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1月2日凌晨0点到早晨7点, 医院病房
老实说,这样的夜晚并没有想像中的漫长, 我惊异于时间在肉体的疼痛中仍然可以用让人惊异的速度流逝, 我在黑夜中大睁着我黑色的眼睛, 我确信最晚今天中午我就能看到光明. 午夜12点助产士, 实际上我觉得这个职业叫接生婆更有亲切感些, 敲门进来, 说要下班了跟我道别,她衷心祝愿我们母子平安一切顺利云云. 我深刻敬佩德国人临别祝愿内容的花样繁多并且感激她老人家在最后阶段没有打一个哈欠.
对了,又忘了说, 我这个人实际上不是你们想像的那么没有条理, 为了让大家不至于丢掉整个事情发展的线索,我特意给值班的接生婆们编了序号, 如果刚刚道别的那位是接生婆甲的话,那么5分钟之后进来的接班的这位就是接生婆乙了. 我们双方互致了简短的问候之后, 接生婆乙告诉我她们是7小时倒一班, 她今天是值这该死的夜班. 通过她的措词和句法组织等特点我意识到, 她根本就还比我年轻!这个认知让我背脊发凉, 不是的吧, 她的经验够用吗如果我刚好把孩子生到她手上?当然最后我知道, 我才没那么好的命. 接生婆乙的这个夜班值的异常平静, 我是当晚唯一一名产妇, 她除了半夜三点给我做了一次胎心监测摸了一次宫口之外就是早上七点跟我道别了. 接生婆乙走了, 留下了我3分钟一次的阵痛和仍然只开了一指的宫口.
2006年11月2日早上7点半
接生婆乙走后, 我发现这么在病窗上翻烙饼也不是办法, 阵痛完全还在我可以忍受的范围内打转, 于是我起床洗脸刷牙, 心想万一我的宝宝不小心突然呱呱坠地, 我看上去会不至于太灰头土脸. 打扮完毕之后我开始在过道里散我一如既往的步, 宫缩开始的时候就停下来靠在扶手上看墙上帖着的各色宝宝的照片, 心想我绝对不把我的宝宝拿出来在这里展览给人家指手画脚的.
这个时候接生婆丙出现在我面前, 身高目测起来150的她掂起脚尖在我额头上印上一吻之后让我回病房, 因为医生要来了. 我乖乖的躺回去继续烙我的饼, 突然呼啦啦进来一大堆人, 为首的是个白净的胖子, 身着Tschibo滑雪衫, 脚蹬白色拖鞋, 那劲头儿, 虎虎生威, 干脆万岁. 这个自称是医生的人劈头就问我身高多少, 哎?这和啥时候能把娃娃生出来有关系吗?174啊我说, 他说哦我刚才在过道里看见你觉得你很长, 哎?这是个啥形容词?彷徨之间我说了一声danke, 权当是他夸奖我算是孕妇里身材比较好的吧. 然后他提了一个严肃的问题:我是否坚持顺产. 这个问题的背景其实不复杂:我的妇科医生正好这个星期不在, 早先就把我托付给他, 并且叮嘱他如果两个小时阵痛之后胎头不入盆就剖腹, 因为我骨盆太窄胎儿又太大. 这不一转眼都阵痛了若干个小时了,我还是一愣头青的本色, 想都不想就说我咋都要把宝宝顺产出来, 当然后来才知道, 个人英雄主义害死人哪!医生听了我的宣言之后假装佩服状道:那好那我上班去了, 你先疼着. 我说别忙, 您怎么也先帮我摸一下宫口, 看看疼了一晚上有没有啥进展, 我显然是不相信接生婆乙给我检查的结果. 只见白胖子一伸右手, 随从人员中连忙有人跳出来褪下我的内裤, 随从人员又一往那只右手上套上塑胶手套, 半分钟之后他摇了摇头:一指. 那一刻, 我痛恨全世界的男性妇科医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