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一只厉鬼是自己

序章

  不是有句话这么说?

  ——夜路走多了,一定会遇到鬼。

  是啊,当我这个专值小夜班,天天在凌晨一点下班的家伙,连续工作一年之后,我终于见鬼了,见到一个……让人疑惑哪有这么蠢的鬼。

  这么蠢的鬼?因为那只鬼是——我自己!

  嗄?我死了?不,我还活著,只是那只鬼今年三十二岁,而我今年十九。

  听说十三年后,我会死得非常惨,惨到下了地狱还吓到阎王。诡异的是,未来的我不知道凶手是谁,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太、太蠢了吧!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有蠢到这种地步?

  总之,我遇见一个鬼,来自未来的他之所以穿越时空,是为了厘清哪一个是杀他的凶手,听说十三年后,杀他……呃,杀我的可疑犯人多达一百零八个,当晚有机会动手的至少有五十人。

  而未来的我大概喝醉了,死的不明不白、外加死状凄惨万分,听说四肢连同骨头被剁成一公分左右的肉块,下半身被石磨碾成浆,上半身则被片成一片片,最后剩下一颗头完整无缺,却诡异的带著幸福微笑。

  这什么跟什么?让人不知道该怎么理清的杂乱情况。

  听说地狱里的鬼册上,对于我的死,上面标示的犯人至少超过三十位。

  杀一个人要三十个人动手?我死的那么诡异是因为被三十个人联手谋杀?

  “不,只有一个凶手,但是有三十种可能。”我的鬼……这么说。

  我听不懂,而且这样要叙述前因后果太困难了。

  因为“我的鬼”是我自己,每次要称呼他就像在叫式神或是我养的小鬼。

  干脆先自我介绍,我叫言良衾,那个鬼当然也叫言良衾,不过他年纪比我大,就恶质一点叫他大言,而我当然是小言。

  听大言说,鬼以最后杀死自己的人为凶手,一旦知道凶手是谁,视怨气的程度,有时对来世的因果关系会产生足以致命的影响。

  一般人死了之后,通常都能正确的说出凶手的名字。

  可是大言想不出来谁是补最后一下的犯人,加上鬼册记载了三十个目标,想要一一厘清,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调查清楚的。

  再加上我有点烂好人,不管对方是跟我有仇还是有交情,只要他肯对我开口,就算是敌人我也会帮忙,所以十九年来,受过我帮助的朋友多得像山,偏偏我的个性很执拗,一旦认定的事就是咬死不改,常常得罪人。

  最后更足以致命的是,我很自以为是,大概是神经不够纤细,我对于敌意一点都不敏感,还很容易相信别人,也因此我的敌友关系太过错综复杂,这也造成了调查的障碍。

  所以大言在阎王特别开恩之下,一举跨过十三年,从这一刻开始重新追溯事实真相。

  只是我很疑惑,难道我一定会死在三十二岁那一年?

  我没有可能度过难关,侥幸活下去吗?

  大言说命运是既定的,终点不会改变,就跟起点不会变动一样,虽然中途的路程有时会绕道、有时会发现捷径,但是哪一天该死就是会死。

  只是死时能不能死得清楚一点,是我们该注意的事。

  因为不知道凶手是谁,在找出凶手之前,鬼不能投胎转世。

  要是一直都找不到,或许要等到凶手死后,从凶手的生平中找到杀我的纪录,我才有投胎转世的可能。

  这也就是说,如果不想当孤魂野鬼白白在人间虚度个三、四十年,找到凶手就是我这一生最要紧的事,也从这一天起,我养了一只鬼叫自己。

  奇怪的是,能回到过去,为什么不能去未来?

  大言对于这个问题是痴呆很久后,啊的一声,回问我一句:“对喔……为什么不行?糟了,一急之下,也没问阎王,就这样呆呆跟那个家伙一样跑来过去。”

  话说是哪来的“那个家伙”?不管了。

  反正大言的话已经让我想趴地,难道人老了,脑袋就不灵光了吗?

  还是这个家伙不是我,只是个冒牌货呀?

  居然这么简单的问题也不会去问阎王,笨笨跑来过去是要干什么?

  当场我恶劣的上上下下打量大言很久,久到大言终于招认,他之所以会变笨、变迟钝,是因为上一个“厉鬼自己”,让他力求平凡的过了十三年。

  我终于弄懂他刚才说“那个家伙”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平凡过十三年没有意义,那、那我接下来的十三年是要怎么过?

  不管了,总之我的未来因此跟一般人不同。

  到底有多不一样,现在的我不知道,未来的我倒是很感慨。

  因为遇见大言之后,未来变得惊涛骇浪起来……

  当世上有鬼是一件事实,是不是有其他事情发生就不值得惊讶?

  我想不是这样,至少,我一直都很好奇,大言为什么穿古装?

  那种像道士服,长至遮住手的袖子,衣领开襟的部分像是和服,往下是中国结的盘扣蜿蜒到腰间,再来是便于行动的长裤。

  整套衣服的色泽既是纯白,却从下半身开始,连同覆盖四肢的衣物,都是血,那种红艳的颜色感觉很神秘,又让人看了会觉得背脊发凉。

  可惜找不到机会问问大言那套衣服是怎么回事的我,直到在路上遇见一个能力高强的驱魔人,才知道大言穿的衣服是厉鬼的必备穿著,而且还是能够在白天现形的怨气冲天型绝世厉鬼。

  当未来的自己成为厉鬼,然后站在我身边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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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再说啊!小言哥,是佛都会有火的,你给我记住!

  可恨的是,呜呜,我是个胆小鬼,只敢在这里打字,也不敢回头开骂。

  算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新报仇……打错,虽说电视上那个小新报仇就很值得学,因为是天天都暗算。

  不过我的也不错呀,小歆报仇,砸掉哥哥爱用的碗。

  ——气势有点虚?一定是错觉,因为小言哥确实有恋碗癖,我砸碗对他伤害比较大啦!

  好了好了,赶快说回被大言掳走的“百鬼结界”,后来才知道,这可是这间“壹圆”……天啊,怎么又打错,我今晚到底在干什么喇?

  呼呼,好,冷静、冷静,是“壹原”小饭店才对,它的拥有者是“元易”老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雅痞帅哥,跟小言哥是混吃混喝的交情。

  当然,这是小言哥自己说的,至于元易老兄是把小言哥当徒弟看。

  听说是因为小言哥跟他拜师学艺过的关系,而且学的是厨艺。

  这事起源在我们十八岁那一年,不小心买某赌博性彩卷时,爸妈一中就是两千万的三奖,然后相偕环游世界去,只留给我们兄弟要缴地价税、房屋税的一间大房子,还有四年学费,连生活费都不给的逍遥去了。

  美其名是“锻链孩子自力更生”的能力……

  小言哥则解释:“事实上是,爸妈的败家能力有点高,怕少带一点钱,可能没办法四肢健全的玩完一圈回来。我们当人家孩子的,要懂得适时保持沉默,别去揭人疮疤。”

  于是我们都有兼差,小言哥也因此“嗜赚钱如兴趣”、“视作菜如必备技能”。

  不过,小言哥一直说他会去学厨艺,为的是让我可以“饱食终日”。

  事实上最爱吃美食的是小言哥,我是光吃白饭就很好养的米虫一枚,所以他会跑去学厨艺,好像跟我没啥关系?

  总之,有得吃就好,我会牢牢记著小言哥说过“别去揭人疮疤”的事,就当我没说,记得喔!

  好,趁著小言哥跟大言哥已经不小心睡倒,赶快存档跑掉,免得东窗事发,留下上头那段纪录的我,会被他们联手宰掉,就这样,我也要睡觉去。

  第7章番外 梦境?真实?

  沉静的半夜,在下满雪的村庄里,月光照射出一片静寂的景色。

  在村中宁静的古道上,在被雪遮盖的石板路中,一道人影静静矗立。

  穿著一身奇异灰白古袍的那个人,头低低的直望著石板路,像是雕像般的任由雪花一片片落在他的身上,将他

  就在石板路的两端,在一旁数间石屋的后方,隐约藏著一些人影。

  其中,有一个人被推了出来,站到那个人的前方。

  像是查觉了有人出现,那个人影抬起头,定定直视前方。

  那是一个满头乱发散在额前的男人,脸上是没有整理过的长须,遮盖住了下半张脸,只是这样的他拥有著一双充满杀意的冷冽眼神。

  像是被那双眼睛吓到,被人们推出来的他颤抖著不愿上前。

  对于他的怯怕表现,一旁的人们没有破口大骂,相反的,已经有人忍不住哭出声来,还有人难受的长叹出声。

  就在躲藏的人们全部像是不忍观看的撇首时,他开始往后退步。

  “言良歆。”

  查觉到他的退怯,伸手推他出来的男子上前,用力的将手拍在他的背上:“你不能退后,小歆,那个人、那个人只有死在你的手里,他才会甘愿的,你、你……你上去吧!”

