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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翻译的作者文笔极其优美,是真正懂得中国文化的人,忘了现在在美国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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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过这样一个故事。
  那还是大约2500年前的时候,春天来到了天竺北部一个叫迦毗罗的小城,这儿变得花团锦簇,生机勃勃,这样美妙的春光,在世界上也是绝无仅有的,给人类带来无限活力的阳光,从湿润的泥土,从繁茂的枝叶和怒发的花朵上吮吸出各种芬芳的气味,又喷吐给这个世界,使阵阵微风中弥漫着纯净的香雾,风愉快地吹着,高兴得像偎在情人怀中的新娘。

  坐落花流水喜马拉雅山脚下的迦毗罗城,是迦毗罗卫国的首府。在这个庄严而神圣的地方,佛陀诞生并非偶然。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喜马拉雅山峰,连绵起伏,直刺苍穹,它使人们神随意往,跟着它不断地上升,上升,直到你的心融化到梵天。

  据说,那绝顶上就是诸神居住的地方。万神之主因陀罗从那里赶着他的云朵在仙气中放牧,那云朵随着太阳的光芒,月亮的银辉和繁星织就的锦绣而变幻着它们的形状,色彩是那样的绚烂迷人。风神婆逾站在那令人望而生畏的山巅,或带着雷鸣电闪呼啸,或奏出细细动人的乐曲。太阳苏利耶,催赶着他那金色的战马,离开低低的地平线直奔顶峰,然后又转向西方,湮没有静谧的崇山峻岭。月亮旃陀罗从巍峨的山脉之端徐徐升起,又悄悄地奔向深蓝色的夜空,消失在那神秘的王国之中。蓊蓊郁郁的松林给山腰披上了盛装,为百川之源罩上了面纱,这一切似乎也受到了内在神灵的支配。卢醯腻河以轻捷的步伐从山巅涌出,有时她在石砾间跳跃,进溅的水花犹如散落的金刚石;有时她在深潭中歇脚,沉思片刻,倒映出岸边的蕨草和鲜花——难道她不正像生育她的那银装素裹的山峰一样宛如一个纯净无暇的舞蹈家吗?因此,我们就这么说吧,这个小小的城市被笼罩在天国的气氛之中,天竺天堂的大门就在离它不远的地方,四大天王就是这座城市的监护者,因而城市中充满了和平景象。

  释迦部落居住的迦毗罗城和它的周围是伟大的拘萨罗王国的一部。拘萨罗王国的疆域辽阔,在迦毗罗以南一百英里处巨大的贝拿勒斯城是王国的圣城之一。王国的首都萨婆底城隐伏于尼泊尔云海翻腾的群山中。它的东南方是摩揭陀王国。只有伟大的神祗们才知道统治天竺的王杖将降临在这些王国中的哪一个。

  和平恬静的迦毗罗城,人们叫它红土城,居住在这里的释迦部落是强大、高尚、尊贵的民族——雅利安人。就是他们,穿过山口进入印度,打败了这里深肤色的本地人。那些战败者在他们面前,就像黑夜的薄幕见到黎明的光线那样仓惶逃窜;这些没有法律,不信神明的深肤色土著人被剥夺了一切,从而皮肤白皙的尊贵民族进驻到这里,把这块土地变成他们的家园,同时带来了他们所信奉的天神和地神。他们献祭,并在仪式上诵读经文;他们供奉出奶牛、五谷、酥油以及神明们所喜爱的一切佳肴。他们在国王首图驮那的统领之下过着和平富裕的日子。

  这座城市坐落于熠熠发光的卢醯腻河河岸,它是一座充满正气的城市。这里既没有赤贫,也少有盛气凌人指手划脚的富人。由于生活方式简单,所以每个人都算是丰衣足食了。城市的每一条街道都扫得干干净净,并撒上了水;彼彼皆是的公园和花坛,是这里人们避暑园地。那些金肤色的儿童在河边嬉戏,吃着用大蕉叶裹着的白米食物,喝着从奶牛身上挤出的奶水,长得又胖又壮。

  迦毗罗人不是为了物质享受而生活。那些心不在尘世,灵魂像攀援能手越过云端向闪亮的星辰乞求保佑的流浪者们,从远处的大森林也来到这里。大森林是隐士和他们的家眷与神祗们和平相处的地方,也是那些在荒凉野地谋求脱离尘世生活的人们的居处。这些流浪者从那里带来了隐士们和他们自己的幻想、揣测以及结论,于是,天竺的王公们便在城中建起了一座杉木大厅,在那里与流浪者们争辨、讨论。平民百姓也可以坐在那里洗耳恭听,或者喝彩,或者咒骂。这座城里的居民不分高雅或平庸,尊贵或卑浅,每个人都把听讨论神灵的问题放在集市中惯闻的插科打诨之上,大家都巴不得知道这样的对话,而且这里人人都畅所欲言,因为雅利安人是自由的民族。他们从北方到这里,不仅带来了大胆无畏,同时还带来了敢于冒险的传统。

  城里人从这些流浪者身上了解了许多东西。如果说部民们是自由的话,那么这些流浪者更自由。对世俗家庭生活的思恋或对财富的追求与他们毫不相关。如果有人夺走他所有的财产——褴褛的长袍和讨饭的大钵——他也会神秘地笑着,好像自己仍有一个既偷不走,也毁不掉的宝贝那样,非常满足地离去。雨季的三个月里,他们总是停下来借宿,发表一些议论或者倾听市民们的谈话。只要你给他们聊以为生的一点点食物,这些人就会心满意足地走开。当雨过天晴,太阳又出现在天空的时候,他们就像候鸟一样,沿着自己神秘的道路向别处迁徒了。有时,城里会走来一个流浪者——他完全觉察不到周围的人,而沉醉在三昧之中。人们心里怀着无言妒嫉围着他,因为他在此刻的入定中看到了难以言传的东西。过一会儿,这个流浪者就会不顾风吹日晒,或雨雪交加,孤独地,急匆匆地向着寒光闪耀的山峦走去,从此不再复返。

  这时,神火也会引来一些飞蛾,使它们在火的周围盘旋,直到眼花缭乱,在明亮的光焰中醉倒,耗尽自己而化作一点点光亮。

  然而迦毗罗城的居民并不总是夸夸其谈地议论世外神灵,王公们还建造了一个议事大厅。这是为了城中各区的居民——农民也好,工匠也好——到这里聚会一堂,各诉其衷。大厅里交谈的内容有播种、收割、养牛和拘萨罗人(包括迦毗罗城的居民)的日常活动;此外对黝黑皮肤的土著人的征服(在这些人眼里,迦毗罗城的居民就好像黑色大海中璀璨的明珠)、摩揭陀国王的野心、商贾们的贸易活动等其他一些事情,也是人们所关心的。但是随着婆罗门在这里,以贡奉梵王乞求安宁的名义,征收的各种贡品、祭性日益增多,再加上繁杂而琐碎的礼仪,使得人们渐渐都不再来了。虽然他们暗中不满,但谁也不敢吭一声,连白皮肤的雅利安人也莫能例外。

  迦毗罗的妇女也是自由民的妻子和母亲。她们不蒙面纱,除非是在被人大胆注视时,出于羞涩才把自己的容颜遮住。她们和自己的丈夫同欢乐,共忧愁,只是高贵的妇人才总是表现出一种不以为然的样子。如果说她们在神灵面前的态度比男人们更加虔诚驯顺,在婆罗门脚边放下的贡品更加值钱的话,那么我们可以说全世界的女人都不过如此。

