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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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软,软到骨头似被谁生生抽去,整个身体是一堆雪白的棉絮,颈项支不起头颅,我花儿一般整个萎靡。

  不思饮食一月多矣,知自己正在一步步往黄泉路上沉溺,但不想回首,也不愿回首,只想就此死去。头斜倚在锦枕里,丝绸没有安慰,它一如我,冷、艳、美,华丽的缺少爱意。

  纣王在榻边,一点凉泪,滴到我的腕上,他哽咽,爱姬……

  我想用力抽出我的手,但它动了一动,终是没有力气。为什么,为什么这一滴泪,不是从比干的眼里流到我的腕上,那将是世间最美的珠玉,我要用一生的力气承接它。但它不是他的,而是他的侄儿,他的王,他侍奉为神明的男人分泌的一滴盐质的液体,我不需要这样的东西。

  我还是死去的好,含苞了十八载,开放的那一刹那却不是为所爱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合着眼,渐渐要没了思维,只是腔子里还有一口气,那一口气在里面绕来绕去,我喃喃着,比干,拿你的心来,我这病只有你的心才可医……

  比干,你的心在哪里……

  我的花容月貌,我的机巧聪敏,我的女儿情态,在你的心里,端的没有半点分量么?比干,比干,让我看看你那心是否真的是七窍玲珑,是否真的不肯留一窍给我苏妲己,我不看清,死也难以瞑目!

  比干,拿你的心来,我的病只有你的七窍玲珑心才可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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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往云烟般蜂拥而来,蜂拥而去。

  六岁那年,爹爹苏护带我在朝歌小住一年,日日过往官宦人家,但去得最多是丞相府,爹爹与比干相从甚密。

  那时的比干,面皮白净,长眉凤目,下巴留几缕美髯须,常常是一身青衣。他第一次见我,弯了腰便直抱往怀里,叹爹爹那五大三粗的猛汉子,竟可生出这等女儿。还专门嘱他的孟夫人取来胭脂膏子,用他的小指蘸了一蘸,点在我的眉心,然后左看右看,怜爱不已。

  比干,如果可以,妲己我愿时间永停在六岁的那年,不再蹉跎长大,做什么倾国倾城的美女。

  爹爹与比干下棋,我坐在比干的怀里,稚嫩的双手环着他的脖子,一环便是好几局。那贤德聪慧的孟夫人生怕累坏了她的夫君,过来要抱我走,我哪儿肯依,哭喊叫闹的依在比干的怀里。

  比干抱紧我,斥她,好好的,不要逗孩子不开心的。

  爹爹奇怪,说,丞相与小女有缘呢。小女一向怕生,见了丞相怎恁地粘滞。

  比干笑,是有缘,我也着实喜欢这孩子,正想向苏护兄讨了,将这孩儿送我如何?我保管一生宠她护她,视同己出。

  爹爹咳了一声,刚要说话,比干一手抱我,一手拿着棋子落下,说,苏护兄舍不得是不是?我开个玩笑而己。比干再不才,也不能掠人之美。呵呵,只是这棋,再也半点让不得你。谁让老天赐你这等女儿,我嫉妒。

  那一局棋,爹爹输得丢甲弃盔。我坐在比干的膝上,小手拍得欢喜。爹爹笑着摇头,这孩子,小小年纪,就生了外心,和丞相真有缘法呢。

  是有缘法,比干,自那后只要见你,你必抱着我,给我教习字、弹琴、五行八卦、奇门遁术,你什么都懂,人人说你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而你又叹我小小年纪,居然学什么一教就会,你摸着我的头发,说,好女儿,让我做你的爹爹如何?

  我摇头,怎么可以,我不要你做我爹爹。虽然六岁,可我期待长大,长成风花一样,在风中把自己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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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瞬息光阴,一如弹指,天下人人皆知苏护苏君侯家深闺里养着媚态百千的女儿——苏妲己。

  那一年,我二八年华,水灵灵的十六岁。

  正是桃红柳绿,爹爹与娘在西厢房叹气,问他们所恼为何。娘哀婉流泪,握住我的手,说,妲儿,妲儿,那朝歌的君王选中了你做妃,咱母女从今相隔千里。

  朝歌?那繁华的城,城里的人,人群里的长眉凤目的比干,是我十年来最深的牵念。我知道,终有一天我要穿越万水千山去见他,想不到却是嫁做他人妇的这样的机会。

  我不肯,摇晃爹爹的肩膀,哭道,爹爹知那纣王愚钝,还将孩儿嫁他?爹爹好狠的心。

  爹爹掩面而泣,孩子,王命不可违啊,一切看你今生的造化。

  造化?什么是造化?我的造化是比干。朝歌城里若见了他,他可曾还记得这个当年坐在他膝上,顽皮时拔他胡子的小姑娘?

