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萧强站在湖堤上,一张脸隐藏在半明半暗的灯光中,冷峻、沉静、坚毅。流星划过天空的刹那,他仰起脸,痴痴地凝望着,眼角有一些温暖的液体轻轻滑落,晶莹纯净。
  抽水机还在“突突”作响,声音却渐渐地小了起来,有几台停止了工作。一个警员来报告,湖水已经抽得差不多了。萧强拿了一个功率大的应急灯,下了湖堤,对着湖底照射。
  污黑的湖水抽得差不多了,湖底坑坑洼洼,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坑。有的地方露出了湖泥,同样的污黑,臭气四溢。
  奇怪的是,抽掉了这么多水,却没有看到一个活着的生物。鱼、虾、蟹、鳝、鳅,什么都没有,说不出的诡异。也许,是因为湖水太毒的缘故,什么生物也无法在这样毒的湖水中生存下去。
  萧强问:“曾处长,湖里以前没养过鱼吗?”
  身后的曾国勇凑上来,说:“养过,怎么没养?学校先后放了几千羽红鲤鱼,还混养草鱼、鲫鱼什么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场狂风暴雨过后,死掉了很多。”
  萧强说:“也不至于全部死光吧。”
  曾国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种事,我哪懂。要不,我去找个校工来问问?”
  “不用了。”萧强突然看到,在一个小水坑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弋,“曾处长,你看,那是什么?”
  “一条鱼吧!”曾国勇也提了个应急灯,照射那个小水坑。
  “真是条鱼?”萧强有些失望,心有不甘心,“捞出来看看!”
  身边的警员答应了一声,张罗工具,很快就将那东西捞出来,果然是一条鱼。白色,腹圆,巴掌大小,扁平,似乎是一条鲫鱼。
  一名警员伸手到网兜去捉鱼,想拿出来细看。萧强突然抓住那名警员的手,低声喝:“小心点,戴好牛皮手套再抓,我看这鱼不正常。”
  警员嘴里嘀咕着:“不就是条鱼吗,闹得这么隆重。”心中不服,但队长的话还是要听的,从工具箱中寻出一只牛皮手套,戴上,这才伸手去捉那条鱼。
  那条鱼在网兜里蹦来蹦去,十分活跃,倒是生龙活虎。正因为这样,才引起萧强的疑心。月亮湖的水那么毒,这条鱼安然无恙,生机勃勃,令人费解。
  警员还没抓住那条鱼,手指就传来一阵疼痛——那条鱼竟然张口咬住了警员的手。还好牛皮手套十分坚固,没被咬破。尽管如此,警员还是吓了一跳,手指仿佛被针扎了般。
  急忙甩手,甩了几下,都没有甩掉。警员无奈,脱下牛皮手套,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被咬出两个血洞,血流不止。
  那条鱼,竟然有牙齿。而且,那牙齿,竟然能咬穿牛皮手套。这哪里是条鱼,分明是个凶残成性的恶魔!
  “去,把他带到南江附属医院,一到就打麻醉针,全身麻痹。”萧强皱了下眉头,命令其他人把这名被咬的警员带走。虽然现在还没的彻底弄清情况,但王亮的疯狂后的情形实在令人胆寒。为了防患未然,凡有可能中毒了的人,都必须送到医院里先麻醉起来,再行治疗。这也是他一看到李铁醒来就将他铐起来的缘故。
  受伤的警员被带走,萧强用强光照射那条鱼。那条奇怪的鱼,扔在地上,还死死地咬着牛皮手套,竟然撕下一小块,狼吞虎咽。
  “奇怪,这是什么鱼?这么凶!好像不是鲫鱼。曾处长,你看过这种鱼没有?”
  曾国勇是从农村出来的,虽然没养过鱼,但常见的鱼类,还是能分辨清楚的。他看了半晌,说:“萧警官,这种鱼,我从来没有见过。学院也从来没有放养过这种鱼。”
  方媛早就和冯婧走了过来,只是一直没机会说话。她看了一会,心中一动,插嘴说:“萧警官,这种鱼,应该是外来的。似乎和我知道的亚马逊河的食人鱼有些相像。”
  “食人鱼?”萧强与曾国勇各自重复了一遍,目光刷地转向方媛。
  方媛有些紧张:“我也不能肯定。只是,听说巴西亚马逊河流域里,存在一种叫食人鲳的鱼类,俗称食人鱼,多达十几个品种,凶残成性,经常成群结伙游动,攻击所有可以攻击到的生物。别说是鱼虾蟹鳅,即使是猛兽与人类,只要掉进了水里,它们都不放过。凶残的鲨鱼,见了它们,也只有逃命的份。前些年,我国有很多地方引进了这种鱼来观赏饲养。但我国水域没有这种食人鱼的天敌,一旦流入江河中,对生态平衡的破坏是致命的,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几年前国家下令,严厉打击,统一行动,灭亡了所有的食人鱼。可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再度出现。”
  方媛这么一说,萧强也想起来了,的确有那么一回事。可是,湖里怎么会出现食人鱼?这是国家明文禁止饲养的,是谁放养在湖里?怪不得看不到其它鱼类,湖水本来就严重污染,其它鱼类能幸存下来本已不易,还要面对食人鱼的捕猎,想不灭绝都不行。
  韩军身上的牙印,想必也是食人鱼的杰作。食人鱼本没有毒性,但它咬破韩军的肌肤,让湖水的毒性浸入了韩军的血液循环中,这才是致命的。王亮下水时,很可能自己被食人鱼咬伤了却没注意,误以为是被韩军挣扎所抓伤。李铁之所以还没有发作,也许是因为身上没有伤口,湖水的毒性没有渗入他的血液循环中。这和艾滋病有些类似,只要没有让艾滋病毒通过血液、精液、分泌物等方式进入身体的液体循环中,仅仅是接触,并不会被感染。
  可是,这究竟是什么毒?竟然能破坏人的神经中枢,麻痹各种器官感觉,让人变得如僵尸般疯狂。现在只能等待法医的检测报告出来。不知为什么,这次的法医检测,花费的时间特别长,听说法医们一直没有下班,在通宵达旦地检测。
  萧强吩咐警员,把食人鱼收起来,送到法医处去。警员小心翼翼地用铁盒子装好。
  这时,遥远的水平线开始透出几丝清冷的光亮,暗黑的天空现出一些灰白的颜色,天快亮了。
  希望今天是一个阳光高照的好日子。萧强想。残余的那点湖水已经没办法抽出来,最好的办法是让阳光晒干,然后再掩埋掉。
  一个警员突然叫了一声,指向湖中央:“快看那里,有一个人!”
  果然,在湖中央,一个人脸朝下趴在湖底。不对,不是一个人,是一个人的尸体。
  方媛惊叫:“萧静老师!”
  虽然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容,方媛还是毫无疑问地肯定那个人就是萧静。萧静的身体,她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韩军说,黄嘉雯是被水鬼拖进了月亮湖。可抽干湖水,没有发现黄嘉雯的尸骨,只找到了萧静的尸体。难道,韩军所说的,全是谎话?
  萧静,他又怎么会掉入月亮湖中的?难道也是被水鬼拖下去的?
  短短的几天,所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扑朔迷离,阴森恐怖。萧强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诡异的案件。案件还没找到突破口,精干的下属却已经惨遭毒手。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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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剩余的子弹在瞬间连续射出,一颗紧接一颗,全部穿透王亮的头颅。冯婧被接踵而至的后挫力掀翻在地,躺在冰冷的瓷砖上,泪流满面,无声啜泣。
  王亮是笑着断气的,面露微笑,仿佛在对冯婧说,谢谢你。死亡,对他来说,只是一种解脱。
  血流了一地。
  四处无声,死一般的寂静。
  然而,没过多久,纷至沓来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寂静。原本安排在外面轮班巡逻抽水的警员们听到了枪声,飞速赶来,却只看到这场人间惨剧的落幕。
  萧强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冯婧、李铁、王亮都没事吧。”
  身边的警员,一个个,面色凝重,悲痛不已。萧强挣扎着爬起来,挺直胸膛,竭力忍受着胸口的痛楚,走到冯婧身边。
  王亮的血,还在流。招待所的过道里,到处是殷红的鲜血,红得耀眼。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绝不会相信一个人可以流出那么多的血。
  冯婧被两个警员搀扶着,脸色比纸还苍白,浑身无力,软绵绵地,一直在抽泣,话都说不出来。
  凭着丰富的刑警经验,萧强看了几眼就明白了,王亮是冯婧开枪射杀的。
  一个警员叫:“萧队,铁子醒了。”
  李铁也醒过来了,因为受伤,因为失血,他的身体显得十分脆弱。
  “铐起来。”萧强望了一眼李铁说。
  “什么?”那个警员愕然。
  “没听清我在说什么吗?铐起来,这是命令!再找些铁链,捆得结实些!”萧强怒吼,因为用力,胸口疼得更厉害了。
  几乎所有的人都被萧强怒火冲天的模样吓住了,好好的,为什么要铐住李铁?甚至还要用铁链捆起来。
  “可是,铁子他的伤……”
  萧强瞪了一眼,不再浪费口唇,亲自走过去,反手把李铁铐住。然后,他背起李铁,就要往外走。
  “萧队,你要把铁子背到哪里去?”几个警员不明所以,围住了萧强。有的甚至在心里想,萧强会不会在近身格斗中脑袋受了伤,要不然,怎么会如此对待重伤的李铁?
