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张炬 一个台湾人(ZT)

大陆刚开放那年我到北京公干,巧遇一个唱片公司的朋友。遂约了全聚德吃烤鸭 — 由我们共同的事主,崔健做东。
  
  酒足饭饱意犹未尽,我嚷着要吃冰淇淋。彼时正是11月中,北京荒凉的跟防空洞似的,冰淇淋?老崔瞅着我眉毛一挑:行!
  
  于是他带我们去到丽都饭店。果真有个小小的冰淇淋摊位摆着几款样品。
  我跟朋友看了半天终于选定:香蕉船。
  
  卖冰淇淋的圆脸小姑娘说话了:呦!先生,咱的"跛拿那"使完了,您换个别的使使行吗?
  
  我和友人笑到不支,蹲在地上拼命揉肚子,好久好久站起不来。
  
  老崔赶紧安慰那愣在一旁红脸蛋的小姑娘:别理他们,他俩是台湾来的老杆儿(土包子),没听过咱北京人说话。
  
  
  
  缘起于同一年的初秋,我在香港一个剧团"进念二十面体"听到崔健的音乐,他们用来排一出叫〈拾月〉的戏。当时一听,简直惊为天人,带回台湾,先后给了很多做音乐的朋友听,其一是真言社的老倪,也就是香蕉船故事里的那个朋友,不久之后可登唱片的陈复明也积极与老崔接触,大家都为他的音乐疯狂,纷纷来抢。
  
  我个人也觉得崔健太有魅力了,见面的第一晚除了抽冷子说笑话,他一直跟我滔滔不绝地侃尼采,侃得我都傻了,我鲜少有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彼时北京城特荒凉,尤其入夜以后,活生生像只守在你门口、虎视眈眈的大怪兽,你若敢出门就把你一口吞掉。对我这个训练有素的夜猫子而言这种地方简直英雌无用武之地,失眠焦虑地无所适从。于是问老崔有什么通宵的地方可混?他说有,包子铺。终究没提起勇气去成包子铺,但骑着自行车跟他东跑西跑倒也开心。
  
  当时他有个女朋友叫小鸿,是个中法混血,一口京片子,眼珠碧绿碧绿好看极了。一晚我们从一个哥儿们梁和平家回老崔家聊天,他们两骑在前头,我在后头,两人居然可以勾着肩膀并排骑,跟散步似的,这才知道他们俩正谈朋友呢!突然觉得自己这颗电灯泡也太亮了点吧,羞愧的要命,掉了车头就走。一路摸黑迷路,迷路摸黑,在北京城又大又黑的夜里百转千回,折腾了好半天才回到饭店。
  
  崔健的乐队叫ADO,两个北京人,两个老外。里头我比较熟的是吉他手埃迪,好像是马达加斯加人还是匈牙利人?或许是贝司手布朗什才是匈牙利人?我已经记混了。这事对我可能比较不重要。总之我要讲的是:埃迪的脾气非常好,永远笑嘻嘻的。我们常去一个共同的朋友家吃饭,吃完饭再喝点小酒,弹木吉他唱歌,常常唱一首"Streets of London "的民谣。
  
  
  
  
  翌年的圣诞节,我跟 ADO 去天津玩 - 他们受邀去喜来登饭店做一场 LIVE,并没有崔健。
  
  萨克斯风手刘元一路上帮我想尽借口,该怎么跟主办单位多柪一个房间,那一间喜来登的房间要一百三十块美金。结果他替我想了一个很烂的理由:因为他(刘元)的萨克斯风坏了,临时跟我借了一支,我又因为不放心就跟来了。
  
  我不好意思跟刘元说:你的借口太烂了,我这样哪像是会吹萨克斯风的人?还好他带了他的新婚妻子刘蕊,一个漂亮秀气的美国女孩同行,不能漏他的气,只好由他去掰。横竖京油子对卫嘴子,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
  却没想到真给刘元说过了,当场省了我一百三十块美金。
  
  
  
  至于仨儿,鼓手张勇光,一见我就跟我侃统一的问题,口口声声「你们台湾人」「你们台湾人」,因此我也就不爱跟他说话。
  
  一次我不晓得说了什么,他说:对了!你这几句话说得就像咱北京人。一脸挺嘉许的意思。
  
  我拗起来了,反问他:我哪点像你们北京人?是自卑还是自大?
  
