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压力之下,柏彦当然没办法睡着。



  但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抢下白痴比赛冠军的柏彦,居然在郭力踏进房间后就一直把自己的脚黏在马桶盖上,然后用膝盖将自己的脑袋夹在里头,两眼半睁半阖的。



  郭力战战兢兢地、非常缓慢地走着,两只手紧握成拳挡在胸前胡乱护卫,眼睛好像直视强光般不停眨眼、眯眼。



  我知道那是恐惧突然撞见尸体的自然反应,尽管郭力正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来。



  站在柏彦房间的中央,郭力的胸口停止喘动,慢慢将头转向右边,与浴室里蹲在马桶上的柏彦四眼交会。



  郭力吞了一口口水。



  柏彦打了个冷颤。



  久久,大约有两分钟的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我将脸贴近萤幕,那画面就像部可笑又品质低劣的舞台剧,两个演员不约而同忘记台词,只好尴尬相互对视似的。



  但是舞台剧又必须持续进行,我这个导演兼唯一的观众也只好无奈地等着。



  终于,前来谈判的郭力在要命的沉默后先开口了。



  ‘我...想请你......请你原谅......‘



  郭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定认为蹲在马桶上狼狈不堪的柏彦,是为死去的情郎令狐伤透了心、憔悴了身形。



  ‘......‘柏彦完全无法言语,丝毫不能理解郭力在说些什么。



  郭力突然开始哭泣。



  大哭,但一滴眼泪都没办法掉下,像棵枯萎凋零的老树,了无生机。



  我明白,这哭泣并不是懊丧或忏悔,也不是想交易对方的怜悯,而是精神崩塌。



  完全的崩塌了。



  所以,郭力一滴眼泪都没流,但他的样子却比悲痛欲绝还要更深的无望,他彻底的认输,没有底线的抛弃,除了......



  ‘我只求你放过我,将令狐的尸体还给我......我什么都答应你......‘郭力沙哑地哀号。



  柏彦先是震动了一下,随即又陷入输家的面孔。



  他果然......果然知道‘另一个我‘杀了那个死同性恋......



  柏彦机械式地指着床底下,什么也没有辩解。



  说了又有什么用呢?另一个人格这种事,全世界只有美国好莱坞里的法官跟陪审团愿意相信。



  看到柏彦终于允许郭力接触尸体,郭力如释重负吐出一口气。



  他当然知道尸体不是在床下就是在柜子里,如果尸体还没被支解的话。但没有柏彦的允许,谈判就不能独断地进行下去。



  不知从哪出来的精神再度注入郭力一整天都没有进食的身体,他连滚带爬到柏彦床边,将挡住尸体的杂物与鞋盒扒出,迫不及待拉出令狐的尸体,这时可不是害怕尸体的时候。



  冰冷僵硬的令狐被郭力拖出。



  无孔不入的苍蝇在他的嘴角、鼻孔、眼珠上跳跃产卵。



  死去的令狐只不过是丢掉了灵魂,他还留下营养丰富的蛋白质供乱七八糟的生物在上头孵化,在内脏里啃食。



  遗爱人间,到底应该禁止遗体火化。



  令狐的尸体,像一串断断续续的删节号,要说不说的,将句子硬生生断在那边。



  令人难受的气氛,却又不得不替这个场景说句台词将模糊的句子给接下去,谁都好。否则一旁的灵魂都将失控。



  ‘对不起。‘



  柏彦机械吐出这三个字,将整张脸深深埋在身体里,就像找不到壳的寄居蟹。



  这是他言简意赅的台词。



  郭力一愣,随即明白柏彦在说些什么。



  柏彦在为他的横刀夺爱道歉。



  ‘不,我们......我们都错了......要不是因为我平常太疏忽令狐始终一个人的感受,今天就不会演变成这个样子。‘郭力突然觉得很悲哀,内疚的感觉从现在才开始真正反噬。



  这种反噬,会咬出早已消失的良心跟种种具不良影响的正面人格,我可不能放任他们继续如此有道德意味的对话。预言会变得难以掌控。



  ‘已经做对的事,又何必改变?‘我想起海伦仙度丝的广告词,赶紧换了一双布鞋走下楼。



  ‘所有的一切都被我毁了,都被我给毁了......无论事情怎么发展,我都不该做出这种事......‘郭力懊悔不已,我听见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声音。



  柏彦无言以对,他大概觉得对方崩溃过头了。



  我轻轻旋转开钥匙仍插在门把上的房门,讶异地站在门口。



  ‘啊!‘郭力吓了一跳,整个人跳了起来。



  柏彦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立刻从浴室冲了出来,但他刚刚蹲姿太久的关系,一出浴室就踉踉跄跄地被尸体绊倒。



  我两腿发软,慢慢扶着门缘蹲坐在地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瞠目结舌,指着地上明显是一条尸体的令狐。



  他的胸口还插着那明亮的尖刀。



  郭力大口大口喘气,完全被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吓呆了,就跟我与颖如起初交锋时瞬间挫败的情况一样。



  柏彦一看是我,立刻两眼无神地颓坐在地上,一副‘把我抓走吧,别再折磨我了。‘的疲惫表情。



  这情景对他们来说,一定会用上‘那时,整个时间仿佛都冻结住了‘这样的老旧形容词,但我,一个介入者,却很实际地在心里面读秒。



  到了第十一秒,真正动手杀人的郭力终于试图开口解释什么或承认什么,但所有的话都在他的脑袋里错乱掉了,我只听到含糊不明的发语词在郭力的嘴巴里咀嚼着,咿咿啊啊。



  ‘等等!‘我强打起精神,一鼓作气站了起来,将还插在房门上的钥匙拔下、关上门。



  郭力不明究理、往后退了一步,连自暴自弃的柏彦都忍不住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我看着他们俩,双膝跪地,三个响头扣扣扣坠地。



  ‘求求你们!不要将今天的事说出去,我一点都不想插手你们三个人之间是怎么谈情说爱、是谁动手杀人还是出了什么意外,我......



