就看她的心胸如何了。她只是短暂的过客,能帮助的有限,当然不能多事
地代出主意。
在叶夫人离去后,她收拾好包袱,给自己几个时辰睡眠,以防晚上精神不济。
她把自己打理得很好,却也又勾上龙天运的一波怒气。无论他期望见到什么面貌,却绝
不会是更加安适恬然、好吃好睡模样的柳寄悠。
懊死!她是他的女人,但她却不在意他!
在宫中,即使他的赵昭仪专宠,但每当他稍有不悦,连着两天不临幸,到了第三天,冰
山似的人儿也会化为一汪春水,但求君颜和悦,使尽浑身解数也要令他承诺往后更多的恩
宠,而她……
“碰”的巨响,他伸手捶向床柱,结实木制的床榻也为之震动不已!
“老爷!”房外传来燕奔的叫唤。
“没事,别进来。”他沉声交代,又让燕奔返到门外去候着。
当然,在这一声巨响下,柳寄悠就算得到睡仙陈抟的真传,也得被吓醒了。
她抚着心口,眨开惺忪的眼,低叫着:
“皇上?”
“哼!”他背着她,坐在床沿。
她坐起身,小心问着:
“有人给您气受了?”
他瞪了她一眼,又别开。
她可以由那一眼肯定他恼的人正是自己,沉吟了会,小心又问道:
“咱们……该起程了吧?”
“住口!”他沉喝。
“是。”她暗自吐舌尖,抓开被单下床,坐在梳台前整理自己的仪容,非常听话地住了
口。也不去自寻晦气等他开口找骂挨;因为做不来诚惶诚恐的表情,所以无法让她的君主消
太多气,真是罪过。
“朕不会让你出宫,一辈子都不会。”他隐忍许久,终于还是发火了。
没有惊慌失措的表情,她点头:
“如果皇上决意如此,那我也无话可说。”
“你什么那能随遇而安是吗?你就没有一点自主与希望吗?那你与行走肉有何两样?”
“通常,在不允许我自主时,我只能随遇而安,倘若皇上愿意降恩施德,给予我选择的
机会,那我体内的自主与希望就会出来横行了。我,只是依皇上的意念在过日子罢了,就算
是行走肉,也是皇上赐与。”
“放肆!”他大步走到她面前。抓住她双肩:“你分明是存心惹怒朕,存心要朕遣走你
或杀了你!只要是离开朕,就是死也愿意,对不对?你就是不想待在朕身边,就算再受恩幸
也当成痛苦地虚应!”
他这辈子活到二十八岁,从不曾对女人怨言相向,甚至可以说不曾形于外地发那么大的
火过,通常只消冷冷一眼就足以代表他的不悦,接下来就是所有人跪地乞求他的原谅!
从没有人能惹他惹到这种濒临爆发的地步,而她——柳寄悠轻易地做到了,也不须什么
手段,就只要永远摆着微笑而冷淡的面孔以对,他就会狂怒不止。
她不爱他!她不会交付她的爱与心给他!
永——远——不——会!
他受够了!包受够了自己着魔于这个平凡女子的魅力中,即使用卑劣手段也要强夺她的
恶形恶状!在男女之间,他从不须花费这种心思,去博取女子一颗真心以对。
他龙天运要什么女人没有?他身上系了成千上万的芳心,正殷殷等他垂幸,他再也不要
为一名平凡女子费尽心思了;尤其可悲的是,他明白自己永远不会有得到她心的一天。
既然如此,他至少可以选择不见她、遗忘她!一如过往他轻易遗忘了每一个令他心动过
的女人一般。
老天爷,他甚至蠢得以为可以用别的女人来试探她的心,却只换来笑弄,烧熄了他的期
待,也让他原本有心与美人调笑的心沉到谷底,怎么也提不起劲来!
他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全天下的女子,自然不会允许柳寄悠身上带有能让他排斥其
他女人的特质。
他会放开她,但绝不会让她如意!如果他得不到她的心,那么全天下的男人亦休想得
到!
柳寄悠也必须明白惹怒君王必须受到惩罚。
他决定了。
冷冷放开呆若木鸡的她,他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跪下!”
她依言跪下,看着他一脸绝然,似乎下了一个重大决定,悠关于她未来生活的决定,她
垂下头。
“再一个时辰,朕就起程,但你没有跟随的必要,你就留下来吧!除非由京城传来旨
谕,否则你终生不得跨出歧州一步,听到了吗?”