  “让开!我送他去医院!”萧强头也没抬,继续往前走。南江医学院有一个附属医院,紧靠着医学院的校园,医疗水平在省内是顶尖的。
  一个年轻的警员把李铁从萧强背上强行夺了过去,说:“萧队,你就先歇歇,我来背铁子去。”
  这次,萧强没有坚持。刚背着李铁走了几步,胸口就疼得受不了,可能是断出租根骨头,他强撑着,不让众人发觉。
  “记得,一到医院,就叫医生给铁子打麻痹针,剂量用大点,让他动不了。”
  “是。”虽然不明白萧强为什么要这么做,年轻的警员还是大声答应。
  萧强转眼去看冯婧,似乎振作了些,泪痕犹在,却不要同事的搀扶,自己站直了,站得笔直。
  “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走?今天没人接班,全部给我继续坚守岗位!”萧强大喝,眼角迸裂,渗出血丝。别人流泪,他流血!
  “是!”齐刷刷的敬礼,一个个默然离去。
  曾国勇急匆匆地来了,却只看到满地鲜血:“怎么变成这样?萧警官,发生了什么事?”
  萧强坚毅的脸上闪过几丝痛苦之色,旋即消失,仿佛磐石般,说:“曾处长,善后的事,就麻烦你了,给你们添乱了,不好意思。”
  曾国勇疑惑地问:“哪里话,说这种话就见外了。只是,怎么突然会变成这样?”
  萧强叹了口气,说:“唉,都怪我疏忽了。其实,韩军在拘留室突然发疯,我就应该警惕,王亮与李铁他们两人都和韩军一样,下了月亮湖,有可能会步韩军后尘。刚才,我在湖堤巡查,接到法医的紧急电话,告诉我湖水中含有剧毒,具体的分析结果还没有出来,但一定要格外小心,禁止任何人接触这些湖水。我马上想到了王亮李铁,打电话到他们房间,没人接,心急火燎地跑来,却已经迟了。具体的经过,我被打晕了,也不是很清楚。冯婧,你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叙述一遍。曾处长,我们出去吧,边走边听,这里血腥味太浓。”
  冯婧强忍着心中的痛楚,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详细叙述。说到方媛拾起手枪近身射击王亮时,萧强与曾国勇不禁瞟了一眼方媛。王亮死后,方媛从地上爬起来,尾随着冯婧,一直没有说话。她只是被王亮的手掌扇到握枪的手,摔倒在地,没有受伤。
  天色不好,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有的只是习习冷风。秋意正浓,万木萧条。斑驳的阴影里,不知有多少细微的生命在枯萎、衰败、死亡。小草、昆虫、树苗,从稚嫩到衰老。
  警员们围在月亮湖的湖堤上,每隔一段距离布下一个岗,每个岗有台抽水机,“突突”直响,将湖水抽出来,流入停在一旁的水车里。
  萧强阴沉着脸,带着曾国通巡视每个岗的工作情况。不能让湖水漏出来,完完全全从湖水中抽入水车。所有的人,都要小心从事,不能接触湖水,也不能让湖水接触到任何人。
  冯婧放慢了脚步,和萧强保持了一定距离。她总是忍不住偷偷流泪,不想让萧强看到。她总觉得,王亮没有离开,就在她身边。每阵风,每只悄然掠过的飞虫,都可能寄托了王亮的魂魄。
  一只手悄然牵住了她,柔腻、润滑、清凉,是方媛的手。方媛与冯婧并排,轻轻说:“很想哭?想哭就哭吧。”
  冯婧摇了摇头,抹掉眼泪:“我没事。”
  方媛握了握冯婧的手:“父亲死的时候,我也和你样。很苦,很想哭,就是哭不出来,泪水却止不住地流。你也别难过了,其实,王亮,是我杀的,如果不是我开第一枪,他就不会死。杀人,原来是这么难受,比什么都恶心。直到现在,我心里都仿佛被掏空了,只剩下架子,空荡荡的,仿佛行尸走肉。”
  冯婧摸了摸方媛的头:“傻丫头,王亮的死,和你没有关系,你不开枪,他也会死的。何况,他是我亲手杀的。我当了这么久的警察,其实还从来没有对人开过枪,没想到,第一次开枪,打的竟然是我最亲近的人。但这样也好,至少,他是笑着去的。如果真有在天之灵,他也会原谅你的。”
  方媛安慰着说:“所以说,冯婧,你不要太难过了。其实,你也是没办法,如果你不开枪,他再失去理智,疯狂之下,我们都会被他活生生打死。要怪,就怪那个幕后凶手,不但杀害了黄嘉雯、陈安琪,而且害死了王亮和韩军。什么树妖、水鬼,我看,全是他设计出来的,混淆视线。真不知世界上还怎么有这种人,没有人性,连杀人动机也没有,一个天生杀人狂!”
  冯婧若有所思,喃喃自语:“天生杀人狂……没有人性……没有杀人动机……究竟是什么人?”
  她的目光,穿过了幽幽灯光闪烁的月亮湖,穿过了沉沉暮气的小树林,穿过了森森屹立的女生宿舍,望向漫无边际无穷无尽的吸收一切光线的黑暗天空。所有的光亮,都注定无法与这深不可测的黑暗相抗衡。
  流星乍现,璀璨瑰丽,一瞬间,实体燃烧殆尽,在亿万年的宇宙中微不足道。燃烧生命的光与热,那场美丽,又能在多少人心中留下不灭的痕迹?
  亮亮,愿你在另一个世界里实现你的爱情与梦想,心想事成,幸福一生。我在这个世界里,永远为你祝福。冯婧双掌合什,对着流星默默许愿,虔诚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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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李铁!”冯婧惊叫,疾步上前,扶起李铁。
  李铁已经晕过去了,软绵绵的,断了几根肋骨,稍微移动身体,嘴里的鲜血仿佛细流一般涌了出来。
  “小心!”方媛尖叫一声,捂着嘴,退后几步,靠在墙壁上,蜷缩成一团。
  冯婧抬起头来,然后,她看到了王亮。冯婧是和王亮一间大院里长大的,对王亮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在某种意义上说,王亮就是她的亲人,就是她的哥哥。虽然她从来都不曾爱过他,但那种比爱情更持久温馨的亲情早已深深地融入她血脉。
  可是,眼前的王亮,还是她所熟悉的王亮吗?
  不,不是!
  王亮浑身是血,摇摇晃晃,左右颤动,似乎随时会失去平衡。他的脸,长满了凸起的小颗粒,血红与苍白两种颜色混合在一起。五官有些变形,仿佛如得了痴呆症般,僵硬生涩。唯一有些生气的是他的眼睛,却异样的凶残恶毒,让人不寒而栗。
  “王亮,你……你……”冯婧本想问,王亮你没事吧,话却说不下去。王亮这副样子,能没事吗?冯婧突然想起了前不久死去的韩军,听说韩军死之前已经精神崩溃嗜血疯狂,王亮也会和他一样?
  王亮没有回答冯婧,锋芒毕露的眼睛却盯向了李铁。李铁身上,到处是血,新鲜夺目。
  冯婧心中一阵刺痛,王亮,真的疯了!这时,她心里还隐隐希望,王亮疯狂的程度不要太深,不要像韩军一样嗜血。她的想法,显然太天真了。
  王亮已经一步步走上前,口中发出怪声,似乎是笑,笑得毛骨悚然。他的眼睛,始终望着李铁身上的鲜血,张牙舞爪。
  “王亮,你醒醒!”任冯婧怎么叫,王亮都置之不理,听而不闻。
  “别过来,求求你了,别过来!”冯婧含着泪,迅速拿出手枪,上膛,瞄准。
  王亮没有停步。
  “砰”的一声,枪响了,射中王亮的腿,却不是冯婧开的。
  冯婧望向发出枪声的地方,萧强正站在那里,额头汗水涔涔,铁青着一张脸,双手握枪,枪口瞄着王亮。
  “萧队!”冯婧惊喜交加。
  王亮的腿被子弹击中,身子摇了摇,单膝跪地。尽管如此,他却只是望了一眼萧强,依然没有停止脚步,重新抬起了腿,步履蹒跚地再度走过来。
  王亮,似乎没有痛觉。
  萧强咬咬牙,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来,背起李铁,对冯婧喝了声:“走,快跑!”
