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我小时候撰写的短篇小说,特地献给菠菜!

一 名 流 氓 的 遭 遇




      大 星 期 天 的,窗 外 一 片 阴 云 笼 罩, 屋 内 的 光 线 暗 淡, 给 人 想 继 续 睡 下 去 的 冲 动。 我 刚 睡 醒, 就 听 到 从 客 厅 里 传 过 来 的 争 吵 声。
      “你 就 每 天 上 网 吧, 瞧 瞧 你 都 成 什 么 德 行 了! 饭 也 不 做, 跟 人 的 交 道 也 不 打, 你 就 快 成 仙 儿 了 你。 你 等 着, 那 天 逼 急 了 我, 我 非 一 把 火 把 你 这 台 他 妈 烂 电 脑 给 烧 了。” 老 爹 的 威 胁 声 咄 咄 逼 人,“你 们 这 母 子 俩 儿 都 他 妈 一 操 行, 合 一 块 儿 气 我。”
      老 娘 年 轻 的 时 候 学 过 美 声 唱 法, 典 型 的 女 高 音:“ 刘 辉! 你 丫 少 给 我 来 这 套, 老 娘 不 怕 你, 有 种 的 你 就 烧, 看 我 敢 不 敢 跟 你 拼 命! 你 还 少 把 什 么 屎 盆 都 往 咱 们 家 小 三 儿 的 头 上 扣。 你 骂 他, 你 小 时 候 还 不 如 他 呢! 当 年 你 勾 搭 起 小 妞 儿 来, 什 么 时 候 把 脸 当 脸 使 过 了? 全 当 屁 股 使 了! 那 叫 个 恬 不 知 耻。 还 有, 我 上 网 怎 么 啦? 我 又 没 在 网 上 找 男 人, 你 没 事 儿 干 吃 什 么 闲 醋?”
      老 爹 被 老 娘 一 通 儿 猛 损, 说 话 有 点 卡 壳:“ 你... 你 这 人 最 爱 无 理 搅 三 分。”
      老 娘 趁 胜 攻 击:“ 怎 么 了? 你 说 不 过 我 了 吧, 我 还 告 诉 你, 老 娘 我 这 网 还 上 定 了, 雷 打 不 动。 你 该 哪 儿 凉 快 哪 儿 凉 快 去。 再 跟 我 反 戈, 我 就 把 你 年 轻 时 那 点 花 花 事 儿 都 告 诉 儿 子, 让 你 没 脸 见 人。”
      老 爹 压 低 声 音 说:“ 我 好 歹 是 一 家 之 长, 你 也 给 我 点 面 子 好 不 好?”
      我 捂 着 被 子 狂 笑,听 我 父 母 吵 架 简 直 比 听 相 声 还 乐 人。 自 从 我 那 年 老 心 不 老 的 妈 咪 迷 上 了 网 络 后, 家 里 经 常 会 发 生 这 种 因 老 爹 和 电 脑 争 宠 而 发 起 的 争 执。

      我 刚 走 出 卧 室, 冷 不 丁 跟 老 爹 打 了 个 照 面。  老 爹 一 脸 威 严, 见 我 睡 眼 惺 忪, 不 满 地 说:“ 三 儿, 就 算 是 礼 拜 天 也 没 你 这 么 睡 的。 都 几 点 了?  照 你 这 种 睡 法, 人 都 睡 傻 了, 典 型 的 大 脑 缺 氧。”
      我 没 回 嘴, 傻 笑 着 走 向 厕 所。
      老 爹 不 依 不 饶:“ 少 跟 我 笑 里 藏 刀。”
      洗 涮 完 了, 直 接 吃 午 饭。我 一 边 嚼 着 昨 晚 剩 下 的 炸 馒 头 片, 一 边 喧 哗 地 吞 咽 着 早 饭 时 剩 下 的 稀 粥。老 爹 这 时 又 出 现 在 我 的 身 后:“ 你 瞧 你, 坐 没 坐 样, 站 没 站 样, 连 吃 饭 都 没 个 吃 样, 跟 那 柬 浦 寨 的 难 民 似 的, 没 教 养。”
      我 知 道 老 爷 子 刚 刚 跟 老 娘 短 兵 相 接, 惨 遭 失 败, 所 以 没 停 地 跟 我 这 里 找 茬 儿, 想 把 憋 在心 中 的 怒 火 发 泄 在 我 身 上。 我 可 不 犯 那 傻 跟 他 顶 嘴。 他 想 说 什 么 就 说 什 么 好 了, 我 就 当 全 听 不 见。 我 爹 见 我 不 答 理 他, 自 讨 了 个 没 趣 儿, 深 叹 了 口 气, 摔 门 走 人。
      饭 后 我 走 进 客 厅, 见 老 娘 正 目 不 转 睛 地 盯 着 电 脑 屏 幕,面 部 表 情 异 常 丰 富, 时 而 双 眉 紧 皱, 时 而 开 怀 大 笑, 大 有 点 精 神 分 裂 的 前 兆。
      网 络 确 实 害 人。
      “ 妈, 我 出 去 溜 溜。” 我 说。
      老 妈 对 我 不 屑 一 顾, 顺 口 问:“ 还 有 钱 吗?”
      我 被 说 中 了 心 事, 谄 笑 道:“ 不 多 了, 妈, 你 给 点 吧。”
      “ 自 己 到 我 书 包 里 去 拿。”
      “ 妈, 我 发 现 您 今 天 这 妆 特 漂 亮, 整 个 人 年 轻 了 起 码 十 几 岁。”
      老 妈 噗 嗤 一 笑, 说:“ 我 今 天 搭 你 舅 的 车 去 天 津 看 你 姨 妈, 得 过 好 几 天 才 回 来, 你 多 拿 几 张, 省 得 你 那 吝 啬 的 爹 在 我 不 在 的 时 候 经 济 制 裁 你。”

