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么样?”

  “还没想好。不过我可以提前告诉你,你的命运将从现在开始,变得跟以前截然不同,也会更加快你的死亡。”

  “我说过如果你愿意替我安排,谢谢。”莲衣的神情凛然不可侵犯。

  铭儿不可思议地看着莲衣,眼里涌上杀机:“来人,把她给我弄到死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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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洪武二十六年五月二十五 上午

  我忧伤地在屋里用细绳吊着纸风车,身后十几个横串起来的纸风车轻轻摇晃。龙轩和王狄静静地看着我,龙轩眼里也充满着哀伤,王狄的表情却是阴晴难辨。

  我吊好纸风车长长吐了一口气,用手拉了一下细绳,十几个纸风车上下摇动。

  龙轩实在看不下去,走过来安慰道:“大哥……你别这样好吗?”

  “贤弟,你看,自从莲衣走后,我每天都买一个风车,每一个风车都代表一个思念的日子,这本是我送给她的礼物,她无法拿走,所以……所有的思念都深锁在我的心里。”我恍惚地说着,突然自嘲地笑了,“其实我心里最清楚,我愿意沉浸在这种思念里,但却不愿意看着它们多起来。贤弟,你看大哥多矛盾。”

  龙轩用手稳住一只纸风车:“大哥,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能忘,就忘了她。”

  “我不能,即使想忘也不能。”我从怀里拿出那块心形的石头,“如果莲衣真的要走,她就应该把它也拿走,她把它留在我这儿,就等于她把心留在了我的身边。”

  王狄一直没说话,此刻也忍不住担心地说:“你太痴情了,太痴情的人容易受伤。”

  我走到门边望着外面的竹林,痴痴地道:“我母亲也这样说,可我想试试,我到底能伤到……什么程度?”王狄大声说:“你应该改变自己,这样看起来很不像男人。”

我回过头来:“不错,我不像男人,因为我是一个正思念着女人的男人,我不能改变我自己,因为思念……是我现在的乐趣。”

  龙轩的脸上也有了不满:“除了对她的感情,你还有别的吗?”我认真地看着龙轩和王狄:“有,兄弟之情和友谊。”龙轩动情地大声说:“在你心里有多重?有没有重到可以让你摆脱痛苦?”我看着龙轩那双充满情谊的眼睛,泪水夺眶而出,颤声说:“我不知道,可


是我知道如果没有你们,我会崩溃!”

  王狄神情复杂地:“林一若,我很感激你……你如此看重我们的友谊,我……有事,先走了。”王狄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我的心里更加落寞起来,无助地看着龙轩。

  龙轩也看着我,半晌,很局促地说:“大哥,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疑惑,你对莲衣姑娘用情如此之深,不知道……不知道你们……到了何种程度?”

  “莲衣她……对我忽冷忽热,有时候……居然无法让我判断她的真正所思所想。”我难过地说,但是突然憧憬地,“不过,我曾做过一个梦,就是你陪我在外面露宿的那个夜晚。在梦里,我们第一次紧紧相拥,她没有拒绝,没有冷漠,只用缠绵回应着我的热情,我的手很不老实,还……还摸到了她的……‘香软’。”

  龙轩突然下意识地抱着前胸,打断我的话:“你别说了。”说完红着脸向门口走去。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反感我的话,我轻轻地拉住他:“贤弟,你怎么了?”

  “没什么,大哥,我……我只是……不想听这些。”

  “贤弟,这个梦的感觉很奇怪,她的身体带给我的愉悦真实得让我难以置信。贤弟,你……你能想像得到这种感觉吗?”