  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你们也千万别去报警......‘我的语气中满了惶急的恳求。



  两个凶手呆呆地看着我莫名其妙的举动。



  我继续磕头道:‘你们也清楚,我这个人什么专长都没有,就只有这一栋长辈留下的房子可以收租活口,要是这栋房子死过人的事给传了出去,以后谁还敢搬进来?我求求你们了,我这房子以后还要租人,你们行行好,这件事大伙齐心一起将它给盖了过去,别让我下半辈子喝西北风成不成!‘



  我不停磕头,不停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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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门,我完全没有一丝惶恐。



  王先生这一进去,就像自动走进一只懒得伪装的庞然巨兽嘴里。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地方叫做地狱入口的,应该就是这栋楼的这间房间,而不是形而上的‘险恶人心‘之类的虚伪托辞。



  这里,就是这里,地狱就是这里。



  我站在柏彦的门口,看着走廊尽头的楼梯口。



  郭力随时都可能上来,我必须为我这个突发奇想的安排找到新的出路。



  真像是超激烈的脑中竞速。



  搭。



  搭搭。



  郭力刻意放慢了脚步声,一步步逼近。



  我上排牙齿紧紧咬住下嘴唇,双手从太阳穴一路刮到脖子,大量的肾上腺素在体内滚烫翻腾着。



  该怎么跟郭力解释消失的王先生呢?



  该怎么使得郭力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到柏彦身上呢?



  颖如房里的冲水声停止。



  咚!



  一场无声的、显然是一面倒的‘对决‘,已经在颖如房间里结束了。



  我瞪大眼睛,一个偏激到极致的想法像快速生长的藤蔓攀上我的脑髓。



  既然计画已经擅自被我更改,那就索性来个置之不理吧,反正郭力根本无暇顾及王先生的存在。



  郭力的对决再简单不过,我只需要帮他把抢夺尸体的谈判聚焦!



  搭。



  搭搭。



  趁郭力还没上来之前,我拿出钥匙,轻轻插在柏彦房门的锁孔上。



  脱下拖鞋拿在手上,我飞快跑上楼,回到原先的作战指挥中心,在萤光幕前综观七个主要战场。



  电视机前我大口大口喘气,匆促之间所作了决定让我心跳得好厉害。



  这栋楼最不缺的,就是快要爆裂的心跳声了吧。



  郭力来到颖如与柏彦房间的中间,有些疑惑地看着柏彦门上的钥匙。



  他的手颤抖又犹疑地停在半空中,像是老旧录影机的暂停画面。



  早发现门外动静不断的柏彦却采取自暴自弃的策略,干脆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着,大概是想将接踵而来的、难以承受的场面,交给另一个超级恐怖的人格去处理。



  这年头大学录取率超过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结果,就是制造出一堆光会推卸责任的乌龟蛋。



  巨兽的嘴巴里布置的跟一般的房间没两样。



  王先生坐在那张比电椅还可怕的椅子上,闭着眼睛,那模样是多么熟悉、那么的安详,好像教堂的唱经班一直在他身旁唱着福音歌曲当背景配乐,那样悠扬舒畅。



  浑身湿答答的的颖如还是一贯的沉默与优越,她没有多余的举动去确认王先生为什么能够闯进自己的房间,也一点不感兴趣。



  她自然而然的、好像猎食者的本能般翻出一堆绳子,紧紧缠绕着昏迷不醒的王先生,打开那一只藏在床底下的小木箱。



  赤裸的王小妹躺在床中间,床底下的过期牛奶瓶凌乱散在地上,老张满脸泪水跪着,双手合十不断地朝床上的王小妹拜下。



  我将镜头影像调整放大。



  王小妹双眼紧闭,一动也不动了。



  依照我从网路上看过数千张各式各样死者照片的经验,王小妹应该是被活活闷死的。



  偷窥者最会保护的就是自己,这个原则果然不错。如果你手边有红笔,最好将这句话再三圈起来。



  ‘你心目中能够侵入房间的人选,只有一个人,柏彦。‘我睿智的发问,就像益智节目主持人正在问特别来宾‘快问快答奖金百万‘的项目。



  ‘你想先挑了柏彦呢?还是赶紧去弃尸呢?柏彦把王小妹五花大绑丢在你衣柜里,恶劣归恶劣,王小妹可也是活生生的交给你了,出了人命终须责疚于你。‘



  ‘如果你不赶紧弃尸,等到王先生遍寻不着女儿而报警之后,警察在这里进进出出问东问西的,你哪有机会运尸体出去?你难道敢二次嫁祸给柏彦吗?尸体上可全是你的指纹!‘



  我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逼问,不停在萤幕中朝尸体跪拜的老张当然没有回答。



  不过答案已经出炉。



  老张茫然站起,搬了一个五斗柜挡住门板,免得拥有所有房间钥匙的‘嫁祸者柏彦‘突然侵入他的房间;然后走到浴室拿出湿毛巾,小心翼翼为王小妹擦拭身体。



  擦着王小妹无辜瘦小的身躯,老张的眼泪倘满了整张脸,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认真在思考装尸体的用具跟弃尸的地点。



  回到郭力。



  不确定他是不是暂时将王先生寻找女儿的事抛在脑后,总之......