  “是啊,他杀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人,他一定很难过,那绝对不是他的本意,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所以,你杀了他也是为了他好。”

  “你杀了他吧,求你杀了他,不要让他再难受,不要了。”

  “小歆,动手吧,趁他还能掌握自己意识的时候动手。”

  “请不要让他再痛苦的挣扎了,小歆,求求你。”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不断的劝告声从第一个开始,一旁躲藏的人们,一个接一个的开口,很快的,从一句、两句,不知不觉听到了第三十句。

  在这些话里,每一个人都想要他动手杀人。

  而被称为言良歆的他,听著这些话,原本一股怒气涌了上来,只是在他骂出声之前,却在这些劝告中,听到了夹杂的啜泣。

  其实每个人都不愿意吧?不愿意面对那个人的死,如果还有机会,谁会不希望那个人活下来,这一定是因为再也找不到办法了吧?

  纵使在场的三十人,每一个都是道门中的大人物,偏偏他们没有办法可以解决附身在那个人身上的恐怖鬼王,不管是什么办法在这三天内全都试过了,遗憾的是,唯一的收获是,被那个人所杀的人越来越多。

  “真的、真的都没有办法了吗?”言良歆不信的哭著怒吼,他回身瞪著后方这三十个身为那个人好友的他们:“你们不想救哥哥了吗?”

  一句不想救,听到这句责问的三十人,全部脚下一个踉呛,脚底的积雪厚重冰凉的让他们的心不知不觉也一片寒冷,当下还有人脚被冻麻了却一直没发现,这一深受震撼的往后退步,立刻摔倒在地。

  看著他们个个深受打击的模样,言良歆迟疑了一会儿,依旧把道歉的话咽回了嘴里,他宁愿不要道歉,也不要让这些人有机会再劝他半句。

  只要还有一线生机,言良歆绝对不肯放弃。

  “哥哥他一定会赢的,一定会恢复成原来的他,绝对、绝对不会输!”言良歆声嘶力竭的喊著,偏偏每个听到话抬头看的他的人,脸上都是苦笑。

  被鬼王附身的人,前三天是挣扎的大好良机,超过了二天就应该没望了。

  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常识,却没有人想再对言良歆重复一遍。

  因为三天来,他们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可是言良歆一直不愿意相信。

  说来也是,他们自己其实或多或少都宁愿不信,如果还有可能,他们也想赌上自己的一切,因为、因为那个人曾经是他们最好的朋友。

  “没有人想看著他死的,没有人啊,小歆。”下一刻离言良歆最近的某个人,突然哭喊著大叫。接著,他扑上前来,一把将言良歆推了出去。

  “啊——”

  同时,是在场的他们一起大叫出声。

  “快,无言你快开口。”眼看有人危急,负责指挥的男子怒叫著。

  即使再不愿意,被称为无言的他双手紧紧握拳,紧到指甲似乎戳进了掌心,一滴滴的鲜血为此落在雪地上,他不忍的大喊出声:“世上无鬼!”

  一句无鬼,无数金光从乍然出现的“世上无鬼”爆射出来。

  “啊!”一阵扭曲的哀嚎声,伴随著那个人想躲避又躲不开的退步不断响起。可惜金光再强,依然无法穿透那具身体,更不能将鬼王从那个身体内逼出,充其量只能让那个人退后跟让他无法动弹。

  就在那个人哀嚎著退开时,一旁有几人飞扑出去。

  其中有几个人,忙著将推开言良歆后,右大腿却反被“那个人”以手刀贯穿的那人拉到一旁,接著是各种奇怪的道符或法术吟唱声出现,像在急救一样。

  除此之外的人们,则是把摔趴在地的言良歆抢著拉到安全的后方。

  在现场的人中,仅有一个人什么能力都没有,那就是言良歆。

  所以每当那个人失控的时候,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的以保护言良歆为目标。

  已经被救了好几次的言良歆,面对亲爱的哥哥又再次想对他下毒手的情况,终于承认了。那个人不再是他的哥哥,而是被鬼王附身,即将被鬼王占据身体的“召鬼之人”。

  “我、我现在该怎么做才好?”言良歆瑟缩的将这句早就应该说,却总是不愿意说的话用力挤了出来。

  好不容易,言良歆像是同意大家般的问了这句,却连刚刚被袭击受伤的那个人在内,他们脸上都没有庆幸、没有笑意,有的全是深深的绝望。

  “我到底该怎么做,纳言,你不要再沉默了,说啊!”

  像是受不了这么沉重的气氛,言良歆怒喊著起身,瞪向指挥全局的男子。

  纳言张口想说,却在声音窜出口中之前,是两行眼泪落了下来。

  只是在场的人没有半个人能责备他,因为他们也正默默转开头的拼命拭泪。

  在这么寒冷的地方,流下的眼泪很快都冻成了冰珠,可是他们却不是害怕会对眼睛或皮肤造成伤害,才飞快拭泪。他们都是想赶快振作起来,早一点结束那个人的痛苦。然而一想到唯一的方法就是杀死他的时候,每个人都忍不住要哭。

  就算三天来,已经想过多少次那个人会死的事,这些人心里的痛苦跟自责却没有减少半分,如果他们再强一点就好了,那个人……就不会死了。

  每个人都把那个人会死的原因归咎于自己的无能,他们停不下泪,他们都几近崩溃,更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放声大哭。如果可以的话,他们都希望自己不在现场,那就不用成为杀害那个人的凶手之一。

  遗憾的是,不论再怎么希望,他们都依然在这里。

  但一想到要负责杀“那个人”的言良歆,在场的三十人纵使心里再难受,脸上的泪滑下的再多,都没有人抱怨,也没有人想退怯。

  因为比起要杀害亲兄弟的言良歆来说,他们的痛至少还没有他的深。

  处在这么一片无声的痛哭之中,言良歆古怪的哭不出来。他静静的,一个人、一个人的把三十人慢慢看上一遍,看著他们悲痛无助的大哭失声,他莫名有点想笑。

  至少……至少这些人对于要杀掉哥哥的事,是每个人都很难受。

  这样就够了吗?不、不是的,只是,比起一大群人高高兴兴的跑来屠杀鬼王,这样的狂哭送行,似乎更好一点。

  也许、也许那个人还有意识的话,说不定会笑出来,他一定会很高兴吧?

  真的会高兴吗?言良歆宁愿那个人一辈子都不会高兴,也不想看到那个人在这种时候还能笑出声来,如果要有牺牲才能解决一件事,为什么不能够任它发展下去?死几个人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定要杀他?

  言良歆忽然甩了他自己一个巴掌,一旁的人全为这个巴掌声错愕的抬头。

  之所以动手打自己,是言良歆想打断这种失常的想法。他不应该为了会失去那个人,就泯灭良知到想死更多人,这样对于努力不失去意识,努力跑到偏远雪地的那个人来说,就太失礼了。

  可是言良歆的举动想法,其他人都不明白,才会一脸纳闷、惊诧。

  “小、小歆?”跟言良歆私交最好的无言最先发问。

  负责指挥的纳言却像明白这个巴掌的意义,叹口气后,向在场的人分别以眼神示意了一个方位。

  知道刺杀鬼王的任务要开始了,每个人再不愿意仍然忍住问句的举步向前。

  当三十人分别站稳了位置,纳言数度举起手,却没有办法挥出的再度放下,没有人催促,众人的眼神都带著包容的静静等著。

  最后,是言良歆受不了的忿忿喊出一句: “东方纳言!”

