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伯来语的来龙去脉

希伯来语是犹太人的母语,讲希伯来语,在犹太人的心目中是神圣的事。

犹太人说,他们的祖先曾长期生活在“以色列地”(犹太人对今巴勒斯坦的称呼),3000多年前,他们就在那里使用希伯来语了。犹太历史上的重要事件都是用希伯来语记录下来的,特别是古代的先知们是通过希伯来语接受上帝的启示并把它传达给犹太人和全人类。犹太人的圣经——《塔纳赫》(基督教经典《旧约全书》的蓝本)是用希伯来语写成的。犹太人奉《塔纳赫》为圣,特别是其中的《托拉》(即《律法书》,或称《摩西五经》),那就不能不尊重希伯来语。异族灭亡了犹太国家,犹太人离开了以色列地,流散到世界各地。他们虽然失去了使用希伯来语的共同生活地域,但是在他们的精神世界里——每日的祈祷、礼拜、节日的礼仪中,仍部分使用希伯来语。犹太人打破时空界限,在共同使用希伯来语的精神世界中,相遇、相识、互相认同。因此,对一个犹太人来说,在以色列地使用神圣的希伯来语是他追求的最崇高的境界。

 

最古老的语言之一

 

据认为,希伯来字母是人类最古老的西北闪族语字母(公元前1700年到前1500年之间)的直接继承者。希伯来语从公元前12世纪起,逐渐形成一个完整的语言体系,它不仅是生活在巴勒斯坦的以色列人(犹太人祖先的称谓)日常通用的、活泼的口头语言,而且有少量碑铭流传下来。在公元前1006年大卫王在耶路撒冷建立统一的希伯来王朝后,希伯来语发展到鼎盛时期。公元前587年,犹太王国被巴比伦人灭亡,犹太人被掠往巴比伦,成为“巴比伦之囚”。为适应环境,人民中逐渐流行亚拉姆语。到公元前3世纪,希伯来语作为口语已逐渐被亚拉姆语代替,只有贤哲和宗教人员在宗教研究与宗教活动中使用它,这一直持续了600年。这段时间的希伯来语被称为“贤哲语言”。公元3世纪后,犹太人流散到世界各地、贤哲们也不再使用希伯来语了,“神圣语言”已僵化为书面语言、局限在神学院的院墙内。中世纪(公元7世纪~13世纪),犹太人曾在穆斯林统治下的西班牙经历了一段生活条件宽松的黄金时期,希伯来语得到了复兴,但即使这样,希伯来语始终没有成为西班牙犹太人的口头语言。在相当长的日子里,希伯来语只是各国宗教学家研究圣经的一种工具,它已完全被尘封在藏书室里了。

 

本—耶胡达的巨大贡献

 

18世纪末的启蒙运动打开了犹太人的眼界,解放了他们的思想。犹太人中产生了要求民族复兴的强烈愿望,它犹如在坚硬地壳下奔突的岩浆,一旦冲破束缚,将迸发出惊天动地的力量。

现代希伯来语之父埃泽尔·本—耶胡达1858年生于立陶宛,他从巴尔干地区民族反抗土耳其统治的斗争中,萌生出犹太民族复兴的思想。他认为,犹太民族要复兴就应该把他们向往之地——以色列地建成全体犹太人的精神中心,让耶路撒冷耶和华殿的光芒照亮苦难中犹太人的心。1881年,本—耶胡达移居巴勒斯坦,但他痛苦地看到:2000年前犹太人被异族逐出巴勒斯坦,为了生存,他们被迫放弃民族语言;而现在,当他们居住在祖先的土地上时,他们却不能用民族语言交谈。本—耶胡达意识到民族复兴的当务之急是复活民族语言——希伯来语,“一个民族,一种语言”。他身体力行,办学校教授希伯来语出刊物、写小说、著文章传播希伯来语,编辞典发展、规范希伯来语,1890年他建立了希伯来语委员会,领导复活希伯来语活动。本—耶胡达的努力受到来自两个方面的反对:宗教势力激烈反对把“圣洁的”希伯来语变成人民的口语,这无疑是对希伯来语神圣性的亵渎,1894年他们把本—耶胡达送上了法庭。另一股势力是移民中的惰性。大多数移民来自德语国家和东欧,他们操德语或意第绪语,对希伯来语相当生疏,要他们从头学起,一怕花力气,二怕失去在知识层中的优势,他们对复活希伯来语持消极抵制态度。1913年筹备建立以色列技术工程学院时,在用何种语言作为授课用语的问题上引起激烈争论。最后学校根据多数犹太人的愿望,决定希伯来语是该校惟一授课用语。这场“语言之争”意义重大,在犹太人中确立了希伯来语是犹太人第一用语的地位。英国统冶巴勒斯坦后,在犹太人的要求下,第一任高级专员签署法令确认希伯来语同英语、阿拉伯语一样,同为官方语言,希伯来语在巴勒斯坦的地位正式确立。希伯来语委员会在1916年作了一次普查:在巴勒斯坦的犹太人中已有40%的人把希伯来语作为第一语言;在移民城市特拉维夫、各基布兹和定居点,这个数字更高达80%左右;移民的第二代有一半以上在学校学习希伯来语。已经死亡了将近2000年的希伯来语在巴勒斯坦复活了。1948年以色列国建立,希伯来语为国语,1957年以色列议会通过法令将希伯来语委员会更名为希伯来语科学院。