      我 们 住 在 一 个 机 关 的 小 区 里。 我 老 妈 以 前 是 某 机 关 的 普 通 科 员, 不 久 前 通 过 机 构 改 革 光 荣 下 岗。老 爹 能 折 腾, 前 两 年 辞 了 给 领 导 们 开 车 的 光 荣 工 作,下 海 经 营 了 一 间 餐 馆 和 一 间 歌 厅。 家 里 一 百 多 平 米 的 房 子, 被 发 了 财 的 老 爹 花 巨 资 从 头 到 脚 地 装 修 了 一 通 儿, 连 厕 所 里 的 马 桶 盖 上 都 镀 了 层 金, 充 分 体 现 出 典 型 暴 发 户 的 不 良 习 气。
     我 们 跟 同 楼 的 邻 居 们 基 本 上 没 有 来 往, 那 些 知 识 分 子 都 清 高, 觉 得 我 们 家 是 个 体 户、 暴 发 户, 跟 我 们 来 往 有 失 身 份。 在 我 看 来, 那 些 酸 秀 才 们 纯 粹 是 忌 妒 我 们 家 有 钱。
     下 楼 梯 时,正 巧 碰 上 住 在 二 楼 的 张 阿 姨 还 有 她 的 女 儿 小 雪。 小 雪 是 我 们 楼 里 面 有 名 的 漂 亮 姑 娘,人 美 不 说,学 习 也 很 好, 听 说 搞 不 好 就 能 考 上 个 重 点 大 学。张 阿 姨 见 我 冲 她 微 笑, 一 撇 头 给 我 来 了 个 冷 屁 股 对 热 脸 蛋 儿。 我 脸 上 无 光,转 头 小 声 跟 小 雪 说 了 声 “你 好”。 小 雪 本 想 回 应, 却 被 他 妈 狠 狠 一 揪, 只 好 低 着 头 从 我 身 边 走 过。  我 没 出 走 几 步, 就 听 到 身 后 的 张 阿 姨 指 桑 骂 槐 地 骂 道:“ 跟 你 说 过 多 少 次 了, 不 许 理 那 些 流 氓 地 痞。 那 些 人 家 庭 本 来 就 不 好。 近 墨 者 黑...”  
      我 苦 笑 着 摇 了 摇 头, 继 续 向 楼 下 走 去。
      张 阿 姨 对 我 的 态 度 如 此 恶 劣 是 有 理 由 的。 前 不 久, 一 个 哥 们 儿 请 客 吃 饭, 饭 桌 上 我 喝 多 了, 醉 醺 醺 地 往 家 走。 在 楼 道 里 我 瞅 见 上 小 雪 捂 着 脚 脖 子 坐 在 楼 梯 上, 上 前 一 问, 得 知 她 把 脚 给 崴 了。 我 一 来 想 跟 漂 亮 姑 娘 搭 搭 讪 的 心 理, 二 来 看 在 都 是 街 坊 邻 居 的 份 上, 就 学 习 了 一 下 雷 峰, 帮 她 按 摩 了 半 天 脚 脖 子。看 她 自 己 实 在 是 走 不 动 了,我 就 好 人 做 到 底, 半 扶 半 搀 地 送 她 上 楼。走 到 他 家 门 口 时, 算 我 倒 霉, 她 妈 正 好 从 屋 里 溜 跶 出 来。 那 个 婆 娘 看 见 我 这 个 远 近 有 名 的 落 后 青 年 和 她 的 宝 贝 女 儿 身 体 “紧 密” 接 触, 又 闻 到 我 嘴 里 的 酒 味, 居 然 误 会 我 试 图 非 礼 她 女 儿。 一 石 激 起 千 层 浪, 那 虎 婆 又 骂 又 嚎, 威 胁 我 说, 要 告 我 耍 流 氓,让 党 来 教 育 我。 我 百 口 莫 辩,傻 在 原 地。 后 来 事 情 弄 清 楚 了,  那 泼 夫 不 但 没 道 歉,反 倒 扔 给 我 一 句 话:“ 你 这 种 人, 被 人 冤 枉 也 是 活 该。”
      我 要 不 是 考 虑 到 那 老 婊 子 岁 数 挺 大, 一 拳 下 去 不 死 也 得 伺 候 她 一 辈 子 的 话, 我 非 抽 丫 的 不 可。