  那只举高的手,终于挥下了。

  随著手势的落下,一道、两道、三道……总共三十道的光芒,从三十人各自的术法中出现。

  当这三十道光芒围绕在那个人身边不断绕圈,引得那个人身上因为“世上无鬼”四字而残存的金光不断隐隐闪烁,同时,一阵似有若无的哭声又响起了,可是没有人收回手,每个人依然坚定的站在位置上。

  言良歆深吸口气,终于有勇气往前迈步,走向那绕圈的光芒。

  在光芒里,之前受到“世上无鬼”的金光攻击后,全身颤抖著暂时动弹不得的那个人,猛地抬起头,龇牙咧嘴的嘶吼出声。

  ——那个人连话都说不出,只能干吼著、怒叫著。

  言良歆踌躇的步伐越来越慢,而绕圈的光芒则是速度越来越快。

  看著陷在光芒里,那个人一双嚣狂冷冽的目光,还有已经冒出来的尖锐指甲、牙齿,直到这么一细看,才发现那个人已不成人形。

  说的也是,三天来他一直被追捕著,没得吃、没得睡也没得喝水,再加上要不断的打斗,恐怕是完完全全累坏了吧?

  即使喜欢赚钱,做再多工作也很乐意,可是那个人不曾这么狼狈。

  总是喜欢干干净净的打扮,总是喜欢轻轻松松的工作,那个人一直做任何事都是游刃有余的,从来没有头疼过、烦恼过。唯一会让他担心的,常常只有一个人,那是那个人最重视的弟弟。

  也就是他,言良歆。

  还记得唯一一次见到那个人狼狈的出场,似乎是在某个连环车祸的现场,一知道言良歆陷在那些车子中的其中一辆里,连袭警都做了。

  那个人为的是冲进封锁线,把自己的弟弟从车里救出来,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没有活口了,可是那个人从撞得破破烂烂的各种车辆中,硬是将言良歆挖了出来。

  当时有好多记者认为这是双胞胎的心电感应,还有人想做专访特辑。

  可是言良歆知道的,从小到大,他跟那个人根本没有什么心电感应,而那时候那个人之所以会那么做,很单纯是因为不相信对方死了吧?

  就像现在一样,言良歆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那个人失败了。

  他不会变成鬼王的!

  言良歆很想这么坚定的大声怒喊,可是,当那个人的一双眼,从普通的黑色瞳仁变成青红之后,再看著他牙尖指甲长的模样,证据摆在眼前了。

  “我……该怎么做?”言良歆绝望的低声问著,他希望没有人听到,这样就可以再多拖延一段时间,能再让他多看几眼。

  可恨的是负责指挥的纳言耳朵太尖,居然听到了问句。

  “用来杀鬼王的刀子,就在你这三天来一直带在身上的黑色袋子里,你把刀子拿出来,然后、然后……然后插进那个人的心脏,插进去,只要插进去就好了。”他略带哽咽的回应,有些重复的字句,就像是渐渐失去冷静的慌乱。

  言良歆诧异的转过头去,看著总是冷静自持的东方纳言,这是第一次看到他失态吧?这三天来有好多的第一次,大家都为了那个人而失控。

  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能像他一样,拥有别人这么多的在乎,该有多好?

  哈,这什么烂想法,死前能被这么多人在乎,难道可以用“好”来形容吗?

  言良歆甩甩头,用力甩开这些奇怪的想法。

  先深呼吸之后,言良歆从袋子里拿出了一把小巧的银色刀子,刀子上有著许多奇怪的花纹,仿佛是血浇上去的颜色,花纹红艳的令人心惊。

  言良歆不再迟疑,握紧刀子、抛开袋子之后,大步向前。

  穿过了一道、两道……共三十道的光芒,言良歆站在那个人身前。

  此时已经不再像人,而是完完全全的鬼王模样,披散的头发之外,夹杂著无数红色胡须,青红的瞳孔之下,是尖锐长到下颚的两只银红犬齿,狰狞的表情、野兽般的嘶吼,以及被金光束缚著无法动弹,却变成兽身的身体。

  言良歆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但是手上的刀子不断颤抖。

  一旁旁观的三十人,没有一个说得出话,他们只能用力撇开头的同时,硬生生的固定自己的双脚,不让它们挪动一步。

  既不想看又不能逃离,这是身为猎鬼师的他们的宿命。

  既不想杀又不能放弃,这是身为那个人兄弟的言良歆的宿命。

  终于,言良歆再度往前迈步,刀子折闪著月光,冷冽的光芒让那个人不安的妄想挣扎,没想到他不挣扎就算了,一挣扎,残存在他身上的金光效力忽然加倍,他这下连叫都不能叫,全身僵得像是石块。

  “小歆……”不忍看下去的无言忽然大叫。

  言良歆知道,如果他这时回过头去,所有勇气也将弃他而去,于是在这一声小歆停下之前,他跑了起来;眼睛闭上后,是一阵疯狂叫声中,将刀子往前刺去的举动。

  可是,刀子落在对方的身体后,硬邦邦的身体好难刺进。

  言良歆无助的张开眼,才想开口问纳言该怎么办,想不到他对上的是一双带有笑意的眼神,完全跟以前一样,那个人开心的咧嘴笑了,然后伸出手——

  “小歆快退,术法失控了!”东方纳言惊骇的吼声响著。

  言良歆没有退,他笑著,开心的笑著说上一句:“哥哥,一路好走。”

  那个人在众人惊骇的眼神中抬头,环视在场的人们一圈后,笑著点头,接著他的手搭上言良歆握在刀子的双手上,一个吸气,刀子从刺不进去,变成了像切人豆腐般的容易。

  当短刀全数剌入,透出身体的短短刀尖上,开始落下一滴又一滴的刺眼鲜血。此时,那个人的脸上是满足的幸福笑容。

  言良歆脚下一软,当手想顺势抽回时,又不舍得般的不愿意抽手,他很干脆的将双手举高保持原动作,只是身体偏偏跪倒在地。

  没有人想过那个人会在这个时候恢复意识,更没有想到杀掉鬼王的,居然是被附身的他本人,他那一瞬间残留在脸上的幸福笑容,让人看了就心痛。

  “言良衾!”不知道是谁先喊出声,原本在半空围绕著,用来保持金光效力的三十道光芒消失了,在无数的雪花飞溅中,是他们急跑而来。

  突然,有如利刃切开东西般的声音响起,无数黏腻的液体飞溅开来。

  言良歆错愕的抬起头,只见那个人的身体碎裂的有如被切割、或被石磨磨成浆般的,变成碎块、血水的散落一地,唯有一颗完整的头慢慢的从半空落下。

  之前是谁提起过的呢?被鬼王附身后,一旦解开了,有可能肉体在能量冲击下也会全毁,而现在就是这样吧?

  言良歆呆愣的举著双手,双手上的短刀不知何时早已落在地上。

  被溅得一脸血肉的言良歆,忽然神色一凛,此时他的手上落进了一颗头,那个人带著无尽幸福笑脸的人头,就在手上。

  “不、不要啊——”终于能哭出声的言良歆,缩手后将人头用力抱在怀中。

  一切都结束了,可是,曾经有如半身般一起出生、成长的那个人已经再也不会回来,在言良歆疯狂的哭喊声中,银月底下是雪花再度飘落。

  村落中落有无数血肉的石板路上,渐渐被雪花遮盖住那刺眼的红艳。

  寒冷的风吹扬著,三十个见到那个人身体碎裂后僵立原地,已经动弹不得的人慢慢被雪花吞没,一时间看去,像三十个雪雕。

  没有冷意的无知无感,当时,他们一共三十一个人真的不觉得冷。

  纵使雪下得再大,风吹得再狠,好像心底更寒、更凄冷。

  “如果我真的是召鬼之人,小歆,能杀我的就你一个。”

  “才不要哩,小言哥,我永远都不要杀你。”

  “嗯,为了不让小歆双手染血,我会努力不被鬼附身。”

  “不对啦,小言哥,你应该从不召鬼开始才对。”

  “也是,说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绝不召鬼。”

  “没错,说好了,小言哥你永远都不召鬼。”

  那年他们二十岁,在生日派对上,言良衾答应了言良歆。

  “可恶,放开小歆,你这个该死的鬼——”

  “小言哥,你不要被骗,你不要召鬼,不要!”

  “我要救你啊,小歆,我不能看著你死。”

  “笨蛋小言哥,不要召鬼——”

  那年他们三十二岁,在生日当晚,言良衾没有听言良歆的劝阻。

  “哥哥,你为什么一直都对我很好?”

  “因为你是我的双胞胎弟弟呀!”

  “可是我们一点都不像。”

  “那不是更好,这样才有价值。”

  “什么价值?”