  冯婧脚发软,好不容易站起来,还没等她抬起脚,王亮拦住了她,略微弯腰,乍然猛扑过来。冯婧还在震惊中,完全忘记了躲避,眼看就要被王亮扑倒。
  电光火石中,萧强放下李铁,侧面拦腰一抱,直接把王亮扑倒,两人一起摔倒在坚硬的瓷砖上。萧强是警队的数一数二的擒拿高手,想也没想,顺手就抓住王亮的手,反手一扭,想把王亮制服。出乎意料,萧强两只手,竟然按不住王亮一只手,被王亮一甩,竟然把他整个人都甩了出去。
  王亮的动作虽然有些呆滞,却不知为什么,力大无穷,即使是萧强这种人物,在力量方面也相差太远,根本就没办法匹敌。一力降十巧,你的擒拿技术再高,力量相差太大,什么技巧都是枉然。
  这一摔,力量好大,摔得萧强头晕眼花,身体像散了架一般,疼痛难忍。萧强勉强站起来,王亮低吼一声,挥臂打来。萧强双手一格,双膝一软,整个人都跪在了地上,腕骨似乎 扎了无数细针般疼痛,仿佛要断了。
  “开枪!”萧强奋力叫了一声,疼得冷汗直冒。
  一开始,萧强放弃枪击,想先制服王亮,再送他去治疗,可没想到,疯狂后的王亮如此可怕,事情演变到现在这种地步。如果再不制服王亮,他与冯婧、方媛、李铁四个人的性命要断送在他手上。
  冯婧的手哆嗦着,拿着枪瞄准王亮,可就是没勇气按下扳机。“萧队,王亮……还有没有救?”
  萧强憋着一口气奋力抵挡王亮,话都说不出来。王亮虽然疯狂,一些基本的格斗技术却没忘记,抬脚一踢,正中萧强的胸口,直接把萧强踢得沿地面滑出十多米。
  冯婧闭上眼睛,射出一颗子弹,却射偏了,射在墙壁上撞出几丝火花。王亮放弃了萧强,奔向冯婧。冯婧睁开眼时,王亮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歪着头望她。冯婧握了握枪,正在犹豫是否还要射击,射击王亮哪个部位。王亮扬手,一掌打掉她手上的枪支。
  “王亮……”冯婧呻吟一声。这次,王亮好像听到了,似乎有点迷惘。但这点迷惘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他就欣喜若狂,伸手捞起李铁,张着白森森的牙齿,贪婪地舔着李铁身上的鲜血。
  冯婧看得心悸,嘴里苦苦的,“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撕心裂肺的吐,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萧强也没有再爬起来,估计晕过去了,他毕竟也只是个人,怎能承受那么重的打击。
  方媛慢慢地站直,抬起两条哆嗦着的腿,一步一步地走,走到萧强身边,摸出他的枪。
  枪很重,乌黑,锃亮,沉甸甸的。
  方媛用力呼吸,尝试着跳跃几下,来缓和自己的紧张。她端起枪,缓缓地走到王亮身后。
  这时,王亮已经把李铁身上的鲜血舔得干干净净,更加疯狂了,一双凶狠的眼睛滴滴乱转,嗅了嗅李铁的嘴,张开口,就要咬过去。
  千钧一发,情势危急。方媛也想不过那么多,对着王亮的后脑勺,用尽全力,扳动扳机。子弹“砰”的一声飞出去,穿透了王亮的头,从他的眼睛中穿出来,残渣四溢。
  王亮大声狂叫,反手一挥。方媛的胳膊被击中,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手枪从半空中掉落,掉在王亮身旁。王亮也摔倒在地,正好捡起手枪,一点点地爬到冯婧面前。
  冯婧吐得全身都瘫软无力,惊恐地望着越来越近的王亮。王亮的脸,痛苦不堪,一手捂住眼睛,一手拿着枪,移到了冯婧的身边。
  冯婧站都没办法站起来,巨大的恐惧湮没了她,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别过来……求求你,王亮,别过来……”
  王亮停止了动作,抬起头,剩下的那只眼睛凄苦悲伤,怔怔地望着冯婧。然后,他的手递出来,把枪塞到了冯婧的手上,嘴唇不断蠕动,仿佛在说什么。
  冯婧强自镇定,侧耳聆听,隐隐约约,王亮似乎在说:“好……痛……”
  冯婧终于明白,王亮是要她帮他结束自己的生命。
  方媛那一枪,击中了王亮的神经系统,也让王亮的神志清醒了一些。
  “不……不……”冯婧拼命摇头,一个劲地往后退,被冰冷的墙壁阻挡了。
  “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婧婧!我很痛……”王亮猛然叫出声,声音微弱,此刻却如千金重锤,锤锤重击在她脆弱的心灵上。婧婧,是她的小名,也是王亮在私下场合对她的昵称。
  “对不起,亮亮……别怪我……亮亮……”冯婧拿着手枪,此时却仿佛重若千斤。她一只手蒙住了王亮的眼,枪口对准头部。冯婧闭上了眼睛,泪水涟涟,奔腾而出,狂叫一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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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方媛随冯婧来到学校的招待所。冯婧住在四楼,413房间。打开门,走进去,却是一个双人间。面积不大,很干净。床两张,被单洁白。洗手间里有热水器,随时供应。彩电一台,桌椅若干,有些陈旧,凑合着用。
  方媛用房间里的电话通知苏雅,今晚不回寝室睡。苏雅不置可否,对方媛不冷不热,估计还在生气,怪她在冯婧入住441女生寝室时没有站在她那边。
  天色不早,两人却没有睡意。窗外黑漆漆的,不时传来“沙沙”的风吹落叶声。月亮湖的湖堤上,萧强正带着警员巡逻抽水,曾国勇领着保卫处的保安们一旁协助。
  冯婧热了一壶茶,倒了些许茶叶,刚泡好,还没来得及喝,门铃响了。开门,两名男警员站在门外挤眉弄眼,互相打趣。
  “王亮同志,我没有说错吧,我就说嘛,我们的冯婧同志,觉悟那么高,别人在累死累活,怎么会那么早休息。”
  王亮也不含糊:“那是,李铁同志。你看,人家知道我们口渴,茶都给我们泡好了。”
  说完,毫不客气地从冯婧手中接过茶杯,头一仰,喝了个干干净净。
  李铁笑笑,径直走进来,自己动手泡了杯,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嫩绿茶叶,喝了一口。
  冯婧不乐意了:“我说,你们两位,了不起啊,私闯女性住房,强抢豪夺。人民警察,为民服务,就是这样服务的?”
  王亮咧嘴一笑:“我们谁跟谁啊,想当年,在一个院子里长大,还没穿开档裤时就认识了。对了,李铁,那怎么形容的?”
  “青梅竹马。王亮,你就不能多读点书?”
  “对了,青梅竹马。嘿嘿。”王亮还颇得意。
  “去,谁和你们贫!该做什么去就去做什么,别跑这来卖弄,还真把肉麻有有趣了。”冯婧没好气地说。
  “得,我就说了,狗咬吕洞宾,好心没好报。”李铁一副委屈状,“我们这不是关心你嘛,特意来检查你休息的地方,防止意外嘛。”
  王亮一旁附和:“就是啊,我们听说,这个医学院还有个别称,叫灵异校园。从建校到现在,不知发生了多少古怪恐怖的事,还有人编成了这个医学院的十大灵异事件,有鼻子有眼的。你还别不信,就拿最近发生了事来说吧,树妖、水鬼、僵尸,还真邪了。我和李铁不是从树上搬尸体,就是跳到湖水里抓罪犯,什么好事都落咱哥俩身上了。”
  冯婧望了一眼方媛。可能是因为萧静的死,方媛的情绪很低落,静静地坐在床沿上看着她们缄默无语,两只大眼睛满是忧郁的颜色。
  “去,都给我出去!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瞎胡闹。”冯婧下了逐客令。
  王亮与李铁只好告辞,临出门,还特意转过头叮嘱她:“别睡得太死,记得,到了轮班的时间,来隔壁的房间叫醒我们。”
  原来,他们是和冯婧一个组,一起轮班的。
  冯婧也累了,关好门,对方媛抱歉地笑笑,拿了换洗的衣服去洗手间沐浴。不一会,洗手间里就传来细微的“哗哗”流水声。
  方媛坐在床上,思绪有些沉重。萧静的死,对她的精神世界绝对是个沉重的打击。刚才,她看到王亮与李铁两个警察,有些眼熟,还有些心悸。怎么会心悸?方媛似乎有种不祥之感,似乎即将发生些可怕的事情。但到底会发生什么,现在她也是一片惘然。
  为什么会这样?方媛的思绪很乱,根本就理不出一个头绪。只是隐隐觉得,自己不应该住在这里。只是,现在,她不好意思和冯婧开口。即使答应了别人,就要守信,这是她做人的原则。
  没多久,穿着睡衣的冯婧洗完澡走出来,用一条雪白的毛巾揉着湿漉漉的黑色长发,仿佛一颗香喷喷熟透了的果子,让人有忍不住想吃一口的冲动,凹凸有致的魔鬼身材在方媛眼前尽显无遗。
  冯婧被方媛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你又不是男人,怎么用那种眼神看我?快去洗澡吧,消除一些疲劳也是好的。”
  经过一系列怪事,现在的方媛,无论是身体还是思想,都太疲惫。她懒懒地站起来,无精打采地去洗澡。方媛没有用热水,直接让冷水淋在身上。冰一般的寒冷,冻得方媛全身颤抖,精神为之一振,源源不断的冷水从喷头洒下,刺激着身体的各个器官。
  洗完冷水澡后,方媛的精神有所恢复。两人各自钻进被窝,熄灯,睡觉。
  闭着眼睛,努力了很久,方媛依然睡不着。她睁开眼睛,看到冯婧的眼睛也是睁着的。
  冯婧问:“睡不着?”
  方媛说“嗯,睡不着。”
  “心里还很难受?”