      “ 三 儿, 等 你 半 天 了。” 站 在 路 边 栏 杆 上 的 老 鳖 对 疾 步 而 来 的 我 喊 道。
       “ 堵 车! ”
      珊 珊 从 栏 杆 上 跳 下 来, 挽 住 我 的 胳 膊 嗔 怪 道:“ 不 管, 你 迟 到, 该 罚。”
      我 笑 着 问, “怎 么 罚? 来, 亲 一 下。”  说 着, 我 一 口 亲 在 珊 珊 的 脸 上。 珊 珊 甩 掉 我 的 胳 膊, 半 怒 半 笑 地 拍 打 着 我 的 肩 膀。 打 够 了, 她 问 道:“ 去 哪 儿 啊?”
      “ 先 去 趟 二 狗 的 修 车 场 吧。” 老 鳖 说。
      二 狗 从 前 也 是 跟 我 们 这 群 小 兄 弟 打 东 打 西 的 坏 孩 子, 后 来 逞 能,用 刀 把 人 捅 成 了 重 伤, 结 果 进 去 劳 教 了 三 年。  出 狱 后, 他 改 邪 归 正, 跟 他 叔 叔 学 修 车 的 手 艺,之 后 家 里 人 凑 钱 给 他 开 了 间 不 大 不 小 的 修 车 铺, 至 今 生 意 还 不 错。 进 了 修 车 铺, 看 见 二 狗 刚 从 一 个 奥 迪 底 下 滑 出 来, 脸 漆 黑, 把 我 们 几 个 逗 得 大 笑。
      “ 三 儿, 你 自 己 找 地 方 坐, 我 去 洗 一 把。”  二 狗 招 呼 道。
      珊 珊 收 到 一 个 传 呼, 回 呼 后 她 告 诉 我 们, 她 有 个 姐 妹 有 点 事, 她 得 先 离 开 一 会 儿, 晚 上 再 来 找 我 们。
      我 坐 在 奥 迪 的 车 盖 儿 上 点 着 一 根 烟, 顺 手 也 扔 给 老 鳖 一 根。老 鳖 接 过 烟, 问 我:“ 三 儿, 你 跟 我 妹 这 事 儿 怎 么 说? 我 看 珊 珊 是 真 挺 喜 欢 你 的。 她 可 也 是 个 漂 亮 姑 娘, 后 面 追 的 小 伙 子 多 了 去 了, 你 可 别 占 着 茅 坑 不 拉 屎。 哥 们 儿 归 哥 们 儿, 你 要 是 敢 占 我 妹 便 宜 不 负 责, 我 能 原 谅 你,我 舅 可 饶 不 了 你,别 怪 我 没 提 醒 你,他 年 轻 的 时 候 练 过 举 重。”
       我 一 笑:“ 大 脑 积 水 了?珊 珊 才 刚 多 点 儿 大,我 要 是 真 跟 她 好  了,人 家 还 因 为 我 诱 骗 幼 女 呢。”
      “ 那 你 就 别 跟 她 穷 逗。 我 知 道 你 这 人 就 这 操 行,问 题 是 珊 珊 挺 当 真 的。”
      “ 行 行 行 了, 说 点 别 的。 对 了, 小 黑 的 事 儿 怎 么 着 了?”
      “ 唉, 没 办 法, 人 证 物 证 俱 全,搞 不 好 玩 完 了。” 老 鳖 吐 了 口 烟。
      “ 那 傻 逼 就 是 他 妈 的 缺 心 眼 儿, 一 帮 人 打 了 半 天 了, 人 都 快 不 成 了, 他 才 动 手, 还 他 妈 是 一 板 儿 砖 毙 命。”
      “ 我 跟 剑 锋 他 们 都 商 量 好 了, 到 时 候 凑 笔 钱 给 小 黑 他 妈 送 去,就 当 表 表 心 意 了。”
      正 聊 着,二 狗 走 了 出 来, 对 我 们 说:“ 来, 给 你 们 看 样 好 东 西。”  我 和 老 鳖 起 身 跟 他 走 到 铺 门 口 的 拐 角 处, 那 里 停 着 辆 半 新 的 丰 田 摩 托。
      “帅 呀! 谁 的?” 我 问 道。
      “ 我 叔 叔 他 新 买 了 辆 摩 托, 把 这 辆 旧 的 匀 给 我 了。”
      我 二 话 不 说, 一 抬 腿 骑 了 上 去:“ 老 鳖, 上 来, 我 带 你 溜 一 圈 去。”
      老 鳖 脸 上 挂 着 一 幅 舍 命 陪 君 子 的 表 情 上 了 后 座。 我 一 踩 油 门, 飞 驰 而 去。  二 狗 追 出 两 步, 大 声 提 醒 道:“ 车 还 没 上 牌 呢, 小 心 被 警 察 逮 着。”
      我 和 老 鳖 就 像 两 名 逃 窜 犯, 在 大 街 小 巷 里 乱 闯。 我 特 别 喜 欢 驾 车 飞 驰 时 头 发 乱 七 八 糟 的 样 子, 太 有 型 了。  
      老 憋 拍 拍 我 的 肩:“ 三 儿, 正 好 去 下 你 家, 取 一 下 我 的 碟。”
      回 家 路 上,我 突 然 发 现 走 在 人 行 道 上 的 张 水。 张 水 跟 我 住 一 个 楼, 是 个 四 眼 儿 田 鸡, 长 得 文 驺 驺 的, 一 看 就 是 好 学 生, 去 年 刚 考 上 交 大。 他 的 父 母 都 是 教 师, 在 楼 里 很 受 尊 重。 他 家 跟 小 雪 家 的 关 系 很 好, 张 阿 姨 喜 欢 他 喜 欢 得 不 得 了, 曾 几 次 说, 以 后 自 己 家 闺 女 找 女 婿 就 要 找 像 张 水 这 样 的。
      “ 傻 逼!” 我 冲 他 大 喊。 张 水 看 见 是 我, 扭 过 头 假 装 没 看 见。我 猛 地一 打 把, 拐 进 了 胡 同。 刚 进 胡 同, 眼 尖 的 老 鳖 一 声 大 喊:“ 你 看, 前 面 躺 着 个 人。” 我 吓 了 一 跳, 连 忙 刹 车。路 边 果 真 躺 着 一个 身 穿 白 色 连 衣 裙 的 女 孩 子, 跑 近 一 瞅 女 孩 子 的 脸, 我 又 是 一 惊 —— 这 个 女 孩 不 是 别 人,正 是 小 雪。 她 人 已 经 昏 迷, 血 把 半 张 脸 都 染 红 了。 我 赶 紧 把 手 放 在 她 的 鼻 子 上 探 了 探, 万 幸 还 有 呼 吸。
      老 鳖 说:“ 叫 救 护 车 吧。”
      “ 救 护 车 来 了, 血 也 流 干 了。  附 近 就 是 医 院, 我 把 她 抱 过 去。 你 先 把 车 还 给 二 狗, 晚 些 我 给 你 去 电 话。” 我 吩 咐 道。
      这 时 候,身 后 传 来 一 个 哆 哆 嗦 嗦 的 声 音:“ 这 不 小 雪 么? 你 们 怎 么 把 她 给 撞 了? ” 回 头 一 看, 张 水 正 惊 恐 万 分 地 看 着 我 们。
      我 用 力 抱 起 小 雪, 转 头 对 他 说:“ 不 是 我 们 撞 的。 你 赶 紧 去 小 雪 家, 告 诉 她 家 人, 小 雪 被 我 送 到 X X 医 院 了。”
      张 水 呆 站 在 原 地,用 带 着 怀 疑 的 目 光 怒 视 我。
      我 不 耐 烦 地 冲 他 吼 道:“ 快 点 去 呀!”
      张 水 这 才 反 应 过 来, 点 了 一 下 头, 飞 奔 而 去。