  他已经将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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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死了,到底是什么事?‘



  老张昏昏沉沈的样子,真是有够会作戏。



  王先生一把推开老张,冲进房间四处搜探,两个空啤酒罐被王先生急切的脚步踢到墙角,筐筐作响。



  我更焦急,抢在王先生的屁股后东看西看,一边说道:‘好浓的酒味啊,老张你怎么没事喝这么多酒啊?难怪这么难叫!‘



  老张当然附和道:‘嗯啊,还不就是那个婊子惹我生气,咦?你也在?‘狠狠地瞪着陈小姐。



  陈小姐并不搭腔,往后退了一步,一副死三八的臭嘴脸。



  王先生打开衣柜,里面只有几件衣服跟杂物,往床下一探,全是几十瓶珍藏的过期牛奶盒。



  我拉起王先生,气急败坏说:‘我们误会老张了,我就说啊,老张怎么会想绑你的女儿?没道理啊!‘



  老张瞪着陈小姐,说:‘操,一定是这个死要钱的贱人硬栽赃的!‘说完,大摇大摆走向陈小姐,蛮横地举起右手,眼见就要揍下去。



  ‘你要做什么!‘陈小姐惊恐地冲下楼,完全没有刚刚的气焰。



  王先生失魂落魄地走出去,我却挡在门口,正色对睡眼惺忪的老张说:‘老张,不是我翻脸,但是你捡了我的钥匙不还给我,你说,这到底要怎么算?‘



  老张打了个嗝,歉然摸着口袋,却又假装神智迷糊酒醉未醒的样子,说:‘呵,真对不住,不过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喔,呵,这钥匙恐怕不是我第一个捡到的,其实啊,楼上那个大学生啊才是第一个捡到钥匙的人喔,呵呵,他也有大家的钥匙吧,呵。‘



  我赶紧问:‘那你有看见他进过谁的房间吗?‘伸手将钥匙拿了回来。



  王先生更是在一旁大声问:‘那小子有没有进过我的房间?‘



  老张沉吟了一下,说:‘不知道耶,我只知道他昨天全身脱光光,躲进楼下那个淫娃的床底下,吓了她一大跳吧,哈哈哈哈哈,那小子真够趣的。不过今天下午我就不知道了,我喝了酒一下子就睡着了,嗯?没别的事我......‘



  很好!



  王先生没等老张把话说完,就急着往楼上兴师问罪。



  然而,正对着老张对面的房门打开,郭力蓬头垢面、几乎用摔的出来,我跟王先生连忙往旁边躲开,免得被一身烟味的郭力扑倒。



  ‘你们......刚刚在那边吵什么?柏彦果然有大家的钥匙?‘郭力跌跌晃晃地问。



  王先生没有理会,一股劲往楼上开跑,我也没搭腔,只是对着老张大声斥责。



  ‘钥匙的事再跟你慢慢算帐!下个月房租涨你两倍先!‘我生气说道,跟在王先生后面往上走。



  老张摸摸头,嘴里咕哝着对不起之类的屁话,关上门,继续处理他未完成的另一个装置艺术去。



  而郭力像个石像杵在走廊上,空洞的不得了。



  跟着王先生,我兴奋地踩着每一个阶梯。



  无论大家以什么样的节奏在进行各自的事,都脱离不了我的剧本。



  我的脑下垂体不禁开始分泌奇怪的物质,在医学上应该有他的专属名称,大概是负责产生即兴计画的那种液体。



  王先生要是硬逼柏彦开门,会发生什么事呢?柏彦这样一个没头没脑的死大学生抵挡得住这种惶急的压力多久?一行人在柏彦门口兴师问罪,另一个凶手郭力能坐视不理吗?



  已经错过第一时间自首的郭力,依照他的个性,其实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按照原先的计画......原先‘颖如不在‘的计画里,接下来的几分钟我只要略施心理战,就可以诱惑即将跟上楼的郭力跟我一齐突击王先生,分享犯罪的罪恶感后,再与柏彦结盟,然后......



  但是,我一踏上四楼、瞥见颖如的房门时,有个奇特又诡异的想法在我脑中一掠而过。



  依稀,那流水声还未歇止。



  我想起来,个性封闭的王先生从来没有上过四楼。



  王先生之所以会知道单身的老张不是住在他的正上方,全是因为郭力跟令狐做爱时床脚就在他头顶上哑哑晃动的关系。



  果然。



  王先生站在走廊上,满脸是汗看着刚刚爬上楼梯的我。



  ‘哪一个是那个柏......的房间?‘王先生看着我,微胖的他一口气在胸口剧烈喘着。



  我拿出刚刚老张还给我的那一大串钥匙,指着右边的房间,左手在嘴唇上轻轻摆动,用非常警戒的声音模糊说道:‘你偷偷进去,别让他有机会跑了。‘



  王先生会意过来,接过钥匙,神色凝重。



  而我慢慢后退了一步,示意王先生自个儿进去。



  王先生开门,像个忍者一样潜了进去。



  浴室里的冲水声更大了。



  我悄悄将门从外面关上,将王先生封印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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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下楼,经过颖如与柏彦的房间。



  一个仍旧在洗澡,她每次洗澡都会花上许久的时间,特别是这次浑身浴血,干掉的血渍尤难清洗。



  一个则整天都没有吃过东西,正盘腿坐在马桶上微微打盹,偶而不安稳地醒来,睁开眼睛后,不是呕吐就是哭泣。



  三楼。



  香烟的味道从郭力的房间门板底下传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将最后一根烟给抽完。



  而老张房间里持续传来不安的祟动与对抗,细微声响背后的肢体符号,光是猜想就十分有意思。



  二楼。



  ‘王先生!‘我打招呼。



  ‘房东先生!这女人把我女儿藏了起来,不还给我!‘王先生气愤地说,指着陈小姐的大门。



  ‘别气别气,我在楼上就听到你们吵架了,不过我想陈小姐应该不会这么无聊吧,她又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我打圆场,敲敲门。



  王先生站在一旁、叉着腰,平日最沉默的、最边缘的他,此刻却成为张牙舞爪的演员。



  陈小姐打开门,瞪了王先生一眼,又看了看我,说:‘还是房东先生大方,为了开我这扇门免了我一个月房租,不像有些人,口口声声自己的女儿有多重要,却连五千块钱都赌不起。‘