  龙轩背对着我哀伤地看着竹林,有泪轻轻流下,喃喃地说:“其实,每个人的感觉,都是别人无法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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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大明洪武二十六年五月二十五 正午

  王狄一个人在四季春酒楼喝闷酒,钩月弯刀放在桌上。

  他无法面对我丢了莲衣后的痛苦,也无法面对自己的悔恨与愧疚。他用右手慢慢捋起左衣袖,心情复杂地看着那道伤疤:“一失足成千古恨,林一若,我现在也想救莲衣姑娘,却不知道她在哪里。”王狄不敢再往下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门口有几个人的说笑声,王狄下意识地扭头,却看到门外的街上背着小包袱走路的瓶儿。王狄眼前一亮,把刀拿在手里追了出去。

  瓶儿背着包袱匆匆走着,一只手突然从后面拍她的肩膀,瓶儿尖声叫着回头,看到王狄站在她的身后:“爷,是你呀,把我吓死了。”

  “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有话问你。”王狄拉着瓶儿来到四季春酒楼后面的墙角。

  瓶儿紧张地看看周围,小声说:“爷,我也正找你呢。莲衣小姐根本不在风月舫,她在曹将军的府里,原来住的跟小酌姐姐是一间屋子,现在在地牢里。”说着从怀里掏出莲衣的信递给王狄,“铭儿姐要害她,你和林一若快想办法吧,我怕小姐熬不住。”

  王狄匆匆看完信,盯着瓶儿:“你可知道地牢在什么地方?”瓶儿点头:“我一直给莲衣小姐送饭。”王狄把信揣在怀里:“太好了,瓶儿,我要救莲衣姑娘出来,希望你能帮我。”瓶儿不解地:“我?我怎么帮?我不会武艺。”

  王狄用期待的眼光看着瓶儿。瓶儿迎着王狄的目光,突然脸红起来,扭捏着说:“爷,你怎么知道我愿意帮你?”

  王狄没说话,却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这个微笑并没有多少实质的内容,但却让瓶儿那颗心瞬间像花朵一样绽开。

  她忽然想起什么:“爷,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铭儿姐和曹云……”

  “她和曹云?怎么样?”

  瓶儿羞涩地脸又红起来:“就是……就是那种事。”

  王狄惊诧地问:“这怎么可能?曹云怎么会喜欢一个丑女子?”

  瓶儿着急地说:“爷你有所不知,这都是骗局。她其实长得很漂亮,我是无意中看到的,她让咱们看到的那张丑脸其实是个面具。”王狄脑海中立刻闪出蓝心月的影子,冷冷一笑道:“你骗得我好苦。”

  瓶儿领会错了王狄的话,委屈地道:“爷,我没骗你,我说的是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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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我是一个喜欢在水中听雨的水鬼。

  我喜欢雨丝柔柔弱弱合身扑在水中的声音。

  那声音有一种透明的曼妙,它和打在树叶以及别的东西上不同,它们之间没有一种异类的陌生。因为都是水做的骨肉,它们知道怎样愉悦地合二为一,甚至它们还不愿意让任何人


看到它们融合在一起时的那个快乐瞬间。它们愿意自己独享那份幸福,所以故意撑起一圈圈调皮的涟漪,让你的视线无处安身。

  好多时候我都浮出水面,让那些带着凉意的雨滴不情愿地落上我的前额,我知道它们是遗憾的,因为我的额头并不光洁,上面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疤痕。

  那道疤痕像一弯小巧的月牙,照着我空洞的双眸,使我忘记了它形成的原因。

  我很困惑,因为我回忆中的前生并没有我现在额上的这块伤疤。

  我的前生林一若额上那块伤疤是怎样形成的?

  其实,这些天是极少下雨的,许是老天不愿意看到地上的人们如此嚣张,才让他们的快乐稍稍打些折扣,可是雨水从来不是快乐的敌人,它就是下得再大,又有什么关系?瞧这秦淮河畔的船舫上灿若星辰的花灯,那里面肆意跳跃的火苗就宛若三千丈红尘里的浮华,它被一层薄薄的油纸包着,纵是再大的风风雨雨也不能把它熄灭。

  一层薄薄的油纸隔开了俗世的快乐和苦难,它使快乐变得卑琐而淫贱,它使苦难变得悲壮和从容,谁也不能改变什么,除非花灯里面的蜡烛燃烧殆尽,像一个人的生命被尊严风干,像一阵风被高墙阻挡着改变了方向,像莲衣失去的自由。

  我不敢再继续回忆下去。

当我把记忆中莲衣的容貌清晰地放在那个死寂的地牢里,我突然有一种恐慌,莲衣后来的命运如何? 蓝心月可以用假意的恩德欺骗白小酌,把她从风月舫带到曹府,莲衣会不会让蓝心月用真的仇恨从曹府卖到风月舫?