现代希伯来语是世界上惟一的以书面语言为基础的口语,且字母外形、发音规则、词汇和词义、语言规则经过3000年岁月,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因此在以色列,人们说:如果3000年前的大卫王、所罗门王今天漫步耶路撒冷大街能基本听懂他们子民的交谈。

 

不断发展的语言

 

希伯来语毕竟太古老了,古典希伯来语难以满足社会和科技发展的需要。希伯来语能不能复活取决于语言的内在机制、它有没有发展余地。希伯来语与其他东方语言一样,它是丰富的、灵活的,有巨大的发展潜能;其次是犹太人能不能冲破古典语言的束缚,使古老的语言新生,以适应客观发展的需要。现代希伯来语之父本—耶胡达没有因袭3000年前大卫王的希伯来语,而是根据需要又创造了数以千计的新词;他提倡简仆文风,摒弃华丽浮躁的文风;他重新规范语言规则,剔除古典语言中繁琐的、不实用的规则,他把一个活泼泼的希伯来语传给了后人。以色列国建立后,希伯来语现代化的步伐加快,与其他语言一样,口头语言最为活跃、生机勃勃,而书面语言相对滞后;在语言各部分的发展中,新鲜词汇大量增加,原有词汇的词义扩大,而语法和字体的变化则要慢得多。

新词猛增和词义扩大引起了“词汇量爆炸”。希伯来语复兴前,积极词汇不超过8000个,其中1000个是常用的,新移民只要掌握这1000个词,就能融合到以色列社会中。但是,据以色列最新提供的材料,希伯来语的词汇总量已达12万个以上,其中仅外来语就有12000个(还不包括组成的词组),如人权、帝国主义、社会主义、电话、电视、原子、通货膨胀、沙发、咖啡,等等。涉及政治、经济、军事、社会生活各个领域。因此,语言学家断言;按这样的发展速度,今天的以色列人可能很难同50年后的子孙交谈了。这生动地表明:希伯来语现代化100年的发展变化远远超过它在过去3000年中的发展变化。在外来语大量引进的同时,希伯来语也在按自身的规律积极扩大原有词汇的词义。圣经中称一种发光物品(可能是琥珀)为HASHMAL,自有了ELECTRICITY(电)后,它就引伸作“电”讲,并由此派生出一系列与电有关的词:过电、触电、电气工程师、电学,等等。希伯来语中的MIZRACH是一个古老的词、指太阳升起的地方:东方。在现代希伯来语中已由这个词派生出东方化、东方人、东方学,等等。犹太人用多种办法扩大词义,并使之成为新词,例如把两词合成一词,成为新词:RAKEVEL是“车”和“绳索”的结合,意为:缆车,ALCHUT是“没有”和“线”的结合,意为:无线电,如此等等。用扩大词义创造出的新词,从规则上讲,都可成为词根,派生出几十个相关的词。语言学家赞成用这种办法扩大词汇量,以满足需要,反对盲目引进外来词,他们认为,希伯来语中既有MONIT(计程车)就应取消TAXICAB,有ALIMUT(恐怖)就没有必要用TERROR。希伯来语语法变化则要慢得多,但是口头语言中的“超前”倾向:简化语法(如不顾词的性和数的变化,使用最简便的形式,减少动词的不规则变化等)已逐步对书面语言产生影响。还有人建议改革希伯来字母,改变书写方式,希伯来语22个字母都是独立的,前后不连,书写时从右往左,不仅书写速度很慢,而且与大部分文字书写方式不同,这为希伯来语的进一步现代化带来了困难。但是犹太人在改革字母和书写方式问题上相当谨慎,因为这涉及民族感情和希伯来语的本质特性。

希伯来语在以色列地位稳固,但它还不是整个犹太民族(包括散居世界的犹太人)的民族语言,因为散居的犹太人宁肯学习、使用居住国的语言,不愿学习陌生的希伯来语,特别是年轻一代,他们是通过居住国语言或者英语,了解犹太历史、犹太宗教、犹太文化的。这一点是100年前的本—耶胡达没有料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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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小人,总在一念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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