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写于2000年,那时的我还年轻啊...)

傻孩子

   屏幕上的那对情人面对生离死别,哭得死去活来。我脸上不由得泛出幸灾乐祸的冷笑,顺便瞟了眼坐在身边的小茜。她哭的跟泪人儿似的。
   
   我和小茜手拉着手走出影院,没有目的地压马路。
   “Titanic好感人哟。”小茜拽着我的两根手指头晃来晃去。
   我懒洋洋地说:“ 俗不可耐!”
   “哼!”小茜撒娇甩开我的手,“冷血动物。”

   我很反感这间酒吧的音乐 --- 爵士乐,糊弄那些追求品味的土大款还行,而对我来说,这种音乐唯一效果就是听了让人犯困,想回家睡觉。
   我和吴方坐在吧台边上,一人面前摆着一杯由调酒师精心配制出来的鸡尾酒。五彩缤纷的酒水被盛在一个精致的四角型杯中,不像饮品,倒像件工艺品,令人舍不得鲁莽灌下。
   “近来泡哪个妞儿呢?” 吴方笑嘻嘻地问我。
   “那个小茜,你见过的。”
   “哦,知道知道,长得倍儿纯情,上了吧?”
   他的问题使我脑海中浮现出小茜做爱时的表情:惶恐中带着几分兴奋。
   “上了,不过是个处女,被缠上了。”我品了口酒,味道远不如外观值得欣赏。
   “作孽呀,你小子还要残害多少颗祖国无辜的小花朵才肯罢手啊?改天给哥们儿发几个,哥们儿已经一个月没有过性生活了。” 吴方笑着说。
   我耸耸肩,说:“小茜如何?发给你了。”
   “那咱俩不成连襟了?”
   “女人难道不是男人玩具么?你常说的话,呵呵。”
   吴方说:“本来就是!都他妈是属鸡的。听说过一句话吗?婚姻乃是长期卖淫。”
   我装摸做样地说:“不能一概而论哦!有一位女性还是很伟大滴。”
   “谁?”
   “祖国,母亲啊!”

   回到家,我一头栽倒在床上。在回家的路上我已经把该吐的都吐了,唯一剩下的就是剧烈的头疼。
   整个屋子都在旋转,我仰躺在床上居然有种做过山车的快感。我紧闭双眼,希望能尽快入睡。这时的我没有丝毫抵抗能力,关于“她”的回忆趁虚而入。我特别特别特别想摆脱这些回忆,可惜这是不可能的,这是一种病,跟艾滋病一样难治。
   我无可救药地回忆起我和她的一点一滴, 我们在一起的幸福时光,分手时心如刀割的痛苦。一切都是那么真实,真实得令我几乎要发疯。我拼命的用枕头捂住头,逼着自己喘不上气来。
   我曾正儿八经地去过一次位于北京犄角旮旯处的一所小破教堂,真挚地向主祈祷,望他能赐予我“忘记”的能力。没过多久,我正式成为了无神论者。

   “刘峰,给你发了那么多条短信你也不回? 是不是最近很忙?我很想你。明天你要是有空,我们去K歌吧。”
   我一边刷牙一边看小茜给我的短信,看完以后随手删掉。 我拨通了铃铛的电话号码。
   “喂。”铃铛的声音很冷淡,一听就知道是装出来的。
   “我,刘峰。”
   “有事儿么? 我现在很忙。”
   “还在生我的气呢?”我低声问。
   “你如果没事儿的话我就挂了。” 话是这么说,她却没有丝毫要挂电话的意思。
   “铃铃,我只想跟你说一句话。” 我边说边十分卖力地抠鼻涕。
   “好吧,我听着。”
   “我觉得我爱上你了。”
   女人实际比猫还好哄
   铃铛自从得知我“爱”她之后,声音立刻从冰化为温水:“峰,我心里是怎么对你的,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受不了你那种忽冷忽热的态度,我...”
   “我发誓以后一定对你好,把我的爱只给你。” 我看着对面镜子中的自己。还成!属于招姑娘喜欢的类型。
   “峰,我想见你,马上。”
   “今天不行了, 明天吧, 我们一起去打保龄球。”
   “嗯!”