      医 院 里 人 来 人 往, 气 味 熏 人。 我 抱 着 小 雪, 叫 住 一 位 迎 面 走 来 的 年 轻 护 士。“ 护 士 小 姐, 这 位 姑 娘 出 事 儿 了, 您 赶 快 叫 医 生。”
      没 过 一 会 儿,一 位 男 医 生 快 步 走 来, 他 简 单 看 了 看 小 雪 的 伤 势, 然 后 吩 咐 护 士:“ 送 到 急 诊。”   
       “ 医 生, 她 没 生 命 危 险 吧?” 我 问 道。
      那 位 医 生 看 了 眼 我 的 上 衣, 问 道:“ 人 是 你 撞 的?”
      我 忙 说:“撞 的?”
      “装 什 么 傻 啊?一 看 腿 上 的 车 印 就 知 道 是 被 摩 托 车 撞 的。我 最 烦 你 们 这 帮 年 轻 人,技 术 不 好,胆 子 还 贼 大。”
      “医 生,这 咱 可 说 明 白 了,人 不 是 我 撞 的。”
      医 生 一 挥 手, 说:“ 不 管 是 不 是 你, 请 先 去 交 住 院 费。”
      我 暗 自 庆 幸 身 上 带 钱 了。  交 完 钱, 我 坐 在 急 诊 部 门 口, 焦 急 地 等 待 着。
      “ 刘 源, 我 女 儿 在 哪 儿 ?” 闻 声 我 扭 过 头, 见 张 阿 姨、 我 老 爹 还 有 张 水 一 起 小 跑 过 来。
      我 起 身 说:“ 你 们 来 了, 是...” 我 话 还 没 说 完, 就 被 迎 面 冲 上 来 的 老 爹 狠 狠 抽 了 一 嘴 巴。 我 捂 着 脸 不 解 地 看 着 老 爹。
      老 爹 怒 骂 道:“ 生 你 这 个 逆 子, 算 是 我 上 辈 子 做 了 孽 呀!” 老 爹 话 还 没 说 完, 张 阿 姨 就 迎 上 前 来, 用 手 指 狠 戳 我 的 前 胸,“ 你, 你 真 是 混 蛋 呀 你, 为 什 么 开 车 撞 我 女 儿? 要 是 我 女 儿 出 一 点 事 儿、 破 一 点 相 的 话, 我 跟 你 没 完 没 了。” 说 着 说 着, 她 竟 然 嚎 啕 大 哭 起 来。
      我 这 才 明 白 他 们 误 会 我 了, 连 忙 解 释 道:“ 真 没 我 事 儿, 不 是 我...”
      “ 放 屁! 做 了 就 别 不 认 帐。” 老 爹 粗 暴 地 打 断 我。
      张 阿 姨 哽 咽 着 说:“ 你 还 想 赖? 人 家 张 水 亲 眼 看 见 你 撞 上 我 女 儿 的, 该 死 呀...  呜 呜。”
      我 诧 异 地 把 头 转 向 张 水, 怒 视 着 他 问:“ 你 诬 陷 我? 他 妈 的 找 死 呢!” 话 音 刚 落, 我 脸 上 就 又 挨 了 一 巴 掌。“ 你 还 威 胁 人 家? 真 是 无 耻 透 了。” 老 爹 气 得 脸 上 青 筋 暴 起。
      张 水 有 点 惊 惶 地 小 声 说:“ 我 是 看 见 了。”
      张 阿 姨 歇 斯 底 里 地 冲 我 喊:“ 不 是 你 是 谁? 难 道 人 家 张 水 会 诬 赖 你?”
      我 急 眼 了, 一 步 跨 到 张 水 跟 前, 揪 住 他 的 衣 领 子 说:“ 你 他 妈 什 么 眼 神 儿 啊? ”老 爹 一 把 推 开 我, 把 张 水 拉 到 身 后:“ 三 儿。 我 们 姓 刘 的 虽 然 没 什 么 文 化, 但 起 码 得 做 事 敢 做 敢 当。”
      我 憋 得 满 脸 通 红:“ 爸, 真 不 是 我!”
      正 在 在 纠 缠 不 清 时, 医 生 从 急 诊 室 里 走  出 来:“ 你 们 几 个 以 为 这 里 是 闹 市 啊, 都 给 我 安 静 点!”
      张 阿 姨 一 把 握 住 医 生 的 手,急 切 地 问 道:“ 医 生, 我 女 儿 怎 么 样?” 医 生 轻 轻 甩 开 她 的 手, 回 答:“ 伤 者 失 血 很 多, 幸 亏 抢 救 得 早, 已 过 了 危 险 期, 但 仍 然 处 于 昏 迷 状 态, 我 们 暂 时 很 难 估 计,这 种 状 态 会 持 续 多 久。”
      “ 我 现 在 可 以 进 去 看 看 我 女 儿 吗?”
      医 生 回 答:“ 不 可 以, 伤 者 现 在 需 要 绝 对 的 安 静。”
      医 生 走 后, 张 阿 姨 颓 然 地 坐 到 长 椅 上, 一 个 劲 儿 叹 气。 老 爹 安 慰 她:“ 老 张, 您 千 万 别 着 急 , 人 家 医 生 说 了, 已 经 过 危 险 期 了, 现 在 这 医 学 先 进 着 呢,肯 定 没 大 事 儿。 ”张 阿 姨 没 搭 理 老 爹,恶 狠 狠 地 盯 着 我, 眼 神 中 全 是 咒 骂。