  这个快乐的迦毗罗民族的领袖首图驮那,或称净饭王(意思是纯净的稻米),不仅和他的先辈们一样,有多得四处淌溢的稻米,同时他的心也纯洁得像一颗有生命的珍珠。首图驮那办事认真严肃,待人和善;他有无数的牛和象,但从不因富贵而盛气凌人;他热衷慈善事业,施舍济贫,崇敬婆罗门和苦行者;他按照古代虔诚者所用的步伐行走;他经常凝神注视着那令人肃然起敬的,接连人间与神祗们的群山,思考着自己的问题。首图驮那娶了两个妻子,年龄大的一个叫摩耶是他最宠爱的;年龄小的一个叫波阇波提。摩那还没有儿子来继承他的王位,这件事使他万分忧虑。他担心死后没有人来祭奠自己和伟大先辈们的灵魂,尽管女儿的娇柔使他得到甜密和欣慰,但她们是不能做这件事情的。

  有一天净饭王和妻子坐在卢醯腻河边的乐苑里,聆听融雪后涨满的河水从高山上跳跃着流下吟出的歌声时,他向她们讲出了自己的心事。王后摩那耶坐在丈夫脚边一个镶着金缕的绸垫上,她美丽面容就像在淡淡的月光中闪烁的星星,明亮而遥远,又仿佛遮上了一层用梦幻和希望织就的面纱,奇妙而朦胧。波阇波提也坐在这里,她冰肌玉骨,举止温柔。虽然仅仅如此,但也足够了。他们俩不仅是嫡亲,而且在心灵上也如同姐妹。

  不一会儿,净饭王抚摸着摩耶的头,细声细语地开口了:“我的王后,你在梦想什么?”

  摩耶看着嫩竹丛旁边站着母鹿和毛葺葺的小鹿投在地上的绿色的影子,一只手紧紧地抓住波阇波提的手回答说:“我在想生儿育女。我已经知道了许多许多美好的事情,但其中最最重要的是,我的主人如果没有一个儿子偎在他的怀里,他的心是不会平静的。假如我天生不育,那么但愿我心爱的妹妹,我的波阇波提,会给我们的丈夫带来这最珍贵的礼物!”

  净饭王皱着眉头,心事重重地说:“亲爱的贵夫人,神祗们在郑重其事的分配人间这件最宝贵的礼物。难道我们还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吗?我们恳求天助,我们在一个又一个祭坛上供出最好的东西。我们养活着婆罗门,我们遵守着箴训,然而神明却无意将这礼物赐予我们。如果我们前世犯下了罪孽,那我们怎么能知道呢?这是神的旨意,即便它使我痛苦,使我心碎,我们也无法违背。”

  波阇波提怯怯地抬起她那动人的眼睛看着丈夫,紧紧握着姐姐的手说:“如果我的主人再娶一个妻子,姐姐和我都会服侍她。如果她能生下一个儿子,我和姐姐是再高兴不过了,有会有别的想法。”

  净饭王说:“那不是我的王后们的孩子,更不是我的贵夫人摩耶的孩子,纵使他再可爱,我也决不会喜欢他。而且你们都听到过那个流浪仙人的预言吧,他说就在这个城市,在这个幸福的宫殿中,会有一个孩子诞生,他将是人类的统治者,是万人之王。”

  “那愿他此时此地降临吧!”王后摩耶接着又柔声说道:“但愿我们能如愿以偿!”

  长长的一阵寂静,只有卢醯腻河潺潺的流水声,仿佛在诉说着她们情意绵绵的隐衷。

  不一会儿,净饭王开口了:“我认为这不可能!”

  一颗大大的珍珠般的眼泪滚到波阇波提长长的睫毛上,接着溅落在她那丰腴红润的面颊上。她凝视着她的躺在深肤色保姆怀中的小女儿。保姆正在觉树树荫下一个巨大的开满荷花的大理石池塘边,哼着土著名怪异凄凉的歌曲哄那孩子入睡。

  夜,迈着轻盈的脚步,穿过树林,掠过河面,就像蹑手蹑脚地去与自己圆眼睛的情人幽会的少女那样,悄悄地来到了。群山饱览了落日的余晖后又显现出了它们神秘的阴影,每个山巅都挂着一颗亮晶晶的星星,像是在站岗放哨,月亮静谧地浮向高空,发着熠熠的银光。天地间美好的万物都变得绝妙而遥远,此时此刻的大地已不属于人类而归顺于神祗们了。

  这个夜晚,当月光将草坪挂满的露珠映成乳白色的时候,贵夫人摩耶已躺在乐苑中,偎在丈夫身边进入了梦境。这不是她此时的第一个梦,她眼前的事物在不断交替变幻,她的眼睛和耳朵随着星光的闪烁,风声的哭泣,随着荒野中互相耳语叙述着故事的芦苇一起微微地颤动。她的梦既不像四处窜跃、徘徊不定的幽灵,也不像变幻万端正可捉摸的云朵。而这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幻影却伴随着晨曦的来临而渐渐隐去。这是个清晰、庄严、恐怖、美妙的梦。她蓦地睁开双眼,不知怎地坐了起来,睡意消失了。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但又怅然地莫解,好像是接到了一个贵人的重大通知。

  她推醒丈夫,语绸平稳地叫道:“亲爱的,醒一醒!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护世四天王把我从床上携起,带着我飞向巍峨的群山,在那里有许多像闪烁的星星一样的天神围绕着我,将我放在山中一个晶莹碧透的湖中洗澡,为我洗去了身上所有人世间的污秽。然后给我穿上金光闪闪的天衣,并且在身上扑撒了香粉。这时我看到一只银白色高傲的大象在树下踱步。你知道,这是皇权的象征。大象的长鼻点了一下我的右身以后就像云朵一样溶化了,它的蒸气一直进入我的腹中。黑暗中我看到了一个耀眼的光亮。天空中无数发光的天神在歌颂着我的幸福和愉快。亲爱的,真是太好了!”

  丈夫大吃一惊,结结巴巴地说:“你唤起我时,那些天神的乐曲还在我的耳边萦回。他们的声音悦耳和谐,胜过世界上百鸟啼鸣的委婉,也胜过技艺高超的乐师们拨动的琴弦。他们说:‘当花星闪耀在东方的时候,孩子就会诞生’。这时你一碰到我,我立刻就醒了。”

  他俩睡意全消,再没有更多的话要说,在这喜悦中,他们紧紧地搂在一起,快乐而又惊奇,激动得不住地颤抖。他们觉得自己好像是站在大海一样闪光的天边。天亮后,他们把故事讲给波阇波提听,她高兴极了,在那水晶般明净的心灵中没有一丝妒嫉的念头。圆梦者听了这个故事,都认为这是大吉大利。于是他们被召到庄严地坐在妻子身边的净饭王面前,讲出了如下的预见:“一个伟大而威严的统治者,一个至高无上的人将出世。愿净饭王的灵魂喜悦,愿王后的心情快乐。骄傲吧!因为将诞生在这个房间里的男孩子的王国,将是整个地球,以及上面所有的一切。”

  王后摩耶听着听着,眼神似乎又凝聚在美丽的梦幻之中了。

  净饭王高兴地喊道:“他将征服世界!他的象队将如雷鸣一样滚动,拘萨罗将属于他统治,摩揭陀将屈膝在他的脚下,世界上所有的财宝和荣誉将永远永远属于征服者所统领的奴隶们!”  

