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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叫小说,语言很自然流畅,是不是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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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节 蓝色的忧郁

我的伤好了,谢天谢地,白嫩嫩的胳膊上没留任何痕迹。艾葭说是奇迹,我如果说是因为那两千块一瓶的药,她的表情一定很夸张,她对钱很敏感,我不想吓她了,没有说。
  石友为终于查到了尹榛,安徽人,家境贫寒,有个年迈多病的母亲,父亲去世多年。五年前来北京,一直在酒吧当歌手,和庄一交往了两年。庄一死后第二天辞去酒吧的工作回了老家,警方觉得可疑,奔赴安徽把他带回了北京。经过检验,庄一家里男人的鞋印、指纹和头发正是他的,而且那只避孕套里的精液也正是他的。
  另外警方在安徽得知他的母亲在医院,急需一笔医药费,警方分析尹榛可能向庄一借钱,但没有借到,于是起了谋财害命的念头。尹榛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不过尹榛并不承认是他杀了庄一,可他又找不到有利的证据为自己辩解,也找不到那个时间他不在场的证人,因此尹榛被警方拘留了。
  后来我问石友为为什么会把目标锁定尹榛,石友为笑了笑说钢琴师帮了他。我感到奇怪,钢琴师怎么帮了他。石友为说,尹榛和庄一每次去“玫瑰人生咖啡厅”喝咖啡都是庄一买单。我更加糊涂,这能说明什么,石友为说凭他的职业习惯,他认为这能说明很多问题。具体是什么问题,他却不想跟我解释,我也不好多问了。
  我想看看尹榛到底有种什么样的忧郁,能让庄一如痴如醉。于是请石友为带我去见他,石友为同意了。
  我见到了尹榛。他身材颀长,面容清瘦,脸色苍白,神情落寞,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这种似深山幽谷中的阴寒,冷得透心彻骨,同时这种冷中还含有一丝孤寂。
  尹榛看也不看我,眼睛一直看着别处,显得有些孤傲。我忍住心底的郁闷,向他介绍自己:“我叫吴晴,是庄一的好朋友,庄一跟你提起过我吗?”
  尹榛这才看了看我,我和他四目相对,突然我被他的眼睛吸引了。他的眼中包含了许多东西,有快乐有悲伤,更多的是一种淡淡的忧郁,少一分显做作,多一分显沉闷,是一种恰到好处的忧郁,美得像罂粟花,动人心弦,令人沉醉。
  我在他的眼睛里突然想到北岛的诗“路啊路,飘满红罂粟”。他的眼睛也许是那位反抗沙皇勇士的鲜血变成的美丽而神秘的罂粟花。
  他之于我不过是惊鸿一瞥,我就深深记住了他眼中的忧郁,久久无法忘却,而他对庄一有过无数次凝眸,难怪庄一那么痴迷。
  为什么偏偏是他。我实在不希望真的是他,尽管许多证据证明他有很大嫌疑,然而我仍然不愿相信这是事实。如果真的是他杀了庄一,可他为什么要杀她,难道真的是为了钱?
  我好不容易从他的眼中挣脱出来,听到他说“没有”。
  庄一没向尹榛提起过我,就像她没向我提起过他一样,我突然觉得庄一是个有很多秘密的女孩子,她不相信任何人,包括尹榛和我。然而我还是知道了她爱尹榛,因为她的日记告诉了我,我对尹榛说:“庄一很爱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他的声音很低。
  “你爱她吗?像她爱你一样地爱。”
  “爱。”
  “是的。”尹榛低下了头。
  “可是你在现场留下了大量证据,你怎么解释?”我觉得我的语气像个警察。
  尹榛沉黙了一会,说道:“我没法解释,但是我没有杀她。”
  接下来他什么也不肯说了,我也无话可说。离开拘留所,我问石友为:“如果真是他杀的,他会不会死?”
  石友为说:“应该逃不出法律的制裁。”
  我想到那双忧郁如罂粟花的眼睛,心里戚戚然。
  石友为见我脸上有悲伤之情,于是问道:“怎么啦,小妹妹,干嘛耷拉着脸,多难看。”
  我笑了笑,“人长得丑,没办法。”
  “你在骂我吧。”
  石友为长得虽然不算帅,但不难看。
  我去了趟都市时尚公寓,19楼的电梯门厅里依然静悄悄的,四张防盗门依然紧闭。
  庄一的屋子里落满了灰尘,窗台上的玫瑰干成了黑色,黑色的玫瑰插在白色的水晶花瓶里很不和谐,我想把这束枯萎的花扔掉,但又忍住了。庄一说过她喜欢红玫瑰,喜欢它的热烈和娇艳,喜欢那个匈牙利帝国女皇和画师用鲜血染红的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如今她死了,玫瑰当然不再鲜红。
  我用手指在窗台上划了划,留下一些痕迹,是庄一的名字。看着对面漠然矗立的楼房,心底升起一阵从来没有过的沮丧。庄一也许从来没有把我当成最亲密的朋友,否则她不会把自己藏得那么深,同时她也没把尹榛当成最亲密的恋人。她是一个孤独的人,如对面那栋漠然的楼房,如寂静的19层的电梯厅,如那些繁华又寂寞的钢筋水泥建筑,呈现给别人的只是一种存在的姿势,却没有展现出她的灵魂。
  我黯然从19层下来,仿佛从天上到了地面,高处不胜寒。
  走在大街上,车来车往,人来人往,一派繁华,而我只感到寂寞和沮丧。
  回家经过“飘香鱼”时,听到身后有个女孩子在叫“小姐!”我不知道是叫谁,没理会,没料到女孩子跑到了我跟前叫“小姐!”
  原来叫的是我。我脸上有些挂不住,如今这词含义模糊,忙对她说:“你是在叫我吗?”
  女孩瞟了一眼我的胳膊说:“是的,小姐,您还记得我吗,我是‘飘香鱼’的服务员小菊,上次不小心烫着您了,您的伤好啦?”
  我打量了她一下想了起来,说道:“没事,早好了,你找我有事吗?”
  小菊抖了抖手上的塑料袋说:“我娘从老家寄了些草药过来,在我们老家谁要是不小心烫着了,用这种草药敷几天就好了。我每天都在餐馆里看马路上过往的人,可就是没看到您,我只知道您住在这小区里,可是不知道您住哪栋楼,急得要死,还好您胳膊没事了,否则我不知有多恨自己呢。”
我没想到她如此诚恳,笑道:“没事了。别叫我小姐,叫我吴晴吧,你们老板没找你麻烦吧。”
  她眼中浮起一丝阴影,低声说:“他……他扣了我这个月的工钱。”
  我一惊,说道:“不是说好了不怪你的吗,这人怎么这样。那你现在有钱用吗,吃住怎么办?”
  她低着头说:“店里管吃管住的,不用花钱,还好他没有辞掉我。”
  我生气地说:“这样的老板,你还给他打工?怎么不炒他的鱿鱼。”
  她说:“吴小姐,我不像您念过书有文化长得又漂亮,随随便便能找份好工作,我来北京找了两个月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份工的,一个月四百块钱管吃住很不错了,而且我没一分钱又没地儿住,老板不要我的话我只能睡马路了。”
  听她说得可怜,我心里一动,不知为何第一次见到她,就喜欢这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子了,本想让她和自己住,转念想到白纯,不知她是否愿意,而且现在人心难测,时常有好心人一时怀恻隐之心招来许多麻烦,况且我对她一无所知,想了想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小草有小草的命,花朵有花朵的命,各有各的命。
  “不不不,我不能要!”她死活不肯要。
  我硬塞给了她,最后她哽咽着说:“吴小姐,我下个月发工资了一定还给您。”
  我说:“不用了。等拿了这个月工资多留个心眼,看能不能找个好一点的餐馆。”
  她说:“吴小姐,您真是好人!”
  我回到家,从冰箱里拿出一瓣西瓜坐在沙发上吃,看到白纯养在窗台上的茉莉,悄无声息地开着小白花,不禁想起小菊。北京成千上万的打工的女孩中,她也许只是一朵悄无声息的小茉莉,自开自落,无人过问。没有人在意它曾经开出过洁白的花朵,没有人在意它曾经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当它最后枯萎凋零,仍没有人在意它曾经来过这世间。
  白纯打电话给我,说不回来吃晚饭了。她最近经常在外面吃晚饭,或许是交男朋友了,不知是不是有钱人。
  我和她都不会做饭,平时一般在小区附近的快餐店解决,餐费AA制。一顿饭十几块钱,和公司食堂的价钱差不多,味道也差不多,索然无味。
  我没食欲,冲了个澡,打开电视,这台在卖钙片,那台在卖减肥茶,总之,如今活着的人没几个是完全健康的了,要么得补充点什么,要么得减少点什么。
  关了电视,拿出庄一的日记。
  10月15日
  很烦,办公室吵死了。
  妖精和金鱼眼又吵架了,妖精一个劲地骂金鱼眼卑鄙,金鱼眼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太平公主也不知凑什么热闹,和庸人甲也干了起来,庸人乙在一旁阴阳怪气地煽风点火。
  懒得听噪音,跑到电影院看电影,电影巨难看,没劲透了。
  在电影院接到妈妈的电话,她听说我没上班在看电影,把我训了一顿,我和她吵了起来。旁边的MM骂我没教养,气不过和她干了起来,撕掉了她的衣服。同时,我的衣服也被撕掉了。新时代的MM,一个个都身手不凡,十八般武艺样样皆通,你会猴拳,我会鹰拳,你会旋风脚,我会侧空翻……
  有人偷拍了,可能一个小时后网上就有了名为“偷拍裸照”的图片。
  BBS上的帖子,但凡加上“偷拍”“偷窥”“裸”之类的字眼,点击率都不低。
  回家,木木不在,很晚了也没回来。跑到酒吧,说他没来,不知他去哪里了。
  郁闷,今天真糟糕,懒得写了!
  10月16日
  天阴阴沉的,下雨了。
  木木失踪了,电话关机,他没去酒吧,整个三里屯都不见他的影子,他从人间蒸发了!
  车祸,抢劫……各种各样关于死亡的词汇不时在我脑海中冒出来,我感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害怕。
  去派出所报了案,我只能借助警察了,但愿上帝保佑他平平安安地出现在我面前。
  从派出所出来,感到一阵茫然,好象迷失了方向,不知该去哪里,家里没有他,酒吧也没有他。习惯了两个人在一起的生活,没法承受一个人的孤单。
  在一个公交车站上坐着,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车来了,有人上车,有人下车,车走了,人们也走了;又有车来了,又有人上车,又有人下车,车走了,人们也走了。车来车往,人来人往,没我要坐的车,没我要找的人。
  不知坐了多久,抽完最后一根烟,手表显示是12点。夜深了,风有些冷,拦了辆出租车回家。站台上空无一人了,广告牌上漂亮女人的笑容,无人欣赏,留与晚风。
  木木,你在哪里?
  10月17日
  木木还是没有回来。
  一个人想消失原来是如此容易。
  站在阳台上,看着对面窗子里流出来的灯光,灯下人影摇曳,好象在拥抱,在亲吻,就像我和木木一样,拥抱,亲吻,然后做爱,然后睡觉。
  突然害怕木木再也不回来了,突然觉得他对我很重要,就像空气,像水,像面包。
  他的手机永远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告诉我他关机,无比厌恶。
  没心思写了。
  木木,你回来吧。
  10月18日
  木木还是没有回来。
  ……
  寻找,就得到;叩门,就给你开门。
  可,没有木木。
  他消失了。
  突然消失了。
  你快给我回来!
  回来!
  10月19日
  木木终于回来了。
  五天,像过了五世。可我宁愿他不回来。因为,他提出了分手!
  没有原因,没有理由,没有借口,没有……什么也没有,只有“分手”。
  争吵,撕咬,打骂,哭喊……什么都用上了,只差上吊。
  他要走,要走,一心要走。
  最后,他说他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覆水难收。他的身体给我的同时,他的灵魂给了她。
  门,关上了。


第十三节 意乱情迷

威华参加上海的一个国际通信展,秦渊想借此东风召开一个媒体见面会,我作为威华的媒体负责人,责无旁贷地去了上海,同时带上了艾葭,我请了十几个北京的记者,她帮我请了十几个上海的记者。她是上海人,和上海的媒体混得比我熟。
  媒体见面会的会场选在上海国际会议中心,同时通信展的一个高峰论坛也在此举办,所以威华的媒体见面会影响力非比寻常,上海的主流媒体都做了新闻报道。媒体见面会开得十分成功,威华在为期四天的通信展上收获颇多。
  到达上海的第一天晚上,艾葭带我和三个北京的记者去了上海新天地的酒吧。我第一次来上海,以前听庄一说过上海新天地,我以为是一家酒吧的名称,这才明白原来并不是一家酒吧的名称,而是一群有石库门建筑的休闲街,有许多家酒吧。艾葭说这些石库门建筑凝固了上海的历史,它们的外表保留了当年的砖墙和屋瓦,里面却装修得时尚新潮,既展现了旧上海的风情万种又体现了现代生活的时尚舒适。
  艾葭带我们去的是“东方魅力”酒吧,这家酒吧的老板是谭咏麟和成龙,酒吧里挂了谭校长很多照片。人很多,大家围着舞台看表演。艾葭问我们看不看节目,都说没兴趣。于是我们上了二楼,找了个位置坐,一边喝酒一边聊天,看夜景倒是不错。
  酒吧里有很多打扮得很精致的上海女人,看着艾葭,我突然觉得她和这些上海女人有些许不同。艾葭听我说她和别人不同,端着酒杯笑着说:“我可是地地道道的上海女人哟!我父亲我爷爷全是上海人。”
  我笑了,她究竟和其他上海女人有什么不同之处我也说不出来,不禁想到自己在北京呆久了回长沙别人对我是否也会有这种感觉。
  北京会给我留下烙印么?
