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落不明, by 程灵素

这是萧芳芳的原话:公众是集中起来对人好的。当她走在街上,看见行人对她微笑,她便知道最近大家对她是甚好的。如果行街无人理睬,那么最近,人们是已遗忘了她。

  传媒也许是一个导向,更重要是大众的喜好。假此泱泱之名,我们在行喜新厌旧之实。三十年河东河西, 总有一日,红颜终成枯骨,曾经恋恋不能相舍的偶像芳华不再,新欢亦终成旧爱。

  而思想起,那么遥远年代里爱过的人呵,佐证你青涩的惨绿少年的明星,像朴树的歌里唱,她们都老了么?她们都在哪里呀?

  爱情不过是一场欢喜,激情却只像一阵呼吸。明星之于你我,像流星般璀璨过往,春风一度,无法确知是否情根深种。也许要等待十数年后,你发现你还挂念你记得你怀想,那才是爱吧。而到那时,他们已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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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并非没有争执,而是每次争执过后,爱仍在。@

一、台北以北:放手无声 沉默也等于约定

    几多信仰
    今天已不再绝对
    几多个偶像
    热潮未减退
    好比过客
    骚扰你的恬睡
    你又老了几岁
    ——黄耀明《下落不明》

  80年代出生的人,提起她的名字,条件反射想起来的,是她是成龙的妻子,房祖名的母亲,在“小龙女” 事件中忍辱负重,面对丈夫的偷情,始终宽容体谅。

  对于写字的人,她的故事,成为各个角度写作的例证:他们说她如此面对丈夫的出轨,足可证明婚姻不过是一件越来越苟且的事。还有更多的人,写她是忠于感情,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好说明。

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些。是另一些琐碎的记忆,我想说给我的70年代听。

  我一直清晰地记得80年代,《小城故事》这部电影在国内放映时的轰动。邓丽君一首同名歌曲早已唱红大江南北,但是让我深深震撼的,是片中的哑女清纯如一弯溪流,她与男主角钟镇涛演对手戏,以手势表达 心愿,神情温柔清丽。一个半小时的光影历程中,足够让我发现语言并非最有力的工具,那一双眼,那一 双眼,足可诉尽万语千言。

  是的,她是林凤娇,曾经的金马影星,文艺片时代的当然巨星。在上个世纪的一整个70年代,二秦二林,是票房的金牌保证。 但是她选择在事业高峰时激流勇退,隐居去做“闲”妻以及良母。是那样决绝地为一个男人,离开了所有的繁华荣光,相夫教子,我们感慨,是二十年前,才有这样的女子。 要知道,她嫁给成龙时,红过他绝非一两个量级。

  即便是以《警察故事》大受欢迎的1985年,劲歌金曲颁奖礼邀请当红的他上台颁奖,亦只把他当可戏弄的 噱头利用。主持人说,看,第七首的获奖名单放在体育馆的观众最高层,你需用30秒跑上去拿到名单宣布 获奖者。于是他就真跑上去,有点像耍猴的戏剧效果。而同一年,师兄洪金宝出场时,却威风八面,从舞 台底下的升降台上冉冉升起,主持人介绍着是大大大哥大。而也是同一年,事业居高不下的她已为他诞下 鳞儿,不准备重出江湖。 之后这十数年,音信杳杳。

  也曾经在外文版的成龙传里看到关于她的片段,但是外国人笔下的中国女,理当如一个个苏丝黄,奔放热情。你无法将洋人笔下的形象与她贴合。感觉上,她与你便是有了距离的。

  传说小龙女事件时,她一直缄默。“人传欢负情,我自未尝见,三更开门去,始知子夜变。”经历的是何的背叛与公众的关注,但是她始终不发一语。

  谣传她曾经写过,“我曾经:将委屈化为力量,我知道:幸福不是必然的,如果,没有当初的委屈,结果 ,那有现今的安逸与‘美满’。” 我并不相信,这不像是真实的她。

  我记忆中,更真实的她的印象,返自于10多年前港刊上的一个专访,她说有飞机恐惧症,不愿意坐飞机, 也说成龙害怕她,因为她随时会翻脸回台湾。我都相信,因为你看她的说话,能真实理解这是一个独立有 完全自我感觉的女人。她爱,亦承担爱的苦果与甜蜜。是有担当的磊落女子。

  近年偶尔也可收到些些和她有关的消息,我在GOOGLE上搜索,可以看到她为了力撑爱子出现在《千机变》 首映现场,短短两分钟时间,谋杀所有记者的菲林,而她不过是化一个淡妆,着一身全白的西服套装—— 也惟有她,这个年龄还能穿白。也有很罕见的三两张照片,是一家人黑衣素服出席成龙母亲的葬礼。她仍 是当年的长发飘飘,一把青云,岁月总算善待,不肯让她老去。