  摩耶说道:“永远永远吗?人终究是要死的。”

  波阇波提用手掩住了脸。

  圆梦者跪在那里,身前放着带有图绘和圈点符号的占卜符,含着崇敬的目光抬起头来回答道:“贵夫人,这些财富是死亡所不能窃走的,这种征服是时间所不能湮没的,这个王国是不能逝世的。我们现在还没法卜知这个孩子的命运,因为使我们困惑不解的是,虽然所有的征兆都是伟大而吉祥,但又不像以往那样容易解释。或许这个孩子会成为一个圣人,仅以他的智慧统治人们的灵魂,一个——”

  净饭王已不耐烦,大怒道:“住嘴, 我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的家族世代操戈,都是战场上的勇士。那些婆罗门、苦行僧、隐士,虽有他们神圣的用途,请守护神宽恕我贬低了他们的功绩——但是,我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他必须是一名勇士。如果征兆是伟大的,我愿这个儿子像勇士一样伟大,这个家庭中从来没有,也决不允许有其他什么人!“

  但圆梦者们疑虑未解地说道:”殿下,我们还有一件奇怪而美妙的事情要禀告您。孩子面前将有两条道路,我们不知道他最终会选择哪一条。当他长大成人,有判断能力后,如果他遇到一个病人,一个老臾,一个死者,一个圣僧,那么他将占有一个伟大辽阔的王国,但并不是整个世界;如果他遇不到这些,那么他就将成为世界之王,财宝无数,荣耀无涯,权力无边。至于他会遇到这两种情况的哪一种,将取决于他的父亲的选择,到此我们已经把梦说完了。“

  “好呵!这个梦说得不错!我决不能让儿子遇到头一种情况,让虔诚者去关心那些精神世界的东西吧!我的儿子将永远地在迦毗罗统治下去!”净饭王大喊道。

  圆梦者们收起他们的卜卦图表,带着惶惑的心情向净饭王鞠了一躬便走开了。他们把消息传谏儿子可以手拉疆绳,威风凛凛;如果他儿子成为树林中隐居的苦行僧,头发蓬乱,双手如爪,那么百姓们还有什么必要去祝福净饭王的胜利呢?他们说:“我们都赞成他的选择,这才是堂堂的男子汉。”于是,全城都沉浸在欢乐之中。

  圆梦者走后,贵夫人摩耶没说什么,静静地离开了宫殿。时光一天天流逝,她变得像滋生万物的大地一样镇静而自若,像刚刚露出水面的荷花一样纯净而无瑕,像生要在大自然胸膛上的水仙一样平静而安谧。因为她崇仰着天国的纯洁,吸收着天国的馨香,她的心已经变得像金子一样闪亮,躯体像祈祷时呈现在万神王位前的牙花瓣一样无邪。所以她在城中走过时,妇女和儿童就像对待彩车队中的女神那样,将鲜花撒落在她的身上,并且对她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祝福目光报以伏地长拜。

  王后摩耶的妹妹波阇波提总是形影不离地护卫着她,就好像珍视一件已经升天化圣的宝物。有一天,净饭王首图驮那驱马走进亭中,用他那洪亮的声音问道:“怎么样了?我的妻子!时光在流逝,春天又要来临了,我们的儿子将要出世,今天我叫农民们制造了一个小小的镶着象牙的红杉木犁,等孩子一学会说话走路,我就让他像大人那样去耕地!”

  摩耶笑着回答说:“亲爱的主人,您说得对。他将犁开自己的沟垄,播下自己的种子,他的大地将是五谷丰登,再好不过了。”

  又有一天,净饭王手持一把宝剑走来,他看着剑柄上嵌着的宝石闪出晶莹的光亮就高兴地叫着:“这把剑是我命令城中的金匠和艺人锻造的。我的儿子将用经砍掉山羊的头以行祭祀,然后就如因陀罗神在绝顶上放出的雷电那样,用它去消灭敌人。夫人,一切都好吗?”

  她笑着回答说:“对呵,亲爱的,他会像狂风席卷批糠一样地消灭自己的仇敌。我现在一切都好得不能再好了!”

  她在冥思苦索中度过了朝朝暮暮,时间既不像舞师那样迅速离去,也不像送葬者那样缓缓移动,而是静静地、庄重地从今天走向明天。

  鸟语花香的春光终于回到了大地。在妹妹为她安排好了一切之后,摩耶依照自己民族的习俗,去见丈夫了。她问道:“亲爱的主人,我们民族习惯是要在娘家的屋中生育子女。您能不能允许我旅行到父母家里去完成这一吉事?回来时,我就把孩子带给您。”

  净饭王怀着真挚的感情把她搂在怀里,告诉她可以这样做,又让波阇波提一路上负责照料她,还严肃地命令一些佣人去为她的轿子扫清道路,并警告城中男女老少,不要让她看见任何刺眼或恐怖的东西。接着他又按照婆罗门的礼节,口诵经文,祈求神灵保佑她和她的儿子。然后才送她们上路。

  摩耶走后,净饭王心事重重地回到殿内开始办理国事了。

  摩耶坐在轿子里,一路上只想早一点回到娘家,根本不知道此时正是她一生当中最重大的关键时刻。

  队伍走过蓝毗尼园,这里长满了大树,开遍了鲜花。平静的池水和墨绿色的树荫交相辉映,啁啾的鸟叫和咕咕的鸽鸣委婉动听。这一切对摩耶产生了很大吸引力,于是她命令轿子停下来,以便到太阳晒得暖洋洋的草地上走一走,到清凉的湖边支凝神伫立一会儿。波阇波提扶着她走下轿子,来到花园里,静静地无限喜悦地消闲了一阵。她们在一棵巨大的树下踱步,长长的绿袍拂掠着草地和散发着幽香的雪白的花瓣。突然一阵痉挛的颤抖传遍了摩耶的全身,她感到无限惊奇,树枝弯垂下来,扫动着草地,使得落叶和花瓣铺了厚厚的一层。她顿时意识到她的体内孕育了震惊世界的生命,摩耶明白的产期来到了。于是,她扶着垂下的树枝,惊喜交加,一动也不动;波阇波提跪在她的脚下,女仆们围在开满密密蓬蓬花朵的树荫外观望。她没有感到人类生育时所特有的那种疼痛,儿子就出生了。

  后来据说在那个时候,四大天王曾经守护在婴儿身边,空中到处都飞翔着欢唱的神鸟。还有人说在那个时候,全世界所有污秽的河水都澄清透明了,并且与此同时分娩婴儿的母亲们也没有以往的疼痛,由于他那伟大灵魂的诞生,竟使世界上所有有感觉的生物都失去了痛苦。

  丛林中、草坪上、深潭里和云雾间,万物都为摩耶而欢欣鼓舞。此时此刻,世界上无论是母亲还是孩子,有谁能不高兴呢?

出处: 作者:[英] 亚当斯·贝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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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迦牟尼的故事第二章 武场定情
  
   








  但是我们怎样来描写这个呱呱落地的婴儿呢?在一阵阵鼓乐声中,他被带回了宫殿,街道两旁的男女都你推我挤,争先恐后地想看他一眼,这孩子与众不同,他既不睡觉,也不啼哭,而是瞪着眼睛四下张望,就好像在他那蓝蓝的双眸之后深深地藏着两颗智慧的宝石。像他的民族——高贵的雅利安人一样,他的皮肤闪耀着金色的光泽,这也说明他是名门望族之裔。据说,隐藏在他身上的宝贵的百合香气和那谁也无法察觉的,在他上方拂掠的那些闪光的神灵们的衣服把空气都振动了。
  净饭王见到他高兴极了,世界上没有再像他这么幸福的了。他把孩子接进去,祈神赐给他。净饭王耳边预卜的声音化作了骄傲与胜利的歌声。摩耶处在极度的喜悦之中,但她身体虚弱,就像一朵被重露覆盖的百合花。人们把她抬到镶金的牙床上。波阇波提深情地望着她,观察着她的每一次呼吸。

  这时,一个洁身睿智的苦行僧来到了欢乐的宫殿。他是喜玛特神山之巅的居士,又是一名为全民崇敬的奇迹创造家。他想晋见净饭王,向他表示敬意,净饭王答应了。

  苦行僧深深地鞠了一躬之后说道:“伟大的国王,当我沿着太阳的方向行进时,我听到空中闪光的神灵们在欢唱,我问他们为什么这样高兴,他们说:

  ‘世人的欢乐,世人的幸福

  在愉快的释迦人的土地上;

  在蓝毗尼园

  一个无比的、无敌的、珍如明珠的

  聪颖绝顶替孩子诞生了。’

  因此我就来到了这里,想请您带我见一见孩子,好让我也高兴。欢乐吧,我幸运的净饭王,我敢肯定,准是您前世修下了善行,您才得到了这天国的宝贝!”