  “存在的价值,两个既像又不相同的东西,很有价值喔!”

  “是吗?所以我的存在有价值啊?”

  “没错,你是我最重要的弟弟小歆。”

  那年他们八岁,在生日前夕,言良衾哄著要言良歆一起过生日。

  “啊!”

  “怎么了?怎么了?”

  “哥哥,我做恶梦了,梦里你被鬼王附身,我杀了你。”

  “嗄?小歆你睡昏头了,快点醒过来。”

  “好痛,哥哥你打我干嘛?”

  “你看,这样一痛,是不是就不太记得做了什么梦?”

  “是啦,痛得都让人忘光了。”

  “忘了就好,快点起床,要出门打工了。”

  “是、是,钱鬼哥哥。”

  那年,他们十九岁,在生日的前天下午,言良衾跟言良歆还不知道未来会怎么发展。

  “啊,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的未来?”

  “谁知道啊,东方纳言是说这颗‘梦占球’绝对能看到未来。”

  “可是纳言不是为了误导才出现的吗?”

  “所以这应该不是未来吧?”

  “万一是的话,该怎么办?”

  “万一是啊?小歆,万一我死在你手里,我一定会幸福的死去。”

  “……猪头小言哥,我才不要杀你。”

  “嗯,应该不会有那一天吧,只要我不召鬼。”

  “没错,小言哥你绝对、绝对不可以召鬼喔,绝对!”

  “是、是,我绝对不会召鬼,绝对不会。”

  那年,他们二十岁,在生日宴会之后,言良衾跟言良歆用了东方纳言送的生日礼物,做了一个好长、好长,更听说会是未来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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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问题,这个以鬼为媒介,制成的巨大‘百鬼结界’可是个好东西。”大言不再像上次是一个个用手取下,当双手结印,之前残存的四个魂珠飘出,红光闪烁的慢慢组成一个“闙”字。

  瞬间啪嘶一声,从白影跟锁链的相交处轻烟震散,像是锁链被硬生生撑开来般,当大言血红的鬼气一射,卷上白影的瞬间,呼的一旋,白影变成了魂珠。

  “收。”大言反手一握,血红鬼气穿进锁链之中,将魂珠弹出后已经缠紧锁链,将它强行再拉回原位,不一时,半空中的百道白影已经消逝。

  大言抛著手上的百颗魂珠,轻佻的吹个口哨:“大丰收啊!”

  “这次终于可以不用像以前一样,呆呆走进去,然后白痴般的被暗算个不停。”言良衾跟著满足的开口。

  言良歆愣愣看著大言手上满满的魂珠:“这么多鬼,到时要还回去吗?”

  “还回去?回去哪里?”言良衾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是我破了结界,那就是我的,怎么可能把鬼还回去?大言正缺鬼用呢!”

  “恰巧我就是小言,想法绝对一样,不会还!”大言在旁边用力点头。

  没错,言良衾决定要掳鬼,而且要直接占为己用。

  “反正这些鬼魅被利用那么久,也该到了去重新轮回的时候。”

  大言难得找到这么好的抢劫对象、这么完美的借口,可以无愧于心的“抢劫”,他当然不会放过。

  “不、不是这样吧?”言良歆再次觉得价值观被动摇的大喊。

  雪襄在一旁低声叹气,“都是你们带坏我的,大言,分个赃吧,也借我几个,身为厉鬼实在太招摇了,鬼气都跟别的鬼不一样,你有多的魂珠就分我吧!”

  “没问题,不过,雪襄你干嘛要把我跟小言说成坏人?”大言很不满。

  “不然呢?”雪襄无辜般的回以轻笑。

  只是那抹笑容著实有够邪恶,简直等同于威吓,瞬间就让大言乖乖奉送魂珠。

  毕竟他还记得,雪襄是个百年厉鬼,论资历、实力都比他强上不少。

  就这样,被雪襄“逼赃成功”的大言,上前跟她好好分赃。

  而言良衾基于大言就是自己、雪襄更是鬼仆人的关系,热切的上前帮忙。

  至于在一旁的言良歆,已经无奈的仰头长叹,心里的台词就剩一句。

  不是这样吧?

  掳鬼之后不去勒赎却忙著瓜分肉票,这什么跟什么啊?

  (言良歆事后纪录完的碎碎念六)

  一个动乱的夜晚即将展开,想要细细纪录,才发现跟见鬼的第一晚一样,写不完啊写不完,让我每当这个时候,就好想有台能自行打字的电脑。

  前提是,键盘是因为声控才会自行打字,而不是小言哥跟大言哥联手表演的“鬼电脑自动打字”呀!

  ——那、那是存心要吓死我吗?

  呜呜,我怕鬼呀,真的好怕,可是今晚一看就是几百只、几百只的鬼,我真受够了,为什么这年头的鬼这么多?

  人家不是说什么“这年头怪事特别多”,为什么我身边是“鬼这么多”?

  还有,都怪那个专门误导的纳言,居然叫来了无言,还连带送来了残哥的请帖。自从我们上大学以来,一开始之所以常常搬家、行踪不明,还不敢住宿舍,为的就是逃过这有如“暗夜追魂令”般的请帖呀!

  司徒家的兄弟真的不是人,他们怀恨在心太久了,对小言哥一向好残忍,纵使小言哥……某程度上在旁人眼中,大概更不像人。

  似乎更像那种背后有蝙蝠翅膀,头上有长长的箭头型触角,背后也有箭头型长尾巴的生物,呼,那就是传说中的恶魔——

  啪的一声,我又遭受攻击的头往前倾,差点一头撞上萤幕。

  幸好雪襄姐眼明手快,我的额头终于停在笔记型电脑的液晶萤幕前。

  善哉、善哉,要是这一头撞上,光是修电脑萤幕,我大概就得兼差兼到死。

  (话说,是太累、太想睡?我用注音打字,居然打成奸菜奸到死,差点被在后头看的大言哥跟小言哥,联手拖去检查视力跟脑袋有没有问题。不过才一次手误嘛,哼哼,我以往帮人写情书时,哪有出过这种错啊!)

  反正留下来笑笑就好,说不定十三年后,我也有可能忿而对小言哥举起屠刀,就因为被他一直抓住我的缺失,不断拿来说笑。

  真的,当小言哥把那句打错的话,在我背后狂念五十次后,已经不只是想拿刀砍他了,我真想把笔记型电脑捧高后,就对著他的头砸下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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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鬼门关。”东方无言第一次说出这种形容词。

  大言啧了一声:“这里的程度跟学校宿舍那里差不多,不要自己吓自己。”

  雪襄在一旁点头,举起右手,舞蹈般往前一挥,长发舞动在半空写出一个“雹”字后,白雪纷飞的隐隐包围了整栋建筑,将青光包在里头的说道:“这里的鬼气是因为我,才会加倍凶猛,其实并没有那么危险。”

  “放心,里头等级最高的是凶鬼、猛鬼,没有厉鬼。无言的能力又提升很多,不会有声的;再说,我跟雪襄也会趁机‘收拾战场’。”大言勾起邪笑。

  认为大言这些话才是问题的东方家兄弟,无奈的认命,大步向前。

  一见两人垂头丧气的往前迈步,雪襄的长发一舞,是个“雾”字,雪花一振,立刻闪出一条路来,一阵阴气同时从里头倒卷出来。

  慢慢结冰的地面,滑得让人踩上就摇了几下。

  东方纳言手指一动,立刻是个“鼢”字出现,再将手往字上一握。

  纳入掌心的鼢字,瞬间爆出一阵暗红色的光芒后,将逼近过来蠢蠢欲动的阴气,全数在眨眼间弹开,同时,一层若隐若现的暗红色气流,围绕住东方纳言,不断的将逼近的气流或物品往外排出。

  相异于东方纳言使用的能力,东方无言只是轻声说了句“无鬼”。已经没有东西可以近身,仿佛只要他相信“无”,不用特别使用能力,也能驱散逼近的一切。

  就这样,东方家两兄弟各别使用能力的踏进了满是鬼气喧嚣的饭店。

  望著两个倒楣的家伙就这样被骗进去,言良歆低叹一声。

  “无言跟纳言离去的场景,好像是易水送别喔!”

  “小歆,别这么说,不会那么惨烈的,是人都会有这么一遭的,不要难过。”言良衾此刻也是一副感叹的口吻。

  一旁的雪襄忍不住了,“喂、喂,不是你们设计他们的吗?”