  一刹那间,我突然明白了,艾葭的不同之处是她身上有了北京的烙印。当你在一个城市生活过,它总会在你身上留下一些东西。我又感到一种岁月的沧桑,我无法拒绝它的烙印,除非我离开它,但现在我做不到,我的工作顺心如意,月薪远比长沙高。
  通信展圆满闭幕,记者们先走了,艾葭想趁机在上海呆几天,会会老朋友。秦渊让我和威华的人在上海多逗留一个晚上,于是我也留下来了。
  这个晚上,秦渊带我去外滩看夜景。我只在电视电影里见过外滩,一到仰慕已久的外滩,立即惊叹它的惊艳夺目。她像一个流光溢彩美仑美奂的盛装女子,美不胜收。东方明珠塔和金茂大厦高耸云端,灯火辉煌,交相辉映。空气中弥漫着黄浦江湿湿的气息,浪花轻轻拍打着石堤快乐地跳起舞来,没有黄霑歌词中的惊涛骇浪,只有浪花和石堤的窃窃私语。风从江上吹来,凉爽舒适,喧嚣忙碌了一天的城市变得悠闲自在,不少情侣携手惬意地从我们身边经过,留下一串串开心的笑声。
  我的心在迷人的夜景中情不自禁地变得温柔起来,扶在栏杆上对着江面深深吸了几口气,尽情地享受着湿湿柔柔的气息。北京市没有大江大河,只有一条昆玉河,还是人工河,我在北京呆久了时常想起湘江,而今站在黄浦江边,一种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似乎回到了长沙的桔子洲头,感受到了湘江的气息。
  我满足地说了句,“这种感觉真好!”
  秦渊笑了笑问:“什么感觉,回到长沙的感觉,是不是想到湘江了?”
  我说:“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秦渊一笑,看了看江水说:“你忘了,我是南京人,南京有条秦淮河。”
  我说:“喔,对了你是南京人。南京和北京,你更喜欢哪座城市?”
  秦渊说:“都喜欢!南京是我生长的地方,有很多回忆,可以看到我成长的影子,离开了会想念;北京是我打拼事业的地方,体现了我的人生价值,如果要离开会舍不得,毕竟自己在那里辛辛苦苦付出了很多,它也回报了我很多。南京和北京,就像我的左手和右手,我都爱。”
  我说:“也是喔,你毕竟在北京算得上成功人士,它给了你想要的东西。”
  秦渊笑了笑,“你呢,喜欢北京还是长沙?”
  我说:“长沙,或者说江南。”
  “为什么?”
  “如果把北京比作一棵白杨树,丰岸挺拔,那么江南就是一株湖边的垂柳,婀娜多姿,有人说每一个江南女子都是一幅小桥流水画,温婉动人。”
  秦渊说:“喔,是吗,是谁把江南女子比作一幅小桥流水画的,想像力挺丰富。”
  我咯咯笑道:“你不问我也会考你,怎么样,这个人挺伟大吧?”
  秦渊说:“还行。”
  我说:“告诉你,这个人就是我!”
  秦渊笑了笑,说:“鬼精灵!”
  我得意地笑了,又说道:“对了,南京离上海不远,你怎么没想回家看看?”
  秦渊说:“时间太紧张了,每次来上海都想回家看看,可是一到上海又挤不出时间,只好对自己说下次吧,一个又一个的下次,结果说得多做得少,成了言语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也难怪,你太忙了,你老家都有些……”我说了一半意识到不该探听别人的隐私,于是抿了抿嘴没说了。
  秦渊说:“你是不是想问我家里还有什么人,我又不是基地组织的,不怕泄露家庭背景。我父母在南京,都退休了,我去年接他们去北京住了些日子,他们住不习惯又回南京了,老人就这样,不论走到哪里总是觉得老家好。家里还有个妹妹,和你差不多大,和你是同行,在中学教书,我父母很宠爱她,舍不得她去外面吃苦就把她留在了身边,刚结婚小日子过得挺美,我妹夫也很疼她。”
  我说:“你妹真幸福!”
  秦渊说:“女孩子嘛,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有一场让她心动的爱情,有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对于我妹夫我没什么要求,只希望他能够让我妹永远开开心心,还好目前他没有让我失望。”
  秦渊语气中流露出对妹妹的无限疼爱,我不禁羡慕他妹妹,说道:“真羡慕你妹妹,除了有个好老公还有个这么关心她的好哥哥,可惜我妈妈只生了我一个。”
  秦渊微微一笑,说:“如果你愿意,可以把我当哥哥,我多一个妹妹也无妨。”
  我撅着嘴说:“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只有一个,如果你愿意就有两个。”秦渊说着轻轻拉起我的手,眼神变得温柔。
  我一惊,心一颤,脸上烫得厉害,想抽出手来却被他抓得更紧,我心跳加快,只觉得胸口堵得慌,同时又从心底涌起一阵甜丝丝酸溜溜的感觉,一股脉脉的情感从手中细细流过直到心田,甜蜜如水,我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天呀,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秦渊低下头来,我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就在这时,我的双唇感到一股滚烫的热流,甜甜的湿湿的粘粘的,我身子一阵颤抖,手心湿了,快被他的热吻熔化,熔化在令人目眩神迷柔情似水的夜景里……
  正当我如痴如醉时,秦渊突然猛地离开我的双唇抬起头来,我一惊,呆呆地看着他,他的眼神十分复杂,他抱住我,揉着我柔软光滑的长发。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我不明白他为何这样,想问却说不出口,心中一阵懊恼。他的吻真的好甜蜜,要命,我好象有点爱上他了。这几天来他在展会上的谈笑风生,在媒体见面会上的风趣幽默总是不经意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他精力充沛,成熟自信,散发出无穷魅力。
  原本我还不太清楚自己的感情,但刚才的热吻让我明白了,我好象真的爱上了他!对,这种心跳的感觉就是爱!我回味着刚才的亲吻,真希望时间不要流走。
  我不是个感觉迟钝的人,这些日子从不多的交往中我已经隐隐感觉到了秦渊对我的好感,可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向我表白,为什么对我总是似爱不爱,刚才又为什么突然把热情隐藏了起来,难道,难道他有家室了?
  以前我并没有想过要爱他,因为他是有钱人,有钱人玩女人的事情多的是,而且这种男人自有一堆软骨头缠着,我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免得飞蛾扑火,付出了全部感情,结果被人弃之如敝屣,无端作茧自缚。另外还有一层,我还爱潘高,尽管他背弃了我,然而相恋三年,那种感情纯洁如水,那些相知相守的岁月里的一些或喜或忧的片断足够我回味一生了。受过伤害的人多了自我保护意识,因此我刻意筑了一道堡垒。
  可惜的是,这道堡垒在秦渊的热吻中瞬间崩溃了,它阻挡不住潮水般的爱。我渴望他再次吻我,我好象真的爱上他了,而且大有无法回头之势。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时,秦渊放开了我,他的神情有些落寞,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的这种表情,不禁诧异。秦渊勉强笑了笑说:“对不起,你不会怪我吧,我有点冲动,别生我气啊。”
  我感到失落,他居然说只是一时冲动,也是,面对这样的佳人美景他怎能不动心呢,他不是柳下惠。我看着江水拍打着石堤,低头不语。
  秦渊又深深叹了口气说:“如果时间能倒流,让我回到五年前的我就好了。”
  我听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问道:“为什么要回到五年前。”
  秦渊答非所问,“其实我真想好好爱……护你。”
  我以为他会说好好爱我,没料他却说成爱护,我更觉失望,问:“你结婚了?”
  秦渊说:“没有。”
  “噢……我不是小孩,我会好好爱护自己的,多谢你!”既然没结婚,想爱就爱,为什么要故意装深沉说出这番话来,想玩弄我吧,外表看起来文质彬彬,原来也不过是个PLAYBOY,男人,可恶的男人,我感到泄气,想回酒店。
  秦渊似乎感觉到了我心中的不悦,于是说道:“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能这样的夜色太迷人了,我控制不住自己。”
  我想到一句歌词,“那样的月色太美你太温柔,才会在刹那之间只想和你一起到白头”。没有真爱,只是错觉,我更加心灰意冷,低头走了。
  秦渊忙拉住我问:“你生气了?”
  我淡淡地说:“没有,我想回去睡觉。”
  秦渊又说道:“你千万别生气啊。”
  我没吭声。秦渊拦了个出租车,我一路无语,看着窗外灯火辉煌,有种难以言状的痛苦。
  我们住在一座花园别墅的商务酒店,也不知是秦渊有意安排还是无意凑巧,我和秦渊的房间对门。到了酒店,我低着头上了楼,隐约看到走廊上有王霏心的身影,懒得理会了,进了房间,把秦渊的“晚安”关在了门外。我感到挫败,扑在床上忍不住哭了起来,哭得肆无忌惮,泪水哗哗地浸湿了床单,委屈失落痛苦百般滋味一齐涌上心头。
  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照镜子,两只眼睛肿肿的,像两只熟过了头的水蜜桃,我赶紧用茶叶包热敷了一会,然而收效甚小。
  秦渊敲开了我的房门,一见我两眼肿肿的,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了?”
  我低着头说:“没怎么。”
  秦渊扳过我的头问道:“你昨晚哭了?”
  我挣开秦渊的双手说:“你出去吧,以后除了工作,我再也不想和你多说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弱智,有几个钱就可以玩弄别人的感情,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了?!”
  秦渊说道:“你说什么呢,我没想玩弄你的感情!我是真的,真的想关心你!”
  我盯着秦渊说:“谢谢你的关心,我受不起,把你的关心给其他妹妹吧。”
  秦渊脸色一变,说道:“胡说八道!”
  我说:“好,我不胡说八道了,请你出去!”
  秦渊说:“你讲点道理,听我解释行不行?”
  解释什么,因为夜色迷人所以控制不住?去你的吧,我更加委屈,强忍住泪水,哑着嗓子说道:“秦总,请你出去!”
  秦渊见我执意赶他走,没办法,只好出去了。我的泪再次流了出来,看着镜子里哭得稀里哗啦的我,骂自己没出息,哭了一阵,洗了把脸,精心化了妆。收拾完行李,出了门。
  在回北京的飞机上秦渊和王霏心一直讨论工作上的事情,总结此次通信展的得失,他好几次有意无意地看了看我,我都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王霏心也问了几次我的眼睛怎么样了,我说昨晚做噩梦了,没睡好。
  秦渊听了一脸的落寞。
  我满腹委屈,看着舷窗外的云层,有种飘飘然的感觉,不时回想昨晚,心底一阵颤动,云端的幸福,好笑,我怎么会说那是幸福呢,那只不过是错觉。
  当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后,我回到了地面,回到了现实,只觉无聊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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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故人

下车的男人是申世飞,是我那个男友在湖南大学的同窗好友。
  他表情夸张地说:“真巧,吴晴,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呢。”
  我一时也愣住了,看着申世飞没说话。
  他又说:“怎么,不认识我啦,我是申世飞呀。”
  我笑道:“怎么不认识呢,你不是‘生是非’嘛,只是太巧了,我几乎不敢相信。”
  申世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心眼,还记着那事啊,我不是早向你道歉了吗。”
  我和他之间有点过结,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我和系里的一个男生看电影,被他撞着了,其实我和男同学纯粹看电影而已,可申世飞以最快的速度向我男友打了小报告。男友因此两个星期没理我,任我怎么解释他都不听,男友觉得我对他不真诚,而且他因为对自己没信心,所以抓住我的小辫子故意小题大做,害得我流了一湘江眼泪才得到他的原谅。
  后来,我一见申世飞就咬牙切齿地叫他“生是非”。他好话说了一箩筐赔了一万个不是,我才原谅他。
  我说:“什么都能忘,也不能忘了你的英名啊。”
  他笑了笑,看到我胳膊缠着纱布,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不小心烫着了。”
  申世飞脸上露出夸张的表情,“哎哟,烫得厉害吗,怎么烫着了。”
  我说:“没什么事。你怎么在北京,是来旅游还是在这边工作?”