  如果是这样,我的前生和莲衣的故事会不会与王狄与白小酌的故事相同?不知为什么,我不太喜欢回忆王狄,每每回忆起他,心里便潜伏着一种危机。

  不,莲衣这样一位绝色的女子,那么无助和纯洁,她怎么会沦落为妓女?

  莲衣从此以后的命运里,会不会有转折,或者隐藏着别样的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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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洪武二十六年五月二十六 上午

  曹云以为瞒过长公主关于风月舫的事就可以高枕无忧,完全没有料到金兰公主的调查又让此事浮出水面。据龙轩说他找到金兰公主汇报了此事,我很奇怪,龙贤弟区区一个唱戏的,怎么可能有如此大的神通?他怎么进得了皇宫呢?我怀疑龙贤弟的说法,因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装作若无其事,但我不好意思追问,不管怎么样,将曹云绳之以法,至少可以省去他对小酌姑娘的报复。

  长公主在宫里听说曹云真的买下风月舫的事,再次把他叫到府里一通教训:“曹云,我问你,那天你跟我讲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曹云警觉地观察着长公主和柯桐,小心地问:“又出了什么事?”

  柯桐没好气地:“我就想听你一句实话,风月舫是不是你的?”曹云斩钉截铁地道:“不是。”长公主气愤地站起来,大声道:“还撒谎,父皇已派金兰着手调查此事。我刚从宫里回来,宫里对你的事一清二楚。”曹云早有准备,装作委屈地说:“金兰公主?她能调查出什么?风月舫本来就不是我的,除非存心栽赃陷害。”

  柯桐无奈地:“曹云,我跟公主刚刚商量过,就算是你的也没什么,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躲过这一劫,如果你自作聪明瞒天过海,到时候我连救你的机会都没有。”

  曹云心中暗喜:“曹云句句是实,如果不信,属下真的没办法了,杀剐随便。”

  柯桐半信半疑地:“那好吧,我让平湖劝劝金兰,告诉这个多事的妹妹,不要再乱搅和了。”曹云眉头微皱了一下:“大将军,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柯桐站起身拍着曹云的肩膀:“不要受影响,好好做事。”曹云点头致谢出了长公主府的大门,用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心中对金兰公主恨之入骨,抬头间看到副将张可、杜彬牵着三匹马还等在门口,没说话就翻身上马,接着摆了摆手示意二人快走。

  三人在马上走了一段路,张可让马匹向曹云靠近:“将军,大将军找你何事?”

  曹云勒住马,低声道:“你们两个密切注意金兰的动向,皇上正让她调查风月舫的事。记住,不要让她发现你们,不要让她的调查有任何进展,明白吗?”说完狠狠地抽着马鞭。战马腾空而起之后,一路踏着烟尘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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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洪武二十六年五月二十六 下午

  龙轩和我情绪低落地在竹林里一前一后走着,因为多日没有莲衣的下落,我们谁也不想说话,谁也不想打扰谁的难过。走了很久,我终于停住脚步,拍着一根竹子说:“贤弟,昨天你气冲冲地一走,我以为你再也不来了。”

  龙轩继续往前走,气呼呼地道:“真这么想来着,再也不让你看到我。”

  我大声说:“我知道你没那么狠心,肯定再回来找我,所以我今天没出去找莲衣,只是一心一意地等你。”龙轩回过身来,用奇异的眼神看着我:“你肯为了我放弃找她?”我真诚地说:“我们说好要做一生一世的好兄弟,大哥不想再失去你。”

龙轩不说话,心疼地看着我颓废的样子。

  “我们才认识几个月,离一生一世还很远,怎么样才能维系这份兄弟之情呢?我有时候想,也许你不快乐的时候我会有感觉,但我从来没有在我们分开之后感觉到你的不快乐,而我的眼睛却看到了,所以心里开始害怕。失去你,我会更孤单。”




  “大哥别说了,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我在想……如果你不快乐,但却因为我的出现而变得快乐起来,做……兄弟的会很开心,可惜你一直不快乐,我也一直……在努力。”

  “你放心,我会快乐起来的。”

  “别骗自己了,你不会放弃莲衣姑娘。”

  “可是,我觉得她已经……放弃我了。”

  “你为什么要让她放弃?说明你做得还远远不够。”

  我思考着龙轩的话,无奈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了光彩:“贤弟,谢谢你的提醒,倘若能够见到她,我知道怎么做了。”龙轩微笑着看我,然后转头看着右侧的竹林深处,伤感的眼里湿润起来:“大哥,明天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希望你别忘了快乐。”

  “你要去哪儿?你不和我一块找莲衣了?”