  王先生看陈小姐敢打开门,脸色反而煞白。如此一来,王小妹反而不可能在陈小姐的房里。



  尽管如此,王先生还是匆匆进了陈小姐的房间,打开浴室、打开衣柜,然后颓丧地在房间中间抓着凌乱的头发,完全陷入空白的状态。



  陈小姐冷笑,正想酸上几句时,我叹了一口气搭着王先生的肩膀,说:‘小妹妹应该只是去同学家玩,玩过头了忘记回家吧。要不然,小妹妹又没有其他房间的钥匙,怎么可能躲到哪里去?‘



  我说这几句话的时候,陈小姐并没有特殊的反应。



  真是笨蛋。



  于是我故意重覆、加强了语气,说:‘何况,如果小妹妹有别人的房间钥匙,她那么乖那么可爱,怎么会故意躲起来让你找不到?除非是小妹妹捡到了我遗失的钥匙串,玩起躲猫猫来了。‘



  陈小姐全身震动了一下。



  ‘等等,我知道小妹在哪里!‘陈小姐抬起头来,脸上写满了报复的快意,以及少许的担忧。



  我诧异,问:‘啊?那你刚刚怎么不说?‘



  王先生激动地抓着陈小姐的手臂,说:‘小妹在哪里!你快快告诉我!‘



  陈小姐避开我的眼睛,看着王先生说:‘老张捡到房东不小心掉落的钥匙串,他有所有人的房间钥匙!‘



  我假装生气,说:‘那他怎么可以不还给我?要是房间失火了怎么办?要是......‘



  陈小姐还没接口,王先生就冲到走廊,往楼上跑去。



  我跟陈小姐连忙跟了上去,我瞥眼看了看陈小姐的表情,她非常快乐地在笑,仿佛要去揭破一场阴谋似的。



  ‘张先生!开门!开门!‘王先生用力捶着老张的房门。



  我跟陈小姐跑到王先生旁边,看着王先生脸红脖滓粗地吼叫。



  我浑然不解,看着气喘吁吁的陈小姐埋怨道:‘你这不是栽赃给王先生吗?就算他有钥匙,老张干嘛把王小妹藏了起来?‘



  陈小姐不置可否,只是自信又神秘地笑着。



  老张可以躲在衣柜里,再去浴室中强奸她,然后又唆使柏彦躲在床底下吓人,最后对她美丽的脸庞来一记魄力十足的豪拳。



  这样的人品,要绑架、强奸一个小女孩也不至太意外。



  ‘张先生!张先生!开开门啊!张先生!‘王先生不停拍着门板。



  然而,房间里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会不会是老张不在房里?‘我自言自语道。



  陈小姐不以为然,说:‘不如你们两个撞门吧,要是小妹真的在里面,天晓得这只禽兽会做出什么事!‘



  我大惊,说:‘天啊!我刚刚损失了一个月的房租,现在还要损失一扇门!我看还是等老张回来吧!‘



  王先生就是这种矛盾的个性,这门一直不开,就代表里头一定有古怪,他拼命扭着门把,说:‘这门我赔!只是我没撞过门,该怎么撞才好?要拿东西顶住它吗?‘



  我连忙帮敲门,说:‘再等等,再等等!说不定老张只是睡沉了!



  老张!‘



  外表急切与仓皇,但我心中其实很轻松。



  不管老张开不开门或是要不要撞门,我都有不同的剧本,个个力道万钧。



  ‘张先生,再不开门我可要撞进去了!‘王先生粗着嗓子。



  ‘啊啊啊!千万别冲动!老张你快开门啊!‘我讨饶。



  ‘得快点进去才行,这家伙是个人面兽心,小妹落在他手上可就危险了。‘陈小姐一手叉腰,一手遮着鼻子上的乌青,掩藏不住的得意。



  门缓缓打开,老张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后,深深打了个呵欠。



  一股难闻的酒气扑鼻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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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惊又喜。



  惊的是,原本顺畅进行的预言恐怕会被这颗不定时引爆的原子弹炸成畸形儿;喜的是,这个预言的结局,原本就十足的畸形。



  我真期待它最后会荒唐到什么地步。



  颖如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脱下了诡异的黑色雨衣,颖如竟是一丝不挂,而且自雪白的颈子以下,颖如全身都是红艳的色彩。是血。



  颖如素净的脸庞因为淋雨的关系,皮肤显得更加的白皙滑润,她拨了拨头发,走到浴室冲澡。



  而那个粉红色的hellokitty塑胶包包,正安安静静地躺在茶几上。隐隐约约,好像有什么东西随时会从里面挣破似的。



  ‘我知道我女儿在你房间!‘王先生最爱的意淫物消失了,他的理性被时间一点一滴剥夺光。



  除了大吼,王先生的手也一直敲着门板。



  ‘凭什么?你这个人到底是哪里有毛病?自己的女儿不好好看着,跑到别人家里搜什么?‘陈小姐并没有大吼大叫,她坐在地上的榻榻米,一边切换着电视节目一边对着门冷冷回应。



  老张手中的球棒差点脱手落地,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衣不蔽体的王小妹红着眼,惊慌莫名地看着眼前凶神恶煞般的张叔叔。



  ‘啊?‘老张一口气噎在喉咙间,他的惊诧完全不下于赤裸的王小妹。



  怎么会?



  王先生的女儿怎么会一丝不挂、被五花大绑丢在这个衣柜里?



  是谁做出这种变态的事!