      “ 姓 名?”
      “ 刘 源。”
      “ 年 龄?”
      “ 二 十。”
      “ 职 业?”
      “ 待 业。”
      “ 讲 讲 情 况 吧, 人 到 底 是 不 是 你 撞 的?”  
      一 位 中 年 民 警 居 高 临 下 地 审 问 着 我。同 一 间 屋 子 中 坐 着 老 爹、 张 阿 姨、 张 水 和 小 雪 的 父 亲。 小 雪 的 父 亲 晚 些 才 赶 到 医 院, 他 是 个 很 温 和 的 人, 即 没 吵 也 没 闹,  一 心 担 忧 女 儿 的 安 危。 来 派 出 所 之 前, 我 多 次 解 释 撞 人 之 事 不 是 我 所 为, 但 任 凭 我 费 尽 口 舌 也 没 人 相 信 我。老 爹 恳 求 张 阿 姨 私 了 了 这 件 事, 赔 多 少 钱 都 行。 那 个 母 夜 叉 却 得 理 不 饶 人,坚 持 要 报 案。
     “ 警 察 同 志, 是 他! 我 们 有 人 证。” 张 阿 姨 还 没 等 我 说 话, 就 抢 前 替 我 回 答 问 题。
      民 警 瞪 了 她 一 眼, 说:“ 我 没 问 您。”
      我 心 里 窝 火 到 了 家,真 想 跳 起 来 随 便 找 个 人 打 一 架。
      “ 说 话 呀。” 民 警 催 促 道。
      “ 真 不 是 我。” 我 低 声 回 答。
      张 阿 姨 听 我 辩 解,愤 怒 得 差 点 冲 我 脸 上 吐 口 水。
      “ 我 今 天 确 实 骑 摩 托 兜 风 来 着, 但 我 没 撞 人, 我 救 人 了。”
      “ 这 么 说, 你 今 天 骑 过 摩 托 车。”
      “ 骑 过。”
      “ 那 你 有 车 本 吗?”
      我 一 时 语 塞。
      “ 请 问 你 有 车 本 吗?” 民 警 重 复 他 的 问 题。
      我 哑 口 无 言, 只 好 摇 头。
      “ 那 我 问 你, 现 在 那 辆 摩 托 车 在 哪 儿?”
      “ 车, 车 已 经 还 给 朋 友 了。”
      民 警 脸 上 漾 起 一 丝 冷 笑:“ 那 请 问 你, 你 的 朋 友 住 在 什 么 地 方? 这 个 线 索 很 重 要, 只 有 通 过 检 查 摩 托 车, 我 们 才 能 判 断 你 是 不 是 真 凶。”
     “ 到 时 候 小 雪 醒 过 来 了, 自 然 就 把 事 情 说 清 楚 了。” 我 不 愿 意 给 二 狗 添 麻 烦, 到 底 他 的 摩 托 还 没 上 牌 呢。
     “ 这 么 说, 你 不 知 道 摩 托 车 的 下 落?”
     “ 确 实 不 是 我 撞 的 人。”
      民 警 拍 拍 身 边 的 一 个 档 案 夹,说 :“ 我 请 你 回 答 我 的 问 题。”
      我 觉 得 再 扯 下 去 也 是 白 扯, 干 脆 低 头 保 持 沉 默。 沉 默 期 间, 我 听 到 了 老 爹 的 叹 气 声。 民 警 等 了 整 整 一 分 钟, 见 我 还 不 开 口, 说 话 的 语 调 突 然 变 得 异 常 严 峻:“ 受 害 者 那 边 有 人 证 物 证, 还 有...” 他 顿 了 顿, 指 着 手 边 的 档 案 夹 说,“ 这 里 都 是 你 的 档 案, 里 面 记 录 关 于 你 的 劣 迹 多 如 牛 毛 。 让 人 不 怀 疑 你 都 难, 真 不 知 道 你 家 人 怎 么 教 育 你 的?”
      我 仍 然 沉 默。
      民 警 转 向 张 水, 问 他 当 时 目 击 到 了 些 什 么。 张 水 绘 声 绘 色、添 油 加 醋 地 叙 述 了 整 个 事 件 的 经 过。 我 心 中 虽 然 愤 怒, 不 过 同 时 也 暗 暗 佩 服 这 家 伙 的 叙 述 能 力, 人 家 到 底 是 有 文 化, 口 才 确 实 就 是 好。
      “ 你 保 证 是 亲 眼 看 到 刘 源 驾 车 撞 到 苏 小 雪 的?” 民 警 问。
      “ 我 保 证。” 他 肯 定 的 回 答 道。
      我 真 想 活 活 掐 死 这 个 王 八 蛋。
      民 警 问 我 老 爹:“ 你 是 刘 源 的 父 亲 吧。”
     “ 是。” 我 爹 诚 惶 诚 恐 地 站 起 来。
      民 警 摆 摆 手 让 他 坐 下:“ 我 们 现 在 得 拘 留 您 的 儿 子。 我 们 怀 疑 他 是 这 次 车 祸 的 肇 事 者, 并 且 无 照 驾 驶。 他 必 须 为 此 负 刑 事 责 任。 ”
      张 阿 姨 义 愤 填 膺 地 补 充 道:“ 赶 快 让 他 去 劳 改 几 年 吧。”
      老 爹 用 哀 求 的 口 气 说:“ 民 警 同 志,我 承 认 是 我 儿 子 不 对, 这 要 赔 多 少 钱 我 们 一 定 赔, 但 请 您 千 万 高 抬 贵 手, 不 要 给 他 定 罪。 孩 子 还 小 呀, 这 万 一 真 进 去 了, 一 辈 子 就 毁 了。”
      见 老 爹 如 此 卑 躬 屈 膝,我 心 里 很 不 是 滋 味。
      民 警 毫 不 客 气 地 说:“ 这 位 先 生, 我 们 这 里 是 凭 法 律 办 事, 不 是 菜 市 场 可 以 讨 价 还 价, 请 您 不 要 妨 碍 我 们 的 工 作。”
      我 被 带 出 审 问 室 后,听 到 屋 里 的 张 阿 姨 大 声 说 道:“ 老 刘, 你 这 次 不 能 怪 我 们 邻 居 之 间 不 讲 情 面 了, 是 你 儿 子 干 事 太 缺 德。 这 次 幸 亏 人 家 张 水 这 孩 子, 要 不 ...”