  申世飞说:“工作,我毕业就来北京了。咱们别站在路边了,能不能赏脸一起吃个饭?”
  我说:“好啊,反正晚饭也没有着落。”
  申世飞打了个电话,好象是推掉一个饭局。他拦了个开空调的富康,他看来比上学那会有长进了,那时的他一点也不懂男女之情,一心只读圣贤书,梦想建中国最高的大厦。
  我们去“菜香根”,吃湘菜。申世飞其实是四川人,在湖南上学呆了7年,所以也喜欢吃湘菜。不过我对吃什么菜无所谓,我现在什么口味都能吃了。
  一落座,申世飞递给我一张名片,北京世纪辉煌建筑工程公司工程项目经理,毕竟是湖南大学土木工程系的研究生,在哪儿都吃香。我看着名片说:“混得不错嘛,当上项目经理了,听说你们这行没一定水平当不上工程项目经理,是不是马上可以实现你的梦想了。”
  申世飞笑了笑,“名片上弄着吓唬人的,名片名片,不就是明着骗嘛,梦想还远着呢。”
  红彤彤的剁椒蒸鱼头一端上桌,我的口水就流出来了。申世飞见我一脸谗相,笑道:“动筷子吧,愣着干嘛,咱俩都那么熟了,别假装斯文。”
  “哎,说话注意点,这话别人听了很容易产生误会,免得又生是非了!”我说着一筷子下去直扎鱼眼。母亲说鱼眼睛边上的东西是鱼的精华,吃了对眼睛好。我不知道她说的有没有科学依据,不过我的眼睛不错,大而明亮,被男友形容为黑宝石。而且视力一直保持1.5只是看人走了眼,挑错过一个男朋友。
  申世飞要了两瓶啤酒,我一瓶他一瓶。他以前被我灌醉过几回,他这人除了喜欢嚼舌胡说八道,其他地方都好,没什么心机,而且不近女色,估计是他们系里最后一个处男,算得上一个好男人。他没得到“生是非”的雅称之前我一直叫他“好孩子”,他总说我没大没小,气得对我吹胡子瞪眼睛,但是碍于我男友的面子又没办法,而且他的其他几位师兄对我也颇有好感。当然这些都是前尘往事,记起来也没什么意义了。
  申世飞几杯酒下肚,说开了,“吴晴,你什么时候来北京的?”
  “过完年就来了。”
  “在干什么?”
  “在广告公司卖狗皮膏药。”
  “千万别这样说,广告公司不错,很有‘钱途’,我就认识好几个广告公司的人,日子过得挺滋润的,你们公司主要做哪方面的客户,有没有做房地产的?”
  我一听他提到房地产,不知他是什么意思,说:“我们公司主要做IT行业的客户,没有做房地产的。其实我一个打杂的哪有什么‘钱途’,累死累活也比不上你画一张图纸,你们借奥运的东风能画出不少钱来吧。”
  申世飞脸上露出一丝失望,随即又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嗨,钱再多也是老板的啊,我不过是个打工的。”
  我笑了,谁不是打工的。不过他极富变化的表情让我觉得面前的他和学校里那个书生意气的申世飞有点不同了,人总是会变的,可能在他眼中我也变了,变得俗气,变得世故。
  申世飞喝了几口酒,盯着我看了看,意味深长地说:“吴晴,潘高结婚了,你知道吗?”
  潘高即我那个男友,我一愣,没想到他的动作这么快,我不说话,一筷子夹住了鱼唇,这嘴巴闭得紧紧的多好呀,干嘛非要瞎说呢。
  申世飞没理会到我心里的难受,见我一脸漠然,于是两片嘴唇继续一张一合,“你不知道?今年春天结的婚,在华天大酒店请的客,场面很气派,据说花了二十万,女方家送了套复式房子,两百多平米……”也许我的脸色不怎么好看,申世飞转了口气,“不过新娘子长得不好,很矮,又胖。”
  我把鱼唇放进嘴里,味同嚼蜡,一口吞了下去,爱和恨就此吞掉了。
  我说:“我都不记得他的样子了,还是说说你吧,你怎么样了,有女朋友了吗,不会还不近女色吧。”
  申世飞一脸尴尬,“吴晴,你把我当成什么啦,和尚啊,我又不修行。”
  “修不修行我怎么知道,你不会真的一心只想盖中国最高的房子吧?”
  “别笑我了,年轻时不知天高地厚,我哪有那个本事啊,只能是梦想啦,哎,想起来都郁闷,活到这把岁数还一事无成。”
  “你瞎叹什么气,你现在很老吗?”
  “30岁的人60岁的心脏。”
  “你还不到30,正是花样年华呢。”
  “还什么花样年华,我觉得都过了60。”说完他又叹了口气。
  他脸上有些沧桑,他变了,也许真是60岁的心脏了,我以后再也不能称他“好孩子”了。吃完饭,申世飞很绅士地送我回家,不过我没让他上楼,我和白纯有君子之约:不带异性回家。
  他怏怏地要我和他保持联系。我说好,其实这不过说说而已,打电话没问题,见面就说不准了。北京太大,我住西边他住东边,各有各的事业,各有各的生活,若真要安排时间见一面倒不容易。白纯说过要见一个老乡,自我搬进来就听她说起,可直到现在好几个月了,她和那个老乡仍没见面,在电话里都说如何如何忙。在这个繁忙的大都市里刻意安排见一次面倒不如偶遇来得快,没准偶遇还能带来意外的惊喜。
  回到家,我的身心一下子松驰下来,想起很多往事,往事中有潘高的身影。可不论我怎么努力回忆,他都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我没有他的照片,相爱三年我们没有照过合影,冥冥中似乎早已注定有朝一日我俩会各奔东西。不过即使有他的照片我也不会带到身边,带到北京来,当时离开长沙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想和他呆在同一个城市,一想到他在那个城市的某个地方,我就会情不自禁想起相爱的日子。不在同一个城市,我会不怎么想他,也许再过几年,我就会把他忘掉。
  尽管他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可他结婚的消息还是让我难过不已。
  他结婚了,新娘不是我,而他曾经在岳麓山对着满山枫叶说过,要我做他的新娘。而且我们曾经把婚礼计划在秋天,还要来北京看香山红叶,岳麓山的枫叶红得不够彻底,红中夹着暗绿。可如今,新娘变了,婚礼的季节也变了,他把一切都改变了。翻手是云,覆手为雨,诺言不过在翻云覆雨之间。
  心里的痛,胳膊上的痛一齐把我包围,痛得我想哭,可我最终也没有掉下一滴泪。
  夜,很黑,很长,把过去隔得很远,很远。忘了吧,统统都忘了吧。


第十一节 “岁月写意”酒吧

“玫瑰人生咖啡厅”的老板打电话告诉我钢琴师回来了。
  他终于回来了,我等得花儿都快谢了。
  我在咖啡厅见到了流浪的德国人,他是个帅气的男人,高高的个子伟岸挺拔,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估计咖啡厅老板跟他说了我找他的事,所以他一见我就说对不起让我久等了,他说他去上海见几个朋友了。我没想到他这样的流浪者还有朋友,然而他却分明告诉我他有很多朋友,包括庄一和她的男朋友尹榛。
  尹榛!我一听这两个字,惊呆了。原来木木就是尹榛,木木就是最后接庄一电话的人。
  我努力镇静下来,没有告诉他庄一已经死了,因为他的表情告诉我,他似乎还不知道庄一死了。
  钢琴师的中文不怎么样,他用放慢了十倍语速的英语和我交谈,虽然我学的是哑巴英语,但能听懂他的意思。钢琴师这样说话一定很累,可他没流露出一丁点来,反而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微笑,在这种微笑中他显得更加帅气,有点像汤姆•汉克斯,我最喜欢的外国男明星。我喜欢他的“阿甘”,爱得傻傻的、痴痴的,格外执着,格外专一,被一个男人这样爱着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我喜欢天长地久,不过在如今日新月异的时代,几年的爱情就算得上天长地久了。
  钢琴师对尹榛的评语是“Good young man”。他说尹榛很爱庄一,具体怎么个爱法他没有举例说明,总之他这样说时脸上带着微笑。他还说庄一和尹榛是有思想的年轻人,用汉语说是情投意合。他说了很多,用非常优美的语言,描绘了庄一和尹榛在一起的甜蜜的情景。
  我可以肯定木木是谁,尹榛又是谁了,可惜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因为钢琴师不知道他在哪里,我有些遗憾。
  最后钢琴师给我弹了《玫瑰色的人生》,很好听的曲子,轻快,飘逸。弹奏完,钢琴师说他下周准备去马来西亚。流浪的人,他的一生在路上,我很庆幸这个时候找到了他。
  我把和钢琴师聊天的内容告诉了石友为,石友为于是在我的带领下找钢琴师谈了谈。钢琴师一听庄一死了,惊讶地盯着我看了半天,他似乎想从我眼中得到答案,我难过地点了点头。钢琴师摇了摇头说她是一朵“Beautiful rose”。
  石友为的搭档在笔记本上记下了很多东西,我觉得不过是把我说的内容COPY了一次,可石友为说这些信息很有用。不论有没有用,总之我也希望他们尽快找到尹榛,至少目前他是案子的一个突破口。
  离开咖啡厅,我回家,在附近的翠微商厦逛了逛,我的心沉甸甸的,我想逛逛商场,分散内心的难过。
  不是节假日也不是周末,所以逛商场的人不多。我没什么目的瞎逛,也不准备买什么东西,从楼下的化妆品看到楼上的衣服,又从楼上的皮具看到楼下的首饰,楼上楼下看完了,没什么让我动心的。
  然而我准备回家时,在门口无意看到一些红珊瑚饰品在灯光下光泽艳丽,我情不自禁停下来看了看。有副耳环非常漂亮,耳环是菱形的,中间是一颗圆润光滑的红珊瑚,像个气质不凡的美人,明眸善睐,顾盼生辉,美而不艳。
  导购小姐于是把耳环拿出来让我试,我戴着照了照镜子感觉不错。导购小姐趁机吹捧了一番,“小姐,您戴着多有气质,而且红珊瑚还能辟邪呢!”
  我有些动心了,价格也合适,打7折,两千多块。于是在导购小姐真真假假的劝说下买下,戴着也没取下来了。
  母亲说女人的首饰应该由男人送,可是我的首饰大多是自己买的,当然都不贵,几百块钱一件而已。母亲总说我没出息,谈了次恋爱,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骗到,白长这分姿色了。我懒得和她争论,做人干嘛那么假,为了一颗发光的石头去骗人,我不干。
  我戴着红珊瑚耳环,心情好了起来,出了商厦,不用男人送首饰,我照样可以光彩照人。
  刚从商场出来就接到秦渊的电话,他问我在哪里,我说在翠微。不一会儿,秦渊的宝马停在我面前,他按下玻璃窗一脸笑容,示意我上车,其实我走几步就到家了,不知他又有什么活动,他是个有想法的男人。
  我一上车秦渊就盯着我胳膊问:“怎么样了,有没有天天换药?”
  我说:“换了,好多了。”
  秦渊说:“那就好。”说着看了一眼我耳朵上闪闪发亮的耳环又说道,“耳环挺漂亮的,以前没见你戴过,新买的吧。”
  听他这样一说我心里一惊,没想到他这么细心,居然连我戴过什么样的耳环都清楚。我一共有五副耳环:一副珍珠的,一副玳瑁的,一副琥珀的,一副石榴石的,一副水晶的,我不大喜欢金的银的,当然也没什么钱买不起,倒是这副珊瑚的最贵重了。
  我笑了笑说:“刚在翠微买的,听说红珊瑚能辟邪。”
  秦渊说:“哪有那么多邪,听导购瞎说的吧。”
  我笑了笑没说话,其实说真的我也不信邪,只不过随口说说而已。秦渊又问我吃饭了没有。我说没有,从咖啡厅出来本来石友为说请我吃晚饭,但我没心情也没胃口拒绝了。
  秦渊说道:“那我请你吃吧,今晚要去吃一种特别的东西。”
  “什么特别的东西?”
  “文化和心情,上次本来是要带你去吃的。”
  我一愣,文化和心情,玩什么花样。
  秦渊又把车子开到了后海,带我进了家名叫“岁月写意”的酒吧。青灰砖瓦,彩绘梁楣,雕花窗子,露出几分朴实,屋里弥漫着一股历经百年沧桑的味道,内敛深沉,依稀有八旗子弟拧着鸟笼高谈阔论的身影。墙上亮着几盏羊皮纸灯,光线柔和。简单古朴的家具,怀旧的老照片,宽大的竹藤椅,几盆绿色植物,古朴中透出几分新意。岁月在这里变得凝重了。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下巴留了一搓胡子,穿着丝质中式对褂,见了我俩也不称先生小姐,像招呼老朋友似的笑着说:“嗨,来啦!”