   “那痴女愣把我给堵家里头了,我好几天足不出户,靠着外卖充饥...”  吴方龙飞色舞地冲在座的几位朋友讲述着他的风流韵事。
   吴方的父母双双出国搞研究工作,一百多平米的公寓就供他一个人享用,自然也成了哥们儿几个的据点。
   今天来的人挺多,好几个我都不认识,其中有个身材不错的小妞偷看了我好几眼。
   吴方喷得差不多了,一屁股坐到我身边:“ 怎么着?今天来的妞儿有没有看上的?”
   我斜眼瞥了一眼那个给我抛媚眼的姑娘,小声说:“那个高个儿不错。”
   吴方笑着站起来,拍着我的肩膀冲那个女孩子喊道:“钰荔,过来一下。”
   叫钰荔的姑娘面带笑容地走到我们跟前。
   吴方指着我介绍道:“这是我的哥们儿,刘峰,保险经纪,你们认识认识,以后想买保险就找他。”
   “很高兴认识你。” 钰荔大方地冲我伸出手。
   “得,你们先聊着。” 吴方功成身退。
   我简单给那个姑娘介绍了一下我公司的保险系统,看她兴趣不高,就改变了话题。
   “你是业余模特吧?”我恭维道。
   “我是学跳舞的。”她脸上永远保持着迷人的笑容。
   “我身上似乎没有什么舞蹈细胞,什么时候你指导一下。”
   “没问题!”她用手捏了捏我的大腿和胳膊,“挺壮实的,适合跳拉丁舞。”
   周围的人在客厅里打牌搓麻将,嘈杂得要命。我把嘴凑到她的耳朵边上说:“怕吵的话,我们去里屋坐会儿?”
   她点点头。
   我们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了吴方父母的卧室。我下意识锁上房门。卧室中有一台高级音响,我随便放进去一盘CD,然后诚恳地请求姑娘教我几个舞步。她欣然同意。
   我轻轻握住她的小手,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十七分钟之后,我进入了她的身体。
   风雨一番过后,我无精打采地穿上裤子。姑娘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后背。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她问。
   我套上上衣,回头说:“色狼。”

   教授在讲台上神采飞扬地大讲特讲着函数几何,我在座位上睡得混天黑地,出于潜意识里对教师的尊重,我呼噜打得不是很响。
   今天公司放假,我和芝兰一起吃了顿午饭,下午实在无事可做,就跟她一起混着听大课。
   下课后,我和芝兰,还有她的几个同学一起走出教学楼。
   “哥,晚上你继续陪我吃饭吧,我有几张肯德基的优惠证。”芝兰说。
   芝兰是我一个铁哥们儿的表妹,大家从小在一个大院长大,虽说没有血缘关系,我却把她视为自己的亲妹妹一般看待。
   “不成,我晚上还有事儿。”
   我约了铃铛吃饭。
   “那算了吧。”芝兰有点扫兴。
   “我陪你去。”芝兰身边的一个瘦高个儿搭话道。这人我认识,叫刘忆,芝兰的同学,在学校中属于那种活跃分子,身上带着股很浓厚的愤青劲儿。
   芝兰爽快地答应道:“可以,但你请客。”
   刘忆有点不礼貌地指着我说:“你刚才不是跟你哥说你有优惠卷么?”
   芝兰摆出个鬼脸:“那是我哥的待遇。”
   刘忆不吱声了,不愉快清楚地写在脸上。我早就从芝兰口中得知,他对芝兰有意思。说实话,我不太喜欢这哥们儿,看得出来他的心眼儿不大。
   “嘿!何杉。”芝兰大声对一个擦身而过的女孩儿喊道。
   女孩儿一看是芝兰,止步道:“芝芝呀。”
   “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
   女孩儿点头答应道:“好呀。”
   我偷偷打量这个女孩儿。她不仅身材一流,气质也颇为高贵。极品!
   我小声跟芝兰说:“我想起来了,今晚我其实没什么事儿。”
   芝兰白了我一眼,说:“又动心眼了?她可是我的好朋友。”
   我耸耸肩,说:“人对于美的追求是无止境的。”
   芝兰做呕吐状。
   我高声说:“今晚我做东吧,我知道一家上海菜馆还不错。”
   
   我们四人一起走出校门。芝兰突然拉拉我的袖口,细声说:“你老婆。”
   小茜正冲我迎面走来。她比芝兰高一届,是校友,。
   “你们去前面等我。”我对芝兰说。
   “你都多少天没给我打电话了?”等其他三人走远了,小茜才开口说话,声音很小。
   我面无表情地回答:“我最近很忙。你找我有事儿啊?”
   小茜委屈地说:“我没事儿难道就不能找你?”
   我懒洋洋地晃晃脖子:“我现在事儿,改天联系你吧。”
   小茜恼火地说:“刘峰,你什么意思啊?”
   “如果你急切想知道我的意思,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们分手吧。”我笑呵呵地说。
   “什么?”小茜诧异地看着我。
   我重复道:“我们分手吧。”
   “你...你在逗我玩儿吧?”小茜从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我觉得我们这样下去没意思。”
   “我不...我不相信。”小茜眼圈红了起来。
   我有点不耐烦,说:“我已经说了两遍,好!我再重复一遍,我要跟你分手,这次听懂了吧?”
   小茜的面部表情凝固住了好几秒钟,眼泪势不可挡地冲进她的眼眶。她哆哆嗦嗦地说:“为什么?几天前我们还好好的。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轻蔑地耸耸肩:“其实你也没什么错,是我的问题。”
   眼泪不矜持地、大滴大滴地从小茜美丽的大眼睛中流出来:“你把我玩腻了?”
   我微笑道:“你明白就好,省得我费口舌解释。”
   小茜转身离开之前,丢下一句话:“我恨你。”
   
   打发了小茜,我如释重负,与芝兰几人坐在出租车里谈笑风生。
   手机里进来一条短信,打开一看原来是小茜发来的。
   “刘峰,我现在就去死给你看。作了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我回复道:“好啊,牡丹鬼花下死,自己做鬼也风流。”