      我 坐 在 拘 留 室 里 的 地 板 上, 望 着 铁 窗, 想 着 心 事。 我 心 里 很 乱, 很 委 屈, 同 时 却 还 有 几 分 兴 奋。我 期 盼 小 雪 赶 快 醒 过 来,把 事 情 真 相 告 诉 大 家,到 时 候 我 会 好 好 欣 赏 张 水 和 张 阿 姨 的 面 部 表 情,一 定 很 丰 富。
      说 着 两 天 就 过 去 了。 这 期 间 老 爹 来 探 过 我,从 他 口 中 得 知, 小 雪 至 今 还 没 醒 过 来, 医 生 说 她 身 上 的 伤 势 不 是 很 严 重, 严 重 的 是 她 被 车 撞 倒 后, 头 部 很 可 能 磕 到 了 硬 物 上, 造 成 大 脑 严 重 脑 震 荡, 形 式 不 是 很 乐 观。
      之 后, 派 出 所 的 人 又 审 问 过 我 几 次,重 点 追 问 摩 托 车 的 下 落。 我 首 口 如 瓶, 为 此 还 挨 了 两 巴 掌。  我 坚 信, 小 雪 醒 过 来 后,任 何 事 情 就 都 真 相 大 白 了。
      已 经 是 第 五 天 了。我 多 少 已 经 被 关 得 有 点 麻 木 了, 心 中 那 点 悲 愤 和 窝 火 的 情 绪 已 然 所 剩 无 几, 唯 一 的 希 望 就 是 能 早 点 回 家,吃 老 娘 给 我 烧  的 茄 子。  牢 房 的 门 忽 然 被 打 开, 审 问 我 的 那 个 民 警 一 脸 严 肃 地 走 了 进 来。 不 知 道 为 什 么, 我 心 中 浮 起 一 股 不 详 的 预 感。 民 警 站 在 我 面 前 郑 重 地 宣 布:“ 刘 源, 医 院 那 边 刚 传 来 消 息, 伤 者 苏 小 雪 在 短 期 之 内 不 会 苏 醒, 并 极 有 可 能 会 成 为 植 物 人。 她 的 家 属 已 经 正 式 起 诉 你 了... ”
      那 位 民 警 往 后 说 的 话 我 没 怎 么 听 进 去, 大 脑 一 片 空 白。