  充满爱和骄傲的净饭王不知说什么是好,领着苦行者来到了婴儿熟睡的地方。他撩开被子,好让老人看到这可爱的小生灵。老人一见孩子身上珍贵的痕迹,知道是佛陀的标志。老人的学识已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他辨认着孩子身上的这些标记,心惊喜地悸动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发生的事情。眼见如此奇妙的胎记,老人热泪滚滚而下。净饭王看到老人流泪,一阵恐惧,跪倒在苦行僧的脚下,大声说道:“我的主,您为什么痛心?为什么流泪?难道孩子的厄运来临了吗?难道我要失去他吗?但愿不是这样吧,我全知全能的神祗们,不要让一个被灼烤得要渴死的人,在逃出那永世干旱之时,而活活地干死吧!不要让我失去心爱的孩子吧,因为我知道有了儿子而去世的人,一只眼安睡,另一只盯着世界,而无子死去的人则是冥府中永远永远像瞎子一样什么也看不到。”

  看到他的痛苦,苦行者赶紧回答说:“邦主,不要害怕,一切征兆都好,而且事情会比这些征兆更好。我是在哭自己。这个孩子将统治全世界,但我上了年纪,不会看到那一天了,他的法律将像河水那样深,那样满,那样宽。他的瑜迦将像湖水那样平静,他的智慧将像当顶的太阳那样光亮,大地将为他欢呼,他将统治世界,他一定会统治世界,他的王土,光焰万丈!”

  说完,苦行者就像得到了神喻一样神秘地离去了,他给宫中留下的礼物是一片欢乐。

  波阇波提不放心地把耳朵贴近王后摩耶,想听一听哪怕是她轻微不足道耳语——因为贵夫人直到现在还从未说出一个字来。

  第七天,摩耶用胳膊支撑着躺在那里的孩子,连睫毛也不动地轻轻说道:“妹妹,我真正的妹妹!我要在第七天死去。因为孩子出生的欢乐是低矮的大地所容不下的,它像鸟儿一样生了双翼,已扶摇直上天国中的山脉。我再也不能漫步于妹妹的身边,一切都很好,天国已经给我准备了安息地,在那里,我对人间的祝福会翻滚而下,扩散到大海中,倒映出我生下的圣贤,而你,我真正的妹妹,将用你胸中分泌的高贵的乳汁哺养孩子。你将听命于我们的主人,我知道,和平的路会像对我一样而对孩子养母的双脚敞开。”

  波阇波提静静地将面颊靠在姐姐的脸上,用一个手指按住痛苦颤抖的嘴唇。孩子在他们俩人中间睡着。

  夜,连同天幕上饰珠般的星星一起,慢慢地撒向大地,徘徊于御花园中,她伸开的双臂带来了一种无可言喻的睡意和无穷无尽的甜蜜,宫中上下,从净饭王到清扫夫都做着吉祥的梦。

  早晨,大家醒来,都感到爽适和平静。但是贵夫人摩耶没有醒。她的妹妹波阇波提王后看到孩子漂亮的眼睛似纯金一样动人,立刻产生了对他的爱。她把孩子贴在自己浓香的胸口上,从此成了孩子的妈妈。孩子取名叫悉达多,意思是“达到目的者”——谁能不相信这样一个孩子将来会随心所欲地征服世界呢?

  据说:孩子生下以后,迦毗罗城的周围吉星高照,释迦部民们的日子越过越红火。他们饲养的奶牛都毫无杂色,发育匀称,而且有着源源不断的,喷香的浓浓的奶汁;气候总是风调雨顺,五谷饱满,颗粒喷香,既好吃又有营养。所有临产的生物都心满意足,安逸舒适。人们的身体都结实健壮,精力旺盛。

  这种天赐不仅仅局限于此,在迦毗罗及其属地,吉祥的事物犹如神祗们播下的种子一样迅速地生长。甚至那些沦落于危险羯磨之路的人们也扪心自问,并从此抛弃他们的私念和贪欲,傲慢与妒嫉,与大家和睦相处了,城里的男人举止端庄,精神振奋,女人大方稳重,贞守节操,大家都遵守着圣洁的四箴规。

  据说净饭王也为了他宫殿中这位天国来的客人而过着纯净的生活,断绝和一切恶人之间的交往,因为他觉得这样做可以保持自己的心不受侵蚀和玷污。他日思夜想,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时常双手合十,设坛行祭。这种举动只能是由于这样一个孩子庭生的结果,就像荷花和金香木喷放出馥郁的芬芳,就像月亮从她那神秘的宫中撒下银光,从这个未来的佛陀身上也会向人间散发纯净和高尚。因此,他的声望将如同日光和月光一样,而无人有够与之匹敌争抗。

  当训导孩子的日子来到后,净饭王心里琢磨着将由谁来教育他,难道让一个与世无交、藐视这个世界的无拘无束的智慧的流浪者来教他吗?或者叫一个虽有家眷,但又过着冥索生活的婆罗门隐士来教他?还是让我的一个虔信三世因果的人来教他呢?

  他考虑再三,又经征求四方意见,最后决定召来睿智圣明的毗奢密多罗来完成这件重要的任务。孩子被叫到先生面前,顶礼膜拜(这里先生比父亲更受尊敬。因为父亲只不过养育他的身体,而先生则是塑造他的精神和灵魂——原文)。

  可是当毗奢密多罗问了几个问题后,发现这个孩子无所不晓。据说孩子生下就精通所有的书卷,熟谙口头传诵的每一件故事和道理,连行星的数目以及它们是三角还是四棱等形状都知道。甚至地上蠕动着的,连头都抬不起而无法崇仰神祗先明的小虫具有多大的本领他都了解,先生没有可教的东西,孩子已经全清楚了。因此毗奢密多罗一边聆听孩子的言语,一边颤抖着,最后,当他发现这孩子的言谈涉及到深不可知,神秘奥妙的事物时,他屈尊地跪倒在孩子面前,然后怀着惊奇不已的心情离去了。

  然而,我们切莫以为净饭王首图驮那会眼见这些征兆而无动于衷。他在骄傲和喜悦的同时,也感到一仲恐惧。他天天看着孩子在他面前玩耍,孩子长得无比俊秀,对父亲和养母更是彬彬有礼,而且对所有和他打交道的人也都是如此,他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伶俐的口齿毫不迟疑地回答着各种问题,他喜欢男孩子的运动和游戏。

  但是,他总给人一种可敬不可即的感觉。就像成年人能够透过晶莹碧透的湖水看到湖底奇草丛中如梭穿行的银鱼一样,净饭王也从孩子注视他的那双半透明的眼睛里看到一个迄今他所不曾身与的世界。这种陌生遥远的感觉像一把利剑直刺他的心脏。光阴似箭,孩子长成了英俊的小伙子。

  一天,净饭王召请了一年逾花甲、睿智而通晓神喻的大臣到宫里,问道:“城中和郊区的一切都好吗?”

  大臣行礼后回答说:“净饭王,一切都好,自从您那吉祥的儿子出世以来,哪还有什么不好的事?每当历史上一个才华绝伦的孩子出世后,世界上就会出现空前的繁荣,邪恶就会自消自灭。现在看来一切都应验了。”

  净饭王叹了一口气,似乎心都要伤透了,说道:“的确如此,有谁能比我更高兴呢?但是事情并不理想,我现在非常焦虑。”

  大臣不作回答,只是恭恭敬敬地听着。净饭王继续说:“我的儿子不同于其他的王公子弟。那些人自由自在,热衷于运动、打仗和女人,可我的儿子恰恰相反:他不是享受这个年龄应有的嬉戏,而像是在受罪。当我看到他在月桂树下因冥思而失神的眼光时,就想起了先知阿氏多讲过的话:‘登上智慧之船,它将拯救世界’。如果这作为一个君王的智慧而赐与他的臣民的话,我将一如既往地加以欢迎。但是如果它将是流浪者们和森林中的隐士们传播的冷酷的智慧的话,那么我坚决不答应,因为登上那只船就等于丧失权力,丧失人们所心爱和所向往的一切东西,你的看法如何?”