  “唉呀,雪襄,‘设计’这个词不能这样使用。”大言伸出食指摇摇。

  “是啊,他们是自愿的,没有反对。”言良衾认真宣告。

  雪襄好想倒下。明明东方家那两人一直都不想做,可惜言良衾的霸权让他们难以抵挡,只好被迫哀怨的认命上阵。

  这还不叫设计?还叫自愿?

  言良歆无奈的摇头:“雪襄姐,你不要理这两个无良的家伙。”

  “喂,小歆,到底是谁无良了?”

  言良衾伸手,装作怒气冲冲的轻拍弟弟的头后,再拉过他的手:“走吧,去会会我那群统统都没人性的朋友。”

  “其实最没人性的是小言哥。”言良歆偷偷感叹。

  “噗呵。”雪襄不小心笑出声,赶紧转头。

  “小歆,你对我很有意见嘛!”言良衾没好气的转头一瞪。

  “哈哈哈,那是小言哥的错觉。”言良歆装笑带过,然后拉著哥哥往前。

  言良衾不反对由弟弟带头的快步跟上,半途还记得喊一声:“大言,走了!”

  “嗯。”大言向雪襄比了一个女士优先的手势后,跟在她身后往前飘动。

  当两人两鬼进了由雪襄的飞雪形成的障壁后,一个“雹”字再现,封锁了出路,紧接著是大言弹身而起,在旋转中,身上的青气微散,慢慢汇成漩涡。

  像是在学校宿舍做过的,不一样的是,这次不是从饭店里拔起鬼柱、掠夺里头的鬼,而是以自身的鬼气为吸力,将支撑整个结界的鬼全部找出。

  随著大言身形转动,几道若有似无的红丝飘出身体射进饭店,忽然,几道白色的影子从建筑的各个方向,随著射回的红丝窜起,却在窜起瞬间,刷刷刷的几声,饭店中有几道透明锁链射了过来,分别将这些影子束缚在半空。

  “啊——”当那些白影被锁链缠住的刹那,细细的尖叫声突兀的乍响。

  面对一个又一个的鬼魅在号叫声中,被大言从建筑物里拉了出来,言良歆就开始颤抖个没完,再加上当白影从一到十,从十近百的不断冒出,还个个都在扭动身体狂叫,他已经尖叫一声:“鬼啊!”

  下瞬间,言良歆扑到了言良衾的背后,把他推向前的躲在后方拼命发抖。

  “……”言良衾被当成肉盾使用的呆住。

  雪襄跟大言失笑的看著反应剧烈的言良歆,一时也不知所措。

  “啊——有鬼、有鬼,救命啊!”言良歆继续哀叫。

  “咳,小歆,你有没有忘记什么?”言良衾的双肩被身后某个怕鬼到极点的胆小家伙死死扣住,连转身都有困难的忿忿发言。

  只顾著抖抖抖的言良歆,终于有余力在什么都没发生的现在抬头。

  “呃。”言良歆这才发现,这个场景好熟,将近百道透明锁链,由下往上的拘束在挣扎哀嚎的白影上,然后是浮在半空的大言、雪襄。

  “那个,我反应过度了。”哀怨垂首的言良歆放开了手。

  言良衾揉著被掐痛的肩膀,无力的垂首,想骂又骂不出口,只能看向大言。

  “快上吧,先把鬼都抢来当魂珠,然后我们把结界吃下来,晚点就能好好收拾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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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样吧?小言哥,这样用鬼吓人是不可以的,万一吓死人——”

  “放心,不会有事,那群人的神经很坚强的。”言良衾用力点头。

  大言附和道:“光看他们每年都可以玩不同手段来凌虐我,还不怕我报复,就知道他们精神异常坚强,小歆你放心,吓不死他们的。”

  “没错,上吧,开始进行我们光明灿烂的反‘虐待’行动。”言良衾说到这里,眼睛撇了一下上方的钟,再转过身,从自动门外刚好见到一个人走来。

  “小歆你先交班,我在外头等你。”言良衾绝不允许自家老弟跷班,反正下个接班的人都来了,他干脆先到外头好好计画。

  而雪襄、东方纳言跟东方无言都被言良衾强迫赶开。

  至于到底言良衾在想什么无良计画呢?

  单看他趁言良歆不能在场发言的时间里,飞快完成表决、制造大局底定的情况,就知道能被称为“报复魔”的言良衾,绝对是——不安好心。

  隔天晚上七点,一间不算美轮美奂,至少也精致雅静的小饭店外。

  抬头看著整间店都被包下来的情况,言家兄弟双手交握,有如齐赴战场。

  一旁被抓来当陪客的东方家兄弟,既是拭目以待,也是被安排成扭转颓势的奇兵两枚。

  只是,残哥年年都禁止他们参加的“言良衾生日宴”,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言家兄弟会如此防备?

  “应该很精采吧!”不管是哪种的精采,都会认为很有趣的东方无言说道。

  “我有点不安。”跟只有驱鬼能力的无言不一样,东方纳言感受到了不同以往的肃杀之气,原本雅致的小饭店,此时在他眼中正散发著森森鬼气。

  “不会是计画败露了吧?”东方纳言才想提出警告。

  一边飘浮在半空的厉鬼雪襄发出轻喝,一身白衣血袍飞舞。血红之气四散。

  没有张牙舞爪,只是长发无风自舞,那双冷然的怒瞳一瞪,剧烈的鬼气,便红色如血的从她身上振出,同时,恍如错觉般,丝丝白点迎风飘落。

  “哇靠,下雪了?”东方无言惊呼。

  东方纳言沉默的倒吸口气,颤抖的手指向前方。

  当飞雪被雪襄以鬼气逼出来的瞬间,整栋饭店一阵青色鬼气狂震,刹那间居然隐隐像个膜般,将建筑彻彻底底包覆其中。

  “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言良歆有点冷的双手环臂抖了下。

  东方纳言很想晕倒,“我就知道身为‘召鬼之人’的小言哥,绝对没有普通人的朋友,可是鬼气聚集到这种程度,当真是群鬼乱舞了吧?”

  “哇哩咧,原来我的损友们都不是普通人。”言良衾抚额失笑。

  “计画要改变吗?”大言没有退怯的冷静发问。

  “喔哦哦,大言很好战喔!”

  言良衾邪邪的奸笑两声: “要比残忍,我是赢不了‘残’那家伙的天生无良,不过我们有王牌在。”

  “王牌?”言良歆疑惑的飞快追问。

  “嘿嘿嘿,残那家伙绝对想不到我会把东方家这两个挡箭牌拉过来,一向主张冤有头债有主,要教训也只教训我一个的残,肯定不会对他们动手。”言良衾边说,手一边朝一共三楼高的小饭店比划著。

  “按照惯例,生日宴会在三楼右边举办,不过要‘完好无缺’抵达,就要靠运气了,幸好今天有两个人帮我闯关。”言良衾转头。

  东方家两兄弟不敢接话,他们同时一起倒退三步。

  “想逃已经没有用了,上吧!”言良衾伸手往前指。

  “小言哥,你也先说一下我们该怎么做啊,这样没头没脑的,我们怎么知道要上什么?”东方纳言习惯凡事做好准备的发问。

  言良衾却转头看了言良歆一眼,问:“小歆,那一次你代替我来,听完所有该做的事,你花了多久才鼓起勇气踩进去?”