她双眸讶然闪动,连忙道:
“是,遵旨。”
她一时不能理解他前言与后语间南辕北辙的突兀之处,基于各种好强、好胜、好奇心,
他都没有理由放下她——也许该说放逐外郡,怎么……此时转变得如此快呢?
“朕会叫燕虹五日后来此陪你,若是有妊,产下后不论男女,一律送回宫。”
“是。”
他冷笑:
“没话说吗?”
还能说什么?何况她也不是一定会受孕,尤其在乍然明白自己有机会永远自由之后……
其它的种种,反而不是眼前会令她重视的事了。
“可以恳求皇上一件事吗?”
“说。”他以为她开始要乞求了。
“民女有两名小婢,自小一同成长,请皇上同意嘱咐燕虹大人一同带领前来。寄悠在这
儿,总不好支使人家的家仆。”
“一辈子不回长安、不回家也无妨了?”他盯视她平和如一的面容,心中有怒、有难
舍,却也矛盾地喜于她从不同于一般世俗女子,即使在此刻这种境地亦不改初衷。她永远都
是奇特的,这也才够资格让他喜欢、让他为之狂怒。
“民女没有太长远的打算。”
他应允。
“罢!留你在歧州,等朕怒消之后,你依然有机会回京。”
“谢皇上恩典。”
似欢心,又似失落,被丢弃在歧州的柳寄悠,原本该表现出弃妇状,反省自己的无状失
礼,但她仅是目送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远去,让酸甜难分的滋味在心中渗透夹杂,没让祥和
的面孔倾太多情绪。
也许是一辈子再也不会相见的认知,让她对驭马而去的背影深深望着,烙印在心底。
终于,狂涛骇浪的时日没有度过太久,又趋于平淡,她又找回了自己的生活。
淡淡微笑,在众外人的悲悯眼光中,她踱回自己的小天地,弹起了久违的琴音,唱出清
平调。
***
爱情的动人处,就在缠绵悱恻的温存。如果一个人的爱情,构在平淡隽永中的品尝,反
而一如清水,无味而稀薄,别说外人看不出浓情深意,就连当事人亦会质疑不已,甚至不认
为自己得到一分爱情吧!
柳寄悠正为临秋的花草浇水,期望今年遇着了丰美的菊月时刻。
自从龙天运走后的第七天,落霞、挽翠与燕虹前来狂啸山庄陪她之后,时间又往前推进
了一个月。想来,那位南巡考察政绩的帝王也该回到长安皇宫中。坐拥三千佳丽了吧?
一个男人能多快遗忘掉他曾深深在意的女人?通常在背过身之后便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就她亲眼所看,数个月前甫入宫时,皇上曾临幸过一名婕妤,事后那名婕妤四处张扬皇上直
叫她是小美人,恩爱不已,但,自那一次后,她却没再受点召,皇帝老爷根本记不住他口中
美人儿分别姓啥名谁。在一次宴会中,他只记得他偏爱的数名妃妾,其他每个“美人儿”都
只是没印象的代称,还须公公们一再提醒,才会勉强记起曾临幸过这么一名女子。
所以,柳寄悠压根儿不曾幻想过她还会有被“想起”,然后召回长安的一天,因此她把
嘉宾居布置得很用心,住上个三、五年也有可能。
如果三、五年后,皇帝再也彻底记不起她这个人,她还可以请燕虹代为觅屋,通知她父
亲来歧州购地,好搬去休生养息;既然皇帝爷有令不得出歧州,那她也乐得天高皇帝远的日
子。
在证明自己没有身孕之后,她心中更有这层笃定。不是她不爱孩子,而是一旦孩子的血
统中有来自父系的帝王血液,就难免要在派系林立、阴险诡谲的皇宫中战斗求生存,为了权
与利,成者为王,败者则亡。
人生于世,大可不必过得这般辛苦,所以她肚子内没有龙种,是上天的恩德。
但是关于爱情呀,她的心又哪里回得了纯净一如当初呢?沾了尘世情怀,就一辈子飘飘
忽忽了,为着失落的一颗心叹息哀鸣。
怎么也忘不掉他临走前狂吼的那抹绝望,来自挫败于征服不了她的心。
他真是高估她呀,除了学不会痴心该有的行为外,她的一颗芳心不早也成了他众多挂系
于身的一颗了吗?可惜他不懂。
这种细致的感情,他不能领会也罢。反正若有珍惜,也不会有太多的关注,她就别产生
太多不切实际的期望了吧。
“寄悠,我要上戏园子看戏,你也一道去好吗?”近来日渐宽心的柯醉雪踏入嘉宾居,
扬着泛红的笑脸问着。
“今日有什么剧码?”