  “请原谅,我父亲让我……让我回趟苏州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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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洪武二十六年五月二十六 夜

  这个夜晚格外阴沉,四个兵卒掂着大枪在曹府门口走来走去。曹云骑马从远处疾驰而来,跳下马时,兵卒恭敬地过来把马牵走。

  曹云刚要进门,从另一侧驰来两匹战马,副将张可、杜彬在门前下马。

  张可走到曹云近前低声说:“将军,这几天没有看到金兰公主出宫。”

“笨蛋,她要现在出去呢?怎么都回来了?”曹云生气地说着,忽然又想起什么,“刚才说她没有出宫,她在自己的屋里吗?”张可愣怔一下,忽然明白曹云的意思:“末将明白。”张可说罢跑着翻身上马,杜彬也随之踏尘而去。曹云看着二人的背影,眼里的神情捉摸不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事重重地走进府中。

  曹云径直走到客厅,打开门进来,又警惕地把门插好。他走向里屋,蓝心月刚刚睡在床上,曹云抬手轻轻抚摸着蓝心月的脸颊,烦乱的神情仍然不能平静。

  蓝心月柔声地逗趣:“皇上,臣妾在等你。”曹云强自微笑:“美人,军中的琐事太多,我也不愿意让你独守空房。我的美人,不管你是谁,我只需知道你是一个美人,你是我曹云的美人。”

  “将军,你遇到我是上天注定的,以后我会帮助将军建立功勋,成就一番大业。”

  “美人,我知道你聪明过人,有你在我身边,我曹云一定会化险为夷。”

  “将军,你是说现在有危险吗?” 蓝心月穿好衣裳下床,“所有事情都要讲究证据,他们有对你不利的证据吗?”曹云感激地看着蓝心月,不得不把金兰公主调查风月舫的事说出。但他又不便说出故意把风月舫转让给她的事,皱着眉道:“应该没有。”

  蓝心月笑了:“将军,事到如今你还跟我打哑谜,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前些天给我的转让文书,就是他们的证据。”曹云听罢,惊诧地看着蓝心月:“你怎么这么说?”

  蓝心月走过来偎在曹云怀里,痴痴地道:“将军,在我不知道你有危险之前,一直相信你说的话,但我现在知道了你的危险,那个曾让我感激的举动便打了折扣。我知道你当初想利用我躲过一劫,按理说我明白之后不该这个浑水,可上天偏偏让我在没明白过来之前成了你的人,而且还爱上了你,你没必要自责,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对付他们。”

  曹云被揭穿老底,愧疚、惊异地:“你说得没错,当初我是想利用你,而我后来……也爱上了你。”蓝心月笑得很开心:“将军,我不能白白让你爱我一场,给你指四条明路。”曹云惊喜地看着蓝心月,仿佛她现在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第一,你亲自去一趟苏州,找到风月舫的老主人张元朴,把你和他的买卖文书重拟一份转到我的名下,此事如果顺利再好不过,如果不成,相信你有更好的办法。”

  “那就杀人灭口。”

  “风月舫的姑娘们知道底细并不可怕,葫芦瓢和那两位先生亲自操持了这件事,如果出来做人证就很麻烦。两位先生可以用银两堵嘴,葫芦瓢却是见利忘义的小人,即使堵住他的嘴也是暂时躲过一灾一祸,要想让他永不开口,也易如反掌,此为第二。”

  曹云搂着蓝心月,拳头突然攥紧。

  “第三,长公主和柯桐诚心帮你这很好,长公主完全有能力说服朱元璋和金兰公主放弃此事,当然,这要有前面两个条件作保证,朱元璋近年来喜怒无常,将军若有功绩在身,说不定还会得到他的嘉奖,这本身就是赌搏,可以一试。”

  “现在没有战事,大明境内境外一片安泰,如何立功?”