  秦渊点了点头,带我上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铺着动物皮毛的藤椅坐起来舒服之极。
老板递上一个精致古朴的菜谱,面带微笑静静地站着,并不像一些餐馆里的服务员那样做推销。秦渊翻了翻,点了几道菜,问我:“会喝酒吗?”
  我说:“会一点点。”
  秦渊说:“那好,来后海不喝酒品不出什么味来,我们吃完饭后,准备两杯‘似水流年’。”
  老板说好,微笑着离开了。
  秦渊说:“不急吧,吃完饭,就着什刹海的夜景,品着老北京的文化,喜不喜欢?他们这儿的鸡尾酒很不错,调酒师是台湾人,有很多人特意来欣赏他调酒,你要感兴趣,呆会可以去吧台欣赏欣赏。”
  我在三里屯看过调酒师调酒,不是很感兴趣,说道:“算了,不看了。没想到你挺有情调的,我还以为你一天到晚就忙着赚钱呢。”
  秦渊笑了笑,抽出根烟来点燃了,是我送他的ZIPPO打火机,他用手摸了摸贝壳表面,把打火机又放进了上衣口袋。
  不一会菜上来了,菜做得十分精致,有些漂亮的点心看得我都不忍下筷。
  “岁月写意”不像“走过那夜”那样喧闹,但是气味十分丰富,空气中充满了烟草的味道香水的味道酒精的味道,还有男人和女人的味道。
  吃完饭服务生收拾完桌子,不一会,两杯“似水流年”端了上来。高脚玻璃杯中红蓝渐次的液体色彩柔和,气味清香,像淡淡的柠檬味,又像清新的青草味,沁人心脾。我端起酒杯轻轻呡了一口,只觉柔柔的滑滑的,苦中有甜甜中有酸,满口芳香。
  秦渊也端起酒杯轻轻呡了一口,说道:“怎么样,是不是有种岁月在心底流过的感觉,甜蜜又心酸。”
  我说:“是啊是啊,我正找不到词形容呢,你一下子说到我心里去了。”
  秦渊笑了笑,说:“我第一次来这里就喜欢上这种酒了,不过这酒的后劲很足,你如果酒量不好,慢点喝,千万别喝醉了。”
  “放心,我没那么差劲。”
  我俩就着窗外的波光灯影,清幽婉约的琴声,品着芳香四溢的“似水流年”,聊开了。
  秦渊问:“你喜欢北京吗?”
  我说:“不知道。”
  “那为什么来北京?”
  我想到庄一,沉默了一下说:“我爱北京天安门。”
  秦渊被我逗乐了,笑着说:“天安门上太阳升?”
  我也笑了。
  “其实有很多人在某个城市奋斗并不是因为他喜欢这个城市,而是为了以后过好生活。不记得在哪本书上看过一篇文章,说有个人从小被父母送到国外上学,他们家为了他省吃俭用,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同时他为了减轻家里负担,一边上学一边打工,吃了很多苦。他在国外读了大学,然后又考了研究生,考了博士。这期间他父母去世了,不过两位老人去世时,他的家人没告诉他,因为他母亲去世时他正在考研,他父亲去世时他正在考博士。家人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不打扰他让他好好考试以后能过好生活。他在国外辛辛苦苦过了30多年,拼命工作,成家立业了,房子车子都有了,和同行相比算不错但很普通。他又拼命工作,直到50岁以后才有了那个国家认可的那种好生活,他这才明白其实好生活的标准是别人说了算。为了过好生活,他几乎用尽了一生的光阴,失去了很多。”
  秦渊说完,看着我,问道:“你说他值不值?”
  “不值。”
  秦渊对我的回答没发表评价,说道:“可能有很多外地人在北京为了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为了过好生活,也会像这个人一样,辛苦一生去获得别人的认可。”
  “我不会这样的。”我说。我来北京只是为换一个环境,从来没想过要一直呆下去,所以不会为了所谓的好生活牺牲一生。
  秦渊说:“其实有很多人刚来北京时和你一样,但是不知不觉中变了。”
  “那你最初来北京是什么想法呢?”
  “我来北京目的很明确,是为了创业。当时IT业非常火,中关村遍地是黄金,我们那一拨的同学纷纷下海,我也是其中一个,不过我很幸运没花几年时间就实现了最初的目标。我现在过的是不是好生活,我不知道别人怎么看,但是我自己认可。不过我感到比起以前累多了,特别是心很累。再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说:“你哪来这么多故事?”
  秦渊笑了笑,说:“算了,今天不说了,留到下次再说吧。”
  “你怎么想到给我讲故事?”
  秦渊吐出一个烟圈,看着我,说道:“因为我觉得你身上有股独特的气质,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在北京很难找了,有的要么真的简单得像个白痴,有的要么世故得像久经沧桑。而你把这两者结合起来了,既纯真又现实,既开放又保守,既张扬又内敛,既清高又自卑,既敏感又热情。你的名字对你做了很好的解释,道是无‘情’却有‘情’。”
  他眼中有一些异样的东西,然而只一刹那,立刻又变得清澈如水,什么也没有了,我怀疑是我的错觉。他从烟盒中又抽出根烟来点燃了,狠狠抽了几口,说道:“别听我一派胡言,这都是从书上COPY来的,你可别当真啊!来来来喝酒!对酒当歌,人生几何!CHEERS!”
  听似无意的话给了我当头一棒,我立即惊醒了。好好好,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我端起酒杯,也说了句CHEERS!“似水流年”一下子流走了一半,喉咙里苦苦的,酸酸的。
  “似水流年”后劲的确厉害,我从酒吧出来头晕晕乎乎,一脚高一脚低地像踩在棉花堆里,又像在云中漫步,飘飘然,怎么回的家我一点也不清楚了。
  第二天,白纯不停追问送我回家的男人是谁,说太有男人味了。我懒得跟她说,脑海里不时地浮现两杯色彩柔和的“似水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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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水煮”佳人

我去了趟“走过那夜”酒吧,庄一的日记里说木木是“走过那夜”的歌手,我想碰一碰运气,看能否见到他。这个“木木”,真是个无情人,为什么庄一死后他连脸都没露过,难道他不知道庄一死了?
  我在酒吧见到了一个男歌手,不过从他脸上我看不出一丁点忧郁。
  我找了个经常来“走过那夜”的男人喝酒,他对我比较感兴趣,很愿意和我聊天。他告诉我这里以前有两个男歌手,一个叫水来,一个叫一禾。
  什么怪名字。
  他又说一禾是这里的台柱,歌唱得非常棒。
  庄一在日记也说木木是这里的台柱,一禾会不会就是木木呢。我想了想问他,一禾是不是经常唱《恰似你的温柔》。他说是的。
  我心里一震,一禾一定就是木木!于是问他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唱歌。他说不知道,说一禾好象不在三里屯了。
  我的心一落千丈,刚找到一点线索就这么断了,看来只有寄希望于那个钢琴师了。
  准备离开酒吧时,听到有人在台上唱《恰似你的温柔》,柔美的声音略带淡淡的忧伤,哀婉动人。唱歌的是个女孩子,穿着紫色的裙子,在灯光下光彩照人,她漂亮得令人眩目。
  我问他唱歌的女孩叫什么名字。
  “寒冰”,他说。
  寒冰,估计也不是真名。
  真名难求,真相难查,看来,在纷纷扰扰的世间要找到一个“真”,真难。
  艾葭倒肯帮忙,每天回家都去“玫瑰人生咖啡厅”看钢琴师有没有回来,然而她一直没有看到他的影子,那架钢琴孤零零的摆在柱子旁。我想钢琴师有可能离开中国了,心里十分沮丧,但是不能确定他是否离开中国,我还有点不死心,于是去了几次咖啡厅,终于遇见咖啡厅的老板。他告诉我钢琴师去上海了,过几天回北京。我一听钢琴师没离开中国,放心了,并留了我的电话给咖啡厅老板,希望钢琴师回来了通知我。
  就在我天天等钢琴师回北京的消息时,被一盆水煮鱼烫伤了。这事都怪白纯这个既想穿得好又想吃得好的小丫头。
  周末白纯约我逛街,说中友百货做活动,买一百送一百。我本来对商场的促销不感兴趣,电视里多次曝光这种活动的欺诈性,可白纯死磨硬缠,我只好同意。母亲给我留了一万多块零花,再加上工资涨了还有奖金,于是我这次花钱也大方,买了一堆东西花了三千多,是白纯两个月的工资。她惊讶不已,而且她从来没有看我这样花过钱,于是追问我是不是发财了。
  我不想把拿提成的事告诉她,说我这几个月工作做得好,拿了一笔奖金。白纯一听,要我请客,我同意了,于是我们从商场回来后去小区附近一家名叫的“飘香鱼”餐馆吃水煮鱼。
  SARS以后,水煮鱼涨价了,鱼片却少了,那也得吃。我在BBS上看了个贴子,说京城某家著名的水煮鱼店,不论你买的鱼是四斤还是五斤,端上来都是二十块鱼片,我看了觉得好笑,什么闲人有精力去认真数那些鱼片,没准是哪个没事佬瞎编的吧,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开了,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说归说吃照吃,那儿天天得排队。就像白纯一样,每次抱怨“飘香鱼”的鱼越来越差劲,可是一经过餐馆闻到那股香味又情不自禁犯馋。
  人就是贱,明明知道被宰,却仍心甘情愿,结果被宰得鲜血淋漓,像古时的痴情女子明明被负心郎辜负了,还对他念念不忘。欲把今人比古人,不知又有几个痴人,我不是,和男友分手后我至少还知道路得向前走下去。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时,被一阵痛彻心扉的疼痛打断了思路。服务员端着一盆热腾腾的水煮鱼,也不知踩着什么了,脚一滑身子没站稳,油汤泼在我身上,不幸中的万幸,汤主要泼在我胳膊上,若是脸上就完了。
  服务员吓呆了,赶紧用纸巾擦我胳膊上的油,一个劲地赔不是。
  我气坏了,本想骂她一顿,一见她才十六七岁模样,还有些稚气,而且早已吓得脸色煞白,魂飞魄散了,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忍住了,捂着火烧火撩的胳膊要去医院。
  白纯不依,柳眉倒竖,杏目圆睁,把小女孩骂了一通,把餐馆老板也叫来了。老板操着一口东北口音把女孩又狠狠骂了一顿,还要解雇她。小女孩被骂得眼泪涮涮的,我一见她泪眼婆娑,十分可怜,于是让老板别为难她,我不追究她的责任了。
  老板见我好说话,感激不尽,急忙带着我上了附近的一家医院。到了医院,大夫给我消炎上药包了纱布,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宜,说没事了。于是老板在水果店又买了些水果,送我和白纯回家。
  他怕我闹事,在车上一个劲地赔不是,还说请我俩吃水煮鱼,吃海鲜,那语气听起来,只要我不闹事,请我吃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成。一会儿一个“大姐”,一会儿又一个“大妹子”的乱叫,听得我心里别别扭扭。
  白纯也故意用东北话跟餐馆老板说:“大哥是东北人吧,我说你们家的水煮鱼吃起来咋不正宗呢,原来是假冒的喔。俺们在你那儿吃过不少上当了,今儿我姐们又被你们水煮了,你可得好好算算,该怎么赔偿我们的精神损失。”
  餐馆老板说:“大妹子,大不了俺把小店赔给你们咋样。嘿嘿,大妹子乡里乡亲别太狠喔。”又对我说,“这个大妹子你心眼真好,你放心,只管去医院换药,医药费大哥一分不少赔你,另外我还付你一些营养费,成么?”
  水煮鱼没有吃成,反被水煮了,我心里很不痛快,胳膊又一阵阵火烧火燎的疼,也没精力和他们废话,语气淡淡地说:“以后再说吧。”
  下车时老板把钱包里的钱全掏给我说是精神损失费,我没想要,白纯却一把接住了,数了数,一千块,白纯说 :“这点钱还不够补充营养的,赶明儿我去你店里拿钱!”
  老板一个劲地点头,“好好好!”