  “嗯,很乱。”
  冯婧说:“是这样的,习惯就好了。其实,生命是很脆弱的。警察,尤其是我们这种刑警,不像外人看上去的那么威风,危险性很大,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有同事牺牲。”
  方媛问:“那你为什么还选择当警察?”
  冯婧笑了:“我喜欢当警察,从小就喜欢。当个优秀的警察,一直是我的理想。”
  方媛幽幽地说:“你多好,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傻丫头,谁都有理想,关键是你愿意不愿意在现实的磨砺中坚持自己的理想。”
  理想?我的理想是什么?方媛自己都不知道。亲情?没有。爱情?不相信。友情?朋友们一个个生离死别。一个没有情感生活精神寄托的人,还谈什么理想?
  方媛叹了口气,说:“冯婧,我好羡慕你。刚才那两个警员,都在追求你吧。尤其是那个王亮,说得多露骨,还青梅竹马。”
  “瞎说!”
  “我不是瞎说,我看得出来。而且,你对萧警官情有独钟。”
  冯婧娇嗔:“别再说了,再说我生气了。”
  “好了,不说了。睡吧。”
  “睡吧,等会,我还要起来轮班。”
  方媛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惊醒的,睁眼一看,冯婧已经起床了,穿戴整齐,一身警服,全副武装,连手枪都佩戴了。
  “到轮班的时间了?我也要去。”
  “你去做什么,好好的休息吧。”
  “不,我要去。我要去看萧静老师。”
  “那,随便你了。不过,你跟着我,不要乱跑。”
  方媛起床穿衣,冯婧出门去叫隔壁的王亮李铁。
  直到方媛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冯婧还在那里按门铃,一直没有人开门。
  “怎么睡得这么死?”冯婧无名火起,侧耳听了听,房间里面似乎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还有其他一些嘈杂的声音。
  “在搞什么鬼?”冯婧拿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一只坚硬沾满鲜血的拳头击穿了木门,暴伸出来,差点击中冯婧。冯婧下意识地闪避到一旁。
  然后,紧接着,是一声巨响,木门硬生生的断裂,中间的木板被撞飞,一个人影如断线的风筝般从房间里面倒飞出来,却正是李铁。
  李铁一脸痛苦,捂着胸口,嘴角沁出几缕鲜血。撑在地上,勉强站起来,用手指了指房间,张了张口,还没说出一个字,喷出一口鲜血,头一歪,晕了过去。
  房间里面,传来呼呼的喘气声,粗重,腥臭,拉风箱似的,一声紧接着一声,仿佛里面隐藏着一头怪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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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那两名犯人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恐怖的场景,魂飞魄散,战战兢兢,缩在墙角里,话都说不出来。
  拘留室里静极了,只听到韩军吮吸鲜血的声音。他的喉节频繁地上下滚动着,只有换气的时候才停顿一下。
  死一般的寂静。值班的警员察觉到异常,怕韩军受伤太重不好交待,走到拘留室前查看。然后,他终于看到让他几天都吃不下饭的血腥场景——韩军仿佛吸血鬼一般扑在老刀身上吸食他的鲜血!
  韩军不是人!这是值班警员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他想也没想,拔枪,射击,命中。距离太近,子弹穿过韩军的胸膛,没入了墙壁中。韩军被打得全身一个趔趄,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胸部盛开一朵巨大的血红桃花,凄艳醒目。韩军却全然没感觉到痛苦,抽搐着一张脸,对着值班警员“桀桀”怪笑。他甚至还伸手摸了摸胸部的伤口,沾满了鲜血,放入自己的口中吮吸,呆滞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值班警员。
  值班警员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穷凶极恶的人见多了,可从来没见过如此恐怖的“人”——假如现在的韩军还算一个“人”的话。他被韩军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浑身直冒冷汗。他大声警告韩军,发出来的声音连他自己都感觉到了颤抖。
  韩军对值班警员的警告听而不闻,步履蹒跚地走上前,双手握住铁栅栏,竭力拉扯。粗如小儿臂的铁栅栏,竟然被他拉得渐渐弯曲成弧形,足以让他的头伸出来。
  值班警员再也控制不住,瞄准韩军的头部,闭着眼睛,疯狂射击,瞬间将剩余的五颗子弹全部发射完。
  五颗子弹全部命中韩军的头部,韩军脑浆迸裂,血肉横飞,红的、黄的、白的,溅了一地。一些细碎的骨头碎片甚至刺进了值班警员的脸,尖锐的疼痛。韩军的尸体被子弹的冲击力射得往后扑倒。他的手脚还在不断的挥舞,似乎想从空气中抓住什么来支撑他的身体。“噗”的一声,韩军的尸体倒下了。他的头部,已经惨不忍睹支离破碎。即使这样,他的手脚,仍在抽搐痉挛着,似乎想从地上爬起来。
  那两名犯人,早就难以承受这种精神压力,这下是彻底崩溃,眼前一片漆黑,晕了过去。值班警员瘫坐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提心吊胆地望着韩军的尸体在地上挣扎。足足挣扎了好四五分钟,韩军的尸体才静止下来,僵硬起来。
  时间是治疗伤痛的最好良药。过了一会,值班警员的精神恢复了少许,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告知上级。
  得知消息后,萧强立马赶来,率领警员们处理现场,并将韩军的尸体送到法医处解剖。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痛定思痛,萧强反省,自己低估了案件的复杂性,原以为抓到韩军可以成为一个突破口,现在看来,那样的想法是多么幼稚。
  韩军反反复复强调他没有谋害黄嘉雯与陈安琪,那这两个女生的死,是怎么造成的?难道,黄嘉雯真的是水鬼溺死的?陈安琪真的是树妖害死的?这怎么可能?但有一点,不由萧强不信。那就是,月亮湖里有古怪。
  萧强听完值班警员的描述,联想到韩军曾经在月亮湖中被咬出牙印,马上打电话给曾国勇,让他立刻禁止医学院的学生靠近月亮湖,尤其是不能接触湖水。曾国勇正在陪女友叶馨婷看电影《无极》,看得晕晕乎乎。接到萧强的电话,知道情况紧急,在回医学院的路上就打电话通知了保卫处与校卫队。
  听完徐天的叙述后,方媛整个人都呆住了。确实,徐天的叙述实在太离奇了,让人难以相信。可徐天一脸肃穆的样子,怎么看也不是在说笑。
  方媛问:“这怎么可能?韩军,怎么会吸人血?你确定你没听错?也许是曾处长传错话。”
   徐天摇了摇头:“不会的,这么重要的事,谁也不能不认真对待。至于韩军吸人血的事,我想,韩军当时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而神志不清,失去了理性。具体的原因,要等法医解剖后才能知道,应该不会等太久。”
  “那韩军怎么能拉开铁栅栏?那可是专门关押犯人的,他哪有那么大的力气?”
  徐天叹息着说:“我以前看书,看到过一些人在危机中爆发潜力的案例。有一个十二岁的非洲少年,用瘦弱的胳膊挟制住一头巨鳄而逃生。在人体里,有一对叫肾上腺的内分泌腺体,分泌各种激素,能兴奋心脏、收缩血管、升高血压。人的细胞内还有一种能够储能、供能的重要物质叫三磷酸腺苷,当人体遇到强烈刺激,如病菌侵犯、濒临死亡等严重情况时,三磷酸腺苷会迅速转化为二磷酸腺苷,同时释放出巨大能量,使机体各系统、各器官迅速获得强大动力,再加上肾上腺分泌的刺激性激素,能调动所有的积极因素,表现出巨大的潜能。这种潜能只是暂时的,很快就会消失,而且出现的机率太低。我猜,韩军可能是因为某种刺激,突然激发了他的潜能,所以才变得那么可怕。” 
  这时,门打开了,身着便衣的冯婧疲惫地走进来。
  方媛急忙走上前问:“冯警官,你告诉我,韩军怎么样了?”
  冯婧坐在椅子上喘气,望了徐天一眼,说:“他没有告诉你吗?”
  “说是说了,只是……”
  “只是,太难以置信,对吧。别说是你,就是我们,如果不是到过现场,都没办法相信。”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方媛又被那种深入骨髓的孤寂悲痛感所充斥。
  “萧静老师,他掉进了湖里。”
  “是吗?”冯婧吃了一惊,“他人呢?从湖中游出来没有?”
  方媛悲伤地说:“没有,他沉入了湖水里,应该已经死了。”
  “死了?”听到萧静已经死了,冯婧反而松了口气。拘留室发生的事情,给她的印象太深了,直到现在,她肚子饿得咕咕叫都不想吃东西,别说吃不下去,就是能吃下去也没用,反正也会恶心得呕吐掉。
  方媛问:“冯警官,萧静老师掉到湖里的事,怎么办?”
  冯婧安慰着说:“方媛,你别太难过。那些湖水,可能含有剧毒,已经采样送到最好的化验部门去化验了。我们警方也已经和医学院的领导沟通过了,准备连夜把月亮湖的湖水全部抽掉,应该能找到萧静老师的遗体,你就静下心来等结果吧。”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徐天问:“那你们警方,是不是要一直呆在医学院,一夜不睡?”