“木兰从军。”这故事她从寄悠口中听过一次,印象深刻不已,听下人说正在上戏,她
涌起前所未有的渴望想要去看。
“小娃儿睡了?”
“嗯,而且有奶娘在,我现在已不必日夜抱着不放了。要不要去?”
“好呀,等我一会,我换件衣裳。”她转身回屋内更衣;住在这儿,对叶夫人有所帮助
是最令人开心的事。
“小姐,要出门呀?”落霞在一旁服侍。
“你们也一同去看戏如何?”
“皇上不会乐见柳姑娘如此抛头露面。”燕虹尽职地提醒。她从不隐藏自己的工作是来
约束兼监视柳寄悠,因此每次睁一只眼、闭一只时都会提一下,然后顺便跟出去。
“你不会以为皇上还记得我这个人吧?”柳寄悠束好腰带,好笑地回答。
燕虹点头:
“要忘掉你很难,除非从不曾发现过你的美好。”
是吗?美好?在哪?
“多谢盛赞,咱们可以出发了吧?众女子们!”
柳寄悠由着丫鬟们拥着出门,含笑的眼睫下,是一种微微自嘲的落寞。
他会不会记得她?她不知道,但要从心中根除那个曾经强行占领她一切的男子的记忆,
却是要努力好久好久。
唉,所以她早知道感情是沾不得的呀!瞧,眼下不就遭报了,再也寻不回全然愉悦潇的
自在心。
他——不会再想到她这么一个忤逆他的女人了吧?然后,由着她在歧州终老一生。
懊满意的,歧州风光景致尚称宜人,她早已打算这么过的,所以,她必须再寻回自己的
心,面对自己另一个起点的人生。
情呀!爱呵!终究会在岁月的流转中,灰——飞——烟——灭!然后,一切都不再是称
得上重要的事了。
就从他遗忘了她开始。
***
一个月前,北丹国献来十名美人进贡,加上一千张皮裘、一百匹良驹,作为三个月而被
允许入关通商的感激。因为打十年前争战之后,野心勃勃的前任国君便不断地侵犯边关,让
金壁皇朝不胜其扰,五年前三王爷龙天淖彻底率大军攻打入北丹国内,杀死了国王,却没有
灭其国收为己有,反而退回大军,一切任其好自为之;经过五年的整顿,北丹国新任国君不
但不再侵犯滋事,反而有心派青年学子来中原学汉文、礼制,并且央求通商。
龙天运自是应允了,多一个盟友,少一名敌邦,何乐而不为?
而,十名大美人除了赏赐功臣之外,他自己留下了两名,也就是这两名充满异国风情的
边塞佳丽让龙天运南巡回来后好生欣喜了一阵子。
在国事之外的空余时间,这两名佳丽将他服侍得开怀不已,几乎没多余的闲暇去想其它
事情;当然,也包括了那名令他生平唯一挫败万分的女子。刻意地,他相信自己没有必要去
想她。
着魔似的沉迷会在时光流转中渐渐清醒,他认为自己已有足够的清醒去对当初的着迷嗤
之以鼻;不过是一名平凡女子而已,不是吗?
但那偶尔袭上心的愁怅,因何而来?
当他与臣属同欢时,在欢笑的片刻停歇中,他会隐隐感到失落。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呢?当他为着全国各地传来秋收丰盛、百姓安乐的消息而谢天祭祀时,为何他会希望跪拜在
一边的,还会有一个他想见的人儿,让万般虔诚的心陷了一角阴暗?
而此刻,美人正在为他着秋凉,递来香茗,让他沉醉温柔乡,他想起的,却是淡雅悠然
的面孔、妙语如珠的那一个。
是真的不想她,只是会不由得两相比较。
当真是不想她的,只是懊悔曾以为自己真的能放下他要的那一个。
他是皇帝,他可以要尽天下他想要的女人!