  苍老的大臣面带愁容地答道:“伟大的国王,有谁能改变天意?又有谁能改变字面上没有的神法?我承认,和这位尊贵的青年在一起时,我觉得好像有一股冷风从我们之间吹过,好像他在疏远着一个低贱的人。我常常这样想,倘若这位尊贵的悉达多是一个菩萨,命中注定要来世成佛,我们这样的人怎么能阻止这种伟大而震慑人心的天意呢?话又说回来,事情也许不是这样,因为人间佛陀的到来是极为罕见的事,所以也没有什么知识或是经验来说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净饭王颤抖着答道:“你恰恰道出了我心中的恐惧。当然,我过去因切望尘世荣耀而做出的许多预言,现在细想的话,竟有许多完全是相反的结果,不管怎样,既然我目前忧虑得无法表述,那就只好在我们还根本不可能预卜其结局的情况下,请你想个办法,将孩子的注意力转移,给他输入人间最美好的意愿。这样,在他胸中的那些冷酷的幻想就会像晨露般的在阳光下消匿,我的儿子就会充满愉快。”

  老人感慨地微笑着说:“只有一个办法,世上的人共同认为,只有妇人的美貌才最能诱人忘记一切,在女人的胸膛上,神祗也会被忘却,而使智慧变成虚荣。”

  但是净饭王不耐烦地插话说:“这在别人是真理,可在我儿子身上行不通。他也曾见过绝代佳人,但是他从没看过第二眼,再好好想想,老先生。”

  老人说:“尊贵者必以尊贵的钓饵诱之。我知道伟大的善觉王有一个女儿,长得像黎明的女神一样年轻漂亮,她的手指玫瑰的可爱,她的身心水晶般的健康,她总是望着山顶微笑,从早到晚都是欢欢喜喜,她能够给这座宫殿带来恬静、尊严和优雅。她在伙伴里,就像领队的天鹅,生就庄严的玉颈,然而却总是谦逊的弯下。对于世界之王来说她是很合适的配偶。我在这方面已经做了细致的调查,她的名字叫耶输陀罗。”

  净饭王高兴地说:“这个耶输陀罗也许会给我们以恩惠!赶快召她父亲到宫,隆重地接待他。我们要举行一次大集会,照我们民族选妻的习俗,让未来的新郎与竞争者比赛弓法、剑术和骑技。”

  老人躬身行礼后离去,虽然脸上挂着笑容,但心里却是一团疑虑,因为他回忆起王子出世时的那些征兆和预言家们的话。他担心如果执意孤行会引来神祗们的愤怒。

  时间过得很快,不觉到了大集会的日期。比赛开始了,悉多达向释迦的王公贵族们挑战,较量射箭、斗剑和马术。

  耶输陀罗被告知不能选胆小鬼为夫。人们都纷纷涌来围观,有的在这个王公身上押赌,有的说那个贵族会得胜,但大多数人都希望善良的净饭王的儿子争得荣誉和新娘。然而也有为数可观的人认为胜利者将是悉大多的表兄提婆达多,一位骄傲、固执、多情,精通十八般武艺的王子。

  这天,人们一大早就把比武场围了个水泄不通,场上万籁俱寂,棕榈叶都停止了拨动,天空中没有一丝微风,挂在花草上的露珠也一动不动。雪水滋润了卢醯腻河的歌喉,她本可以引吭高歌,打破这种寂静,但是她现在也保持着沉默。轿夫和随从们的无数只赤脚拍打在地上翻滚的尘土中所发出的声响和着美丽的耶输陀罗与她的伙伴们的轿子小铃悦耳的叮呤声,正在向人们转达耶输陀罗来到了集会场地,但她现在仍然躲在轿中,因为只有在选定情人之后她才可以让别人看到她的面容。

  在通往集会场上的路上撒满了没脚的花瓣,好像是空中的神女们张开双臂,将芬芳的花雨撒向欢乐的大地;香甜的露珠从美丽的花瓣上挥发升腾,顿时香风弥漫,像是在欢迎那些到来的客人。

  参加比武的王公贵族们,身穿黄金、宝石镶嵌的铠甲,腰插犹如山雨中的霹雳一样闪光的宝剑,骑着战马来到比武场。他们的战马蹄声疾骤,好似不满足在大地上奔驰,而要向着太阳腾空而起,旁观的人们一片欢腾,他们的拍手中,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对于世界是的东西,这些高贵的白肤色彩北方人最喜爱的是雄姿英发的男子汉和快马,其次就是漂亮文静的女人。而到来的女人中,最漂亮的一个还没有露面,所以人们喊呵喊,如同狂风呼啸,就连遥远的山峦和森林也不断地回荡着他们的声音。

  提婆达多骑着一匹漆黑的马,黑得就像没有星月的夜空。而悉达多的座骑是白色的,它高傲地仰着脖子,身躯庞大,神情温顺,它有一个人们永远不会忘记的名字,叫犍涉驹。耶输陀罗透过花轿窗帘的缝隙,小心翼翼向外窥视着,当她的目光一下触到这位释迦王子时,她的心立即离开胸膛飞向他那里,就像小鸟一样拍打着翅膀,蠕动着腿脚,在那里栖留下来,世界上再没有能和他媲美的小伙子!这时悉达多正平静地骑在马上,显得是那么年轻,清秀、匀称,好像是纯金铸就的塑像。他的眼睛像他的同胞们一样湛蓝晶莹,他的两颊和双唇似乎是一个高超的雕刻师的杰作,他的头像春风中昂首的公鹿一相直挺着。他的体形宛如梵王手中拉满的一触即发的强弓。但是他的眼睛却从未去寻找那藏着“胜利的宝石”的轿子。

  耶输陀罗伤心地自言自语道:“他不属于我!他比我更好。什么样的女人能搏得他那双平静如水的双眸呢?爱神摩偷的火箭怎么能刺穿他那纯净如雪的装满高雅情操的胸膛呢?他是远远高过于我的国王:高不可及。”

  的确,这位尊贵的青年很少想到姑娘的事情,而是集中精力考虑着与他的敌手之间将要发生的一场恶斗。他很清楚,今天这场比赛最大的奖赏就是荣誉,如果他在皇亲国戚和黎民百姓们面前失败丢脸,他的父亲一定会伤心极了。

  这次比武以后有许多不同的传闻,有人说悉达多的箭杆插上了神祗赐与他的双翼,飞起来不可捉摸,奥妙无穷;有人说他的剑法之绝,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之举;还有人说马匹上骑的一定是风神婆瑜,因为他行如疾风闪电,凶狠而傲慢。谁也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晓得在悉达多夺魁的各场比赛之后,人们向他涌去,叫嚷着,欢笑着,恸哭着,他们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只知道欢呼他的胜利,悉达多倚着宝剑,轻喘着气站在那里休息,他第一次微笑了,那样子看上去真是一个光彩夺目的青年骑士。

  净饭王不敢正视儿子,恐怕将自己的骄傲和欢喜明显地流露出来,他只是说:“儿子,你做得非常出色。”接着,他转过头去说道:“把新娘带来。”

  顿时一片寂静,谁也不愿意错过听一听那美人说话的机会。人们撩开画有图案的轿帘,她走了出来,就像银色的月亮渡过黑云,然后露出她那含羞的笑脸。她站在人们面前,身着流水般的紧身银装,像绸子一样柔软,星星般的闪光。她那长至脚踝的云发挂满了宝石,连同她前额上装饰的那颗巨大的明珠一同发着奇光异彩。但谁也不敢正视她那动人的容貌,因为她的面庞就像芬芳的花朵吸引蜜蜂那样,吸住人们的目光,使人忘记一切欣喜若狂。她手里拿着“定情的花环”,在左右两个姿色稍逊色美女陪同下,一步一步向悉达多走来。悉达多坐在白马上,身披铠甲,银光耀眼,一动不动,仿佛大理石雕像。她走到悉达多面前,一声不响,抬眼望着他,目光里流露出恳求。