  老张立刻放下球棒,蹲下,伸手想要撕开封住王小妹嘴巴的胶布时,颤抖的双手却停在王小妹的小脸上。



  王小妹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以及一股无限委屈的能量。



  ‘叔叔不是坏人......你应该知道吧?是谁把你脱光衣服绑在这里的?你应该有看到吧?‘老张镇定地说,但王小妹却非常慌乱又害怕地乱动、乱踢,害怕遭到性侵害似的。



  老张勉强挤出笑脸,说:‘叔叔带你去找爸爸,但是你不可以乱叫喔!更不可以诬赖叔叔,知道吗?你几年级了?知道诬赖的意思吗?‘



  王小妹扭动着身子,那稚嫩的美好在老张面前惶然挣扎,看样子是完全听不进去张叔叔的话。



  我拿起电话。



  ‘叔叔要撕开你嘴巴的胶布喔,你不可以乱叫知不知道,叔叔是好人,好人的意思就是......‘老张的语气越镇定,靠近王小妹的双手就越是颤抖。



  铃~~铃~~



  老张紧绷的身体立刻断裂,回头看着地上的电话。



  王小妹趁机跌出衣柜,重重碰了一声。



  老张立刻抱住王小妹,用他粗壮的手臂架住王小妹的脖子,另一手紧张拿起电话。



  ‘喂,陈小姐吗?‘我说。



  ‘啊,房东先生啊,你打错了,我是老张。‘老张急促地说。



  ‘抱歉抱歉,我再打一次。‘我挂上电话。



  老张松了一口气,但王小妹只有更加慌乱地扭动着,一时之间,老张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百口莫辩的情况。



  我并不期待老张会因为抱着赤裸的王小妹而心猿意马、做出人神共愤的事情,因为老张并不是那种人。



  在这种来不及细想的情况之下,明哲保身是偷窥者的第一要务,也是唯一的行动选项。



  王先生持续拍打着陈小姐的房门,陈小姐索性来个浑然不觉。



  铃~~铃~~



  陈小姐瞪着电话,深锁着眉头拿起。



  ‘喂,陈小姐吗?我是房东先生。‘我的声音没有敌意。



  ‘房东先生,你是想问王先生干什么一直敲我的门吗?‘陈小姐的口气却不太好。



  ‘哈,的确是这样,不晓得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吗?‘我不好意思地说。



  ‘王先生找不到他的女儿,就死诬赖在我这里,我不让他进来搜,他就一直乱敲门,你说怎么办?‘陈小姐说话的速度极快。



  ‘这我听王先生问过他女儿了,嗯,不能让他进去搜吗?‘我问。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让别人进我的房间?‘陈小姐不悦,故意说得很大声,让门外的王先生听的清清楚楚。



  ‘说得也是......不过,我看这样好了,就让我来帮大家排解一下,大家各退一步如何?‘我微笑。



  ‘什么各退一步?‘陈小姐口气稍缓。



  ‘为了帮王先生找女儿,只要你愿意打开房间让王先生随意看看,下个月的房租跟水电费就免了,你说怎么样?‘我一副大仁大义的样子。



  陈小姐沉吟了一下,说:‘你下来,我再开门。‘



  我满意地笑笑:‘等我,我上个洗手间就下去。‘



  我将视线换到老张与他怀中的王小妹。



  ‘等一下看你怎么应付?‘我遗憾地看着萤幕中、额头全是冷汗的老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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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半,王先生终于挂上电话,开始暴走。



  而沈闷了一整个白天,外面开始下起大雨。



  “陈小姐,我想再跟你确认一下,你有没有看见我家小妹妹?”



  王先生探头探脑,往陈小姐房间里头张望著。



  “没有。”陈小姐斩钉截铁地说。



  “那我可以进去看一下吗?”王先生的语气很坚决。



  “对不起,我这里有点不方便。”陈小姐有些不悦。要不是她跟王小妹交好,现在的语气应该会更不客气,更直接了当。



  “她不见了,我想了想,她十之八九是来你这边了。”王先生不理性地说,完全不理会陈小姐根本没有藏匿王小妹的动机。



  “小妹今天没来。”陈小姐简单说完,想关上门,却被王先生的左手抓住门板,反问:“我想进去,到底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只是看看就走。”



  陈小姐声色俱厉,说道:“我一个女孩子的房间,是你一个大男人说进来就进来的吗?”



  王先生寻女心态作祟,硬气道:“如果她没有在你这边,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这不就是做贼心虚?”



  陈小姐怒极反笑,伸手说道:“赌五千块,小妹要是在我这边我就给你五千,反过来你得赔我五千元房间参观费。”



  王先生瞪著陈小姐,陈小姐大概是想起了脸上那天昏地暗的一拳,于是快速将门关上。



  正当王先生跟陈小姐在门口争执不下的时候,老张不知所措地看著不断震动的衣柜。



  衣柜在动?



  老张已经过了相信衣柜里有鬼的年纪,但是他仍旧无法理解为何房间里的衣柜会莫名其妙地晃动,好像有人在里面乱踢、挣扎一样。



  “操......”老张只呆晌了几秒,随即回到现实的考量。



  “喂,楼上的,你在里面搞什么鬼?”老张拿起墙角的垒球棒,不客气大声喝斥。



  他话中所指的“楼上的”,应该就是柏彦了吧。



  “昨天被你害惨了,你他妈给我出来,装神弄鬼的想吓唬谁啊?”



  老张说归说,一时却不敢拉开衣柜。



  “你在想什么呢?在想柏彦为什么会躲在你的衣柜?在想没有钥匙的柏彦如何进来?柏彦是个擅长开锁的小贼吗?如果柏彦是个小贼,又为什么要在衣柜里乱动暴露自己的行踪呢?”我愉快地念著旁白。



  在这个时间点,正是计画C的节奏。



  老张自己也曾躲在陈小姐的衣柜过。



  但面对一个封闭的大盒子,老张要打开幽禁的空间之前,所需要的大量氧气还未呼吸足够。



  “开门!”王先生偏执地敲著陈小姐的门。



  “给钱啊?那么有把握就给钱啊!没钱就写支票啊?你这种小业务该不会连支票都没见过吧?”陈小姐简直火冒三丈,但言语是她最擅长的武器,隔了张门,这武器运用的就更肆无忌惮了。



  特别是,一个昨天才在两个男人拳头底下吃大亏的弱小女性。



  我又开始哼起披头四的黄色潜水艇,不由自主的。



  脚踩著不存在的大鼓踏板,双手拨弄著不存在的吉他,身体前后晃动,陶醉。



  “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别说我没给你机会。”老张警告著衣柜里的“柏彦”,左手慢慢接近衣柜把手,右手球棒凝在半空。



  紧张。



  衣柜。



  争执。



  僵持。



  空白。



  “锵!”