  这一个女人,她团身于传媒的光影盲点处,我们知道她好好过着自己的日子,但是她的心境她的故事,那是我们所不知道的事。 这20年来的心路历程,缺失在你我的记忆里,永远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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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广东以东:明日过后 我的天空失去你的海岸


    几多派对
    几多个失散伴侣
    几多个故事
    并无下一句
    终于一天想起要跟你聚
    那号码已不对
    ——黄耀明《下落不明》

  之于年幼的我,你是剧集里倜傥的沪上少年,一袭黑色洋装,一领白色围巾,绅士礼帽下是你对程程不动声色的爱恋,而最后倒在乱枪下,你艰难地吐出一句:我要去法国。让小小孩童心目中对那远跨重洋的国 度无限向往。

  之于年少的我,你是戴着墨镜潇洒利落的小马哥,衔一根牙签,冲锋枪过处,悲喜恩仇快意一决。《秋天的故事》里的船头尺,飞扬一笑,与曾错失的女子重逢在海天深处。

  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把成熟和浑厚、沉稳和沧桑、奔放和内敛,做到如此收放自如行云流水,将撼人魂魄的魅力发挥到于极致。只有你,也惟有你。

  你留下传奇,袅袅响在香江。风云际会的那十年,你不曾错过。你成就了我最美好的 粤语片时代:是我记忆里关于香港的时代坐标。

  而此后呢,你是《安娜与国王》中因巡有度的泰国国王,与来自西方的女家庭教训情感纠结。我被迫不无心酸地拿你与尤伯连纳的老版《king and I》做对比,眼睁睁看着你被光头影帝比下去。你还是《卧虎藏 龙》里微微发胖的中年李幕白,目光深邃,却言不及意。咬字不清的,无法在普通话中如鱼得水。

  此时的你,是你,又不是你:戏路的转变,好莱坞感觉的形容转变,无疑可让你成为世界巨星。但是耽于枪战动作的淋漓潇洒,惆怅于好莱坞版本中国剑侠的乏善可陈,你的形象已逐渐模糊。

  我惟愿记得的,其实是《百年润发》的广告:多年后又重回旧日地方,看到曾经的所爱忽然出现,你埋下头去,带一脸沧桑过后的余味,就这么回味地一笑。那一段断了的流光,仿佛就恍然目前。没有人知道, 为了这么一个广告,大学时代的我坚持买了多少日子的润发洗发水。

  某一角度,我当庆幸与你的相遇,你让我明了关于男人的迷梦。在记忆里与你紧紧拥抱后,我可梦游余下生命。可是,那一脸沧桑过尽的洗练,那一身风尘仆仆的故园气息,那曾经是香港人传奇的故事,已下落 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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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北京以北:散聚过 时和地 人与物 高飞远走


    缩短了永恒
    增长了皱纹
    请勿回望
    请勿回望
    请勿回望
    ——黄耀明《下一站天国》

  盗版碟市场,最近开始热卖《三更之饺子》。杨千烨在影碟封面的造型,和《围城》里孙柔嘉画笔下的汪太太有异曲同工之妙:只剩下血红的唇和烟熏的眼。但是我们关注的是配角白灵。

  打开网络的八卦论坛,你可以搜集到她所有的信息:90年代初出国,在美国演出反华影片被禁止回国拍片,参演《安娜与国王》,在首映式上以半裸装扮抢完周润发与朱迪福斯特的风头;最近参演《饺子》,性出镜,强迫杨千烨与她玩亲吻…… ——这就是所谓的世界女,捞世界捞到如此左右逢源也是本事。

  不过你可知道,80年代,她以《弧光》成名影坛的时候,她是标准的琼瑶版电影的女主角,飘飘长发,在海边漫步,逸然出尘,不食人间烟火。

  而看到她今时今日的消息,据说勤写悔过书多次认错的情况下,电影局已允许她回国拍片。过不多久,你我也许都可以在电视上看到她的新造型,不是不像红磨坊的艳舞女郎的。

  看到这则消息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描绘,但是第一感觉会浮现出那句出名的古诗:人生如只如初见…… 在一整个80年代里,还有那么多名字记在你我心间:龚雪的冰血玲珑,张晓敏的狂野,林芳兵的古典。伴着蓝卡其布,自行车,大白兔奶糖一起留在以及留在那远去的的纯真年代。

  一生有如此之长,如果这些我曾经爱慕的芳华女子,后悔自己选择将余生隐没,决心再现人前。如果他们行将变身为一个又一个的白灵,我情愿,我宁可,尘封我所有的挂牵,希望你们永远,都可以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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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小人,总在一念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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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有意思
Dream as if you'll live forever, live as if you'll die today. -- James De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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