  这时悉达多孤寂的心灵第一次感到被另一颗心所吸引。和煦的春风吹来,比翼双飞的鸟儿们唱着情歌,嫩嫩的花蕾像颗颗珍珠绽开,寂静的绿树丛中偶有生命在微微地颤动和迸发,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都来到了这里,但这一切并没有的破悉达多的平静,因为他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所以也是觉得快乐。耶输陀罗脚环的叮咚声和衣服磨擦的窸窣声,犹如笛琴合奏出的美妙旋律,压过了悉达多诞生时耳边回响的高远超然而乐章。这时他忘记了从高贵的颈上取下武器就翻身下马,像一位茫然失措的人,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就这样两人的目光终于交织在一起了。

  于是,耶输陀罗弯下身用手掸去悉达多脚上的尘土,然后抬起头来,庄重得像一棵棕榈树,把“定情花环”套在了他的脖子上,两人同时把脸转向还在欢呼的群众和敌手。这些敌手有的像心肠的提婆达多一样沮丧,有的则如同他的表弟阿难陀那样欢庆他的胜利。

  对所有看到这个场面的人来说,这是他们所能看到的最美好的情景了:银装的新娘和她金色的情人手挽着手,犹如太阳神苏利耶欢乐地运行在自己的轨道上时那样放射着光芒。王子的手和她的手一经接触,往日压在心上的阴云顿时消散了。俩人都沉浸在新郎、新娘的喜悦中。

  净饭王为胜利而哈哈大笑,他对那个年长的在臣说:“我们捕获了我们的鸟儿。感谢爱神的保佑!”

  但是老人说:“伟大的国王,您若想缚住他必得用三条爱绳,这就是父亲的爱,妻子的爱和孩子的爱。我们还得等等才能下结论,因为现在还不保险。”


[ Last edited by kanbao on 2005-7-18 at 22:4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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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迦牟尼的故事第三章 囚宠冥思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自从净饭王首图驮那用计谋稳住了他的鸟儿,他就决定了拴鸟的锁链必须镀金。因此他把一个大臣召来,说:“如果有人有笼子囚禁了一只天鸟(我这里是指我的儿子),那么他必须变地为天,这样那只鸟就不会留恋天上的生活。因为一个女子无论多美,青年男子迟早会对她感到厌倦,所以必须找来许多新鲜的美女,让这一朵朵人世间的玫瑰织成一个花环,有她们的香气和爱情使这个青年人沉醉。
  你派人北上萨婆底,南下贝拿勒斯,去寻找这样的美女,去寻找能够弹拨六弦琴和七弦琴为神祗们陶醉的歌妓,去寻找四肢白嫩、线条柔美、富于乐感、能够让神祗们陶醉的舞女。你下令为他建造一座冬宫,当喜马拉雅山谷的积雪闪着蓝莹莹的光芒,当那里的河水结冻不流的时候,好使他有安乐的环境。宫殿必须温暖、安静、挡风。他的卧榻上要铺雪豹般的白地黑云图案的毛皮,必须既柔软又光滑。派说书的人到宫中给他讲笑话,讲风流韵事,讲战争,让漫长的冬夜过得更快。窗子外面要加上格子,里面要挂上厚厚的窗帘抵御寒冷,同时也不要让他看见那可怕的月亮,因为她高悬在无边无际的遥远的苍穹,我恐怕儿子见到他,心灵会僵硬得像从前那样无动于衷。”

  大臣行礼后说道:“一切照办。但是……”

  “但是还不够,如果我想睡安稳觉的话,再给他建造一座春宫。宫中要有亭阁,飞檐要小巧玲珑,就像舞女飞旋时向外张开的裙裾那样起伏,亭子的每一角都装上一个银铃,就像舞女的脚环和手镯,能够发出悦耳的叮当声,这样,当山上飘来的微风在这里漫步时,就会奏出动人的仙乐,整个建筑物既像清风堆云,又像蓟花的冠毛,可以升空,可以扩散,美得犹如一场春天的梦。”

  睿智的老臣鞠躬后,说道:“一切遵命,但是……”

  “但是还不够”。净饭王捋着胡须,若有所思地说:“我们还要为他建一座夏宫,成为他打盹休息的地方。宫殿 阴暗、凉爽,要有长长的柱廊,要造得有一丝微风也会引起轰轰的共鸣。这座宫殿必须建在卢醯腻河畔的草地上,这样,在暑伏闷热的天气里,河水会用她柔润的歌喉唱出冰雪的凉意。宫殿的地面要有山上采来的闪闪发光的石头铺就,墙壁要用深色的杉木镶造,上面的雕刻必须有巧夺天工之艺,每一扇窗子都设有夹层,设有布帘,不让炎热迈进一步。你选的宫址必须有迦树枝繁叶茂,金花怒放;尼姆树蓬顶遮荫,亭亭如盖;金合欢树花瓣如雨,沁人心脾,成为每个人都能陶醉的好地方。那里还要有一个湖,湖边长满青草,湖中芦苇低摇;天鹅、仙鹤和各种各样的水鸟栖居嬉戏,终年不断。我的儿子愿意的话,可以坐在银色的泉边沉思冥想,直到缓缓流水将倦意带出他的心房。但愿他日日夜夜充满幻想,心情惬意而舒畅。”

  老人行礼后说道:“一定照办,净饭王,您是不是需要我派卫兵在这三个乐园门前站岗呢?”

  净饭王回答说:“我很高兴。现在我要去问问儿媳的打算。”

  于是,他来到宫中妇女居住的地方。耶输陀罗得知国王驾到,立刻迎上前去。她全身散发着芬芳,就像夜空的星星沐浴着玫瑰的馨香。她的血红色紧身长衫,显露出她窈窕的曲线美。盘旋而下的金发,缠绕在她那动人的双臂和乳胸上。她身上没有珠宝,只有耳垂上镶嵌红宝石的耳环放着火一样的光芒。净饭王将她拉到身旁,让她坐在垫子上。她那充满孝顺和温柔的双眼,向上望着,等待他的赐语。

  净饭王凝神注视着她迷人的容貌,优雅的身段和端庄的风度,隔了一会儿,问道:“尊贵的女儿,你和我的儿子悉达多结婚已经半年了,你感觉都好吗?”

  耶输陀罗俯身触摸着他的双腿,回答说:“至高无上的父亲,一切都好,与我作主人朝夕相处是无比的快活,我从来都不知道世界上会有这样的欢乐。他的容貌是美所不能形容的,他的品格是好所无法描绘的,他那谦恭敬话语后面蕴藏着一种力量,他的表情,就像喜马拉雅山对着太阳微笑时的神态一样。但是——”

  说到这里,她的话像盘旋的鸟儿停在她那甜蜜的嘴唇。她沉思着,弯弯的细眉紧蹙在一起。净饭王把手从她头上抽回,探身观察着她的眼睛。

  “女儿,你的疑愁是什么?说给我听?”

  她温顺动人地赶紧回答道:“至高无上的主人,除了欢乐没有别的什么,但是——”

  净饭王大怒,耶输陀罗畏惧地低下头去,双手捂住了脸。

  “‘但是!’我命令大臣用世间所有的欢乐包围住我的儿子,将儿子束缚在这里。他一口答应,可是到头来总说一个‘但是’——好像我的儿子被什么神秘的东西缠住了。而你这个本应该无比骄傲、快活的人也和那个大臣一样。我的儿子相貌超群,自由、尊贵,还分享着我的财富和声望,可是这个讨厌的,讥讽着我的希望‘但是’,是什么?女人,你说出来,告诉我你的心里在想什么?”

  净饭王大怒道:“女人应该知道女人的职责!难道不应该吗?如果美貌不能吸引男子,使她心归尘世,那么美貌还有什么用?像你这样美丽的女人只有神祗们用朵才能做成——可你怎么却不能吸引住他呢?他不爱你吗?”