白纯觉得因为她才出这事,心里过意不去,回到家忙上忙下地服侍我,又是给我削水果,又是给我拧毛巾擦脸,弄得我反倒不好意思了。
  见她满脸愧意,如此这般地照顾我,我只好故意装出一点都不疼还很轻松的样子,其实胳膊像着了火似的。我发誓再也不去“飘香鱼”了,白纯也恨恨地说不去了,而且还骂服务员笨得像头驴。
  想到那个小女孩泪眼涮涮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对她居然一点也怨恨不起来,反而担心餐馆老板会解雇她。
  一上班,媒介部的MM们见我如此模样,都十分惊讶,得知我是被“水煮”的,提醒我天热千万要注意,以免留疤痕。我本来不是很在意,听她们一说,也很担忧了,万一留下疤怎么办呀,想跟母亲说,一想到她一惊一诧的音调,我想算了,可是看着我白嫩嫩的胳膊又忍不住想哭了。
  因为这,我情绪低落,和客户经理去威华开例会时心情也很糟糕。
  威华在东方广场,我第一次是一个人去的,出来时转晕了。本来要去王府井地铁站,结果七拐八拐的没找到去地铁的出口,后来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出口”指示牌,也不管它是人的出口还是车的出口,照着指示牌走,结果走到王府井书店旁的一条小道上来了,距地铁有一站地距离。我不禁感叹:不愧是亚洲最大的建筑群。
  威华的市场总监直接负责广告公司的工作,叫王霏心,不到三十岁,据说是个“海归”,秦渊花重金从某知名IT外企挖过来的,在威华有一定威望。他十分注重工作效率,行事缜密,每周一的例会从来没缺席过。我没什么经验,刚开始和他这种重量级的IT精英打交道底气不足。好在他没什么架子,平易近人,也不多事,不像有些客户喜欢鸡蛋里挑骨头,整天对你指手划脚,说你这个做得不好那个做得不对。
  到了威华,王霏心一见我胳膊上缠着纱布很意外,问道:“吴晴,你这是怎么啦,挂彩了?”
  我说:“没什么,和朋友去餐馆吃饭不小心烫着了。”
  王霏心笑着说:“怎么嘴没烫倒烫着胳膊了,要紧吗?”
  我脸一红,说:“不要紧。”
  王霏心笑了笑,吩咐助手召集市场部的负责人去会议室开会。
  会议主要讨论这个月的公关传播,经过一番讨论,市场部对传播计划没有多大意见,我这边的客户经理也谈了谈他的方案,大致得到了市场部的认可。刚准备散会时,秦渊从外面进来了,漫不经心地问了问王霏心会议情况,王霏心如实汇报了。
  秦渊听完点了点头,表情严肃,脸上没一点笑容。他在公司十分严厉,言行举止和我平时所见的判若两人,可能做总裁的在公司管理上百号人,不能太随便吧,否则失了威信。
  他又飞快地扫了我一眼,眼中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说道:“吴小姐,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有份文件给你们黄总。”
  我第一次走进威华的总裁办公室。办公室很大,宽敞明亮,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玻璃,阳光洒在几盆郁郁葱葱的巴西木和凤尾竹上,整个房间显得生机盎然。
  秦渊并不给我拿文件,我于是问道:“秦总,文件呢?”
  秦渊说:“算了,还是我自己给他得了,反正明天要和他见面。你胳膊怎么了?”
  我明白了,他找我根本不是让我拿文件,在外面那样说不过是掩人耳目,于是说:“在餐馆吃饭不小心烫的。”
  秦渊说:“怎么那么不小心,怎么样了?”
  我看到他眼中有一丝关切,心里一暖,说道:“好多了,就是怕会留疤。”
  “你等下。”他说罢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说了我的烫伤,挂上电话后对我说,“我有个朋友是空军医院皮肤科的主任医生,我带你去换点药。”
  “别麻烦……”
  “走!”他手一扬打断了我的话。
  真是个霸道的男人,我于是给客户经理打了个电话,让他先回公司。
  秦渊带我到了医院,他朋友拆开我的纱布看了看,被烫伤的地方起了豆大的水泡,摇了摇头说道:“怎么弄的,烫成这样?你没去换药吗?幸好来检查,不然就这样捂下去一定会留疤的,你怎么对自己一点都不负责,你看都成什么样子了。”
  做医生的可能习惯教训病人,他一见我的伤就训个不停,我听得心里不好受,但是意识到情况不妙了。
  其实不是我对自己不负责任,实在是上次那个医生没说要换药,只是让我吃他开的消炎药,我以为再过几天就没事了,也是今天听同事们一说才知道不能大意的。
  秦渊的朋友给我消了炎,又上了药,把胳膞重新包扎了。然后把剩下的纱布,消炎水和一瓶药剂给了我,叮嘱我,“每天换一次,这药小心点别打碎了,进口的,两千多一瓶,治烫伤效果好,一般病人买不到。”
  言下之意这种药是给特殊身份的人准备的,不是秦渊,我连看都别想看,更别说用了。不过这药也太贵了,小小的一瓶药竟然要两千多。
  秦渊帮我付的医药费,我原以为只要两三百块,没想到花了这么多钱,心里过意不去。想到这我看了看秦渊,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我对医药费耿耿于怀,在车上我对秦渊说:“秦总,我明天把药费还给您。”我钱包里只有五六百块。
  秦渊瞪了我一眼,“瞧你说的什么话,这点药费算不了什么,以后不许和我提钱的事。幸亏治得早,你这白嫩嫩的胳膊上要留一块伤疤,可不破坏了一道好风景。记得每天换药,天热容易感染,一心养你的伤,别再想什么钱不钱的了,你要自己换不好就来找他,他会给你换的。”
  他的口气很霸道,我咬着嘴唇不说话,他见状笑着说:“不高兴啦,这样吧,要不你请我吃饭吧。”
  请他吃饭也不错,总比欠他人情好,于是说道:“好啊,你说个地方吧。”
  秦渊笑了笑说:“你尽管坐着就行了,到了我自然叫你,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调皮的说:“你不会要把我卖了吧?我可不值钱。”
  秦渊故意表情严肃地说:“坑蒙拐骗违法的事情不做!”
  我笑了笑,“难说。”
  秦渊把车开到了后海,说:“快到了。”话音刚落,手机响了,他接完电话,对我说:“对不起,有个很重要的客户找我有事,今天不能和你吃饭了,改天吧,改天我请,怎么样?”
  我只好说道:“没关系的,你先忙吧,下次还是由我请吧,我不想欠你太多。”
  秦渊笑了笑说:“行,别算得太清楚,什么欠来欠去的,今天不好意思我赶时间,不能送你了,你打个车回去吧,别坐公交车,人多容易碰着胳膊,车票我给你报!”
  秦渊把我放在路边急驰而去,我于是等出租车,刚好有辆车下人,我赶紧走上前。
  从车里走出一个男人,他一看到我,惊讶地叫道:“吴晴!”
  我也一惊,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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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玫瑰人生咖啡厅

一上班我就向同事打听“玫瑰人生咖啡厅”,艾葭说在复兴门,她去过,环境还不错。我一听十分高兴,又问她那儿是否有个德国钢琴师,艾葭说她这倒没有注意,不过她能告诉我具体位置我已经很知足了。
  我本想下了班就拉着艾葭去,可计划被打乱了,媒介部的女孩子嚷着要我晚上请客。
  媒介部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谁有喜事得请客,我拿了提成自然躲不过。几百块钱的事我当然不会吝啬,而且以后这个项目少不了要她们帮忙,吃顿饭算不了什么,于是爽快地答应了去“麻辣诱惑”搓一顿的要求。
  不到下班时间,“小鸡”就派艾葭去餐馆排队领号。“麻辣诱惑”火得出奇,不论什么时候去都得排队。一下班,媒介部一伙人浩浩荡荡地杀进了“麻辣诱惑”。
  在麻辣小龙虾、香辣蟹的诱惑下大家吃得兴高采烈,谈笑风生好不开心,办公室里的明争暗斗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做剪报的小男生在六个女孩子面前有点放不开,我们平时叫他“宝哥哥”,可惜他没有贾宝玉长得帅,声音也有点嘶哑,说起话来细声细气。
  “小鸡”借着酒劲夸奖了我一番,也鼓励其他MM在做好手上项目的同时多利用关系开发项目,一方面自己可以得提成,另一方面也给客户部施压,免得他们一天到晚啥事不干就知道投诉。还鼓励大家齐心协力把媒介部的工作做好。
  我不喜欢争来争去,简简单单地干活多好,干嘛非要你算计我我算计你呢,所以我也希望媒介部的同事真能齐心协力。
  吃完饭大家意犹未尽,嚷着要去“麦乐迪”唱歌,我想不过是多花几百块而已,同意了,于是一伙人又去了“麦乐迪”。
  在KTV唱了一会儿歌,“黄鼠狼”居然来了。“小鸡”满脸笑容地解释,“黄总想和咱们热闹热闹,我怕说出来把你们吓跑了,所以自作主张请黄总过来了。”
  我们虽然意外,但对“黄鼠狼”的莅临还是致以了热烈的掌声。他在我们“盛情”的邀请下,唱了几首歌,没想到他人长得仪表堂堂,歌却唱得一塌糊涂,五音不全,调从北京跑到了纽约。听得我起鸡皮疙瘩。
  “黄鼠狼”深情地唱完一首《月亮惹的祸》后,艾葭背转身子偷偷对我挤眉弄眼,估计她也起了不少鸡皮疙瘩。不过“黄鼠狼”怎么说也是老总,我们对他的歌还是给予了热烈的掌声,那个平日里细声细气的“宝哥哥”居然声音大得吓人地喊:“黄总,再来一个!”
  “黄鼠狼”握着话筒装出盛情难却的样子,说换个民族唱法,喊了首《我爱你塞北的雪》。等他喊完我们又给了他“热烈”的掌声,尤好鼓掌时狠狠地瞪着“宝哥哥”,吓得他闭紧了嘴,不敢造次。
  “小鸡”唱了首《城里的月光》,她清脆甜美的嗓音总算把我们从地狱救回了人间,我听到身边的杨洁低声念了句“阿门”。
  因为“黄鼠狼”的到来,我们多少唱得不怎么随意了,大伙又闹了会结帐走人,我本想买单却被“小鸡”抢着买了。不知从哪里看过这样一句话,在国外你如果遇到几个抢着买单的黄皮肤黑头发的亚洲人,不用问他们一定是中国人。的确,中国人一起吃饭玩乐结帐时喜欢抢着买单,不论真心还是假意,总之都要抢一番,以显示自己的大方。
  从“麦乐迪”出来大家各自回家,“黄鼠狼”和“小鸡”的车子一前一后的跟着走了。艾葭开了辆大眼睛的“奇瑞QQ”,颜色鲜红,个性张扬,我一看时间还不晚,于是求她带我去“玫瑰人生咖啡厅”。她同意了。
  在车上艾葭教了我一些如何从记者稿费中黑钱的诀窍,哪种稿费能黑,哪种不能黑,她如此这般分了N种情况说明,又说了N种方式黑钱,听我心里直打哆嗦。她却笑着说:“规章是死的,人是活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看你怎么用脑子了。”
  她以前在其他广告公司做过广告这块,估计黑了不少钱,“QQ”至少有两个轮子是黑出来的。如此看来,杨洁和尤好也没少揩油。每次例会上“小鸡”扯着嗓子喊要控制成本,估计只是喊喊口号而已,做为一个老公关,她不会不明白其中的漏洞,或者对于这个漏洞无能为力,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得罪人,坐好她的经理位置就行了,国企就这样,做好了人际关系这门学问,受益无穷。
  艾葭又说:“谁像你那么实心眼,这钱又不是哪一个人的,不赚白不赚,做得天衣无缝就行了,靠那点工资还不饿死。不过看不出你还挺厉害的,能拿下威华这个项目,估计这次‘小鸡’气坏了,我刚进来时也有个客户线索,结果让‘小鸡’拿去了,‘黄鼠狼’给我5千块算是打发我,现在想起来还生气。对了你现在租房住吧,要不去看看我买的房子,首付3万,月供800,比租房子强,好歹也是个业主。你在北京什么也没有,人家连正眼都不瞧你,杨洁不嫁个有钱的老公在北京有房有车,能那么神气吗。”
  艾葭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我只听进去一半。想到自己每次和记者讨价还价谈费用,实心实意为公司控制成本,而艾葭她们却把控制下来的钱落到了自己的腰包,在她们眼中我一定是个白痴。我没说“小鸡”分去了2万提成,怕艾葭听了反应太强烈一脚油门撞在栏杆上。
  艾葭继续说着:“这次亏得是威华那边让你做项目经理,否则又被尤好和杨洁抢去了,怎么也轮不到你头上。”
  我说:“我本来也没做多久,没经验,让我带客户万一做砸了怎么办。”
  艾葭干笑道:“你以为她俩有多大能耐呀,大事由客户经理兜着,她俩不过是做做媒体计划,督促下发稿进度,除了发自己负责的媒体,大部份媒体咱们给发了。只要稿子不出错,根本没什么事,还能拿项目奖,你活一点没少干,可是一分钱奖金也没有。我也是新来的,给了我一个几十万的项目,结款费劲死了,那点项目奖眼睛望穿了也没拿到。百维思官僚作风太厉害了,干什么都按资排辈,要不是福利好我早走了,我才懒得受这份气!”