      人 民 监 狱 中 的 情 况 倒 不 像 想 象 中 的 那 么 糟 糕。 我 所 服 刑 的 劳 改 监 狱 位 于 北 京 远 郊, 里 面 正 巧 有 一 个 两 年 前 被 关 进 来 的 哥 们 儿。 有 了 熟 人,  就 没 怎 么 受 老 犯 人 的 欺 负。  每 天 干 得 活 儿 不 重, 伙 食 也 还 过 的 去, 闲 下 来 的 时 候 还 可 以 看 看 书, 以 学 习 知 识 来 打 发 时 间。唯 一 一 件 令 人 不 忿 的 事 情 是, 我 一 头 自 认 为 潇 洒 的 长 发 被 惨 无 人 道 地 剪 掉。
      组 织 虽 然 看 我 肇 事 后 的 表 现 还 算 不 错, 及 时 送 伤 者 去 了 医 院, 但 无 照 驾 驶 加 上 以 前 打 架 斗 殴、偷 窃 自 行 车 的 前 科,罪 不 可 恕,就 判 了 我 两 年 半 劳 改。
      张 阿 姨 虽 然 觉 得 轻 判 了 我, 但 好 歹 是 解 了 气, 而 且 她 女 儿 的 住 院 费 和 所 有 的 相 关 费 用 都 将 由 我 父 母 负 责 支 付。
      一 身 正 气 的 张 水 因 积 极 配 合 警 方 办 案。  受 到 街 道 热 烈 的 表 扬。
      老 憋 和 二 狗 为 了 证 明 我 的 清 白,多 次 去 公 安 局 游 说, 但 那 哥 俩 儿 曾 有 过 的 前 科 使 他 们 的 证 词 比 小 吃 一 条 街 上 的 臭 豆 腐 还 不 值 钱。
      我 妈、 二 狗、 老 鳖 还 有 珊 珊 等 人 在 我 行 刑 期 间 经 常 来 看 我。 老 妈 每 次 来 都 哭。 我 没 跟 老 妈 解 释 过 任 何 事, 因 为 没 有 任 何 意 义。 老 鳖 曾 经 扬 言 要 捅 了 张 水, 被 我 劝 住, 我 跟 他 说 君 子 报 仇 十 年 不 晚, 事 实 上 我 是 不 想 让 他 闯 祸。  老 爹 一 次 也 没 来 过。 老 妈 跟 我 说, 他 不 来 的 原 因 是 怕 看 到 你 心 里 难 受。
      小 雪 一 直 没 醒 过 来,完 全 靠 用 药 物 来 维 持 生 命。



     
      日 子 一 天 一 天 地 就 这 样 过 去 了。 一 转 眼 我 已 经 被 劳 改 了 十 来 个 月 了。 这 天, 狱 警 老 李 冲 正 在 淘 沙 子 的 我 走 过 来。“ 刘 源, 收 拾 一 下 东 西, 然 后 拿 着 行 李 跟 我 去 接 待 室。”
      我 满 腹 疑 问。 来 到 接 待 室。 我 意 外 地 见 到 当 时 审 问 我 的 民 警 同 志。 他 见 我 进 来, 脸 上 呈 现 出 尴 尬 的 神 色。老 李 对 我 招 招 手, 说:“ 小 刘, 你 坐。”
      我 就 近 坐 在 一 张 硬 板 凳 上。
      民 警 看 了 看 手 里 的 材 料, 缓 缓 地 对 我 说:“ 事 情 是 这 样 的, 苏 小 雪 醒 过 来 了。 她 对 我 们 讲 述 了 那 天 发 生 的 事, 我 们 搞 清 情 况 后, 知 道 是 误 会 你 了。”
      我 呆 呆 地 坐 在 板 凳 上, 一 时 没 明 白 过 来 他 这 番 话 对 我 人 生 的 意 义。
      民 警 见 我 没 吭 声, 继 续 说:“ 对 此 我 们 警 方 向 你 深 表 歉 意。”
      老 李 高 兴 地 对 我 说:“ 小 刘, 恭 喜 你 呀! 你 现 在 立 刻 就 可 以 离 开 监 狱, 我 已 经 通 知 了 你 的 家 人 来 接 你。”
      我 知 道 自 己 在 这 种 情 况 下 应 该 说 点 什 么, 表 达 一 下 内 心 中 的 喜 悦, 或 者 感 谢 一 下 组 织 对 我 这 件 事 的 平 反 什 么 的, 可 惜 我 做 不 到。 我 默 默 地 站 起 来, 冲 老 李 深 深 地 鞠 了 个 躬, 然 后 昂 着 头 走 出 房 间。
      我 背 着 包 袱 走 出 监 狱 的 大 门, 深 吸 了 口 汽 车 的 废 气, 感 叹 世 上 最 珍 贵 的 东 西 还 是 自 由。
       “ 三 儿。” 听 到 这 个 声 音, 我 这 才 发 现 监 狱 门 口 已 经 有 人 在 等 我 了, 是 老 爹。 十 个 月 没 见,老 爹 老 了 许 多, 多  了 不 少白 发。 老 爹 慢 慢 走 到 我 跟 前, 看 着 我 的 脸 说:“ 三 儿, 爸 当 时 错 怪 你 了, 别 生 爸 爸 气。”  听 老 爹 说 这 种 话, 我 眼 中 的 泪 水 不 争 气 地 流 了 出 来, 好 多 年 没 在 老 爹 面 前 哭 过 了,自 觉 有 点 丢 人。

      晚 饭 很 丰 盛, 老 妈 做 了 很 多 可 口 的 饭 菜, 在 座 的 还 有 老 鳖 和 珊 珊。大 家 聊 得 很 高 兴。 老 鳖 现 在 在 老 爹 的 歌 厅 里 工 作, 被 我 谑 称 为 “马 仔”。 为 了 报 复, 老 鳖 不 停 拿 我 的 发 型 开 玩 笑, 说 我 像 是 个 从 寺 庙 里 逃 出 来 的 花 和 尚。 珊 珊 已 经 被 家 里 人 默 认 成 了 儿 媳 妇, 老 妈 对 她 特 别 好, 一 劲 儿 往 她 的 碗 里 夹 菜。 老 爹 等 大 家 开 玩 笑 开 够 了,用 严 肃 的口 气 对 我 说 道:“ 三 儿, 我 有 几 件 事 要 跟 你 谈 一 下。”
      “ 爸 你 说。”
      “ 你 现 在 也 长 大 了, 以 后 就 别 不 务 正 业 了, 对 生 活 有 点 计 划。 我 和 你 妈 商 量 过 了, 想 花 点 钱 让 你 再 去 上 学。”
      我 点 头 答 应 道:“ 好!”
      “ 还 有 就 是 你 苏 叔 叔 想 让 咱 们 去 看 看 小 雪, 小 雪 听 说 是 你 救 的 她, 也 特 别 想 见 你。 不 过 就 一 个 问 题, 小 雪 刚 醒 过 来, 身 体 虚 弱, 受 不 了 刺 激, 咱 暂 时 就 别 跟 她 提 你 受 冤 枉 的 事 了。”
      我 想 都 没 想 就 说:“ 这 是 当 然 的。”
      