  三月三日,洒泪告别母亲兄长。

  爹爹护架,一顶香车,五百家将,三千人马,浩浩荡荡,一路朝登紫陌,暮践红尘,过了些绿杨古道,见了些红杏园林,终到了我日思夜想,夜想日思的朝歌城。

  朝歌城,不同的城,闪着金光灼灼的城,因那城里有一位男子,他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他该明白苏妲己的心。

  纣王见我。

  他身长,玉面,唇红齿白,一点也不像传说中的那样胡须如乱草,脾气暴烈。他在三百嫔妃里看见了我,走了过来,拉住我的手,浅笑低言,美人,可是名叫苏妲己?

  我颔首,但笑不起来,四周尽是后宫人物,不见我日思夜想的比干,他的鬓角可曾发白?

  他大喜,细细端详于我,竟是越看越喜不自禁,孩子一般,一遍一遍地重复一句,果然,名不虚传,果然。

  听得久了,我觉得他有些傻气,抬头轻轻看他一眼,他与他的皇叔比干,自有三分相像,同是长眉凤目,不令我立马厌倦。他见我看他,马上一呆,半天方令左右宫妃:挽苏娘娘进寿仙宫,候朕回宫。

  只此一句,我便成了别人的爱姬。当夜,凤交鸾配,我一个小小的女子,怎能拂逆了君王意。床笫之间,我百念千徊,比干啊比干,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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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纣王宠我,而我在创造一切机会,接近比干,他是我来朝歌城的终极目的。

  我设宴,日日笙歌,只求可见比干一面。百官皆来朝拜,独有他,比干,我等了又等,他却不肯来,他是皇叔,没必要来看纣王的一个妃子的脸色。

  我在摘星楼大宴宾客,请尽朝歌百官,还让纣王亲点了他的名了。他得来,必须来,我是爱他的,我要见他的。

  比干,你是躲不过的。

  比干来了,面皮白净,长眉凤目,下巴留几缕美髯须,丰神俊朗,一衫青衣,仍是一如当初。

  我喜极,眼睛在湿,十年,他未老,而我已长成,一切还来得及,来得及。

  他在走近,每一步,几乎与我的脉搏同步,我坐在金缕食几前摇了几摇,纣王扶住我的纤腰,问,爱姬,哪儿不舒服?

  哪儿不舒服?是爱,是比干,是对比干贮存了十年的爱,令我几近颤栗,无法自抑。而这个男人,淡淡然地看我一眼,而后长身伏地,跪拜,说,臣给大王和苏娘娘请安。

  苏娘娘?他叫我苏娘娘?这一句,还不如当初的一句好女儿,那样我至少还可依在他的怀里撒撒娇的。

  泪已挂在脸上,我低语,比干,可还记得妲己?

  他不肯抬起头来,以脸面地,说,臣不记得。

  我无语,那滴泪已到唇边,万般咸涩。我思他念他十余年,而他的一句不记得,令这思念片刻之间一文不值。

  纣王请他起,他奇怪我的眼泪,说,爱姬,受了什么委屈?

  我突地娇嗔,以长袖掩面,指责他道,堂堂一国之都,你这摘星楼盖得怎这么差呢?风一吹,竟还有沙子,沙子迷了我的眼了。

  纣王哄我,爱姬,这地方不好,朕给你再修一个。

  比干往席间走去,青衫在风里划出水一样的波。我知道他懂得建造之术,这个他曾教过我的。

  大王,我要你给我修一座神仙楼阁。我看着比干的背影说。

  好啊,爱姬,你看谁可督管修得?

  我纤指一伸,指着比干,一阵娇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的皇叔啊。

  比干回了头,长眉下的凤目,亮到令人晕眩,里面是一种我幼时不曾识得的眼光,似两匹光洁亮白的小鹿突突地闪电一样奔出。

  我心怦然一跳,知是错怪他了。他一定记得,记得当年娇憨可爱的妲己的,只是君王面前说不得。

  纣王却问,爱姬想把那神仙楼阁命个什么名呢?