  百维思的福利的确不错,我刚来没几个月就感受到了,“三险一金”不说,赶上各种节日都能领到一笔不少的过节费,虽说是按级别来分,但我这种小媒介一般也能拿个好几百的。公司还常组织郊游,北京周边的景点差不多都玩遍了,员工们嚷嚷着下次玩去三亚丽江才过瘾。另外公司也注重人文关怀,每天下午都有水果吃,不过水果的好坏就另当别论了,估计大伙从嘴里省了不少“水果费”给行政;隔三差五地发饮料,估计某个饮料公司专为百维思供水;员工病假事假一例不扣工钱,所以杨洁每周至少要头晕肚子痛一天;每个员工过生日都能当一次非常幸福的“寿星”,生日蛋糕加红包,以致于员工们恨不得过完阳历还过个阴历……总之,百维思有钱,财大气粗,所以员工日子过得比蜜甜,在“黄鼠狼”的带领下进过上了“大康”生活。
  艾葭又说:“跟你说真的,去我那儿看看吧,都是小户型,业主都是咱们这种想买房又买不起大房子的年轻人,环境不错,就算是投资吧,先买个二三十平米的住住,有大房子了再租出去或者卖了,绝对连本带利地全赚回来。”
  不愧是上海女人,算盘打得精。我有点动心了,不过嘴上没说出来。我羡慕过庄一在北京有自己的房子,不过要我在北京买房,我可是连梦都没做过。
  到了“玫瑰人生咖啡厅”,咖啡厅里有很多鲜艳的玫瑰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玫瑰的清香及咖啡的苦香,烛影摇曳中一对对男女悠闲地聊着天,大厅里流淌着轻柔的钢琴曲,但是我没看到弹钢琴的人,我只看到大厅中央的一架三角钢琴。音乐是音响放出来的,弹钢琴的人也许是理查德•克来德曼。
  我问服务生钢琴师是不是一个德国人,服务生说是的,听他这样一说我松了口气,还好钢琴师还没走。我于是请他带我见钢琴师,他说钢琴师有事没来,我问钢琴师什么时候会来,服务生说他也不知道,让我过几天再来看看。我担心钢琴师离开中国,心里有些紧张,问服务生能否告诉我钢琴师的联系方式,服务生说他不知道。我想找他老板,他说老板也不在。看着服务生职业性的笑容,我只好揣着失望离开了“玫瑰人生咖啡厅”。
  艾葭见我一脸焦虑问钢琴师是我什么人,我说不上来。艾葭说她以后回家时帮我留意下咖啡厅,她住在天宁寺,距咖啡厅不远。我想也好,省得我老来碰运气。
  虽然时间不早了,艾葭还是拉着我去参观了她的房子。25平米的房子,层高5米,有阁楼,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设计风格也不错。这税那金加起来花了5万块换到了进门的钥匙,我刚赚了7万多块,只要一直在百维思干,月供800不成问题,我动了心。
  回到家,我立即给母亲打电话,把买房的想法跟她说了,钱存在银行里也是存着,还要交税。我现在每个月600块的房租交完了房子仍是人家的,如果买房子,钱交了房子是自己的,万一真不想住了,卖出去也行,不说赚钱应该不至于赔本吧,现在北京的房价借着奥运的东风节节攀升,没准我还能赚小几万块钱呢。可我说了一通话只换来母亲两个字:不行!
  在老家别人一说某某在北京买了套房子,羡慕得嘴巴都咂歪,在北京买一套房的钱能在长沙买两套甚至三套!我原以为母亲会为我的想法高兴,尽管房子总面积不及有些人家的客厅大,但好歹也是套房子,我好歹在北京也算有份产业。没想到她全然否定,我感到沮丧。
  母亲说7万块能在长沙稍偏僻的地段买套差不多的房子,干嘛非要在北京买个鸟笼,难道你想一直呆在北京。如果真想在北京呆下去,嫁个有房子的老公不就行了,没必要自己买房子欠一身债。不就是赚了7万多块钱吗,至于神经错乱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吗……
  母亲一顿奚落给我浇了盆冷水,她总觉得我还是个孩子,凡事考虑欠周全,我只好作罢。
我在阳台上跟母亲打电话时,白纯正躺在沙发上做面膜,贴了一脸黄瓜片,像唱大戏的。她大概知道我买房的想法了,也不顾说话黄瓜片掉下来,惊讶地问:“怎么,你想买房啦?”
  “没有,没有,只是随便说说。”我敷衍着。
  白纯从沙发上坐起来,抹掉脸上的黄瓜片,盯着我,半信半疑,“不跟我说实话,是不是那个开宝马的帅哥想给你买房?”
  我脸一红,她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我和秦渊不过见过几次面,吃过几顿饭,打过一次高尔夫,签了份协议,他干嘛要给我买房子呢。我瞪了她一眼,说道:“I 服了 YOU!亏你想得出来。”
  “那你哪来的钱买房啊?”
  “让我老妈给点钱不行啊?”
  “你家里很有钱吧?”
  “没有,让他们去卖血。”
  “你这个狠心的丫头!”
  等白纯进了卧室,我拿出了庄一的日记。
  10月7日
  去九寨沟玩了一趟。
  报了个10人的小团,价格比一般的团贵了很多。以前吃过跟大团的亏,所以这次宁肯多花些钱,玩得高兴就行。
  从成都下了飞机,坐汽车去九寨,路况不好,曲曲弯弯。还好,天气不错,天空很高,也很蓝,比北京好,干净。
  导游是个漂亮MM,嘴唇很薄,据说这样的嘴能说会道,她给我们讲了九寨沟的许多传说。有风景的地方一定有传说,传说未必是真的,信不信由你,不过我是从来不信传说的,传说不过是想象力丰富的人给风景披的面纱。
  有一个传说是这样的,很久以前,有个山神爱上一个美丽的女神,他用风云磨成一面宝镜送给女神,可女神不小心将宝镜打碎成108个碎片,这108个碎片又化成108个海子。
  长海、五花海、孔雀海、镜海、芦苇海、熊猫海、天鹅湖、五彩池、珍珠滩瀑布、诺日朗瀑布、树正瀑布……
  九寨沟的确很美丽,山美,水美,林美,芦苇美……总之,沟里的万事万物都是美的,哪怕是地上的一片落叶,都带着宁静的美。
  最喜欢的是九寨沟的水,怎么形容呢,清亮,透彻,神秘,玄妙,深邃,空灵,圣洁……好象洗尽人间铅华,不食人间烟火了。
  看过很多地方的水,漓江的,丽江的,西湖的,似乎都比不上这里的水有神韵。站在它面前,觉得自己成了一个无喜、无怒、无哀、无惧、无爱、无恶、无欲的人了,七情六欲都被这水洗涤得一干二净。
  “心若止水”所说的水,应该就是这种水吧。
  10月9日
  寒露。
  九月节,露气寒冷,将凝结也。太阳到达黄经195度。
  聪明人警告我说,生命只是一颗荷叶上的露珠。
  无端有些感伤,没心思写了。
  ……
  10月12日
  去郊区玩了两天。
  去了龙庆峡。龙庆峡是辽金元三代皇家避暑行宫,据说曾经是萧太后的花园行宫,她倒是会选地方,有山有水,难怪历来皇子们为了一把破椅子争得你死我活,因为一坐上那把椅子,就意味着可以主宰万里江山,他想用哪块地就用哪块地,想占哪座山就占哪座山。
  龙庆峡有“小漓江”,“小三峡”之称,景致不错,不过比起九寨沟来,有些距离。
  我们坐船玩,峡谷两边悬崖峭壁倒影水中,水面九曲十八弯,有点三峡的意境。游船最后到了一个名叫“九曲湖”的码头。沿着幽静的山谷步行而上,心宁静得像这些山。山谷里面有许多景点,不一一记下来了,我不是徐霞客,懒得写游记。
  我对木木说在这里修行一定是件不错的事,他说好好的修什么行。
  元稹是“半缘修道半缘君”,我若是真要修行,也不知道要“缘”哪一个呢。
  算了,还是不修行吧。
  10月13日
  人生由一个意外又一个意外构成,一路走来,风景不断。
  无意在使馆区碰到大学同学鹃,不是她叫我,我绝不会注意到她,我向来不爱注意身边的人和事,更何况在大街上。
  她办签证,说要去法国,她要结婚了,老公是法国人,在巴黎和北京都有自己的公司。晕,我的眼珠子快掉下来。她像一只丑小鸭,平凡又平凡,普通又普通,满脸雀斑,不是她那满脸雀斑我可能在大学里也不会记住她。
  她可能是班上惟一一个在毕业前没谈过恋爱的处女,没想到毕业没几个月就将成为法国男人的新娘。
  不久以后,她将在华美的巴黎优雅地生活,或者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牵着一只狗慵懒地走过香榭丽舍大街,或者一边喝咖啡一边画画,画那个城市上空的云,画街上女人纤细的鞋跟,画放荡的流浪汉……
  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人生,真是意外。
  鹃笑起来每一个小雀斑都像一朵盛开的玫瑰,美得令人嫉妒。她问我的爱情,恋爱中的女人希望满世界的女人和她一样幸福。她说我是在千叶之上扬花的女人,一定有帅气的男朋友,还问我什么时候结婚。
  我还年轻没想过结婚,我不想和她谈论婚姻,她是个对婚姻充满了憧憬的女人。最后我祝她幸福!
  我对木木说起鹃的事,他问我喜欢哪个国家的男人,法国男人有情调,英国男人有风度,可我说喜欢中国男人。他问我为什么,我说因为你是中国男人。木木把我拥入怀中,说如果有一天他不在我身边了,我还会不会喜欢中国男人。
  我说没有如果。
  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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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第一桶金

星期一,我早早到公司做了一份费用表,又从资讯部要了公司相关资料快递给秦渊。快递递出后,我坐立不安地等秦渊的回复,祈求这只快煮熟的鸭子千万别飞走了。
  我觉得我的欲望膨胀了,以前在学校总懒得争来争去,时常到手的机会都被他人抢走,以致于混得惨兮兮的。我不知道我的变化是好还是坏,总之我觉得我变了,庆幸的是我意识到了这点变化,人最怕的是自己变了却毫无察觉。
  直到中午才接到秦渊的电话,他约我吃午饭,我一听马上想到马克西姆餐厅里八百多的餐费,于是说能不能不吃西餐,秦渊在电话里笑了,说没问题,就吃工作餐,事情多时间也比较紧张,我松了口气。
  虽说不吃西餐,可也不是路边小摊。秦渊口中的工作餐在“潮好味”,一家海鲜酒楼。按理说这顿饭应该由我请,于是我在公司附近找了个自动取款机取了八百块,几只大虾螃蟹再加点贝壳怎么着也得花好几百块,我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和有钱人打交道真不容易。
  取完钱查了查卡上的余额,我花钱虽不大手大脚但从不记帐,所以从来都搞不清我具体有多少钱。一瞧,卡上只有可怜巴巴的两千块了,看得我心里怪难受的。尽管母亲每次在电话里都问我的钱够不够,不够她给我寄点,可我只要有饭吃有地方住哪能让她给我寄钱啊。钱这个东西,多则多花少则少花,我从来不举债过日子,这点我比白纯好,她一旦喜欢上一件衣服,哪怕借钱也要买,她就向我借过好几次,时常青黄不接,不过一发工资就还我,这点还不错,如今难得有这样讲信誉的人了。可她说是因为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秦渊比我先到,他开的宝马就是比我坐的夏利跑得快,难怪有钱人买宝马。我一落座他就说愿意让我做广告,我喜出望外,脱口而出“太好了”,能拿到15万提成请他吃1万也值。
  秦渊见我欣喜的样子,笑了笑说:“你先跟你们老总透露点消息,具体怎么操作,回头我教你,怎么说我也是甲方,不可能端着肥肉送上门吧,免得你们老总以为我非要找百维思不可,就是想也不能说出来是不是,这点你可不能和你们老总说,商业秘密,懂吗。”
  我故意说:“有这么机密吗。”
  秦渊狡黠一笑,“呵呵,那当然,怎么能把自己的战术透露给对方呢,而且公司是自己的,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不像你们国有企业,有后台撑着,亏了有资金注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对了,这是我们公司的资料,你拿回去看看。”秦渊递给我一份资料。
  我接过资料笑着说:“好的,我一定仔细研究。”其实我早就在网上看过威华的网页了,对他们公司有了大概的了解,他们主要开发语音系统。而我正做一个通信类的客户,对通信行业媒体也熟,真让我负责威华的媒体难不倒我。
  菜端上来了,不过只有虾没有蟹也没有贝。秦渊边吃边教我如何操作,听他如此这般的说来,我这才真正体会到商场如战场,一招一式都经过了深思熟虑。
  吃完饭本来我想买单,可服务生自然而然地站到了秦渊身边,他们一定养成了习惯思维,秦渊也不给我这个机会,对我说:“你就不怕我不和你们老总签协议白吃了这一顿?”