即使——她不爱他!
如果当初的遗离是气愤于她的不交心,那么,他可以退而求其次;他可以不要她的心,
但他依然要她的人。
他可以不临幸她,但摆脱不了见不到她的怅然。
他不要这种蚀人心的怅然,他要她。
重承诺是一个国君必遵守的特质,他这一辈子不曾有过出尔反尔的例子,但为了一名平
凡女子,他反反覆覆地由着情绪主导自己的旨意,一再一再地做着这样的事。那个女子呀,
必须负上所有责任。
因为占不了上风,掌控不了情况,所以他对她有过多次拂袖而去,气急败坏。
但她不怕,她眼中充满了想笑而不敢笑的自制。
如果身为一名国君也威吓不了一个小女子,那他还能逞什么威风让她害怕、顺服?暴力
吗?那是身为男人最下流的手段,他龙天运不屑去做,亦是不舍。
他想动摇她平和的外貌,并非存心看到恐惧害怕,而是想看她娇羞怜人的模样。
耙那样与他说话的人,全天下找不到第二个了。那个虽然平凡,却无比颖慧的女子呀—
—
“启禀皇上,三王爷求见。”江喜在门外禀报着。
天淖?他北巡边防回来了?
“领他到御书房候见。”他起身下坐榻。
“是。”
江喜交代了出去,立即领两名公公来为君王更衣。
“你们退下。”他挥手指示着。
边塞美人之一嗲声道:
“皇上,那今晚——”
“下去。”他冷淡以对。
又来四名宫女很快扶走两名大美人。
到底是野蛮国的女人,连脸色也不会看。饶是千恩万宠,当皇上要办公时,任何女人也
无立足之地,更别说想趁机撒娇得到一夜的侍寝机会。江喜明白、皇宫大内的任何人都明
白,可惜新宠的蛮女搞不清楚,可以料见会有半个月以上的失宠了。
喜好女色而不沉迷丧志,所以他可以当个不太差的君王,但是一切都破例在柳寄悠身上
了,这样的事实不知道她会不会感到荣幸?
微微一笑,他步出了“含凉殿”。
除了例行报告各邻国动态之外,龙天淖尚有一个要求,这要求是从燕奔处得知柳寄悠下
落之后所拟定的。
他怎么也没料到当初寄悠的失踪,是兄长掳走所致,还当是遇见恶匪,竟放在天子脚下
横行,花了好久时间去找,却徒劳无功;更没料到皇兄会没风度地把佳人流放在歧州,命其
终生不得出歧州一步。可以料见,寄悠的不在意气煞心高气傲的皇兄,让他用了下下之策来
个眼不见为净,但人家好歹也是个侍郎千金呀,哪能这样处置的?
北防花了近两个月的时间,他心想,以兄长的记忆而言,大抵早忘了柳寄悠这女子,那
么眼下他提出来,相信可以轻易地获得应允。
他想得相当乐观,因为皇兄的好记性,向来不曾用在女子身上,上个月宠幸过的女子,
在这个月就不复记忆,这是这位少年君主的“专长”。
龙天淖便认定了自己乐观得很有道理所以,报告完公事后,他道:
“皇兄,听说柳侍郎的千金被降旨终生留在歧州,不得出歧州一步,皇兄可还记得?”
“嗯。”
龙天运低首看着边防的布阵图,若无其事地应着,但眼中却锐然闪过一道光芒。
“皇兄从不曾对犯错的妃妾下如此重的惩罚,臣弟以为,两个月的刑罚,够弥补她的不
逊行为了,皇兄以为如何?”龙天淖小心斟字酌辞。
不动声色,他问:
“你有何看法?”
“不妨召她回京,遣回柳宅,抑或是命其出家。”
“只有这两种方法吗?”他冷哼。
“那,不知王兄的看法为何?”
“朕不会放过她,亦不会称她的心,你就别费心思在她身上了吧!她是朕的女人,你最
好避嫌!”
龙天运不善的口气令龙天淖讶然不已。这是什么情况呢?他的皇兄几曾介意过别人谈论
他的妃妾了,怎么对寄悠特别制止呢?
这是否可以推想出两点看法——若不是皇兄太生气,就是皇兄太在意,会是哪一种?
“那皇兄是不打算对她有别的安排了?真的任她在歧州终老一生?”