  “老爷,他爱我。但并不是只爱我。我不知道他爱着什么东西,他的神思总像鸽子离巢那样飞去。”

  净饭王说:“对呀!太对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正如你刚才说的那样,我一提起财富、权力、荣耀,他的灵魂就离体而去。我也不知道它逃到了什么地方。但是我并不因此忧烦。你只要回答一个问题:在我建造的宫殿里进来过什么伤心的话和伤心的景象没有?”

  她答道:“一次也没有,全是无边无际的欢乐。”

  “宫里有没有过衰老、疾病和死亡的征兆?我和你说这个,在把他托付给你照料之前,这些都是保守得很好的秘密,我们不能让他看到这些迹象。”

  她神情严肃地说:“这个秘密保守得很好。他一点也不知道,他的言谈话语中总是充满着不息的欢悦,听不出有别的什么。但是……如果我能永远和他讲话,和他生活,而不——”

  净饭王催促着说:“讲出来。即使是女人的话也常常包含着智慧,况且你是女人中的一颗明珠。”

  “伟大的主人,我们能够违抗神祗们的意志吗?他们在我们的命运中已经安排了死亡,疾病和悲伤,也许只是因为我们知道命中的苦恼,所以才更懂得欢乐的意义。玩童们不断吮吸甘蔗里的糖汁,有时也会感觉恶心,难道成年男女不会对甜蜜的事物发生厌倦吗?不会以他们坚毅的精神去与悲伤抗衡吗?况且我的丈夫还是具有伟大灵魂的人。”

  净饭王看也不看耶输陀罗,气冲冲地说:“愚蠢!愚蠢透顶!纯粹是女人的糊涂!难道你没听圣贤们说,如果王子听到别人提起衰老、疾病和死亡,那他的厄运就注定要发生吗?他的厄运也是我的厄运——也是我的厄运!因为我爱儿子!”

  说着,大颗的泪珠从他的眼睛里就像融化了的雪水一样淌了下来。她哭诉着:“宽恕我吧!宽恕我吧!我爱我的丈夫!如果有什么厄运,把他从我身边夺走,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最最尊敬的父亲,我还有希望——您说我们的孩子能不能束缚住他呢?”

  她的话音刚刚离开嘴唇,净饭王立刻抓住了她的双手,带着胜利的喜悦凝视着她的眼睛,说道:“女儿,这就是希望!你的话像沙漠中的一杯水那样清心,你从我对儿子的感情中可以看出,当你我都无能为力的时候,孩子的小手会把他位住的,你回去把想法和他说说,并且转达我的旨意,就说我为他设祭没有白费,得到了报偿!”

  她跪在净饭王面前。净饭王激动万分,他毫不掩饰地让泪水直淌到两颗。

  耶输陀罗此时的面容美丽得像刺破乌云的一道彩虹。她回到那雕花的卧室,窗子大敞着,夏日的微风徐徐飘荡进来。窗外,象牙般的杯花,鸡蛋花和星云般的茉莉花开得蓬蓬勃勃,暖暖的香气像是在为太阳祭祀,周围的一切都像天国一样寂静、肃穆,似乎瑜迦笼罩了世界,使它神魂迷荡,花园树影下,卢醯腻河泛着波光,她不再像春天那样蹦蹦跳跳地舞蹈,而是像一个冥思中的圣人,平稳地、静静地、庄严地流过。

  公主耶输陀罗跪在窗前向外望去,只见在尼姆树下的一个凉亭里,悉达多盘着腿,双手放在膝上,一丝不动地坐着,好似一尊金像。在他的平静中,耶输陀罗感到一阵恐惧袭遍全身。但她想到心中的喜事,就鼓起勇气站起身来,把莎丽服的长幅锦缎围在头上,迈着轻松的脚步,穿过乐苑,来到美女们的宫房。这些美貌的姑娘有的在聊天,有的在歌唱,有的则拨动六弦琴和七弦琴,奏出委婉的乐章。她们吃着用山顶冰雪冷冻过的水果,互相之间欢笑着,真是:其乐也,无涯。似乎她们也不相信死亡会结束生命,她像她们也像王子一样不知道这宫中的秘密,以为世上的一切都会青春永驻。

  耶输陀罗沿着花园中的曲径向前走着,她眼前掠过了一簇簇的鲜花,一群群的蜜蜂,一只只的蝴蝶,她觉得无数种香气袭来,就像天国的大门已向自己启开,世界上的一切都太美了。草地上,五颜六色的雄孔雀和它们的妻子在漫步,身后跟着一群儿孙。银色的山鸡敏捷优雅地在草丛中觅食,小山鸡们充满着喜悦,跟在他们后面跳跃嬉戏。高高的枝头上鸟儿不知疲倦地唱着歌,美丽的羽身掩映在繁枝茂叶之中。碧透如洗的蓝天、广阔洗瀚,无边无际。和暖的阳光下,生命和爱情手挽手漫步在花团锦簇的大地上。虽然耶瑜陀罗心中的秘密使自己双脚生翼,但她还是被这迷人的景色所吸引,不时停下来,与这些生灵分享着从太阳那盈满的酒杯里倾注下来的欢乐之酒。万物的青春使她全身充满了活力。她以落花般轻盈的脚步悄悄地来到巨大的尼姆树下,停在那里向树荫深处望去。

  这里一片出奇的寂静,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住了生命的脉搏,但是又没能完全使它安静。青苔环绕着的泉眼有节奏地滴下亮晶晶的水珠,它使人们意识到时间的存在,而没有将这个世界湮没在无声的永恒之中。林荫中,深绿色的影子将中午变成柔和的黄昏,透过树荫人们可以看到银色群山高耸的尖峰,在湛蓝的大气里,它们像霎那间停留在智慧海岸的巨人,正探索着人类的志向和高远的进程。

  悉达多就静静地坐在这绿荫掩映的亭子里,他的手心向上翻着,平平地放在双膝上,他的双目凝视着永恒的山峦,他那平静的眉宇间没有一丝欢乐或苦恼。深思中的王子仿佛被一道用水晶石垒起的高墙,隔绝了色彩斑斓的外界。耶输陀罗的到来对他没有一丝影响,他既没看见,也没听到。

  一阵痛楚袭上耶输陀罗的胸口,化作又咸又苦的泪水,她哭泣着,再也无法抑制这不该流露的痛苦。她分开尼姆树的枝杈向他跑去,跪在他的面前,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悉达多长叹一口气,从冥思中醒来,低头看着她,微笑着说:“怎么啦?我的妻子,你的眼泪流得卢醯腻河水一样,是不是又有什么欢乐所不及的欢乐?你为什么这样高兴?”

  她抽噎着,把她白皙的脸庞埋在他的两膝之中,两手痴情地紧紧抱住他的双腿,不可名状的字句脱口而出:“这不是什么欢乐,而产痛苦!我说是的心里话。”

  他以梵国所特有的那种平静说道:“我的荷花,什么是痛苦?”