  我故作大方地说:“每次都是你请我,我也应该请你一次吧。男女平等嘛。”
  “你一个月挣那么点钱,留着给自己买漂亮衣服吧。”
  他听似漫不经心的口吻令我脸一红。的确,我一个月挣的钱还不够他吃几顿西餐。既然他一意在我面前显富,我也就懒得争了,包里那几张可怜的人民币还能留在身边几天,也是件不错的事,幸哉!幸哉!相信没有人嫌钱包里钱多,除非他是白痴。
  我按秦渊的意思跟“黄鼠狼”透露了威华要换广告公司的消息,宣传费一年400万。“黄鼠狼”记性不错,一听立即记起威华来了,问我从哪里得来这个消息的。我按秦渊教的故意装做不知百维思以前和威华的事,说我有个朋友和秦渊关系不错,他听秦渊说的。
  “黄鼠狼”于是希望我“朋友”牵线,让“小鸡”出面和秦渊谈,说她比我有经验,知道尺度,而我没谈过客户,万一谈不下这个项目公关费又花了,财务那边说不过去。
  我一听知道他表面为我好,实际是想把好处给“小鸡”,于是装着不懂同意了,又故意说“朋友”脾气古怪,不爱做牵线之事,不知他愿不愿意。因为我和他关系非同一般,他才向我透露这个消息,愿意把秦渊介绍给我。我的言下之意,不言而明。
  听话听音,“黄鼠狼”是个聪明人,打量了我一番,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说如果“小鸡”把项目谈下来公司也会分我1%的提成,并让我马上和“朋友”联系,问他意下如何。我说好,不过我绝不会让“小鸡”和秦渊谈,秦渊本意是把这个项目给我,我干嘛要让给别人呢。
  从“黄鼠狼”的办公室出来,坐下不到一秒钟就见“小鸡”进去了,呆了很长时间才出来,估计他们谈的是威华。不过“小鸡”的脸色并不太好,她又把我叫进她的办公室。
  她看着我,眼神很复杂,可能她此时也觉得我是个复杂的人,而我不露声色,任她猜来猜去。400万的项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总之真接下来了公司又多一笔进账,“黄鼠狼”的腰杆又可以硬一些,更何况如今IT业不景气,好项目难找。
  “小鸡”问我和“朋友”联系了没有,我说联系了,“朋友”不同意。
  她脸上闪过一丝失望,说她刚才和威华市场部的一个人打过电话,确认了威华的确要换广告公司。至于她和威华市场部的人具体谈了什么我不清楚,但是从她的脸色来看,估计那人对这事做不了主,看来要想得到这个项目只有让我通过“朋友”的关系和秦渊谈了。最后“小鸡”只好把这个项目交给了我。
  我按秦渊的计划一步步执行,令“黄鼠狼”对我刮目相看,让我尽力争取这个项目。我在秦渊和“黄鼠狼”两边“周旋”,水到渠成,两个老总正式会了面,谈得比较顺利。秦渊又带着几名大将实地考察了百维思,最后两家公司终于签订了300万的合作协议。虽然“黄鼠狼”对400万变成300万有些失望,但是威华主要做文字公关宣传,每个月只在《通信世界》上投一次广告,成本低利润可观,而且还有活动,经费另算,另外威华还抛出诱饵说第二年加大投入。“黄鼠狼”算来算去,觉得是个好项目,十分满意。
  协议签下来,尘埃落定,我松了口气,光荣完成使命,同时好事也接踵而来。“黄鼠狼”按秦渊之意,任我为威华的媒体项目经理,级别提高一级,工资涨了一千,每月有项目奖金,另外我还有提成,威华的第一笔广告费打过来后,按公司规矩我先拿了8万,“黄鼠狼”分了2万给“小鸡”,说她鞍前马后做了不少后勤工作。虽平白让她拿走2万,我心里有些不平衡,但想一想,算了,有8万也知足了,工资不也涨了吗,还有项目奖,日后工作当中还得仰仗“小鸡”。不过剩下的5万得两家公司合作完,威华付清了所有的广告费才能拿到手。因为有不少公司中途中止合作协议。
  扣完税,7万多块钱打到了我帐户上,我给家里打电话,告诉他们我赚“大钱”了。母亲一听说不出话来了,估计是惊喜过度,7万多块对于我的父母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母亲缓过神来又盘问我是怎么赚到这笔钱的,我于是详详细细地把来龙去脉向她汇报了,她这才相信我拿的是一笔干干净净的钱。她担心我像有些打工的女孩子为了钱做出格的事情。我说她纯粹是胡思乱想,你女儿的品质你还不清楚吗,懂得洁身自好。母亲在电话里笑呵呵的说,那是,我的女儿!
母亲向来是理财好手,让我汇了6万回家帮我保管,给我留1万多块做零用钱。她这样做一则怕我乱花钱二则怕我保管不好这么多钱。
  从此母亲再也不骂我“没出息”了,能赚到大钱真好,你的价值一下子就得到提高得到认可,我有些飘飘然。
  我拿到提成后立即请秦渊去“顺峰海鲜楼”吃了顿海鲜,秦渊很给我面子,让我买了一次单。结果皇帝蟹,龙虾崽花了我七百多,我第一次在餐桌上买这么贵的单!
  除了海鲜,我还给他买了个ZIPPO打火机,贝壳表面,古朴自然,花了我九百多,交钱时我面不改色心不跳,财大气粗就是这样吧。以前我连九十块的打火机都没给潘高买过,更别提九百块的,不过,也不能全怪我小气,潘高压根就不抽烟,省钱。
  吃完海鲜我把打火机送给了秦渊。他没想到我会送他礼物,有些意外,把玩着打火机笑道:“吸烟有害健康,别人都劝人戒烟,你送我打火机是不是鼓励我吸烟?”
  我没想到这一点,有些尴尬,说道:“我可没这个意思,你要不喜欢就扔了吧。”
  秦渊笑了:“我怎么会扔呢,我随身带着怎么样?”
  我笑道:“受宠若惊。”
  他笑了笑,笑得很好看。
  秦渊把我送到小区门口,让我陪他抽根烟,说想试试ZIPPO打火机。我拒绝了,他要找个女孩子陪他抽烟易如反掌,我没必要轻贱自己。
  他笑道:“好个吴晴,真的是无情,真后悔让你拿走我300万的项目,一点面子都不给。”
  “天下没有后悔药,可惜合同已经签好了。” 我笑着推开了车门。
  他说:“早知如此,悔不当初,小心工作上我挑你的刺!”
  我一个劲地笑,和他接触多了,也没先前那么拘束了。他一脚油门,车子离我远去。
  回到家没多久,接到他的电话,说他回家了,正在抽烟,用ZIPPO打火机点燃的,说蛮好用的。我笑了。
  挂上电话,等白纯看完电视,我翻开了庄一的日记,这些天忙着赚钱,累得要命,耽搁了看日记。每次一翻开日记,我的心又沉了下来,如沉入海底,很深很深。
  9月29日
  木木终于回来了。
  他母亲身体好了,并无大碍。他给我带了些特产,好吃,胜过山珍海味。
  他看到了我画的画,问我画的是谁,我说是你。
  他问我为什么只画眼睛,不画耳朵鼻子和嘴巴,还问我为什么街上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辆车,街道却又宽又长,两旁大厦林立,这不符合现实不符合逻辑。
  我说整个城市里,我只看到了你,只看到了你的眼睛。
  于是他咬了我一口,疼痛,轻轻的,痒痒的,酸酸的。我的确只记住了他的眼睛,深蓝色的忧郁,像海洋。
  我问他记住了我的什么,他说记住了我所有的一切,我的头发,眉毛,眼睛,鼻子,嘴马,脖子,甚至我的脚趾甲……
  我不信,然而心里充满了喜悦,我喜欢他记住我的所有,被人忘记是件沮丧的事。
  晚上去酒吧,听木木唱歌,如果没有他,“走过那夜”一定逊色很多。
  人们称他忧郁王子,他的确很忧郁,天生的忧郁,这也是他的气质,我喜欢他这样,快乐地忧郁着。
  每次我都找一个角落,一边喝酒一边听他的歌,等他唱完了歌,挽着他的手,走出酒吧,漫不经心地看三里屯的红男绿女,看长安街的灯火,然后我们回家,或者去“玫瑰人生咖啡厅”。咖啡厅里有一位不错的钢琴师,他每晚都弹《玫瑰色的人生》,优雅中带着淡淡的哀伤,像一断发黄的记忆。
  今晚又去了“玫瑰人生咖啡厅”,我们是这里的常客,钢琴师和我们也熟了。他给我们弹了《玫瑰色的人生》,木木以前请他为我们弹过几次这首曲子。
  木木说这曲子让他想到盛开的玫瑰,而我听这曲子时脑海里只有他满眼深蓝的忧郁。
  我们请钢琴师喝咖啡。他是个经历丰富的德国男人,去过很多国家。他跟我们讲那些国家的风土人情,讲他所经历的人和事。我觉得他像马可•波罗,如果他把那些所见所闻写成一本游记,相信有人爱看,毕竟有精力有财力有勇气周游那么多国家的人不多。
  钢琴师说他的心属于远方,他的一生在路上,他从一个国家漂到另一个国家,也许不久以后他已经在泰国,或者在南非。他的生活很洒脱,来去自由,无所牵挂,他没有爱人,而爱人又似乎无处不在,我就见过一个长女飘飘的女孩子挽着他走出咖啡厅,估计是某所高校里学钢琴的女生,不小心迷失在他优雅的《玫瑰色的人生》中了。不过钢琴师的心在远方,注定他不会为某一段爱情停下脚步。
  我问木木喜不喜欢钢琴师这样的流浪人生,他说不喜欢,他喜欢玫瑰色的人生。
  玫瑰色的人生,我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人生,但是我想应该很美,就像那首音乐。
  9月30日
  明天可以享受7天长假了,没一点心思工作,其他同事也一样,都议论着如何打发7天长假。太平公主准备去山西看乔家大院,妖精准备去泰国看人妖,金鱼眼准备去丽江看茶马古道,甲乙庸人呆在北京看来旅游的外地人,我准备去九寨沟。
  洋妞给我们发过节费,钱不多,才几百块。甲乙庸人倒是很开心,说今晚可以去找点乐子了,不知能找到什么好乐子,可怜的老光棍。另外公司发善心让我们提前一个小时下班,真是难得,大快人心。
  今晚有不少情人在一起HAPPY,可惜木木没时间,这种时间酒吧里人满为患,他是抽不出身的,我只好自己找节目,逛商场,商场里人也很多。不知为何突然冒出这么多人来,好象人们的钱包都鼓了。人太多,没兴趣逛了。
  突然想去天安门广场看一看,每逢国庆节,广场都装扮得格外漂亮格外壮观,于是打车去天安门。长安街上灯火辉煌,洋溢着热烈的节日气氛。今晚的天安门广场花团锦簇,灯光璀璨,在缤纷多彩的灯光映衬之下更显气势恢宏。另外今晚最大的一个特点是人多,明天才是国庆节,可广场上至少有数万人,很多人在拍照,也有不少人拿着DV在拍夜景。估计这些人大多是北京的,今晚提前享受这番美景,免得明日挤来挤去。上学那会我就在十一这天挤过一次,出了地铁,全是人,寸步难行,苦不堪言。后来学聪明了,要么提前来看,要么到了假日的末尾再来看,虽不及十一这天有意义,但轻松一点。
  今晚的北京十分热闹,十分繁华,我坐在出租车里,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寂寞。
  写完这篇日记,发现是9月的最后一天。又一个月,过去了。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我合上日记,对“木木”这个人产生了兴趣,庄一上大三时交过一个男朋友,但她没怎么说过他,他可能就是“木木”了。庄一和他常去“玫瑰人生咖啡厅”,这家咖啡厅在哪里,那个钢琴师是否还在?钢琴师会不会提供一些信息?
  我脑子里生出一连串问号,决定明天向同事打听打听这家咖啡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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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高尔夫打出来的惊喜

星期六,不用上班,我睡了个懒觉,睡到8点多,不是阳光穿透窗帘照在床上我还不想起来。心想以后有了自己的房子,一定要装厚厚的窗帘,像酒店的,一拉上全然不知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
  伸了个懒腰,记起秦渊说今天要找我,于是开了手机。刚开机就收到秦渊问我有没有起床的短信,我回复起床了,不一会又收到他的短信,说9点半在小区门口等我。
  我问他有什么事。他却神秘地说见面就知道了。
  故弄玄虚,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药。
  我于是起床,精心打扮了一番,淡扫蛾眉,略施粉黛。打扮完,看着镜子里的我,眼睛大而明亮,水灵灵的。以前的男友称赞我的眼睛是夜空中的宝石,能与日月星辰争辉,可惜再怎么漂亮的眼睛也没用,他不要我了。人的心变得最快,远不及日月星辰的光辉长久。
  我正准备出门,白纯从卧室里伸着懒腰出来了,眼睛在我身上扫了下,笑着说:“出去啊,是不是和帅哥约会?”