  “那倒不是,我们分成了两个小组,分别监督值班。不但要将湖水抽干,还要把抽出的湖水妥当处理好,严禁任何人接触。所以,我来找方媛,有件事要她帮忙。”
  方媛奇怪:“冯警官,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冯婧微微一笑:“不要叫我冯警官,叫我冯婧好了。我是下半夜值班的,今天晚上,我一个人住在医学院的招待所里,怕不习惯,想让你来陪陪我。”
  方媛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好啊,那我和你一起去值班。我也想快点找到萧静老师的遗体。”
  徐天劝说方媛:“你还是不要去值班了,毕竟那是警方的工作,你去不合适。”
  方媛态度坚决:“不,萧静老师没有亲人,我是他最亲的人。我一定要去,尽一点心意。”
  徐天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他的心里,隐隐不安,似乎遗漏了极为重要的事情。他总觉得,方媛陪冯婧去值班,并不是一件好事。但到底哪里不对劲,他却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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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几秒钟后,方媛终于叫出声:“我真的看到萧老师沉到了湖中,你们快去救他!”
  方媛是对身边的学生们说的。可是,这些学生,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打算下水救人。
  “你确定看到了有人掉进了湖水中?”不太相信的学生说。
  “这水,太脏了,一股子腥味。”喜欢干净的学生说。
  “谁水性好?水性好的下去捞捞。”躲躲缩缩的学生说。
  “就算有人掉进水中,现在救也晚了。”故作深沉的学生说。
  方媛望了这些学生,悲伤莫名。现在的人,是太聪明,还是太功利?
  方媛也略懂水性,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脱掉外衣,准备自己去打捞萧静。
  她还没来得及下水,背后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拉住了她,任她怎么用力也挣扎不脱。
  “别下去,危险!”一个低沉却坚定的声音说。
  方媛正在气头上:“放手!别拉拉扯扯!”
  可是,拉住她的手却没有一点放松的意思。方媛回头一看,拉住她的,却是徐天。
  “什么危险不危险,我要去救人!”方媛大叫。
  “不能下水,这水,有问题。”徐天不紧不慢地说,从容不迫,语气诚恳,由不得方媛不信。
  “这水?”方媛低头看脚下的湖水,脏,黑,沉,浓,水面上似乎还浮着一些细小的黑色藻类,随波逐流微微振动。她伸出食指,轻轻探入湖水中,指尖隐隐感到一种淡淡的麻痹。时间再久点,竟然还有些灼痛,仿佛那不是冰凉的湖水,而是燃烧的烈火。
  怎么会这样?
  “这水,究竟怎么了?”方媛很着急。萧静,已经沉入湖水中多时,虽然生还的希望不大,但总要尽人事听天命,好歹捞他出来。
  “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不对劲。具体的原因,还要专业的化验才知道。”徐天看方媛暂时打消了入水的念头,稍微松了口气,看不出感情色彩的明眸在月色中熠熠发亮,一直凝视着方媛。
  “那韩军跳到湖水时你怎么不说?”
  “我那时只是怀疑,并不能肯定。何况,那时的湖水,也没有现在这么厉害。”
  “那萧静老师呢?他真的是掉进了湖中。”方媛几乎要哭出来。
  “我相信你。不过,你也要理智点。萧老师的身体不好,生还的希望太渺茫。而且……”说到这,徐天停滞了,似乎并不想继续说下去。
  “而且什么?”方媛紧追不舍。
  “方媛,你就别问了,和你没关系。反正,你听我的,不会错,先离开这里吧。”徐天仿佛隐瞒着什么。
  方媛冷冷地看着徐天,寒意阵阵,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般,看得徐天浑身不舒服。
  不得已,徐天只好把事情托盘而出:“好吧,告诉你。我刚从曾处长那里得知,韩军,他出事了。”
  “韩军?他不是押回警局吗?在戒备森严的警局里,能出什么事?你别告诉我,路上警车翻了韩军乘乱逃跑了这种电影中常见的情节。”
  “当然不是。不过,这里不方便说,我们还是回去再说吧。”徐天说得很诚恳。现在,两人身边围了不少学生,说话确实不方便。
  方媛还在迟疑,望着波澜不惊的月亮湖,问:“萧静老师呢,不管他了?”
  “萧静老师的事,就让警方来处理吧。之前,我打了电话报警,我想,他们也快到了。”
  徐天说得没错,萧强正带着几名警员匆匆赶来。奇怪的是,警察们并没有下水救人的打算,反而驱逐休憩在湖边的学生们。
  “萧强带着她们在做什么?”方媛疑惑不解。
  “我想,是禁止学生们下水吧。”
  “禁止下水?警方也知道湖水中有古怪?他们是怎么知道的?”方媛突然想起两个小时前韩军跳入了湖中。
  “韩军,他现在怎么样了?”
  徐天苦笑:“走吧,到校卫队办公室,我再告诉你。”
  方媛再次望了望月亮湖,依旧没看到萧静的影子。想想,也是,萧静的身体那么差,怎么还能救活?再说,刚才方媛所看到,萧静确实已经死了。
  方媛跟着徐天来到校卫队办公室。此时,里面空无一人。徐天把门锁好,泡了两杯茶,递给方媛一杯。方媛没接,急着问:“韩军究竟怎么了?”
  徐天把韩军押到警局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方媛。
  韩军押到警局后,很痛快地承认了他谋害梅干的经过。只是,他一再强调,他只是错手误杀了梅干。对黄嘉雯的失踪,一口咬定是她自己溺死于月亮湖,月亮湖里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可怕东西。至于陈安琪的死,更是一问三不知,推了个一干二净。
  审讯的时间并不长,大约只有半个小时。萧强是老刑警了,知道罪犯刚被审讯时大多会有对抗心理,不可能老老实实地交待罪行,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先把韩军关到了拘留室。
  事情,就是在拘留室里发生的。
  关押韩军的那间拘留室,以前就关押了三名犯罪嫌疑人。其中领头的一人叫老刀,黑社会分子,惯犯,嗜血狂徒,一言不合就是打打杀杀,身上的刀疤连他自己都数不清。号子里老犯人欺负新犯人是很正常的事情,拘留室也不例外。韩军一进去,老刀就问他犯了什么事。韩军没理他。老刀火了,指使其他两名犯人一起群殴韩军。韩军这种毛头小伙子,虽然身体健硕,有两把蛮力,但打架的经验太少,不是老刀这种亡命之徒的对手,何况老刀还有两名犯人的帮助,没几下就被揍趴下了。
  值班的警员对这种事情也司空见惯,在旁边叮嘱了一句:“别打要害!小心打出人命来!”
  老刀早就混成精,对值班警员笑着说:“你放心好了,不会出事的。这小子,不打不知好歹,我这里教他做人呢。”
  就在老刀放松警惕的时候,韩军从地上爬起来,凶光毕露,恶毒阴狠,连老刀这种人物当时也被看得心里发毛,阴森森的汗毛竖起来。
  还没等老刀反应过来,韩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扑过来。情急之下,老刀双手分别捉住韩军的手,近距离搂成一团相互厮打。此时的韩军,力气大得惊人,一改刚才那种被打时的呆头呆脑模样,如狼似虎,凶恶无比。另外两名犯人赶紧上前帮忙,分别按住韩军的一只胳膊。老刀从地上爬起来,还想讲几句场面话,一瞬间却风云突变。
  韩军侧头,张口就咬在了一名犯人的手上,连皮带肉,咬下一块,血淋淋的。那名犯人惊叫一声,缩手缩脚。韩军“桀桀”怪笑几声,竟然把那块咬下的肉,反复咀嚼,硬生生的吞下肚子,嘴角残留着几缕殷红的血丝。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韩军竟然在生吃人肉!这时,他们才发现,韩军的眼神非常怪异,针一般的寒光刺眼,那简直不应该是人的眼神,更像是饥饿猛兽的眼神。
  韩军疯了!
  老刀刚想叫,疯狂的韩军再度猛扑过来,张口就往老刀的喉咙就咬。这次,老刀被吓破了胆,没来得及抵挡,喉咙被韩军白森林的牙齿咬破,温热的血液喷涌而出。韩军死死地按住老刀的身体,贪婪地吮吸鲜血,两眼放光,兴奋得低吼,仿佛在吮吸世间最甜的美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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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萧静望着死气沉沉的月亮湖,默认了方媛的猜测,叹息着说:“每个人都到这世间都不容易,生命的意义是让我们好好的感知珍惜这个美丽的世界,不是来满足人性中卑劣的欲望。可惜,绝大多数的人都在各种各样的欲望海洋中轮回沉浮。人生就如同一朵花,从出生,含苞,盛开,凋谢,其间经历风雨,不管多苦,由美至衰,都是一个很美丽的过程。因为它感知了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活过。悲哀的是,我的生命之花,还没走完这个过程,在半途就被生生扼杀了。”
  “不会的。”明明是谎言,却又不得不说。
  “你不用骗我。你是个善良的人,可善良并不能带来幸福。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让自己坚强起来。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也没有绝对的善恶。软弱,只会让你失去竞争力。现在的社会,不相信眼泪,也不相信所谓的真善美,只讲究实力。其实,我并不担心你。方媛,在心理方面,你已经远远超越了你的同龄人。我担心的反而是秦月,她的财富,并没有给她带来幸福,反而会招到不怀好意的觊觎。”
  “可是,有钱的女人,并不止她一个。秦月老师那么聪明,不会有事的吧。”
  “她聪明?”萧强冷笑,“她只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真正聪明的人,防微杜渐,明哲保身,想方设法,不让自己陷进危机中。而她倒好,为了金钱,自投罗网。要知道,她的对手是各种能力与智商都远远超过她的何剑辉。她用假结婚的方法骗取了何剑辉的财产,何剑辉能善罢甘休?看她现在的样子,形容枯槁憔悴不堪,这两年肯定吃了不少苦。你想想,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为什么会回到医学院来?怕就怕,她即使躲藏到医学院来,也是于事无补。对方既然已经盯上了她,又怎么会轻言放弃?”