  他有生以来从没有听到过,也没有看到过痛苦是什么,所以对她的话完全是陌生的。她哭泣着。过了一会儿,悉达多用双手轻柔地抬起她的脸。她闭着的眼皮上,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从那上面滴下的泪水挂在两腮。她的脸色像死人一样惨白,双唇上的红润已经褪去。悉达多美丽的面孔上露出惊诧的神情,但仅仅是惊诧而已。因为他从来只在欢乐中渡过,怎么会知道去怜悯他人呢?他感到困惑不解,于是缓缓地说道:“我的玫瑰,我的喜悦,这个新的东西是什么?你要告诉我,让我也高兴高兴。”

  这一席话使她感到一阵恐惧,他竟不知什么是痛苦?这样看来她不但要承担自己的痛苦,承担关于人世间悲伤的秘密,还要为整个大地忍受这一切。凡属人类,即使年轻漂亮的王子,也属于凡人。对凡人来说,否认痛苦与悲伤,想把它们拒之门外,那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人们都清楚痛苦与悲伤就等在那里,并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人间。但是这样的话她难以启齿,只好抽噎着双唇说道:“今早,当我醒来的时候,在肃穆的晨曦中,我意识到我最珍贵的希望已经来临,我的欢乐盈满神祗们赐与的闪闪发光的宝石金杯,本来我要扑进您的胸怀,讲出这个欢乐,但那时您没有在我雪松建造的卧室,因此我只好孤独地躺着,眼睁睁地梦幻着,沉浸在幸福之中。直到仆人通知我父亲有话要说。我去见了父亲。”

  “这些都是好征兆,我碧水中摇曳的小百合,你的希望是什么呢?”一边说着,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云发。他那单调的、有节奏的动作,轻得好像蜂鸣般的温和,又好像被笼罩了一层雾蔼的遥远的瀑布一般轻柔,这使她在悲伤中平静下来。她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灵魂的主人,我们的父亲问我,您的灵魂是不是从爱情和欢笑中逃走了。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我没能使您愉快?我,你的妻子,是不是罪魁?我的心上人,我还有什么事没有为您做呢?求求您告诉我。”

  他回答说:“没有”。他的目光从她的上方穿过,望着远处的山峦。

  她冲动地握住了他的双手。“我敬爱的人,如果我父亲做了一切应该做的事,又都毫无作用,那么使您疏远我的到底是什和东西?你心底的愿望是什么?我们的父亲以为您会厌烦我的丑容,派人给那画斋里又添了许多美女,我哭过吗?我当时是在微笑,虽然——但我不说这些了,如果那会使您快乐,我除了高兴,还会有什么别的想法?但您的心却我们相隔甚远。当我从梦中醒来,银白的月光撒进房间时,我发现你总是神情怪异,坐在那里直勾勾地对着浩渺的星河发愣,这种景象刺透了我的心,然而我说过什么没有?可现在,我生命的主人,我倒要问问您,您的灵魂飞向那里去了?它到了什么地方?”她激动得用发烫的双手紧紧地搂住他,像是在恳求。她黑黑的眼睛里充满了热泪,眼神里放射着恳求慈悲的光芒。

  悉达多严肃地答道:“我到我自己人那里去了。”

  “我们不是您自己的人?敬爱的,我敬爱的——您的话像宝剑一样无情。谁是您的自己人?”

  “我不知道。”

  她的希望破灭了,跪在悉达多的身旁说:“我尊贵的主人,吸引您的是生命还是死亡?”

  “我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可我说吧,像现在这样的生活是无边无际的烦闷,我真不明白别人都是怎么熬过来的,生活中没有变化,没有起伏。太阳每天东起西落,给予我们的总像是鸽子咕咕啼叫那样单调的爱情呵,和平呵,这使我对生活失去了希望。一个人什么都有了,还有那些可求的呢?我现在这种优裕得过头的生活,就是蜂蜜,甜得反倒叫人恶心。婆罗门们祭祀、读经,祈祷神祗保佑,这一切都为了什么?如果说人们已获得了一切,那还有什么东西再可获得?既然没必要,那又为什么祷告?如果这种过分优裕的天堂不分崩离析,今后我们会永远这样年轻、漂亮,无所事事,神祗们会把自己的东西分光的,那将来他们还有什么可给予我们的呢?如果我们做出过失,他们怎么惩罚我们?是不是非要等到那么一天,我举起双手,面向群山诅咒:‘你们这些可敬而不可及的神祗,在你们那无忧无虑的天国里放心休息吧。我不是那种可以让尘世锁住并被驯服心灵的人,我要得到自己的权力,虽然我并不知道权力是什么,但我明白我是在笼罩着我的香雾中行走。终有一天我会醒来’!”

  她害怕得哑口无言。

  “我听到了花园外的钟声、犁声和远方牧场赶着牛群归来的女仆们的歌声。我要说,这些人生活都比我强,因此我想改变自己这无聊的生活。他们睡眠一定很香甜,他们的闲暇一定很愉快,他们的来世一定比我更好。我除了闲荡就是昏睡,我要让父亲同意我到这座监狱之外去,到那个愉快的世界去,用舒畅的劳动来换取食物,这样我也能够尝到用自己名正言顺的汗水挣来的的面包到底是一种什么味道。”

  耶输陀罗面色苍白,神情恐惧地答道:“可是,我生命的主人,你怎么知道他们的生活就那样美满?是不是你在妒嫉那些你所不知道的东西?”

  “我知道,他们和我一样,生命永存,欢乐永在。但他们为生活做出了有益的贡献,这才使我们有现在的豪华奢移。我们身边这些美妙的东西都是这些自由人在享受创造美的同时用双手制造出来的。我什么也没造过。虽然享用不尽,可我像宝石笼中关着的一只生翅的鸟儿,一只戴着枷锁的鸟儿。他们不比我幸福吗?我心爱的妻子,你终日服侍我这们的奴隶,难道不觉得心烦吗?”

  她炽热地吻着他的手,光亮的黑发直垂到他的脚上。“我才是奴隶,我的主人——我是为您的美貌和尊贵而服务台幸福的奴隶,我只有永远永远服侍您和您的儿子才会快乐。”

  悉达多神情严肃地望着她,说道:“我的儿子?”

  她回答说:“是真的,这是真的。正因为我的胸膛里有着这样的希望,所以当我看到您那平静超然的眼神,发觉您已在我所不能随去的陌生的天国时,才感到有一种利剑刺心的疼痛。我的主人,如果你真有我所不能接近的异类亲人,那么你的儿子最好是其中的一个。祝福他吧!”

  悉达多俯身将她的头搂在怀里,用一只胳膊挽着她的身体,轻轻地把她搂到自己的膝盖上坐下。男人的膝头是天竺国作妻子的王位。他们相视无言,默默地坐了一阵。他的抚摸比言语更起作用。他的沉默像日光一样使她宽慰。在他平静的怀中,在这和平的双翼里,她觉察到了一个个无声的爱情和欢乐。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了:“我至善至美的明珠,我们俩是一个人,这种统一的感觉会生出新的快乐。对于我来说,这个希望比天穹虚幻中的仙乐还迷人。如果你以前爱我,那么猜一猜现在的爱情有多深。但既然我们已成一体,那你应该再靠近一些,不但分享我的外表,也要分享我的心。如果我们再把另一个人,另一个如此心爱的人带到这监狱中,你高兴吗?这里,朝去暮来,暮去朝至,时间的流逝就像永不衰败的花朵。这里,潋滟迤丽的河水无止无境地从雪峰湍湍而下,这里的鸟儿飞呀飞呀,天天如此。但不知鸟儿们是要用自己的美丽把花园打扮得更妖艳,还是像我可能会做的那样飞向自由的土地?如果这个花园挤满了我们的子孙和鸟儿们的后代,那该如何是好?这座花园里我是唯一的囚徒,还是也包括鸟儿们?我父亲一直不让我知道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她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四周静悄悄地,只有闪着光亮的泉水缓缓注出的呜咽声,她预感到了不幸。

  “恐惧葬送了这美好的一天!”她心里说。

  悉达多又进入冷冰冰的冥思苦索中,耶输陀罗被他全然忘到脑后。他的双臂松弛下来,滑落到身体两侧。她从他的膝上下来,而他却没有意识到,双眼仍茫然地凝视着浩渺的苍穹。她冷落地站在那里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浑身战栗着悄然走开了。

  尼姆树下,悉达多一动不动的坐着,落日的余晖慢慢地从映着的高高的树干上回到了地平线上面,天空中泛起一道五颜六色的彩霞。接着,皓月徐徐升起,在长空散发着可爱的银光。所有的树木、群山,都已湮没在满天繁星的银白世界之中。

  再也没有人去打断悉达多的梦幻。

出处: 作者:[英] 亚当斯·贝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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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置信,原书艺术图库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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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类文章要在平心静气的状态下阅读, 不适合我现在心气浮燥. 安啦, 先睡, 明天慢慢欣赏. moon.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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