   在饭馆里刘忆的嘴就没停过,列出来一堆名人的姓氏,生怕别人低估了他的知识面。
   “我最近在看马尔丽泰的飘,挺不错的一部小说,不愧为经典。”刘忆吹道。
   芝兰吐吐舌头,说:“我至今还停留在琼瑶的层面上,嘿嘿。”
   “我最近特迷金庸,”何杉说,“看得是废寝忘食。”
   芝兰说:“我最喜欢杨过了。”
   何杉重重地点头,说:“对对,我也喜欢他。”
   刘忆插嘴道:“你们不觉得我有点杨过的味道吗?”
   芝兰笑嘻嘻地回答:“没感觉,我哥倒是有点儿。”
   我自斟自饮地喝了两瓶啤酒,半天没开口。
   这期间,何杉已经偷看了我四眼。
   “你哥不太爱说话哦?”何杉看着芝兰说。
   “有美女在场,装酷咯。”芝兰眯着眼睛,不怀好意地看我。
   我微微一笑,说:“插不上嘴嘛。”
   “今天在学校见到的那个女孩儿是不是你女朋友啊?挺漂亮的。”何杉问。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我往杯子里倒酒。
   “情场浪子。”芝兰看着我笑。
   “高兴就在一起,不高兴就分开,都是年轻人,没必要活得那么沉重。爱情嘛,没有了也不能勉强。”何杉说。
   “谢谢理解哈。”我说,“爱情本身是人大脑中分泌出来的一种细胞,存活时间最长为两年。所谓的‘爱无能’,就是人的大脑失去了分泌这种细胞的能力。”
   “你失去这种能力了吗?”何杉看着我说。
   我笑而不答。
   刘忆不甘寂寞地插嘴道:“我说刘哥啊,你肯定在感情上受过什么刺激。被女人伤害、抛弃过吧?这不算什么,不过是没缘份罢了。相信我,爱情是美好的,是神圣的!”
   换两年前,我绝对有想抽他的冲动。
   我平静地说:“你考虑过恋爱的目的性没有?很简单,就是做爱。”
   刘忆立即反驳道:“你这么说简直是在猥亵爱情、人性、理性和道德。按你的话讲,人和动物还有什么区别?”
   我不软不硬地说:“人本来就是动物啊,活着的目的是传宗接代。至于理性和道德什么的,哼... 假如你现在天天都吃不饱肚子,整日与野兽做残酷的斗争,你肯定不会考虑那么多没用的东西。对于人性我是这么看的。一个婴儿如果向母亲撅起小嘴儿,其目的不是想要得到母亲的吻,而是... 饿了,想喝奶了。”
   刘忆被我说得哑口无言,芝兰和何杉则捧杯大笑。

   出了饭馆,天色已晚。刘亿打车送芝兰回家。何杉家住在附近,步行即可。
   “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送你回家。” 我笑眯眯地对何杉说,“快过年了,北京市的失业民工们应该都开始行动起来了。”
   何杉背着手考虑了一会儿,说:“那好吧。”
   十分钟的路,我们走了半个多小时。
   “追你的男孩儿一定不少吧?”我问何杉。
   “你怎么知道我没男朋友?”何杉好奇地问我。
   “如果你有男朋友,他一定不会给我这个‘情场浪子’送你回家的机会。”
   何杉轻轻一笑。   
   “以后还有机会约你出来玩吗?”我问道。
   “只怕你没空哦。”何杉用调皮的腔调说。
   在两个星期后的一个夜里,我与这个姑娘发生了性关系。让我庆幸的是,她虽然动作僵硬,但已经不是处女了。

   目送着何杉走进楼里后,我掏出手机,拨通了铃铛家的号码。
   “刚把朋友送上火车,嗯,我知道了,现在去接你。”
   我又给吴方去了个电话:“方方,今晚我带个妞儿去你那里没问题吧?...那待会儿见。对了!你家里还有避孕套吧?”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和她建立了一个美好的家庭,有一个很可爱的儿子,我们一起慢慢变老、变丑... 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泪流满面。睡在我身边铃铛翻了个身,把腿架到我身上。我小心翼翼地把她的腿挪开,悄悄下床。
   走进客厅,意外地发现吴方正坐在沙发上喝闷酒。
   “怎么不睡啊?”我问道。
   他扭头瞟了我一眼,说:“想点儿心事儿。”
   我坐到他身边,说:“我又梦到郑帆了。”
   吴方点着一根烟,问:“还想着她呢?”
   “对。”
   “她在英国应该找到新男朋友了吧?”
   “不清楚,一年多没联系了。”
   吴方喝了口酒,说:“我最近特别怀念小时候的事情,心里挺难受的。”  
   我低声说:“那会儿当傻孩子的时候,确实挺开心的。”
   “我都二十八了,岁月无情啊。”吴方感叹道。
   说完这些话,我们一起沉默了很久,直到天色逐渐变亮。
   新的一天开始了,而我却...开始犯困了。


老子要当就当领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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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来了,不是一般的年轻,简直是幼稚fear.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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