  萧静的身体虽然垮了,但他的逻辑思维能力还在。以前,方媛就觉得萧静很奇怪,他似乎能洞察别人的心事。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擅于观察与推理。
  “也许,事情并不如你想的这样严重。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秦月老师可以报警。”
  “报警?难道靠警察保护一辈子?再说,她有什么证据报警?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她是被何剑辉逼回医学院的。佛经说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秦月现在是八苦俱全,岂能善终?”
  方媛无语。其实,谁又能真正摆脱这人生八苦?她想起了以前听过的一个佛学典故。五祖传法,得意弟子神秀作佛偈: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而不识一字的厨房小和尚慧能听了后,自悟佛偈: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如果真的能心静如水,视名利为浮尘,无欲无求,或许能领会到那种禅境。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萧静竟然朗声念起了佛偈。可惜,没念多久,他就咳嗽连连,气喘嘘嘘。
  方媛上前扶住他。萧静摆了摆手,示意她松手,慢慢地坐好,身体歪歪斜斜地靠在石椅上。
  “我现在口很渴,你去帮我买瓶水来吧。”
  “好的,可是,你现在的样子……”方媛怕萧静支持不住。萧静今天的表现非常兴奋,与他平时的羸弱判若两人。
  这是个不好的兆头,医术精湛的都知道,病人在临死之前,经常会出现“回光返照”现象。方媛担心萧静随时会油尽灯枯,寿终正寝。
  “快去买吧。”萧静显得十分疲惫,缓缓闭上了眼睛。
  方媛只好快步跑向小卖部。每走一段路,她都会回首望望,望见披着黑风衣的萧强与灰暗的蘑菇亭融为一体,僵坐不动。
  大约只有七八分钟,方媛从小卖部买了纯净水回到蘑菇亭。黑色的影子还在椅子上,似乎从来都没有移动过。方媛叫了声:“萧老师,水买回来了。”
  却无人应答。
  方媛走近了,仔细一看,石椅上披着萧静的黑风衣,萧静的人,却不见了。
  这么晚,他会去哪里?
  方媛伫立在月亮湖边,放眼四望。月光皎洁,温暖着夜色中的医学院。虽然朦胧,医学院的场景却也能依稀看清,随处可见三三两两的学生自由自在地打闹嬉笑,一片温馨景象。
  可是,萧静失踪了。
  从小卖部到蘑菇亭,只有三四百米的距离,而且只有这么一条笔直的路。按理说,萧静即使离去,也会被方媛遇到。再说了,他如果离去,为什么扔下他的黑风衣?要知道,他的身体,已经瘦削成排骨了。如果不是黑风衣裹着,十分吓人。
  “萧老师!”方媛再次大声叫,她的叫声,引来了许多惊奇的目光。
  方媛却没时间理会这个,沿着湖堤慢慢寻觅。她走得很慢,仔细搜索,却依然没有发现萧静的身影。
  萧静,凭空消失了?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凭空消失。方媛沿原路返回搜索,目光开始望向月亮湖。
  如果不在陆地上,只能在湖水中。湖水很脏,现在几乎墨一般黑,微微荡漾,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迷离恍惚。
  方媛的瞳孔突然放大。
  湖水中,一个黑色的球状物时隐时现,随着水波微微晃动。方媛虽然看不真切,心里却陡然闪出一个可怕的猜测——那是萧静的人头!
  方媛紧跑几步,找到一个稍微近些的地点,算好角度,借着明亮的月光仔细分辩。这次,她看得很分明。飘浮在水中的,的确是萧静。他的脸正对着方媛,嘴角还有几丝诡异的笑容,因为痼疾折磨而嶙峋的脸上满是伤口,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咬掉的,还在流着殷红的鲜血。唯一不变的,是他的眼神,还是那么灰暗深邃,高深莫测地望着方媛。
  萧静死了!
  仿佛一座华丽奢侈的宫殿轰然倒塌,方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温暖的泪水夺眶而出,朦胧了她的双眼,滑过脸颊,流入嘴中,咸咸的,苦苦的。
  她终于再次体会到那种无法挣扎的痛苦。早就预知结果,却没办法更改,只能眼睁睁看悲剧演绎。
  “怎么了?”
  “你没事吧?”
  几个学生围了过来,好奇地询问。
  此时,方媛已是泪流满面,哽咽着,几乎无法言语。
  她好不容易控制自己的情绪,断断续续地说:“萧静老师……掉到湖水里去了……找人救他……”
  学生们望了半天,也没发现方媛所说的萧静老师。
  “没看到啊。”
  “湖水里哪有人影?”
  “你是不是看错了?”
  方媛抹掉泪水,望了望,湖水中,果然没有萧静的影子。
  萧静,沉进水中了?
  方媛惊奇的发现,在原来发现萧静的湖水处,竟然冒着水泡,很多很多的水泡。湖水里开始出现不规则的水波,迅急振荡,暗潮汹涌。
  方媛突然想起韩军的话,难道,月亮湖里,真的有传说中的水鬼?
  冷风乍起,卷起千重寒意,扑天盖地袭来。心莫明其妙的悬了起来,呼吸也不敢随意,身体似乎被千线万缕的线条绷紧,变得生硬起来。
  方媛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扑通、扑通”,一声快过一声,越来越快,窒息的感觉再度降临。
  湖水下面,隐藏着什么?
  萧静,是被什么拖进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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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
  萧强有些不快:“苏雅,你为什么不同意?据我们警方的推测,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441寝室中的你和方媛,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保障你们的人身安全。”
  曾国勇心情不好,毫不客气地说:“苏雅,你瞎胡闹什么,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医学院的学生。这种事情,还需要你的同意?”
  苏雅一脸不屑:“我才不管这些,反正是我不同意。如果你们安排别人住进441女生寝室,发生什么意外,我可不负责。”
  曾国勇担任医学院保卫处处长这么久,还没受到哪个学生的威胁,更何况是这种明目张胆的威胁,火气一下子上来了:“你什么意思?发生意外?苏雅,我告诉你,你别太张狂!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我们都会安排警员住进441女生寝室!你最好收敛点,别拿好心当驴肝肺!”
  方媛暗中扯了扯苏雅的衣角,想制止她。苏雅没理方媛的暗示,毫不示弱:“随便你们怎么做,反正事情都是你们说了算,我一个学生,能有什么发言权?不过,我事先声明,无论是谁住到我们寝室,都要守我们寝室的规定。她如果死得不明不白,我一概不负责!”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丢下方媛,独自转身离去。
  方媛急忙打圆场:“曾处长,萧警官,你们别生气,苏雅人是这样的,脾气是大了点,但人很好,相处久了就好办。”
  曾国勇摇了摇头,自找台阶:“萧警官,你看,现在的学生啊,真是没办法……”
  萧强苦笑:“是啊,我们都老了,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思维了。”
  徐天望了望在场的众人,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晚上还要上课。”
  曾国勇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哦,对了,校卫队的事,徐天你就多上心点,韩军的工作,你先顶着。”
  徐天愣了一下,曾国勇这么说,等于是让他负责校卫队了。校卫队虽然仅是学生会的下属分支,但因为其特殊的作用,在医学院里也颇受瞩目。
  “怎么了?徐天?有什么问题吗?”曾国勇看徐天没反应,追问了一句。
  “没……”徐天并没有显得有多高兴,荣辱不惊,“那我先走了。”
  方媛等徐天的身影消失后,问:“萧警官,你们让谁住进441女生寝室?不会是你身边的冯警官吧。”
  萧强赞许地笑:“答对了。怪不得徐天说你很聪明,对你一往情深。”
  方媛脸上一红:“萧警官乱说些什么啊。”
  她当然知道徐天对她有种特别的好感,但这种事情,只可言传不可意会,火候不够,还没到揭露的时机。
  “很高兴冯警官能住进我们寝室,希望你能住得愉快。”方媛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苏雅你就别担心,我会让她转变态度的。”
  冯婧微笑:“我也很高兴能再当一回学生,而且是和两位这么出众的美女同居一室。”
  “冯警官说笑了,我也要去上课了,先走了。”方媛告辞。
  回到寝室,苏雅在闷头闷脑的上网,对方媛的到来充耳不闻。方媛知道她怪自己没有和她站在同一阵线上反对冯婧的入住,却不点破,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依旧和以前一样笑着叫她:“苏雅,还在上网?快到时间了,不去上晚自习?”
  苏雅头也没回;“不去。”
  “又在钓帅哥?叫他发几张照片来看看。”方媛坐到苏雅身边,搂着她的肩。
  苏雅在聊QQ,打字如飞,劈哩啪啦,同时和几个好友聊天,看得方媛眼都花了。
  “我说苏雅,你就不能专心点?怎么这么花心,同时和这么多帅哥聊?”