      在 走 进 病 房 之 前, 我 心 中 倒 有 几 分 紧 张, 不 知 道 待 会 儿 该 怎 么 面 对 张 阿 姨 那 张 嘴 脸。 我 们 走 进 病 房 后, 意 外 地 发 现 张 阿 姨 根 本 不 在, 听 说 她 知 道 我 今 天 来, 老 早 就 借 故 离 开 了。
      小 雪 的 爸 爸 见 我 们 来 了, 热 情 地 迎 了 上 前 来, 用 力 握 住 我 的 手, 眼 神 里 充 满 了 愧 疚 和 感 激。 小 雪 瘦 了 许 多,面 无 血 色, 躺 在 病 床 上 有 些 羞 涩 地 冲 我 微 笑。 我 笑 着 坐 到 她 的 病 床 前,说:“ 你 终 于 醒 了 过 来, 感 觉 现 在 怎 么 样?”
      小 雪 细 声 回 答 道:“ 还 不 错, 就 是 觉 得 身 上 没 劲 儿。 听 我 爸 爸 说,当 时 是 你 救 了 我, 真 谢 谢 你。”
       我 看 着 她 说:“ 这 些 日 子 里 你 睡 得 可 真 香, 我 们 可 都 快 着 急 死 了。”
      小 雪 看 着 我 的 脑 袋, 笑 着 问:“ 你 现 在 的 头 发 怎 么 这 么 短 啊? 以 前 的 长 发 多 帅 气。”
      “ 这 样 凉 快, 也 比 较 像 好 人。”

      小 雪 的 父 亲 把 我 们 送 到 医 院 门 口 后, 从 兜 里 掏 出 一 张 存 折:“ 老 刘, 这 钱 还 你。”
      老 爹 按 住 小 雪 爸 爸 的 手 说:“ 你 们 家 里 也 不 是 很 富 裕, 小 雪 治 病 的 费 用 又 那 么 高, 这 钱 就 当 是 我 们 先 借 你 的 吧。”
      小 雪 爸 爸 摇 摇 头,把 存 折 硬 塞 到 了 老 爹 的 手 里:“ 老 刘, 我 知 道 你 们 一 家 子 都 是 好 人, 是 我 们 对 不 起 你 们。 我 一 想 起 来 刘 源 被 冤 枉 坐 牢 的 事 情, 我 这 心 里 就 难 受。”  说 到 这 里, 他 的 眼 圈 红 了 起 来。

      走 到 楼 门 口 时,  有 对 夫 妇 从 楼 道 里 走 了 出 来。 他 们 不 是 别 人, 正 是 张 水 的 父 母。  他 们 看 见 我 们, 满 脸 的 尴 尬, 一 声 不 吭 地 低 头 离 去。





      “ 去 哪 里 吃 饭?” 我 问 正 在 为 我 挑 衣 服 的 珊 珊。
      珊 珊 回 答:“ 随 便 吧, 最 重 要 的 是 我 能 吃 到 冰 激 凌。”
      在 麦 当 劳 里, 珊 珊 吃 冰 激 凌 吃 了 一 脸, 样 子 可 爱 得 要 命。
      我 发 觉 珊 珊 真 的 很 美 很 美。
      珊 珊 吃 够 了,突 然 很 认 真 地 对 我 说:“ 三 哥, 以 后 你 要 对 我 一 心 一 意, 对 我 负 责 任。”
      “ 怎 么 想 起 说 这 个?”
      “ 我 反 正 嫁 定 你 了, 你 愿 不 愿 意?”
      我 装 模 作 样 地 考 虑 了 半 天, 反 问 道:“ 你 愿 意 嫁 给 个 坐 过 牢 的 臭 流 氓 吗?”
      “ 我 就 爱 你 这 个 坐 过 牢 的 臭 流 氓。”



全文完

[ Last edited by laoyuan on 2005-3-14 at 18:04 ]

[ Last edited by laoyuan on 2005-3-17 at 08: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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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思念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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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在主帖里发下文,就不用跟帖形式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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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这么说,做人要谦虚,咱还是从18岁算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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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iginally posted by laoyuan at 2005-3-13 12:41 PM:
瞧说明看上我了,对我心怀暗恋之情

对对, 从8岁到80岁的, 正常的都暗恋你......偷着乐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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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iginally posted by 安雅 at 2005-3-13 11:56:
网上那些滥小说比你写的好多了, 赶紧看书去吧, 真不考试了, 就陪女朋友出门遛达遛达,别闹腾了, 瞧你眼晕的慌!

眼晕你甭瞧啊!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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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上那些滥小说比你写的好多了, 赶紧看书去吧, 真不考试了, 就陪女朋友出门遛达遛达,别闹腾了, 瞧你眼晕的慌!

[ Last edited by 安雅 on 2005-3-13 at 11: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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