  升降梯齿轮慢慢咬合。



  颖如穿著一身湿淋淋的黑色雨衣,手里拎著一个“hollowkitty”的粉红塑胶包包,按下“上升”。



  雨水沿著黑色雨帽帽沿滴落,在地板上迸开。



  刻意压低的帽子里,依稀,是个微微上扬的粉红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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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回来了,手里提著一个便当跟两罐海尼根。



  而我也坐回电视机前,手里拿著一碗康师傅方便面。



  算算时间,王小妹醒来的“点”如果落在下午两点左右,我就进行计画A;如果在四点附近醒来的话,我就进行计画B;如果拖到晚饭 时间才醒来的话,我也有计画C可以执行。



  如果,王小妹因为我拿捏乙醚的剂量错误,而再也醒不过来的话,我也有终极的计画D可以实践。



  当然了,如果以上的情况都没有发生,而是“另一种迫使我更快速下手”的异变发生的话,在“无法逆料的暴走人”颖如不出现搅局的前提下,我仍旧有七个储备计画可以操控,只是比较麻烦罢了。



  这就是预言真正恐怖的地方。



  一个绝顶的预言家,不只是在脑中堆砌图像,用嘴巴恐吓世人。



  他还要具备不可思议的实践能量。



  我吃著泡面。



  现在我就只需要做这件事。



  三点半,王先生疲惫地拎著小皮箱,还有一个该死的样品吸尘器,一步步踏上楼梯。



  柏彦坐在浴室马桶上,手里拿著一把瑞士刀,端详著自己的手臂。



  他只是端详。想藉著这个视觉动作召来上天的怜悯。



  柏彦不管再怎么疲倦,都不敢阖上沈重的眼皮。天知道“另一个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后续动作。



  郭力罕见地抽著烟,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地思索著什么。



  烟蒂随意炙在纯白的床单上,弃尸的工具散落了一地。



  在柏彦通知他“条件”之前,他什么也不能做。



  陈小姐坐在电视机前,捧著湿毛巾冰敷自己乌青的脸颊。



  在另一个矮小的男友来找她泄欲之前,她必须尽快让自己漂亮起来。



  老张踢著两个空啤酒罐,看著破旧的电脑萤幕唉声叹气。



  萤幕里的妖精打架已经暂时吸引不了这个中年男子的欲望。



  颖如还没回来。



  王先生打开房门。



  “嗯......”王先生碎碎念著,将吸尘器收拾好,简单整理一下衣领,走到陈小姐的门口。



  扣扣扣、扣扣扣扣。



  “?”陈小姐小心翼翼地露出一点门缝,这才打开门。



  “请问我们家小朋友在你这边看电视吗?”王先生微笑。



  “小妹妹今天没来找我耶,真不好意思。”陈小姐抱歉地说,手中的湿毛巾努力掩饰著脸上的创口。



  “是吗?”王先生脸色诧异,但随即回到自己房间。



  陈小姐关上门,继续看她的电视。



  王先生回到房间里,坐立难安地整理刚刚收到的市调问卷之类的文件,然后到浴室里冲了个冷水澡。



  四点。



  王小妹还是没有回来。



  我打开门,吹著口哨走下楼,拖鞋劈劈簸簸好不大声。



  二楼走廊。



  王先生果然打开门,一看是我,连忙问道:“房东先生,你有没有看见我家小妹妹?”



  我愣了一下。王小妹嘴唇里的涎液滋味还残留在我的舌尖上。



  “啊?我怎么知道?”我立刻露出平日爱管闲事的模样,继续追问:“她不见了吗?不会吧,我今天下午还有在楼下客厅看见她啊,她手里还提著一包饭还是一包面?忘了。会不会去找陈小姐?还是去天台玩了?”



  王先生有些厌烦我的问题,但还是说:“我工作完回到房间,她不在,也不在陈小姐那里。我想大概是去同学家玩了吧,没事。”



  自我解释一番后,王先生回到房间,我也到楼下冰箱里拿了一罐泰山仙草蜜上楼,经过王先生的房间时,我还听见王先生讲电话的声音。



  大概真的开始一通通电话,在家长通讯里寻找王小妹的踪迹吧。



  我翘起二郎腿,看著王先生心急如焚地确认每一通可能跟不可能的电话,甚至还打电话去面摊老板那边询问,想知道王小妹最后出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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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礼拜六,郭力杀死令狐的第三天,柏彦“杀死”令狐的第二天。



  早上九点,彻夜未眠守在柏彦门口的郭力终于垂著头、呼吸凌乱地睡在地上,到了早上十点,郭力被好心的我唤醒,将神智迷蒙的他劝回自己房间睡觉。



  “失恋了就再找嘛!何必让年轻人为难呢?”我是这么说的。



  而房间里的柏彦始终不敢踏出房门一步,我想他是恐惧被郭力在门口堵到,然后被一连串的问题击倒。在他做好所有准备之前,他必须强迫自己在房间里休息、沉思。



  但谈到休息又岂是那么容易?柏彦不敢睡在有一具尸体的房间里。



  他几乎彻夜念著南无阿弥陀佛、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玄天上帝等满天仙佛的名号,更从网路上下载了往生咒经文,战战兢兢地跪在床前不断念颂,念累了,便精神恍惚地看著床底下发呆,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何打算。



  因为是周末,老张今天不必去学校教课,也不必去带田径队。那样很好,今天就是需要他的存在。



  老张早起去晨跑,一个小时后才回到他的房间睡回笼觉,就跟以前一样。而老张回来、经过住在他楼下的陈小姐房间时,还特意用脚踹了房门一下。



  而前一天晚上被老张豪迈奔放的右直拳命中的陈小姐,一大早就被老张踹醒之后,遮遮掩掩戴了顶帽子和墨镜出门,跑到药局买了罐药膏跟纱布、碘酒,以及一大堆食物回到房间。照这种情形来看,陈小姐是要在家里闭关两天养伤、好恢复她姣好的面容了。