  苏雅停下来,有些意味萧索:“都是一群白痴,算了,不聊了。我去写小说。”
  方媛只好站起来:“那你一个人静静地写吧,我去图书馆了,多写点,发了稿费请我去购物。”
  方媛收拾下课本,走出寝室,把门关好。
  晚自习一般都没有老师,班主任也仅是偶尔来视察,缺课的现象相当普遍。现在的大学生,学业固然重要,但谈恋爱、上网也是不可或缺的,就那么点业余时间不够用,只能挤占上课的时间了。这样也好,最起码,能来上晚自习的,大多数是想温习功课的,不至于成为谈情说爱的约会。
  方媛利用晚自习的时间去图书馆兼职,帮萧静整理图书。实际上,萧静这两年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他的工作几乎都交给了方媛。幸好图书馆的另一个管理员体恤方媛,尽量多做点,不然,要把方媛累死。
  今天,萧静的气色却很不错。方媛来到图书馆时,他竟然整理完大部分图书,进进出出,整理归类。方媛怕萧静身体吃不消,赶紧上前帮忙。白天,萧静就一个人走到女生寝室去见秦月,现在又忙忙碌碌,仿佛痼疾痊愈了一般。
  萧静看到方媛进来,似乎很高兴,扔下了手上的工作,也阻止方媛帮忙:“方媛,不要管这些,陪我出去走走吧。”
  方媛问:“那如果有人来借书还书呢?”
  萧静说:“管他呢,我都这种样子了,难不成还不能休息一下?”
  方媛想想也是,萧静重病在身,时日无多,一直闷在图书馆里。难得今天有这么好的兴致,想出去走走,不好扫他的兴。
  “那,好吧。”方媛去扶萧静。
  萧静拒绝了,豪气冲天:“我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
  其实,萧静也只是刚到三十,长时间的疾病折磨,使他看起来更像个老人。
  两人收拾了一下,把图书馆关了,漫步在医学院的夜景中。
  晚风习习,凉爽宜人。月亮很好,斜斜地挂着,淡淡的橘黄,很柔和的颜色。校园里不时有成双成对的学生情侣,卿卿我我,燕语呢喃,风景这边独好。
  萧静感叹着说:“十多年了,医学院还是老样子。可是有些东西,却永远找不回来了。”
  方媛默默的看着萧静,不知怎的,心里酸酸的。在某种意义上,她把萧静当作自己的精神导师。
  萧静的声音忽高忽低,自言自语,含含糊糊。方媛侧耳聆听,隐隐约约是一首宋词。再听得几句,已经明了,萧静正在吟唱的是,是苏轼悼念妻子的《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萧静要死了。方媛想。这个念头在方媛的脑海里是如此清晰地呈现。
  一路上,萧静都在吟唱诗词,声音低沉,忧郁悲伤。从头到尾,萧静都没有提秦月半字,可他最难放下的,依然是秦月。
  终于,萧静累了,不再吟了,走向蘑菇亭,坐在石椅上。
  “方媛,你是不是觉得好笑?一个快死的人,还这么多愁善感。”
  “不是的,我觉得,萧老师,你很……”一时之间,方媛没找到妥当的形容词。
  “很可怜,对吧。”萧静幽幽地说。
  “不是的,我还是这个意思。”方媛连连否认。
  萧静苦笑:“你不用否认了。其实,还有一个人比我更可怜,她的下场,恐怕还会比我悲惨。我只希望,那一天晚点到来。”
  方媛怔住了:“你是说——秦月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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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湖水冰冷,只是这种冰冷却有些怪异,冰冷中似乎还隐含着几许烈火般的灼热,烧得韩军的皮肤隐隐生痛。
  冰冷,火热,两种截然不同相互对立的触觉却奇妙的融合在一起,这怎么可能?即使韩军有心理准备,此时也蓦然生出许出诡异的阴森感。他身体的各个器官,有的冰冷,有的灼热,忽冷忽热,错综在一起变化无常。
  湖水中的腥臭味更浓了,可能是鱼类尸体腐烂的味道。以前,湖水清澈时,随时可以看到一群群颜色鲜艳的红鲤鱼,现在几乎绝迹了。有一次,暴风雨过后,湖面上飘浮了成千上万的鲤鱼尸体,一些没死的也是鱼肚向上,苟延残喘,有气无力。校工花了很大精力来清理这些鲤鱼尸体,但是无论怎么清理都没办法清理干净——总是不断有新的死鱼浮现。校工筋疲力尽,准备第二天再来继续清理,结果第二天来的时候,发现那些死鱼尸体全部消失了——谁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消失的。自那以后,月亮湖就一直飘荡着这种腥臭味,到了夜晚,气味更浓,让人恶心得无法忍受。
  韩军在水中游来游去,除了那种冰冷火热的奇怪感觉与刺鼻的湖水腥味,就再也没有遇到其他诡异的事情。他的人好端端地在湖中游泳,并没有什么东西咬他,更别说他口中的水鬼了。
  萧强怒喝:“韩军,你快回来,顽抗是没用的,你逃不了的!”萧强没留神让韩军跃入了月亮湖,心中有些恼怒,还以为他是想借水遁逃。
  韩军却没有半点借水遁逃的意思。月亮湖本来就是校园里的内湖,面积不大,无论他从哪上岸都逃不脱警方的追踪。他踩着水,稳住身形,停在原地不动,喃喃自语:“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
  方媛好言劝解:“韩军,你快回来,向萧警官他们自首,事情会有挽救的余地。”
  徐天冷笑:“韩军,你不要自欺欺人,哪里有什么水鬼?我怎么没看到?男子汉大丈夫,做了就做了,何必这样遮遮掩掩敢做不敢认?我劝你还是快点上岸,老老实实向警方交待所有犯罪事实,这样才能减轻法律的惩罚。”
  韩军对她们的话听而不闻,眼神迷惘,自言自语,精神恍惚。偶尔,发疯般潜入水中,到处寻觅,却始终一无所获。
  萧强看韩军是不可能主动上岸,对身边的警员下命令:“你们两个,下去,把他拉上来。”
  那两名警员苦着脸,其中一个说:“萧队,又是我们两个?上次从树上抬尸体下来也是我们两个,结果我两倒好了,几天都没吃下饭。”
  “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这是命令!”萧强不耐烦。
  两名警员不再说了,脱衣服下水。好在韩军并不隐藏他的行踪,两名警员很快就游到了他身边,一左一右,夹着他,一人一只手拉着他往岸边游。
  韩军并不挣扎,整个人都失去了活力,行尸走肉般,任两名警员拉上岸,口中还在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韩军一上岸就被铐上了锃亮的手铐,被警员押着走向警车。但没走几步,他突然狂暴起来,挣脱两名警员的控制,大声叫:“你们看,你们看……我没有说谎吧……”
  他径直跑到了徐天与方媛的面前,戴着手铐的手指向自己的大腿内侧。在那里,有一道细微的伤口,流着一缕淡淡的血丝。伤口上,竟然有几个浅浅的牙印。
  “真的,真的有水鬼,你们再去找找,肯定能找到。黄嘉雯就是被水鬼拉进水里吞噬掉的,和我无关。”韩军竟然放声大笑,湿漉漉的头发乱糟糟地随着他的笑声颤动,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怖。
  两名警员追过来,毫不客气地抓住他,把他推向警车。
  “老实点,别装疯卖傻,你这号人,我见得多了。”
  “就是,老老实实地呆着吧,有什么话,留着和法官说。”
  韩军一反刚才听之任之的态度,竭力挣扎,竟与两名押解的警员厮打起来。他人高马大,身体结实,尽管被铐住了手,还是把两名警员弄了个狼狈不堪,在其他警员的帮助下才塞进警车。
  这时,刚得知消息的曾国勇急促赶来,正好目睹韩军被抓上警车的全过程。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都散开。”曾国勇心情不好,指挥保卫处与校卫校的人员把围观的学生们驱散。
  “萧警官,你们确认了,是韩军?”曾国勇小心翼翼地问,看得出,事到如今,他还是难以接受韩军是杀人凶手这件事。
  “曾处长,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如果没有把握,我们也不敢这样做。”萧警官对曾国勇还算客气,毕竟,黄嘉雯的失踪与陈安琪的神秘死亡还没有侦破,以后还需要他的协助。
  “唉,这孩子,一直很上进,责任心强,所以让他当了校卫队的头。我以为他会借机锻炼一下,加强组织与协调能力,谁知道会变成这样……”
  萧强递给曾国勇一支烟:“抽吗?抽一支吧。你也别想那么多,现在的人,思想太复杂,学生也不例外。你们当老师的,也管不了那么多。现在的社会,风气太坏,带坏人,学校也不是一片净土啊。”
  曾国通接过烟,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你说,这什么事啊,一个校卫队的头,结果知法犯法,而且犯的是十恶不赦的杀人罪,我怎么向他的家长、向学校领导交待。”
  萧强拍了拍他肩膀,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事情,都查清了?”曾国勇似乎仍然抱一线希望,希望不是凶手不是韩军。毕竟,他与韩军之间还有几分特殊的师生之谊。
  “也没有完全查清楚。不过,韩军自己承认了,梅干是他错手误杀的,并且牵出了黄嘉雯的失踪事件。据他自己说,他是强奸了黄嘉雯,但黄嘉雯不是他杀的,而是被湖里的水鬼拉进水溺死了。”
  “水鬼?他胡说些什么啊!”