  “朱元璋性情多疑,对反对他的人从不手软,也不放一条生路,你可以把一个人带到刑部大牢,因为她是朱元璋一直想找的人。”

  曹云惊诧地:“谁?”蓝心月亲昵地说:“别着急,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美人,认识你,真是我曹云的福气。第四呢,说说看。”

  “第四,不要把这件事往坏处想,也必须往坏处想。不要往坏处想是说我们有能力躲过这一劫,万一出了纰漏,就必须往最坏处想,而且还要提前想到绝处逢生之策。”

“何为绝处逢生之策?”

  “谁要杀你,你必杀他,而且先下手为强。”

  “你让我杀皇上?这岂不是步蓝玉的后尘?”




  说到蓝玉,蓝心月的脸上顿时显出悲愤:“将军,你说得不错,可惜蓝玉只差一步,而你比蓝玉要强大得多。朱元璋是个不识字的和尚,长公主是个花痴,柯桐是用尽浑身解数讨女人欢喜的傀儡,而你的手里却有着十万兵卒。他们若不逼你走绝路最好,如果非要置你于死地,你要么选择死,要么选择生;生也有两条路,要么像野狗一样流落蛮荒,要么像帝王一样君临天下。”

  曹云几乎被蓝心月说呆:“我……我从未想过做皇帝。”

  “你错了,是朱元璋逼你做皇帝。”

  曹云的冷汗流下来:“美人,你……你让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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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大明洪武二十六年五月二十七 上午

  瓶儿在院里的绳索上晾晒衣裳,一件水红的长裙湿过后更加鲜艳。天空中依然有鸽群飞过,依然有鸽哨长鸣。

  瓶儿抬眼望着鸽群,在心里默默地说:“好心的鸽子,求你捎信给我的公子爷,就说瓶儿问他夜里为什么没来,你告诉他瓶儿已经做好了记号,今天曹云在家里,什么时候我晾晒了白衣裳,就可以救莲衣姑娘走了。”瓶儿向曹云的房间看了一眼,用力抻了抻衣裳,然后低着头拎着为莲衣准备的饭菜走了。

地牢里,浑身是伤的莲衣绣着香囊,牢门的铁锁被人打开,瓶儿拿着食盒走进来。莲衣自顾做着香囊根本不看来人,直到瓶儿走到跟前说:“小姐……”

  莲衣抬头看到瓶儿,脸上露出疲惫的笑容:“瓶儿?你回来了,你……”

  瓶儿看了看牢门把守的军卒,悄声说:“送到了,给了王公子,他救你出去。”

  莲衣半喜半忧地说:“林公子呢?你没见他?”

  瓶儿蹲下身子拾掇着饭菜,低声说:“我没敢在外面耽搁,也没敢急着到这儿来。小姐,听说你这两天每顿就吃一点,不是我说你,这样下去怎么能有力气呢?还有,这么多做好的香囊乱丢一片,走的时候会很麻烦。”说着偷偷从大襟上拿下绢帕,又快速放到稻草上。莲衣感激地一笑,把做好的香囊全都放到绢帕里包好。

  瓶儿又把筷子递到莲衣手里,娇憨地说:“小姐,你走了,会想我吗?”莲衣道:“会的,瓶儿,没想到在这儿,还能遇到你这样的好妹妹。”瓶儿想说什么,脸突然红了。莲衣疑惑地看着瓶儿的神情,关切地问:“怎么了?”

  瓶儿嗫嚅地道:“我……我和王公子约好了,我等着他来救你,可是不知道是哪天夜里。这几天白日里你就别做活了,白天睡觉,夜里精神着等他,到时候别耽误工夫,时辰太长,他……你们都有危险。”莲衣感动地看着瓶儿,哽咽地道:“瓶儿,你真心细,等我出去了,我会让公子带你出去的,咱们在一起吧。”

  瓶儿听罢落下泪来:“姐姐的心意我领了,我的卖身契在风月舫押着,我跑了,他们会把我爹娘杀了,我不敢,也没这个好命。”

  莲衣听着她的话,心里软下来,看看把守牢门的军卒,偷偷使劲攥住了瓶儿的手,瓶儿感觉出莲衣的安慰,一大滴泪掉下来,砸到两人攥在一起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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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洪武二十六年五月二十七 夜

