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新闻] 《论语》岂能「热读」!

著名历史学家余英时近日在接受《新京报》采访时认为,没有基本的阅读经典的能力,只是根据个人价值上的需要,任意取舍,任意解释,这恐怕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读《论语》,《论语》根本就只能「冷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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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英时被国外誉为「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中国历史学家」,现任普林斯顿大学讲座教授,台湾「中央研究院」院士。2006年获得具有人文学界诺贝尔奖之誉的「克鲁格人文与社会科学终身成就奖」。他曾对儒学的若干重大问题做出鞭辟入里的分析,其相关著作有《现代儒学论》、《朱熹的历史世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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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英时表示,他知道现在《论语》在中国的电视上大出风头,但他的看法是这里的情况很复杂,动机也不一样,不能简单化。官方大概是希望《论语》能起到和谐的作用,他们所注重的点就是希望大家能安贫乐道,穷人没有关系,穷还可以乐,所以就不必追求财富,也不必羡慕别人,这样不满意现状的人就会减少,这是一个层次;另外一种层次就是中国民间确实有精神空虚的问题,因为缺乏信仰。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一般人都要找一点价值,没有价值观念就没有是非、无法判断,人就没有办法活下去。所以就要寻求价值,寻找中国自己的《圣经》。而《论语》就相当于西方的《圣经》一样。《论语》是几千年来大家公认的第一部宝典,所以大家都想在里面找东西。7 O7 J# S, p2 ?- q( |- K)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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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几千年来大家都在读《论语》,读法不一样,重点也不一样。现代人当然可以抓自己想找的东西,但是这个问题跟古典的文字训练有很大关系。如果没有文字训诂的基本训练,只凭现代人的直觉在那里望文生义就会有很大的问题。没有基本的阅读经典的能力,只是根据个人价值上的需要,任意取舍,任意解释,这恐怕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读《论语》。《论语》根本不能热,只能「冷读」,不能「热读」。「热读」的话,《论语》就完了。另外,读《论语》,还不单单是个阅读文本的问题,也不是一个建构理论的问题,越是这样做,离《论语》的真相越远,而是一个实践的问题,所以古人说:读《论语》「念一句受用一句,得到一句就是一句」。比如说梁漱溟、陈寅恪、吴宓,他们都没有关于《论语》系统的著述,但是他们身上体现出来的,恰恰是《论语》中的精神价值,他们才是认真读《论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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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中国知识界为何对《论语》表现出如此巨大的热情,余英时认为,这个问题很难说,一个很古典的东西,要把它普遍化,没有很高的学术水平的话,就会发生各种各样的误解,跟《论语》不相干,只不过是借著《论语》说自己想说的话。/ a, p6 Y1 c# L8 M  I+ 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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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英时指出,现在的儒学现状有一种抵抗西方价值的倾向,希望能在《论语》中找到许多东西,让我们可以排斥西方的某些价值,我们有自己的价值,可以不跟著西方走。其实,像「自由」、「平等」这样的观念,佛家早就用过,跟《论语》某些观念是可以相通的。《论语》中有历史的部分,限于当时的历史情境,跟我们今天不相干了。但是《论语》有很多普遍性说法,普遍性的说法具有普遍性的价值,这些普遍价值在人类很多高等文化中都有的,只是说法不同,名词不同。所以我不认为《论语》与西方的观念是针锋相对的。csuchen.de( t. \: F5 A  H$ ]' }

- T3 Z. h+ l; U5 W0 d4 T& j4 Tcsuchen.de他还表示,读《论语》,如果有现代的翻译,就很好了。比如说我过去读过的杨伯峻的译本,就是很好的译本,基本上是很正确的,就是有可以商量的地方,也很少,受时代局限很小。李泽厚的《今读》,是思想家的读法,有他自己的思想在里面,他不是要讲《论语》原来是什么意思。另外我的老师钱穆的注本,也是相当好的。如果把钱先生和杨先生的书合起来对著看,对于《论语》的理解就不会差到哪里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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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英时说,《论语》可以有很多启示的。《论语》中有很多是可以为今天所用,超越了时代性,不分古与今,永远是普遍价值,而且范围极广,都可以成为现代文化的非常重要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