  “……三、三十分钟。”言良歆一脸惊骇欲绝。

  “嗯,所以不知道比较好,上吧,放心,死不了的。”

  言良衾用力点头,再追加一句:“反正你们也不是普通人,肯定不会有事的。”

  “可是里头的鬼气很重。”东方纳言有些退怯。

  “有无言在,不用担心。”言良衾努力露出“温和”的微笑。

  可惜东方家两兄弟都没有被安抚的感觉,终于能见鬼的东方无言,这时遮盖了左眼后,右眼明显的发现整栋饭店的青光越来越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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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良歆颤抖的想继续重申,不过有监于一个可怕的定理,就是“说人人到”,他还是把话吞了回去,然后当做没看到请帖的站回柜台。

  对于言良歆不发一语逃开的动作,东方家两兄弟对看一眼。

  东方无言受过司徒一夕“照顾”的紧追过去,把信放到了柜台上。

  言良歆手抖抖抖的既想把信丢开,又不敢做的呆在那里。

  “我先保管,晚点再给小言哥。”东方纳言对司徒一夕很有好感的动手。

  “啊……”言良歆看著信被东方纳言拿走,依然是一脸惊骇。

  叮的一声后,已经到了大楼管理员言良衾下班的时候。

  当自动门一开,言良衾大步走入,一见言良歆欲哭无泪的模样,正气急败坏的走近,想要抓过东方家两兄弟好好逼问,没想到——

  “小言哥,残哥要给你的请帖。”东方纳言马上递出信,想扭转焦点。

  言良衾百年难得一见的呆愣,就在这刹那间出现了。

  像是被施以定身术般,言良衾整个人呆在原地。

  一边飘在半空的大言也是倒抽口气的惊吓模样,让因为有东方家两兄弟在,而今晚跑去跟在言良衾身边的雪襄一脸疑惑。

  难忍好奇的伸手,雪襄接过信,食指一伸,尖锐的指甲弹了出来。

  “住手,不要开!”言良衾惊恐的大叫。

  “那是来自恶魔的请帖,不能开呀!雪襄姐!”言良歆跟著惊呼。

  “会死人的,雪襄你住手!”大言也慌乱开口。

  “开吧,开吧!”想知道请帖为什么这么恐怖的东方纳言轻佻的催促。

  东方无言既紧张又害怕般的在一边猛点头:“加油吧,勇者。”

  对于前方四人一鬼的反应,雪襄的手停了一下,最后还是将信封划开,一张烫金的请帖从里头滑了出来,她伸手一接,低头一看。

  “兹请言良衾前来‘壹原’饭店参与一年一度的生日宴会,时间是……嗯,明天晚上七点,通告不来的话,不反对在半个月内展开‘全员’袭击。”

  念完请帖,雪襄总觉得:“跟恐吓信差不多嘛!”

  “不是差不多,它、就、是、恐、吓、信。”

  言良歆大大的眼睛中浮现泪水,哀怨的瞪著一旁的自家兄长:“小言哥,怎怎怎么办?今年又到这一天了。”

  “……小歆,你就牺牲一下小我。”言良衾第二次想坑害自家弟弟。

  言良歆倒吸口气,飞快的跑出柜台后,躲到东方无言背后,怨气十足的瞪著无情的自家哥哥。

  “与其叫我,为什么不干脆叫大言去?”

  “叫大言?”言良衾愣了一下,然后,一双视线移到身旁,一身血色古装、飘浮著的男鬼身上,嘴角勾起恶质的谑笑。

  “小言,我就是你啊,本是同根生——”大言还想挣扎。

  “相煎真满意,去死吧!”言良衾已经受够了。

  “噗——”大言不断做出吐血的动作,一堆血红的气息,在空中一波又一波的汇聚成血团的飘呀飘,然后大言倒在半空,真的装“死”去了。

  言良歆没想到,不只小言哥把古诗窜改得如此残忍无情,连大言哥都宁愿装死,也想逃之天天。对此终于能确定,一共被司徒兄弟虐待将近十年,老哥的神经在这件事上几近错乱了,不过……

  “普通人能见鬼吗?”

  “是啊、是啊,我去的话,他们可能也见不到我。”大言用力挣扎。

  “放心,不管见不见得到,我都要让他们见到。”

  言良衾凶狠的眼神顺势瞄到一边的东方纳言跟东方无言身上:“你们应该很愿意帮我忙吧?”

  “呃,什、什么忙?”东方家兄弟抖抖抖的两人越站越近。

  “还用得著说吗?那个死残哥玩弄我这‘青春肉体’那么多年,今年我要加倍玩回来,就从让他们被鬼吓整晚开始。”言良衾邪恶的、贱贱的笑。

  言良歆忽感不安的抬头,正好看见同样邪笑的大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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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劫鬼之人

  时值夜半,命不好的言家兄弟,通常这时候正在上工。

  言良衾依旧是在当大楼管理员,而言良歆嘛,便利超商就是他最好的归宿,因为不用在黑暗的地方到处走,可以一直待在有亮光的地方,对于怕鬼的他来说,实在是非常好的工作环境。

  而今晚的晚班跟以前不一样,因为跑来玩的东方无言还没回去,东方纳言也被拖来一起熬夜。

  “一般人通常到这种时候,不是躺在床上彻夜谈心的吗?”正拿著一个购物篮,帮忙挑选店内过期品的东方纳言说。

  “怎样?死纳言,敢设计我,你还有话可以抱怨?”一旁被言良歆颐指气使去拖地的东方无言,对无良的自家弟弟伸脚一踹。

  “我跳。”东方纳言兔子般,以蹲下的姿势跳出好大一步。

  “啊,死纳言,我刚拖过的地啊——”东方无言恨恨大叫。

  “好了,你们是要吓跑客人吗?”言良歆从一旁冒出,一人一巴掌拍在后脑上。

  “小心被小言哥看到,他可是‘客人至上’的喔!”

  如果是言良歆的想法,东方家两兄弟会卯起来跟他斗嘴打闹,不过他一提到言良衾,两人已经飞快回到原位,假装勤奋工作。

  才一刹那而已,世界清静了。

  没想到自家哥哥的名字可以拿来吓人,言良歆瞬间无言。

  “对了,小歆,这个上头写著十二点过期,现在已经十一点五十分,我可以扔掉了没?”东方纳言非常疑惑。

  言良歆直接点头:“扔掉,过期品不能卖的。”

  “可是时间还没到。”东方纳言再提醒一句。

  “时间还没到也一样,因为你拿的是便当,有谁买它之后,可以十分钟内吃掉的吗?再说,不可以给客人吃濒临过期的东西。”言良歆认真说道。

  东方纳言点点头,把手上的便当放进篮子后,继续挑选。

  “小欧,我拖完了。”东方无言最后拿拖把,将东方纳言刚才印出的脚印抹掉,已经完成工作的大叫。

  “帮我把拖把收回原位。”言良歆正在店内跟仓库里来来去去的补货。

  “没问题。”东方无言俐落的将水桶跟拖把拿进仓库边的工具室。

  直到收好,东方无言洗个手出来后,突然发现裤子口袋里,有个小小白白的东西冒出头来,马上惊呼:“小歆,我有信忘记拿给小言哥了。”

  “嗯?什么东西?”补完饮料的言良歆走了过来。

  “喏,残哥给小言哥的请帖,每年都有一张的。”东方无言交出信。

  言良歆不敢收的倒退一步,脸色刷的一下,惨白如纸。

  “小、小歆?”东方无言担心的伸出手去。

  “呀,不要靠过来,不要拿著那种东西靠过来。”发出宛如被“怎么样”的奇怪叫声,言良歆飞快逃到便利超商的店门前。

  “嗄?”搞不懂怎么了的东方无言呆呆站著。

  一边被吓到的东方纳言站起身:“无哥,残哥的请帖很恐怖吗?”

  所谓残哥,是东方家跟言家共同的邻居,全名叫司徒一夕。至于会被称为“残”哥,是因为言良歆小时候叫人,都会在名字后加哥哥两个字,而司徒一夕自然被称为“一夕哥哥”,然后无良的言良衾某天突然爆笑出声。

  因为“一夕哥哥”,换个同音字就变成“一夕戈戈”,拼起来就是个残字。

  于是司徒一夕从此在熟识的人口中,就变成了“残”。

  其实司徒一夕很讨厌被人称为“残”,不过,总比自己弟弟好,因为弟弟的名字叫司徒贝,在言良衾口中就是“贝哥哥”……贝戈戈的贱哥。

  也许是因为被取了个讨厌的名字的缘故,司徒一夕跟司徒贝每年都会做一件言良歆最讨厌的事;而且这件事自有一次言良歆被骗,伪装成言良衾出席后,他也同样吓到。从此言家两兄弟一接到请帖,就跟看到炸弹一样。

  “又、又来了。”言良歆抖呀抖的,终于不小心把信给掉到了地上。

  东方无言跟东方纳言对视一眼,全都一脸疑惑。

  “没这么可怕吧?”东方无言从地上把信捡起来。

  东方纳言打个哈欠点头:“残哥人不错啊!”

  “你、你们不知道,司徒家的人是恶魔。”言良歆浑身发抖。

  “如果这些话被残哥听到,小歆你下场会很惨喔!”东方无言也抖了一下。

  不明白言良歆跟东方无言的表情,东方纳言一脸疑惑:“怎么说?”