  “是啊,我也不信,估计他是刺激过度,头脑混乱。陈安琪的死,现在还是个谜,韩军的确没有谋杀陈安琪的动机。曾处长,你能不能把韩军同寝室的同学找来,我查下陈安琪被害时他是否有作案时间。”
  “没问题。”曾国勇吩咐几个校卫队成员,去把韩军的同寝室的同学叫来。
  “你们先回去吧,路上小心点。”萧强让其他警员先回去,只留下冯婧陪同。
  警车长鸣,呼啸着驶出医学院。
  方媛与苏雅准备离去,萧强叫住了:“对了,方媛,苏雅,你们别走,我还有件事求你们帮忙。”
  两人站住了,方媛问:“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是这样的。你们知道的,南江医学院是全国知名的重点大学,也是我们南江市教育界一面旗帜,现在出现了这种恶性凶杀事件,谁也不想。我们警方的责任是查出凶手,绳之于法,还医学院一个朗朗乾坤。只是医学院这种环境,我们警方也不好大动干戈,捕风捉影,弄得人心惶惶。所以,我想安排一个人住到你们寝室去,让她配合我们暗中调查。学校那边你放心,我会去打招呼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曾处长?”萧强转脸去看曾国勇。
  “没问题,我们会尽力协助好你们警方的侦破工作,希望能早日水落石出。”曾国勇答应的倒是爽快。
  “有问题!”苏雅冷冷的看着萧强与曾国勇两人,冷若冰霜,一字一字地说,“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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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韩军脸色黯然,整个人都焉了,有气无力,仿佛斗败的公鸡。他虽然强悍,也无法抗拒命运的无情。
  不远处,萧强和冯婧带领几名警员走过来,其中两人牵着两条警犬。韩军即使想逃跑,也为时已晚。何况,他一个从没有在社会上独立生活过的大学生,能逃到哪里去?
  两条警犬围着韩军嗅了嗅,听从训练它们警员的命令,撒开脚丫在校园里到处搜索。萧强点燃了一支烟,面对着韩军,严峻锐利的眼神紧紧地盯着他。韩军打了个哆嗦,不知怎的,冷汗淋淋。
  徐天心里叹息不已,韩军本来是一个优秀人才,竟然会为男欢女爱这种事情误了一生。可有一点,他还是想不通:“就算黄嘉雯看不起你,拒绝你,你也不应该杀了她,这是做人的底限,没有谁可以剥夺别人的生存权利。”
  韩军神经质般的狂笑:“徐天,你说我是小聪明,其实,你又何偿不是小聪明?只不过,你自以为你代表的是正义。正义是什么东西?这年头,谁还信这个?这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我输了,无话好说,但我告诉你,我根本就没谋害黄嘉雯!是我做的,我承认,不是我做的,我也犯不着背黑锅。”
  徐天一愣:“黄嘉雯不是你杀的?”
  “当然不是,我为什么要杀她?她只不过不喜欢我,不肯接受我罢了,我用得着杀她?是的,我喜欢她,我也不明白,我哪点配不上她了?让长相、论才华、论能力,我都是百里挑一的。她是鬼迷心窍,自做清高。迟早有一天,她会明白,站在她面前的我,才是她一生值得信任托付终生的人。本来,我还可以让时间来证明这一切。但她竟然当众拒绝我的殷勤,当着我那么多好友同学面前,让我下不了台。这口气,不出不行。于是,我想出了损招,先占有她!其实,我并不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也不想在那种情况下占有她的身体,但我要让她清楚,谁才是主宰!是我,不是她!我让梅干帮我看风,而我则在小树林里强行占有了她。她哭得很凶,撕心裂肺,竭力挣扎。完事后,我以为她会软弱下来,没想到,她竟然趁我不备逃出小树林,沿着月亮湖的湖堤往女生宿舍跑。她实在太倔强了,这种事情,算什么啊,哪个女人不要经历。女生宿舍有值班老师,我怕她把我强奸她的事告诉宿舍的值班老师,连忙追过去。然后……”韩军突然停顿了一下。
  “然后怎么样了?”徐天催问。
  韩军的脸色原本就发白,现在变得更加惨白,颤抖着身体,两眼有些迷茫,怔怔地望着月亮湖。夕阳已沉,天色暗了下来,月亮湖的湖水如墨一般黑,一眼望去,深不见底,仿佛一泓腐败中的死水,连湖边的风都带着那种恶心的腥臭味。
  “你倒是快说啊!”
  韩军僵尸般的脸竟然挤出几丝苦笑:“说?我说出来,你们会信?”
  “信,我信你!”徐天毫不犹豫。
  “好吧,我说,信不信由你。当时,黄嘉雯沿着月亮湖的湖堤跑,我跟在后面追,夜很深,她的人影在夜色中很模糊,好在我的视力很好,即使这样,也只能看到前面一个淡白色的影子。可没跑多远,就听得她尖叫一声,似乎被什么拉进了月亮湖中。我急忙赶到她落水的地方,看到她在湖水中挣扎,拼命地尖叫。我当时就纳闷,黄嘉雯一度是我们学校游泳队的成员,水性很好,怎么会在湖中胡乱挣扎?而且是那种手忙脚乱失去平衡的挣扎,看那样子,似乎水里有什么东西在拉她!大约只有一两秒钟,黄嘉雯就沉入了湖底,再也看不到。沉入之前,‘鬼、鬼’,一个劲的尖叫。梅干也赶过来了,吓得话都说不出来,站在那里直哆嗦。我也愣了好一会,才慢慢恢复平静。黄嘉雯始终没有从湖水中浮现,看样子凶多吉少。我壮了壮胆子,脱了衣服准备下水。脚刚伸进湖水中,还没下水,就被什么狠狠地咬了一口,火辣辣的疼。抬起来一看,大脚趾头被咬破了皮,血流不止。我想起黄嘉雯的尖叫,莫非,在月亮湖的湖水中,竟然真的隐藏着水鬼?医学院里一直有月亮湖水鬼的传说,说一个女生因为感情问题跳入湖水中溺死,她的尸体也没找到。每隔一些日子,不甘寂寞的水鬼就会从月亮湖中拉几个替死鬼下去陪她。我本来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的,但看到黄嘉雯的神秘溺水,还有自己脚趾上血淋淋的伤口,惊惶失措,诚惶诚恐,怎么也不敢下水,眼睁睁地看着黄嘉雯消失在月亮湖中。我只记得,月亮湖的湖面上始终飘荡着薄薄的灰白色的雾气,虽然有风,但那风怎么也吹不散那灰白色的雾气,而且风中总夹带着那股子腥臭味,令人反胃。我在湖边呆了很久,始终没有看到黄嘉雯的身影,确认她溺死在湖水中,才和梅干离去。第二天,我们得知黄嘉雯没有回她的寝室。以前,黄嘉雯就经常逃课,她的同学一开始也没有在意,等发现事情不对劲,已经是几天以后的事了。”
  徐天突然想起,前晚,他陪梅干再次去寻找陈安琪,梅干特别留意月亮湖,故意远离着湖堤走路。难道,韩军说的是真的?黄嘉雯真的不是韩军所杀的,而是被月亮湖中的水鬼拉下去做了替死鬼?这怎么可能?
  “骗人!死到临头,还狡辩!”冯婧怒骂了一声。也许是因为是同女性的缘故,她对素未谋面的黄嘉雯泛起了几分同情。眼前的韩军,自我主义太强,完全不顾及黄嘉雯的感想,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占有她。她猜测韩军是怕他强奸黄嘉雯的丑事败露而谋害了黄嘉雯!
  “骗人?我知道我说出来你们也不信。我既然承认了梅干是我杀的,杀一个人是杀,杀两个人也是杀,我有这个必要欺骗你们吗?”
  “那陈安琪呢?她也不是你杀的?”
  “陈安琪?我杀她做什么!我和她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杀她?你倒是给我一个杀她的理由。我说过了,我是一时气极错手杀了梅干,根本不是有预谋的谋杀。你以为我是天生杀人狂?见人就杀?我还不至于这么变态!”韩军狂笑,仿佛一个疯子般。
  这时,带着警犬的两名警员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包裹,上面还有些泥土。不用说,肯定是从哪里挖出来的韩军的旧衣旧鞋,上面还有梅干的血迹。
  萧强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熄灭掉,走向韩军:“跟我们回警局吧!”
  韩军却突然“咦”了一声,眼睛死死的望着月亮湖。天已经完全黑了,月亮湖的湖水上面,不知什么时候浮起了一层淡薄的灰白色雾气,风中隐隐传来那种难闻的腥臭味。飘飘渺渺,若隐若现,平添了几分诡异气氛。
  韩军对着徐天竟然微微一笑,嘴角带有几分残忍的味道:“我知道你们不信,我现在就让你们相信。”
  然后,韩军做了一件让所有人瞪目结舌的事——他纵身跃入了雾气茫茫的月亮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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