  气得他说不出话来。
  
  但到现在我也不后悔说这话。
  
  多少是会碰见一些大陆朋友,喜欢用那种老大哥的架势压人,够讨人厌的。

怀念张炬 一个台湾人

另一帮玩重金属的哥们儿,也就是唐朝乐队,那几个就可爱多了。
  
  唐朝是九0年代初期,魔岩唱片进军中国大陆最成功的案子。
  
  如今看来,他们俨然成为中国摇滚史上的传奇,光芒仅次于崔健。
  
  
  
  
  那也是同一年;魔岩刚跟他们签约,成员有主唱丁武、贝斯张炬、吉他是老五刘义君、鼓手赵年、和秦奇。
  
  我访问过他们两次,吃过几顿饭,喝过一次酒,相谈甚欢。即使事隔多年,我仍深刻地记得他们那窄小拥挤的房间内,所有的器物堆栈在一块,我看到他们眼里射出那种对物质因为缺乏而强烈迷恋的光,老实说那拯救了我,自那以后我在物质的边缘永远是探头探脑蹑手蹑脚。 
  
  
  
  
  第一次在张炬家跟唐朝聊天,有丁武,老五和张炬的女朋友露露。
  
  当年老五号称中国第一快吉他手,之前是玩民乐的,也因此他发展出一种古音阶摇滚。听说当初他根本买不起吉他,遂画了吉他把位在木条子上,是这样苦练出来的。他很能侃,滔滔不绝不输崔健,劈头就问我:听过王海伦吧?吓得我出了身汗!心想王海伦是谁?听都没听过。弄了半天原来是VAN HELLEN。
  
  
  
  我最感兴趣的人是主唱丁武,不为什么只因为他帅毙了,帅得我老是有点发昏。但他话不多,多半由老五在发言。那天聊了三四个钟头差不多了,我说:走!去吃饭吧。他们硬留我在家里吃,可屋里一点东西都没有,你望我我望你互相看了半天,凑出了五块钱人民币。当场我心里好难过,偷偷递了100 块钱给我同去的北京朋友,让他塞给张炬。不久露露买了米买了鸡和菜回来,大伙儿嘻嘻哈哈做饭,一团和气地吃着。当年他们真是穷得一清二白啊,却个个牛逼的要命。我亦老实不客气地跟他们直说:想吃饭就找我呗!反正我可以报公帐。
  
  其实我也是个个体户,哪儿有地方让我报公帐?是心疼他们。
  
  
  
  
  翌年春天,我又到了北京,约了他们去喝二锅头;一个人对五个大汉,好在我酒量不错没被撂倒,倒是让张炬骗吃了凉拌狗肉。我约莫知道那是家狗肉铺子,并不是那么在意,大概我更想看到他们因得逞而开心的样子。
  
  
  
  直到七年以后,我再次踏上北京,朋友告诉我张炬骑摩托车出了车祸,当场过去了。 
  啊!我心里难过极了,他是我最喜欢的唐朝人,年纪最小,反应最快,又是我们湖南老乡。其它人听说也不怎么好,有的染上了毒瘾,有的早离开了,七年间发生了太多的事,他们变了,我也变了,北京城更变了。
  
  看过几篇悼念的文章把张炬写得跟雷峰一样,我就一直在想,奇怪,怎么没人写他的可爱呢 ? 在那帮深水鱼多的北京摇滚圈他是个异数,年纪小,长相纯洁,别人老在吹牛,他却偶尔插个小笑话,解除一下大家的烦闷。很成熟体贴的。
  
  偶尔我会想起他,想他说笑话的样子,想在他家的那顿饭和他们的五块人民币,他煮的什么菜我早忘了,然而却始终记得那个气氛下,我那微妙的心酸和庆幸。

原帖由 ieye4u 于 2008-7-20 12:40 发表

我上大学时有一哥么, 那年失恋回宿舍打开窗户, 抱着喇叭冲着对面女生宿舍楼就干上了~~ 记得当时放得也是重金属(当时还没有死金). 男女宿舍楼之间大约150米, 仍引得对面宿舍楼女生不停举目观看...

啊,那个sb却难 ...

呵呵,是啊,虽然现在也不老,但是现在想到当时那灰常年轻的年代还是想再来一遍啊。
传说 挺好听的,开头音乐就像吹冲锋号一样,现在听来还是很振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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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Fry 于 2008-7-20 09:55 发表
以前大学的时候我和下床的兄弟早上起床的时候常用唐朝的“传说”来刺激自己,声音放得特响。“传说”开头那段让人那个亢奋啊,再加上放音机破喇叭那个效果,在大学里特有感觉。有一次我们还把声音放到最大跟校园广播 ...

我上大学时有一哥么, 那年失恋回宿舍打开窗户, 抱着喇叭冲着对面女生宿舍楼就干上了~~ 记得当时放得也是重金属(当时还没有死金). 男女宿舍楼之间大约150米, 仍引得对面宿舍楼女生不停举目观看...

啊,那个sb却难忘得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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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金属万岁!
小王子@格子乐队三维的钟乐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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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大学的时候我和下床的兄弟早上起床的时候常用唐朝的“传说”来刺激自己,声音放得特响。“传说”开头那段让人那个亢奋啊,再加上放音机破喇叭那个效果,在大学里特有感觉。有一次我们还把声音放到最大跟校园广播对着干,不过当然是干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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