  “你这个没被‘教训’过的人闪一边去。”东方无言不跟笨蛋说话。

  言良歆在一边用力点头:“司徒家两兄弟几乎跟小言哥差不多。”

  “哪有,小言哥比较恐怖。”东方无言最怕的是他。

  东方纳言附和道: “小言哥不是一般人类可以得罪的。”

  “司徒家两兄弟才是啦!”言良歆非常坚持。

  “不是,小言哥更可怕。”东方家两兄弟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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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热闹的晚上结束了,原本似乎成为敌人的东方纳言,现在又是朋友。

  我好像松了口气,因为我不希望到最后,发现杀了小言哥的就是纳言。

  我跟纳言、无言认识真的很久了,十几年有了,既是邻居、又是同学,我们在上大学之前,几乎一直在一起。

  所以不论是纳言或是无言,我谁都不想失去。

  说起来,纳言还是一个谜啊!很难弄清楚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才想让这些事混乱一点,总之,圣少不是敌人就好。

  雪襄姐是说,要我再去问问,她不想纳言最后成为小言哥会死的关键人物。

  不过,如果纳言的任务就是来误导我,我看还是不要问吧!

  果然,这一次当我按雪襄姐的话跑去问之后,纳言又更改猜测了。

  他说,十三年后小言哥之所以会死得那么惨,说不定都是因为雪襄姐的关系。

  因为雪襄姐在等候转世投胎的小言哥时,太顺手的一世又一世把仇人们的转世宰掉,这些人在一次又一次的横死之后,那些怨气积累到这一世终于爆发,所以十三年后,他们合起来一起宰掉了小言哥做为报复。

  听完这串话,我真是满头都掉黑线,雪襄姐也傻眼了。

  搞什么嘛,照这样猜下去,哪一天才知道什么是真相?

  纳言不愧是来搞误导任务的,只是,谁是派他来误导的人?

  面对这个问题,纳言迟迟没有回答。

  倒是无言说话了,无言说,东方家有些任务是禁止对外人提起的,所以如果纳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表示这个任务肯定是来自东方家内部。

  无言的话一说完,纳言就补上一句:“说不定我这种反应也是误导。”

  真是好一个努力“误导”的纳言,我这次连阻止都不想,就任由无言把纳言拖出去毒打,听了纳言这么多误导,我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

  不管了!总之,我是一个纪录者,纵使也是当事者,不过,我唯一该做的是把所有的事情都纪录下来,也许有一天真相就藏在其中。

  总觉得这一次大言哥跟小言哥的很少开口的样子。

  说实话,这些都是错觉、是错觉。听说大言哥跟小言哥跑去夜袭纳言的实况非常精彩,雪襄姐都有一些不忍叙述,却又一想起就偷偷在笑。

  再看到纳言跟无言一听到我问他们怎么被恶整时,这两个人就不断发抖的模样,我觉得很奇怪,我没想过小言哥跟大言哥真的整人整到这种程度,连受害者都不敢说出他们的犯行,唔,说不定这个也是死因之一。

  (啪!谁,又是谁打我?)

  我再次忿怒的回头,总觉得每次在打我的碎碎念纪录,就老有人在后面偷打我。

  什么嘛,我说的是事实呀,谁敢来反驳我?

  不过,我也没有胆子当著那一人二鬼的面前问。小言哥是很恐怖的,大言哥同样很吓人,至于雪襄姐嘛,光是她身为厉鬼的部分就够吓倒我了。

  总之,现在关于小言哥被杀的可能性有三个了。

  至于凶手嘛,也遇见了三十分之二,意思是还有二十八人?

  我这么问,大言哥摇摇头跟我说,无言跟纳言也在三十人中,除此之外有很多人是住宿生,我们还常常见到。

  这话一出口,小言哥跟雪襄姐几乎想先动手行凶了,我则是不知所措。

  到底十三年后会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小言哥一定会死?为什么凶手几乎都是小言哥认识的……唔,话说凶案中的凶手不是认识的人,好像很少见?

  不过,能够关系很熟,还一整群人一起出手,这似乎不可能吧?

  让人越来越希望十三年赶快过去,我想快点知道真相。

  在我的认知中,小言哥的人缘一向很好,如果真的惹怒了哪一个朋友,顶多是那个人出手行凶!可是为什么凶手有三十个,死法还那么诡异?

  还是像小言哥说的,其实他是被卷入道门的事件中意外死亡?

  这似乎是另一种可能,无言跟纳言听了这种猜测,脸上都浮现“很有可能”的认同,那么,我们是不是该对道门深入调查呢?

  我提出这个建议,然后,纳言自称他第一次不是为了误导而发言。

  纳言说小言哥是“召鬼之人”,一直以来都受到道门的监视,而我则是小言哥的最后关卡。因为我怕鬼,所以小言哥为了我绝对不会召鬼,我们就处在这种平衡的状态下。

  而纳言跟无言之所以跟我当这么多年的朋友,多半也是为了保护我,因为只要我活著,身为召鬼之人的小言哥就不会觉醒。

  在纳言的说法中,召鬼之人好像很恐怖,所以道门不能让这种人觉醒。

  其实听到这边,我还是觉得纳言下意识想误导我们。

  什么召鬼之人嘛?听起来就像小说或漫画的剧情,可是大言哥跟雪襄姐却要我把这种可能性纪录下来。因为配合小言哥的想法,他可能就是因为什么“召鬼之人”的能力觉醒,才导致他后来被一群道门的人杀死。

  “总不会我将来是被什么鬼怪附身吧?”小言哥越想越诡异。

  我认为听听就算了,说不定纳言还是想误导我们啊!

  好了,不想再纪录这些无用的闲聊了,我要先回去写我的作业。

  当然,要走我会顺便把纳言跟无言拖走,从我上大学之后,有段时间没三个人一起聊了,我想知道无言最近过得怎样,希望他一直以来都能过得很快乐——至少要比天天玩我、刺激我的纳言活得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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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无言大大咧咧的笑了:“没那种事,我本来就是这种人,讨厌规定、讨厌那些鬼不鬼的事。如果想要地位,就要勉强自己去附和别人,那我干脆不要,再说,什么事都要想清楚再去做,活那么虚伪干什么,我才不过那种生活,我是东方无言,我就是我。”

  跟听从家里指示而活的东方纳言不同,东方无言是随心所欲过活的人。

  言良衾听到这里开口了:“我欣赏你喔,小无言。”

  “呃,言哥,能不能不要加个小字啊?我们年纪又没有差多少。”东方无言说归说,却在对方瞪起眼睛后,赶紧加上一句:“当然,是随言哥高兴啦!”

  从小到大都是孩子王的言良衾,果然没有人敢反抗。

  现在处理完东方无言的事情后,言良衾贼笑著逼近了东方纳言。

  “我说小纳言,我听小歆说,你说我才是真正的麻烦?”言良衾可没有这么容易就放过他。要知道小歆是他重要的弟弟,平时连骂都舍不得骂,居然被这家伙的几句话弄到哭,这笔帐算起来可大了。

  对了,说到哭,言良衾连带将目光扫向一边偷偷开门正准备潜逃的东方无言。

  “喂,小无言,我回来时好像看到你惹哭小歆?”

  “没、没有啊!”东方无言拼命摇头。

  言良歆赶紧站出来,说他之所以哭,是高兴的哭,因为无言说不会不要他这个朋友,让失去纳言的他觉得很高兴,忍不住才哭出来。

  话听到这边,东方纳言额上的冷汗已经落了满头。

  “小歆你是想害死我吗?”东方纳言语带惊恐。

  东方无言趁机在一边落井下石道:“是谁叫你不要小歆这个朋友的啊?”

  “我、我又没说。”东方纳言真的没说呀,他只是误导而已,没有这么说啊,毕竟他也不想十几年的朋友就这样没了。

  不过,如果不是他误导,小歆是不会误会啦!

  一想到自己误导成功,才弄成这种局面,东方纳言有种“等下会死”的感觉。

  反正一个人死,不如多拖一个人死。

  东方纳言看著好不容易置身事外的自家哥哥,恶质的笑了一下:“无哥,这个世上有鬼吗?”

  又是相同的一句话,东方无言下意识想回答,又忽然顿住。

  当他右眼看得到、左眼看不见的时候,东方无言似乎不能再说无鬼?