  鹿台。我仓促应对说,比干眼光里的鹿,需要很大的楼阁,岂是苏妲己小小的心能盛得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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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台修好,琼楼玉阁,不愧是比干手笔。

  纣王与我同乘七香车来看,我看着每一个地方,无限满意着。它本来就好,更何况一石一木一草皆出自我深爱的比干之手呢。

  我要纣王答谢比干,独独在鹿台上宴请他一个。

  那夜风清、月明、酒香,纣王更不胜酒力,早早睡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好不容易天地间就剩我们两个。我眼角里送的是娇滴滴万种风情,步点里摇晃的是婀娜百媚千娇,走近了,靠近了,坐下了,比干,他的怀又是我的。

  我用臂环住了他的脖子,朱唇轻轻地吻他的脸,舌尖上吐着美滋滋一团和气,咻咻地说,比干,记得妲己么,妲己只是六岁了,六岁了……

  他抱紧了我,眼里的小鹿跳出了一匹又一匹。他醉了,也爱了,开始吻我,嘴里说,孩子,乖孩子,我记得……

  这一句话令我泪如雨下,原来他记得。

  我更紧地抱住他,蛇一样缠绕他,要将自己从此附着在他的身上。我求他,一句一句地,反反复复地,比干,你带我走,带我走,走得远远的,我只想属于你一个人的。

  他慢了下来,停了下来,脊梁渐渐挺直,低声说,孩子,这有淫乱宫闱之嫌的。

  我不管,我是爱你的。

  他在推我,说,孩子,我是纣王的皇叔。

  我不管,我爱了你已经十多年了。

  他站了起来,推得我一个趔趄,一下离开他了。而他自己仓皇地转身,边走边说,孩子,这一切都是错的,孟夫人在家等我呢。

  我站在明月下,突然没有了骨头。看着他一身青衫地走了,渐渐软在尘埃里,只知道喃喃地说,比干,拿你的心来,让我看一看可真是七窍玲珑的……

  比干,拿你的心来,我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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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昏迷了几日,只觉喉间一阵腥甜,我睁开了眼,看见了身侧的纣王,他握着我的手,欣喜若狂,说,爱姬,你醒了?这个法子还真管用呢!

  我低语,什么法子?

  皇叔比干的心啊,它熬的羹真可以救活你啊。

  一瞬间天旋地转,我知道喉间的腥甜是什么的味道了,我吃了比干的心了,它是我爱了十多年的爱人的心,它曾经七窍玲珑,它曾经不属于我,现在却被我生生地吃了。

  我胸口一热,一口血吐了出来,锦被上皆是红点,妖娆的梅花一样开了。

  爱姬,御医,来人啊!纣王语无伦次地惊呼。

  我唇角含血,微笑,说,大王,不要紧的,过来,臣妾想你了。

  纣王走了过来,嘴里说,爱姬……

  我猛地跃起,用尽一生的力气,咬住他的脖子。咬死他,咬死这个贱人,让他还我的比干,还我那爱了十多年的比干。

  来人啊,妲己疯了,又吃人了,妖精啊!

  而我咬着咬着,突然觉得人肉真的很好吃。甜。腥。软。还有汩汩的血,美酒一般,我真的是妖精啊,早就具有妖精的本质。

  咬,用尽一生的气力。

  有什么击在我的头顶,轰的一下,一切在片刻间豁然开朗,红,世界一片红,红得像俗世的洞房一样。

  我看见了比干,在鹿台上,长眉凤目,一身青衣,第一次见我一样,弯着腰,伸开臂膀,说,孩子,来,让比干抱抱你吧。

  我跑了过去,用臂环住了他的脖子,朱唇轻轻地吻他的脸,舌尖上吐着美滋滋一团和气,咻咻地说,比干,记得妲己么,妲己只是六岁了,六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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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硬币抛向空中——如果正面朝上,就上bbs ;如果背面朝上,就上msn ;如果
硬币立起来,我就去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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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倒。。。居然还可以把妲己写成如此这般深情。。。
6岁的孩子能懂什么。。。离谱!
岁月自有痕 往日成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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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可怕是真的,可什么时候从六岁开始就这么可怕了,哎!让我们这大把的男人怎么办呢,肯定倒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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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爱是不是真的太深沉了,所以才会那么泪,那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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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像力不錯!
[^_^ 大魚逛網,人生多少事,盡付笑談中!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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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爱太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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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窍玲珑心,

叹!
[b][font=仿宋][fly]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寒 [/b] [/font] [/fly] [img] http://www.csuchen.de/bbs/attachment.php?aid=124359&checkid=a72dd[/im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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