  最后,陈小姐打了通电话请锁匠过来换锁。



  我猜想,这半年租约过后,陈小姐是走定了。



  又说不定,陈小姐过几天以后找到新的地方就会离开。



  不过没关系的,预言会实现的很快,在所有人离开这里之前都脱离不了关系。



  今天是假日,但对王先生来说可不是轻松的时光。



  王先生兼了好几份业务工作,现在的他应该正在某个鬼地方推销不实用的教学光碟、或是可以吸起保龄球的恐怖吸尘器,每次都要搞到下午三、四点才会回来。



  而懂事的王小妹,每个周六跟周日上午都会乖乖去对面的儿童美语上课,然后中午放学后,才会去转角的好口味面摊打包一碗乾面还是什么的回来吃饭,一边做功课、一边等王先生回来对她再接再厉的意淫。



  有时候王小妹功课写完了,她也会去对面敲门,找陈小姐一起看电视吃零食,如果陈小姐没有在吸别人的老二的话。



  而今天,王小妹恐怕要来一场奇遇记了。



  我冷笑,就像电视剧里的坏人刘文聪一样。



  不管王小妹遭遇的过程多么歧异,我都有不同的剧本将预言导引到相同的结果上头。这是一个好导演应该做的。



  我转过头,看了看躺在我房间床上的王小妹,她睡觉的样子真是可爱,小小的俏脸红通通的,细细的呼吸声有条不紊在稚嫩的胸口起伏著。



  我忍不住走到她身旁蹲下,亲亲她粉红色的小乳头,摸摸她一丝不挂的白色肌肤。王小妹长大以后一定是个美人,大美人。



  不过看来是不可能了。



  我拿著粗绳将王小妹扎扎实实地绑好,还特别突显出她刚刚发育中的美好乳房和浑圆的小屁屁,有如一件强调童年绮梦与深邃幻境的前卫装置艺术。



  我低下头,与她一阵激烈又深情款款的蛇吻后,我在王小妹的嘴里慢慢吐了一口脓痰作为道别的纪念,然后拿起强力胶布封住她的小嘴。



  意犹未尽地,我用手指轻轻弹了她软不溜丢的小乳头。



  王先生果然有大定力,朝夕与这样的美人胚子相处都能克制住一个单亲父亲理所当然的欲望权力。



  “到底还是我得逞了。”我得意洋洋。



  对付一个小孩子,手段当然轻松写意。



  趁著王小妹放学回到这里,打开房门的瞬间,守株待兔的我立刻拿著沾有一大堆乙醚的棉布从门后 住她的口鼻,只消两秒,王小妹就像小白兔玩偶一样乖乖软倒在我怀里。



  我看著萤光幕。



  老张自美好的回笼觉醒来已经很久了,他杵在窗口拿著望远镜偷窥对面大楼的住户已足足三个小时。



  大概是这两天老张的性欲已经彻底被陈小姐撩拨起来,他偷窥时的表情显示出意兴阑珊的萧索。他大概正在哀叹自己昨天被误会的衰运?天知道。



  要不是昨天愚蠢的一切,老张现在应该在陈小姐的床上施展他的肉棒神技吧?



  下午两点,一直喝著床底下珍藏的过期牛奶的老张,肚子终于饿了。



  老张摸著肚子走下楼,经过陈小姐的房间时,老二大概又痒了起来,试探性地将钥匙插在钥匙孔转了转,发觉门锁这么快就被换掉了,于是朝著房门重重砸了一拳。



  “吵什么!”陈小姐愤怒地朝门外咆哮。



  老张深深吸了一口气,朝房门比了个中指后,便快步下楼出门。



  “轮到我了。”我抱起赤裸的王小妹,走进升降梯。



  锈蚀的栅门锵锵锵关上,恶魔的影子在小小的空间里妖异地祟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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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把镜头带到陈小姐跟老张的互动上。



  陈小姐大概是第一次见识到男人的拳头吧,她这胆小鬼坐在地上哭个没完,连我都想给她几拳,而老张却颇有耐性地揉著她刚刚被殴打的奶子,细声安慰著。



  我不清楚他们之间的信任到底被从床底下钻出来的柏彦摧毁了多少,但我相信,也许他们之间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狗屎信任。



  干过一天的炮又怎样?



  一夜夫妻百日恩,这种鬼话奇谈在拥有丰富性阅历的陈小姐身上绝不可见。



  对于口口声声安慰她的老张,陈小姐的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呢?



  陈小姐停止哭泣,深深吸了一口气。



  老张微笑。



  “张哥,我只问你一次,你好好回答我。”陈小姐看著地上,心平气和地说。



  “我发誓,这件事跟我无关。”老张连问题都没听,就连忙举手否认。



  “张哥,柏彦是不是你叫他躲在床底下的?”陈小姐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道,她完全不看老张的脸,也不理会老张在她胸部上不断游移按摩的手。



  “我做这种事干嘛?我有什么好处?”老张想当然尔地说,一点也不迟疑。



  “当然有好处。”我翘起二郎腿,耸耸肩笑道:“不管是花钱也好,唆使也罢,你用柏彦这个小棋子就可以轻轻松松将陈小姐的男友送走,这样一来,你不就可以一个礼拜多几个晚上,好操死淫荡的陈小姐吗?”



  陈小姐点点头,不发一语。真不知道她点头的意思为何。



  “宝贝,你不相信我?”老张有些慌了。



  “你知道那个男的一个月给我多少钱吗?”陈小姐语气冷冰冰的。



  嗯,好问题!这个答案我也很想知道!



