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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12 1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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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汉探身从火盆底下的柴仓里拿出几根细柴,几根苞谷芯子。老汉将细柴搭在火籽上面,轻轻地吹了起来。不一会,细柴轰地着了,老汉又将苞谷芯子搭在火焰上,屋子便烟雾弥漫开来。这火焰红红黄黄混沌一片,而它顶上黑烟乌黑如漆,因而火盆上的三角铁架和铁架上的铁壶便也是乌黑如漆。待到浓烟渐渐散尽,火焰的声音也递降成轻轻的呢喃,而铁壶中的哼唱却渐响渐高,渐渐欢快。
这堆火在夏天也这样燃着,来人心想。这屋子高大空旷,却不太冷,正是因为这炉连绵不断的炉火恒久不尽的燃烧,因而使屋子获得了迟缓深厚的温热。老汉摆开茶盒茶罐,往茶罐里下了一把茶叶,将铁壶里已滚开了的水注进了茶罐,然后将茶罐煨在火边。这小小的鼓腹窄口的粗陶茶罐乌黑乌黑,就如烟火渐渐地渗了进去,茶汁又缓缓地渗了出来,因而成了这种日子的见证一般。一会儿小小的茶罐便滚沸起来,老汉用竹蔑子捣着拨着,茶水不断地溢滚上来,空气里弥漫开浓郁的苦香气味。老汉右手执起茶罐耳柄,左手拿起一只小小茶盅,细细地倒出一口红褐色的茶汁来,也只是一口。“来,喝口茶呀。”说罢老汉又给茶罐里添上水,又煨进了火中。老汉的手抖了呀,来人心中叹道。他端起茶盅,深深地呷了一口,然后深深地舒了口气,“赵老师,今年七十八了啊,”“八十了!正月里就八十了,老了!”来人连忙说:“八十了,八十了。”他知道老汉今年是七十八,正月里是七十九了,只是所有的老人都要跳过这个带九的数,直奔后面吉祥的整数。老汉果然老多了,这务弄拳棒打熬功夫的人,一老起来比起一般的老汉要老得迅速彻底,不成样子。老汉干巴了,腰腿也佝偻僵硬,迟缓吃力。火光中脸上的皱纹如塬上的沟沟壑壑,一把大胡子也凋零的只有十七年前的一半了。他却不知道老汉真正衰老的时间,那是八年前后人徒弟各奔前程,心血汗水渗透的把式场一夜间烟消云散后,老汉一下子就彻底老了。他混在村口的老汉堆里,渐渐地连老汉们也都忘记他赵鹤鸣是什么人了。事实上八年来他连拳棒动也不动,碰也不碰了。
来人将喝完的茶盅放在火盆边上,起身打开自己的行李袋子,拿出两坨黄纸紧紧包裹的小碗状的茶来,放在八仙桌上,“赵老师,没啥拿的,这两个普洱沱茶倒是新茶,味道也好。”老汉点头说:“好。少年,你姓啥?我老了,啥也记不住了。”来人说:“我姓毕,我是毕家崖人。”“毕家崖?毕天澄你怎个称呼?”“他是我二伯。”“噢,你是毕家棍的传人。”“正是。赵老师真的不认识我了吗?”老汉端详着来人,这人由于长期在外奔走,面容黝黑消瘦,额头皱纹深沉。“我眼拙哪,起不起来了。少年,你今年多大了?”“四十二了。赵老师,十七年前,就是一九七八年全省武术观摩交流大会上,你棍打的一个年青人,不知天高地厚的年青人,你还想不起来?”老汉“啊,啊”两声,仰起头眯着眼半晌,“有点影影,有点影影了,”——那次是我正给外地的几个少年说棍呢,一个少年过来,很是无礼,我打了这少年一棍。我念这少年年幼,又是毕天澄的子侄,手下留了情。毕天澄也给我赔了不是。“那个少年是你吗?那你就变多了。我隐隐忽忽地记得那少年白白胖胖的,你现在黑瘦成这个样子了!”
那少年正是我,那时我真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浑身上下是使不完的劲,以为天底下除了我二伯毕天澄,下来就是我了。“那时我上磅秤就是一百五六,现在不到一百一了。那次我看见你老家正给人说棒呢,不由自主地就脱口而出:‘咦,我毕家崖的人在这儿呢,还敢有人说棒!’在场的人就全都愣住了。我接着一声‘看掌!’,就向你一掌撩去,你愣不防只好把头往后仰,我把你的大胡子都撩了起来。你一把把我的手拨开,指着我半天才喝道
:‘少年,你想干什么!’我上前行了个礼说:‘赵爸,’你喝道:‘赵老汉!’我又叫道:‘赵爸,’你更是怒不可遏:‘叫赵老汉!’我只好说:‘赵老汉,我毕家崖的人在这儿呢,你就不该说棒!’你怒极而笑:‘好,好!我已好多年没见过有人对我这样说话了,也好多年没挨过棒了,今天我这把老骨头就来挨挨你毕家崖的棒!拿棒!’我拿起根棍,说:‘失礼了!’你喝道:‘少废话,进招!’我一棍劈去,只见你手一翻,‘啪’地一声两棍相交,接着你的棍头已从我的正中划下,将我衣服齐齐划开,纽扣迸飞,皮肉上直直一道血印。接着你一调把,后把已挑在我的裆下。你在我的裆下颠着棍说:‘少年,看清楚了没有?这下可是要命的!’这时,我二伯赶来了,他一把把我扯了出来,伸手就是两巴掌,打完后给你作了个揖说:‘他赵爸,你老家不要和这小畜生一般见识,我给你赔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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