  至于其他的人或鬼则是抱持著一种试验的态度,不知道这个无鬼之人还能不能保留他的能力,于是,不管是人是鬼都没有制止。

  最后,像是看出现场的气氛,东方无言开口了:“无鬼。”

  以前说无鬼,东方无言都不觉得这两个字有什么能力。

  想不到这次,当他“无鬼”两个字出口之后,一阵金光亮起——已经不是黄光,而是金光——除此之外,无鬼两个字也变得很大,几乎叠起来有一人高。

  就这样,闪著金光的超大“无鬼”两字出现后,磅的一声,大言跟雪襄又被震了出去,这次还传来很刺耳的碰撞声跟一阵轻烟杳杳。

  面对自己似乎实力加倍,还有两个厉鬼就这样被震到老远的情况,东方无言不是感到高兴,而是额上黑线三条的看著某人摩拳擦掌的狞笑。

  “哈哈哈,无哥,你是逃不掉了。”东方纳言诡计得逞的大笑。

  东方无言迟疑一下后,再不犹豫的转身拉门,开始狂奔。

  紧接著是言良衾冲了出去,然后乒乒乓乓的追打声,加上言良衾的叫喊声,不知不觉,在整栋楼中应声出来看热闹的住宿生越来越多。

  听著外头从一人逃一人追,演变成大规模的众人追一人逃,言良歆无言的看向狂笑的东方纳言,突然笑了:“呐,纳言,你以前嫉妒过无言吧?”

  “是啊,因为他是神话。”东方纳言止住笑,完全不想反驳。

  “我好像被你利用了,不是这个学校学生的无言会跑到这里来,是因为你叫他来的吧?你从窃听到大言哥使用‘阅’字换了两间房的气场后,你就设计了这一切?”言良歆不愧是写小说的,脑筋挺灵活的。

  东方纳言看了他一眼,迟疑著。

  “你是想让无言看得到鬼,想让他回东方家?还是希望无言从此之后失去能力,不再是你最羡慕的神话?”言良歆难得认真的问。

  东方无言跟东方纳言都是言良歆最好的朋友之一,他不希望自己失去任何一个,也不希望因为自己,让哪一个发生不该发生的事。

  东方纳言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他最后挑起笑容道:“我也不知道。”

  跟以前一样懒洋洋的笑法,没有改变过的沉静神情,这是东方纳言,是言良歆依旧熟悉的那一个。

  “既然你也不知道,那就算了。”言良歆笑了,他把东方纳言身上的绳子解开。

  “只要你不是故意要设计无言,我不想追究任何事。”

  “就算你、小言哥、雪襄跟大言都被我利用了,也没关系?”东方纳言揉著被绑痛的手腕发问。

  言良歆难得在他怕鬼一面之外,表现得充满气势。

  他毫不在乎的说:“我只要最后能找到杀死小言哥的凶手就够了,其他的事我不想管。不是每个人都有余力同时做很多事,我很笨拙,一次只能一件,所以,你利用我们又怎么样,小言哥想跟你算帐,他就会去找你,至于我,纳言,我想当好一个纪录者就够了。”

  总是懦弱、胆小、羞涩的言良歆,对他来说,成长只为了一个人。

  为了重要的小言哥,言良歆正在改变,而且坚定的想做到最后。

  东方纳言面对言良歆的改变,笑著伸手揽上他的肩。

  “加油。”

  “当然”言良歆天真的笑笑,他们之间又像以前一样。

  (言良歆事后纪录完的碎碎念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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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良衾对于这种情况,在旁听了东方无言怒吼三、四次的世上无鬼宣言后,他是数声干笑:“我可不希望招待大言跟雪襄再飞一次。”

  “那就请小言哥想办法让无哥不要追问。”东方纳言提出另一种办法。

  东方无言听完这句,气极的趁小歆没注意,将脚一伸一踹,踹倒东方纳言所坐的椅子后,顺利的让双手被绑住的东方纳言随著椅子倒落的方向摔倒在地。

  当东方纳言哀嚎出声,言良歆急忙回过头去。

  “纳言你没事吧?”言良歆连忙伸手,想把自己的朋友扶起来。

  “小歆你不要扶他,那个死纳言就是应该教训一下!”东方无言说归说,还是上前去帮忙言良歆将自己弟弟从地上扶起,把他拉回椅子上。

  对于刀子嘴豆腐心的自家哥哥,东方纳言气都气不起来。

  最后,面对几乎无法沟通,双方价值观相差太多的局面,言良衾转头了,在东方无言不信的目光中,他对著看似空无一人的房间内开口。

  “喂,大言,你有什么结界术可以让完全看不到的人看见你吗?”

  被人遗忘很久,已经在旁边跟著看起戏的大言,这才回过神来。

  雪襄抢先开口问:“如果让无鬼之人看见鬼,往后他还有能力吗?”

  “啊,对喔,听纳言说,无言是因为不相信,才有办法用‘无鬼’来驱赶鬼,要是相信有鬼的话,又会是什么情况?”言良衾喃喃自语的陷入思索。

  面对这种问题,一旁的东方无言难得沉默。

  东方纳言知道,自家哥哥说是不相信有鬼,那是因为他看不到,可是在全家族都坚信有鬼的情况下,如果能够看见鬼,无言也希望看到的。

  “就算会失去能力也无所谓,对吧,无哥?”东方纳言笑著道。

  东方无言没有暴躁的再怒吼世上无鬼,他只是静静的点头。

  既然身为当事人都想看到鬼了,言良衾回过头要大言想想办法。

  “没办法,只能用这个结界术了。”大言伸出手,指挥著魂珠开始勾勒笔划,当红光开始组合,那是一个“阅”字。

  看见红字的瞬间,言家兄弟、东方纳言跟雪襄都咦了一声。

  看不到大言也看不到阅字的东方无言,听著其他人的咦,不禁东张西望。

  不理会其他人跟鬼的举动,大言继续动作,当他的左右手各自出现一个“阅”字后,他将两个字同时往前一拍,一个拍进了东方纳言的右眼,一个拍进了东方无言的右眼,紧接著,两个人像是被人活生生挖出眼睛般的失声痛叫。

  只是,才叫了一秒而已,他们却眨眨眼,像是没事般。然后,东方无言傻住了。

  “世上真的有鬼。”靠大言换来的东方纳言右眼,东方无言看见了。

  一个……不,是两个,两个穿著血衣白袍飘在空中,浑身泛著青气的鬼。

  其中一个男鬼跟言良衾有点像,只是外表成熟一点,他正收回双手从自己身前退开;至于另一个女鬼看起来青气比男鬼更盛,美丽的容貌在青气中显得异常狰狞,她正站在言良衾身边,轻轻的笑著。

  第一次见鬼是什么感觉呢?东方无言思考著。

  一直以来都看不见,于是不愿承认有鬼,而现在看见了,他又是怎么想?

  在场的人跟鬼,面对东方无言的沉默,则是屏息以待。

  到底,这个一直看不到的无鬼之人,看到后会是什么感觉?

  “真的有鬼,无言你会不会觉得害怕?”如果会,言良歆很欢迎他加入自己的怕鬼俱乐部,虽然会员兼会长就他一个而已。

  对于询问,东方无言伸手遮住右眼再放开,连续做了十遍后:“还好,有种终于看到的感觉。”

  这句完全不像东方无言回话风格的回答,沉静得过头,让言良歆大惊。

  东方无言应该是暴躁的、狂妄的,可是又刀子口、豆腐心,除此之外,有一点粗鄙,行为很像流氓,动不动就会生气,然后动手打人。

  这样的他,居然有这么沉静的表情,像是东方纳言一样,像那个懒洋洋的、含笑带讽的,喜欢说话刺激人,沉静有气质的东方纳言。

  “大言哥,你不会‘兑换’眼睛之外,连脑都换了吧?”言良歆很惊恐。

  大言神情一凛,看著小言跟雪襄也用质疑的表情看他,他连忙开口:“才没那种可能,真的只是换了眼睛而己,他的个性会改变那是他的事!”

  “其实也不算有改变吧?”东方纳言想到了:“很久以前,在我跟无哥开始驱鬼的业务之前,无哥也是个沉静有礼的好人。”

  只是后来,东方无言成为道门的神话、东方家的希望后,一直看不到鬼的他,再也不隐瞒他的情况,说出了世上无鬼的宣言,然后,成为笑话。

  被人恶意称为道门笑话的东方无言,从那天起变成一个粗鄙的暴力狂。

  “现在想来,后面这个无哥像假的一样。”东方纳言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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