  这是苏州城里一处园林式的宅院,夜交三更,漆黑的夜幕下,还有一扇窗户亮着灯。五道人影从墙外齐刷刷跳进来,曹云仗剑率先向那扇窗户走去。

  屋里传来均匀的鼾声,曹云和四位兵卒对视一眼,一位兵卒推开了虚掩的门。烛台上的蜡烛流着烛泪,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缩在圈椅上睡觉。四个兵卒和曹云陆续走进来,老人依然未醒。曹云做了个手势,兵卒甲把嘴凑到老人的耳边小声呼唤:“老人家,老人家——”

  老人迟缓地睁开眼看着五个人:“怎么又回来了?”

  曹云明白他老眼昏花认错了人,于是客气地道:“老人家,你认错人了,我们刚刚来,想见张元朴老先生。”

  老人迷迷糊糊地道:“你们来晚了,我家老爷让皇上接走了,皇上要见他。”曹云眼中掠过不祥:“老人家,您听错了吧,我刚从皇上那儿来,皇上并没说要见他。”

  老人不耐烦地闭上眼:“我跟你说不清。”

  曹云着急地问:“老人家,来接他的是位公主吧,是金兰公主?”

  老人闭着眼道:“是啊,走两个多时辰了。”

  曹云愣怔片刻,突然转身出来。四个兵卒急忙跟出院子,随着曹云翻墙而过上了马。

  曹云恨恨地说:“他妈的,我们来的时候抄的近路,所以没遇上金兰,他们回去必然走大道,而且有张元朴这个老东西,他们一定走不快,如果我们运气好,一定在她回南京之前追得上。”

  一位兵卒不解地问:“将军,追上了怎么办?”

  曹云似笑非笑地看着四人:“你应该问我,每个人五千两银子怎么花?”

  兵卒们互视一眼,明白来了发财的机会,突然抽出砍刀坚定地看着曹云。

  曹云一挥手,五匹快马很快陷进漆黑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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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大明洪武二十六年五月二十八 夜
夜半时分,曹府里寂静无比,所有的窗户都暗着,只隐约听到兵卒巡逻走动的脚步声。院东侧的一间配房是瓶儿住的地方,门前两棵树间有一道晾绳,一件白色的长裙在晾绳上随微风轻摇。

  门扉悄悄打开一条缝,瓶儿从门缝里看着远处几个兵卒慢悠悠向远处走着,脸上一副焦急的样子:“公子爷怎么还不来?是不是有要紧事脱不开身?”

院里响过二更的梆声,瓶儿急得把门关上,在屋里来回地走着。

  突然,一粒小石子打破窗纸掉进屋内,瓶儿吓了一跳,下意识捂住胸口,但很快明白过来,惊喜地看着窗户上的破洞:“公子爷,你可来了!”

  瓶儿轻轻把门打开后闪开身子,一条黑影跳进屋里。还没看清来人的容貌,瓶儿就痴痴地说:“爷,你怎么到现在才来?我都等你好几天了。”

  王狄扯下蒙在脸上的黑巾,刷地将刀出鞘:“瓶儿,先别说这些,把兵卒给我引开。”瓶儿看着弯刀发出的幽光和杀气,害怕地:“爷,我……我怕……”

  王狄庄重地拍了拍瓶儿的肩膀:“瓶儿,答应过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囚禁莲衣的地牢距离瓶儿的房间并不太远,瓶儿拎着一包点心出门来,极力镇定地向把守地牢的四个兵卒走过去。四个兵卒看到瓶儿,一起用枪指住她。

  一个兵卒厉声说:“这么晚了干什么?”瓶儿亮了亮手里的点心,小声道:“我反夜了,闷得慌睡不着,这是我慰劳你们的,你们陪我说说话。”瓶儿说着话脚步不断向左侧移动。王狄趁机从门里出来,几个闪跳便到了兵卒身后,一片刀光闪过,四个兵卒还未发出惨叫便同时倒地,倒是瓶儿看到王狄一刀斩杀四人,吓得险些叫出声来。“做得很好。”王狄说完用刀猛地砍断了铁锁,推门进了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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