“天连,那不关你的事,没事的话,退下吧!”他背过身,不愿让三弟看到自己藏不住
的情绪。
龙天淖忽尔暗笑,躬身道:
“遵旨,臣弟退下了。对了,特地向皇兄告假,臣弟将休息十日再回北防,皇兄同意
吗?”
“那是当然,你辛苦奔波,盘桓一个月再走也不迟,朕岂会在意,你这么说见外了。”
“多谢皇兄,给臣弟有空暇下歧州探望柳姑娘,告退了——”
他正欲往外走,冷不妨被一把揪住衣领。
“朕没有同意你去看她。”
“皇兄,这没道理——”
龙天运将他推入椅子中:
“不管有无道理,反正你给朕好生待在长安,不许去歧州!”
***
随意挑的结果是,龙天淖又被抓入宫中出公差,以掩饰龙天运密南下三天的事实,让文
武百官认为皇帝身体微恙,三日不早朝,有重要大事暂禀三王爷去定夺。
他这个“小恙”生得还真及时,专挑三王爷在京时病发,此际龙天淖悠哉游哉地在昭阳
宫花园内与母亲谢太后奕棋。
由谢太后所生的三名皇子,以继承的次序来讲,又分别占了前三者,所以她享尽一生尊
荣,从不曾忧心过地位有动摇的一天,即使先王先后宠幸专爱过数名大美人,种种的内宫斗
争却从不曾波及到谢太后身上。她聪明地站在超然立场,一派尊雅地秉持国母身分中肯地旁
观,适时地排解妃妾间的明争暗斗,从不会因先王特别宠爱谁而露出妒意,施予毒手。
她只是坐在一边观看,不去介入。所以她不仅得到后宫女子的敬重,也得到先王无比的
重视,每当国事不顺,必定会与皇后同宿,更加确保了她永不动摇的地位,否则依她渐渐迟
暮的容颜,哪里还会受到注目?即使贵为皇后,历代以来也不乏被冷落数十年的例子;汉朝
的赵飞燕甚至在貌美时就失宠了,她也是一个皇后哩,在在都是殷鉴。
有智慧的女人才能得到最后的胜利,并且嘉惠了自己所出的子女。
谢太后正是其中翘楚,也之所以她不会看不出来儿子的不对劲,只是一直不动声色。
“淖儿,皇上去哪了?”下了一着棋,她淡然问着。
“去歧州。”龙天淖回答得也干脆,然后顺便报告二哥的消息:“对了,这次北防回
来,在燕州遇见二哥,他又排了不少兵阵图,要我参考。”
“上回不是封他在革州当逍遥王侯吗?怎么会在燕州?”谢太后摇了摇头。
“二哥如果坐得住,皇兄又何必将他封到那么远的地方省得引人非议?”
二王爷龙天逵是个天生的发明高手,毕生以拜访名士、研发新事物为大志,每当有各种
新发明,都会派人带回宫中,交予龙天运。通常醉心于名利以外事物的人,都不会有太多心
思去介意身分、地位的事,也因此,人人以为二王爷是因为威胁到皇上地位,才被流放远
地,殊不知只是为了成全龙天逵的兴趣,让他在没人打扰的环境中去创造。
谢太后的心思可没有如龙天淖所愿地被引开,啜了口茶,她微笑问道:
“我知道了。那,皇上去歧州有什么重要大事吗?”
“母后,反正近来天下承平,让皇兄稍微去为女人费心思也不过分吧?”
“真的是为了一女子?难不成此次南巡,又欠下了风流债?记得他即位后,不再做这种
荒唐事了。”她的儿子一向知轻重的,难道依然有不理智的时候?
龙天淖笑着,不答反而突兀地问:
“母后,您看皇兄目前唯一的儿子曜儿如何?”
“多愁善感,心慈手软。”虽然国舅爷不断催促着早日立龙跃为东宫储君,但那种心
性,不是当帝王的料,所以谢太后未曾对儿子提过。“为什么问?”
“皇兄追去歧州要见的女子,可不是来路不明的江湖烟花女子。她哪,叫柳寄悠,是柳
侍郎的掌上明珠、皇兄的才人,虽无出凡美貌,却是无人可及的聪慧,性格冷静恬淡,才学
极高。母后,她才有可能生得出皇族真正的继承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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