  老张错愕地看著陈小姐的侧脸。



  “多少?”老张有些不悦,觉得自己被看扁了。



  “三万。”陈小姐闭上眼睛。



  老张一愣,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三万。”陈小姐好像以为老张没有听清楚,冷淡又缓慢地重复了一遍。



  老张有些动怒,说:“我听见了。”



  陈小姐张开眼睛,嘴角微微卷了起来。



  “你一个带田径队的,一个月能有多少?又能给我多少?你以为只凭你那玩意儿就能上我的床?”陈小姐轻蔑笑道。



  老张的脸色大变,气氛变得异常尴尬。



  原本搓揉著陈小姐丰满奶子的双手,嘎然停了下来。



  “滚。”陈小姐语气平淡,好像身旁的男人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女人真是天生的戏子,张无忌他娘临死前的一番见解果然别有见地。



  老张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离婚吗?我好像没跟你提过。”老张有些哀伤地说。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房间?有没有钱?有没有信用卡?”陈小姐尽情地发泄,用女人最擅长的方式。



  陈小姐终于转过头,正眼看著被冷眼冷语逼到墙角的老张。



  突然。



  陈小姐砰然倒在地上。



  “因为家暴。”老张站了起来,舔了舔拳头上的血。



  开门,走了出去。



  留下昏迷不醒的陈小姐,以及慢慢往外扩散的鼻血。



  “来宾掌声鼓励。”我疯狂鼓掌,大拍桌子:“一个灯、两个灯、三个灯、四个灯!胜利者老张请登上卫冕者宝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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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彦连续两个晚上遭遇到极大的、不知所以然的挫败后,甩上门的力道完全具体化他内心的恐惧与愤怒。



  砰!



  他的背靠在门后,疲倦地慢慢滑下、滑下。坐在地上,像只全身白毛都被剃光的乾瘦绵羊。



  两只手插进他蓬松的头发中,柏彦柔弱无力地抓著脑袋,撕著。



  这一切,已经远超出了他的想像力跟控制力,第四度空间的魔幻身影鬼魅般席卷了柏彦的神经。



  “干!干干干干干干干!”柏彦的眼泪终于决堤,在咒骂声中倾泻而出。



  然后。



  柏彦跳了起来,大叫一声。



  他的视线正好对准了床底下,那一只苍白又粗壮的手臂。



  刹那间,柏彦独处时应然的脆弱又重新快速蛹化,无处宣泄的情绪顿时化作愤怒的外衣。刺猬般的外衣。



  他站了起来,大骂:“死同性恋!滚出来!滚出来!”



  令狐当然没办法滚出来。



  尸体一向是默剧的最好演员。



  “我叫你滚出来!”柏彦声色俱厉,大步踏前,一把抓住令狐裸露在床外的大手。



  一拉!



  眉头皱了一下,又在瞬间断裂。



  “啊!”



  柏彦拼命尖叫了几秒。



  然后吐了一地!



  令狐歪歪斜斜地、半身躺在地上,两眼瞪著天花板。



  不知哪里来的苍蝇在令狐黑白分明的眼珠上爬行,胸口上明晃晃的尖刀倒映著柏彦呕吐的模样。



  “这......”柏彦摇摇欲坠,想发出一点声音,喉咙却立刻被不断上涌的秽物噎住。



  此时的他在想些什么呢?



  在想另一个自己在什么时候杀了令狐吗?



  联想到了刚刚郭力近乎疯狂的哀求吗?



  另一个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让郭力略窥一二呢?



  柏彦吐到双脚无力,跪了下来。



  他的脸色灰白得可怕。



  前几次灵魂易主不过是让自己出糗、挨揍,今个儿却闯出了大祸。



  杀人大祸。



  扣扣扣!扣扣扣!



  郭力在柏彦的门外急促地敲著。



  身为学者的他可不会相信僵尸这一回事,所以他的脑袋里的逻辑运算结果,唯一的答案直指“与令狐相好”的柏彦。只有他,才可能拥有钥匙。



  柏彦看著房门,无辜者与畏罪凶手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同时眩化在他的脸上,此时的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甚至一点想法都没有,跟已经作好“条件交换”准备的郭力迥然不同。



  “干!你到底要做三小!”柏彦隔著门骂道,但语气却颇为气馁,还带著微微的颤抖。



  “柏彦你先开门,有什么事我们都可以商量,求求你了!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郭力以为自己全处于下风,几乎要哭出来了。



  郭力心中一定抱著很大的希望,所以才死缠活赖在柏彦的门口。



  “没错,如果柏彦真要害死你的话早就报警了,他扣著令狐的尸体不放,肯定是对你有所图谋。既然有所图谋,基本上你就安全了,只是扮可怜求人,这一点礼节都不可少。”我聪明绝顶地旁白。



  “吵什么!你在说什么我通通不知道!”柏彦开始进入状况,“否认到底”看来是他目前的策略。



  一个重要关系人在门外乱吼乱叫,的确会使一个错以为自己杀了人的蠢货陷入策略崩溃的死地。



  柏彦就是这样。



  但我怀疑,就算给他一整天好好静下来思考,柏彦这死大学生又能做出什么英明的决定?



  “我全部都知道了,我只求你别让我一个人闷著,何况这件事说起来,也是因为你跟他起的头,我才......我在门外等你!”郭力发觉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大,警觉到对面住了颖如(他并不知道颖如出门未归),于是闭起该死的嘴巴,脸色冷静不少。



  柏彦咬著牙,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双颊。



  仍旧是赤裸著身子的他站了起来,果断地将冰冷的令狐重新塞进床底下,然后将一堆杂物、鞋盒通通挡在令狐的尸身外,一点缝隙都不留。



  然后,柏彦胡乱抽了几十张卫生纸将地上的秽物擦掉,走到浴室将自己的双手彻底洗了个乾净。一边洗著一边啜泣,一点男子汉的样子都没有。



  而郭力,情绪低落地坐在柏彦门口,全身散发出比尸体还要徨然、还要腐败的气息。



  昨天,郭力死了最亲密的爱人,跟自己的良心。



  而今天,郭力连灵魂都枯萎了。



  一个尸体,两个凶手。如果我不算在内的话。



  游戏正要开始好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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