  “有点事,别一天到晚想着帅哥白马王子,我哪有那么多帅哥啊。”我说着出了门。
  远远地看到了秦渊黑色的宝马优雅地停门口,像一个绅士。我上了车,秦渊一身休闲装,红色的T恤白色的长裤,戴着太阳镜,看起来很精神。
  他问道:“吃早餐了没有,没吃的话后座上给你准备了面包和牛奶。”
  他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既然他都准备了我也不客气,拿起面包和牛奶。
  秦渊问道:“有没有兴趣陪我去打高尔夫?”
  我一听面包咽在喉咙里,我连高尔夫球杆都没摸过更别说打球,早知他是要找我去打高尔夫我绝不同意,昨晚的法式蜗牛还堵在胃里呢。
  秦渊一见我这模样,笑了笑说:“别咽着了,喝口牛奶吧。”我于是喝了一大口牛奶,面包吞下去了。他又问道:“怎么样,有时间吗?”
  我摸了摸喉咙说:“时间倒是有,只是我从来没有打过高尔夫,而且我不太想去。”
  “为什么?”
  “太贵了。”
  “没关系的,我有会员卡,去吧,平时工作那么累,难得有时间放松放松,高尔夫是锻炼身体的最好方法。”
  他似乎特别想去,我没话可说,同意了。他嘴角轻轻一笑,从包里拿出一副太阳镜给我,是GUCCI的。我在商场见过这款眼镜,两千多,我不想要,他霸道地让我收下了。
  和有钱人打交道并不轻松,他会让你失去平衡,好象总是欠他的。白纯一天到晚盼望结识有钱人,不知她有一天若真的和有钱人结识交往了,会不会觉得轻松自在。
  不一会秦渊把车开到了位于西北四环的万柳高尔夫俱乐部。我好几次坐车经过这里,却从不知绿柳深处有个高尔夫球场。
  俱乐部一点也不张扬,在一块毫不显眼的石头上写着“万柳高尔夫”几个字。停车场停满了车,大多是高级轿车,来往的人神情自若,我看到一位当红的男歌手,虽说因他在感情上移情别恋我不喜欢他,可我仍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毕竟平时只能在电视里见到他。
  秦渊说这里能经常遇到一些公众人物,如果我追星,下次来最好带上纸和笔让他们签名。他问我崇拜谁,我说谁也不崇拜。这是一个没有信仰没有理想没有崇拜的时代。
  秦渊嘴角一笑说他也是,曾经崇拜过一些伟人,现在想来觉得幼稚可笑,伟人不过比常人的机遇好而已。
  俱乐部一张普通会员卡三四万元,对买得起会员卡的人来说不算贵,但对于我来说,是一年的工资。我在秦渊面前卑微如一棵小草,难怪词典里有“草菅人命”这个词。
  秦渊给我买了鞋帽,又租了车和球童。球场上绿草茵茵,视野开阔,可以看到青翠的万寿山和秀丽的昆玉湖,风景如画,在钢筋水泥丛林中别有洞天。这是有钱人的世界,只有他们才可以如此惬意地在闹市中享受到这幅宁静的山水画。
  我第一次打高尔夫,什么都不懂,于是秦渊当教练。我打出第一杆球时虽然没有创造一杆进洞的奇迹,但是心里有些感慨,我做梦都没想过玩这种昂贵的运动。
  秦渊握着我的手,教我如何挥杆,如何使力。他的手心温暖如春,春天,让人想入非非的季节,我想到贫民张大民说“我的春天来了”时的样子,很滑稽。不过现在是北京的夏天,虽然还不太热,但是我出汗了,手心湿得一踏糊涂,我想我有点紧张,除了以前的男友从来没有其他男人紧握过我的手。
  我们打了一两个小时,秦渊带我去餐厅吃饭,餐厅的名字很特别——第19洞。餐厅不大,但十分雅致,有两面巨大的玻璃墙,阳光直泻进来,外面的碧草绿树蓝天白云尽收眼底,餐厅正中央一束百合像高贵的公主,散发出浓郁的幽香,优雅轻柔的音乐缓缓地流淌在餐厅的每一个角落。人们低声笑语,举止斯文,感觉到了中世纪的欧洲,男人是绅士,女人是淑女。
  秦渊夸我悟性高,球打得不错。我说:“让你见笑了,我以前连球杆都没有摸过。”
  “那更说明你有潜力啊,怎么样,玩得开心吗?”秦渊优雅地吐了口烟,他吐烟的样子很有男人味,还有成功男人的自信与内敛。
  我说:“还不错。”
  秦渊说:“那就好,庄一走了,你就把我当朋友吧,有什么困难尽管对我说,只要力所能及的,我一定竭尽全力。”语气与“黄鼠狼”十分相似,他又说,“你如果对高尔夫感兴趣,有时间的话我可以经常带你来练习。”
  我诚惶诚恐,以前听一个记者说她打一上午主高尔夫花了一千多,刚才至少也是几百上千的,常来练习是什么概念,我问道:“你很有钱吧?”问完我又在心底骂自己白痴,开得起宝马的能没钱吗?
  秦渊吐了口烟,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说:“感觉是,高尔夫不是谁都打得起的。”
  秦渊又反问道:“你希望我是有钱人还是没钱人?”
  我说:“不是我希望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秦渊笑了笑说:“那倒是,那你觉得和我一起打球感觉怎么样?”
  我说:“有点压抑。”
  秦渊不解地问:“为什么?”
  我说:“因为差距太大,不平衡。”
  秦渊笑了笑说:“原来这样啊,你把我当作和你一样的人,不就平衡啦。”
  我笑了,事实上距离摆在面前,怎能轻易平衡,世上很多事本来就是没有平衡可言的。
  我们边吃边聊,很巧我在餐厅里遇见一个熟识的记者,也许是客户或者朋友请来的,这些记者一个个像人精,自己掏钱的事可不愿干。他和我寒暄了几句走了。
  我对秦渊说他是某报的记者,秦渊笑了笑说这年头记者不过如此,又问我,“你们公司现在业务怎么样,都有哪些客户?”
  我说:“业务还行,大客户有和软、亚通、银桥,还有些小客户。”
  秦渊说:“你和媒体的关系怎么样?”
  我说:“还不错吧。”
  秦渊又问:“你对通信行业了解吗。”
  我说:“算了解一点。”
  秦渊笑了笑,又问:“你们公司主管设计的是哪儿毕业的,能力怎么样?”
  我说:“西安美院的,客户对他的评价还不错,前些日子亚通在BTV5的广告就是他做的,反应不错。”
  秦渊说:“喔,西安美院的应该不错,你们公司给签到客户的员工多少提成?”
  “5%,秦总,你不会是在调查我们公司吧。”我笑着说。
  秦渊说:“不是,你多心了。如果我找你们公司做广告,给你一个赚钱的机会,你要吗?”
  我一惊,说道:“秦总和我开玩笑吧。”
  秦渊说:“我是认真的。”
  我半信半疑地问:“广告行业竞争这么激烈,找你的广告公司一定不少,你怎么偏偏把这种好事给我。”
  秦渊说:“两点:第一因为你们公司,第二因为你!”
  我听得糊里糊涂,问道:“还因为我?……”
  秦渊解释道:“是的。首先百维思实力不错,而且有政府资源,我去年就有意向和你们合作,但是百维思的报价太高,于是我找了其他广告公司,不过钱花了,没什么效果。以前在广告创意方面庄一帮我设计过一些作品,还不错,现在庄一走了我找不到合适的人,你们公司的设计主管是西安美院的,估计不难做出好东西来。第二,据我所知,百维思的数据是你们集团提供的,在监测竞争品牌时百维思能提供准确及时的市场信息,比一般广告公司好,而你是庄一的朋友,相信你会对我负责,不像有的公司或者其他人一样随便弄些数据来糊弄我。另外合作的话,我会让你们老总给你提供更大的发展空间,你我双赢,何乐而不为?”
  我听秦渊一解释,心想他真是精明,笑道:“你真厉害,算盘打得蛮精的。”
  秦渊笑着说:“我是个商人,凡事得考虑利润,现在竞争激烈,利润又低,得精打细算才行,公司上百号人,都眼巴巴地指望着我给他们提供衣食,一个闪失不小心把公司做垮了,他们喝西北风去啊。”
  我笑了笑,“看不出你这个资本家还蛮讲道义的啊。”
  秦渊说:“呵呵呵,中关村、CBD里不是有好多资本家在为北京的建设做贡献么,没准这四环路上的某块石子是我秦渊贡献的呢。好了,不开玩笑了,我一年的公关传播费用暂定300万,另外还有些市场活动,费用另算。你要愿意的话星期一把你们公司的资料给我一份,另外给我做份真正的宣传成本费用表,我不喜欢打无准备之战,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300万!秦渊说得轻描淡写,可我听得脑子一嗡,300万的提成是多少,15万,天呀,我要把这单子签下来了,能拿15万提成,比我四年的工资还多。我在职场的道行修炼不够,内心的惊喜都写在脸上了。
  秦渊看在眼里,笑了笑,说:“亚里斯多德说,如果给我一个支点和足够长的棍子,我能把地球撬起来。相信如果给我一个机会,我能成为比尔·盖茨;给你一个机会,你也能成为卡莉·费奥瑞纳。”
  我不奢望成为卡莉·费奥瑞纳,能得到15万提成就心满意足了,我这样的小康人家出来的女孩子,容易满足。
  离开俱乐部,我还久久不能从喜悦中恢复过来,半天的高尔夫居然能打出15万块,太不可思议。我马上就能成为小富婆,从此不必担心失业,不必担心没钱交房租,不必担心买不起漂亮的衣服……人生,真是柳暗花明。庄一走后我原本担心我一个人没法在北京生活下去,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好的机遇。
  我特别想找个人倾诉,让她与我分享这份意外的喜悦,可白纯不是理想对象,她太爱羡慕别人,如果庄一还活着就好了。一想到庄一我心里又难过,是她给了我天大的机遇,如果没有她我不会来北京,不会遇见秦渊,不会有意外的收获。
  可惜,她看不到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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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又见秦渊

《大京云报》果然登出了客户的宣传稿,我松了口气,又给曼柔打了个电话,说了一堆千恩万谢的话。
  挂上电话一想到餐费能够报销,可两百块的丝巾没戏,心里不痛快。我月薪三千,扣掉这种税那种险,拿到手的才两千出头,房租,吃饭,坐车,打电话就得花掉一大半,还得经常去商场添置衣服,女孩子谁不喜欢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可是一条普普通通的裙子两三百,因此我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我只好安慰自己,就当是给自己买东西花掉了,少买件衣服得了。我每次乱花钱了都爱用阿Q精神安慰自己,不过下次逛商场时该花的照样花,该省的却没有省,而且和白纯这个“月光族”在一起,想省也省不了。《精品购物指南》她一期不落地买,看到漂亮的东西就想要,然而上面的价格贵得要命,所以每次一边看一边难受得牙痒痒,更加坚定了嫁个有钱人的决心。不过有钱人还没出现时,她只好关注哪家商场打折哪家商场促销。
  我吸取这次教训盯紧了公关稿的传播,又打了几个电话,发了几封邮件,本来想拜访几家媒体的记者,可一个都没有约到,不是在外采访就是没坐班或者说有事,不知是真是假,星期五谁对工作还有满腔热情。我没事可做,一看艾葭,只见她对着电脑聊得神彩飞扬,QQ拉得老长,挤满了各种各样的头像,忽闪忽闪。
  我开了QQ,“记者栏”里几个记者在上面躲躲闪闪忽上忽下,“同事栏”里“小鸡”闪着大眼睛,艾葭眯着小眼睛,尤好和杨洁面无表情,“网友栏”里几只呆头呆脑的青蛙跳上跳下。我见过几个自称“帅呆了酷毙了”的网友,结果一个比一个难看。从此以后任那些青蛙在QQ里吹得天花乱坠我也没兴趣再见他们了,免得夜里做噩梦。
  我心不在焉地和几个记者胡扯瞎聊,等着下班,其实下了班又如何,看电视吃饭睡觉,生活真是乏味。
  正无聊,石友为找我去刑警大队,我一路上琢磨着是不是案子有什么线索了。
  石友为说他们查到庄一死前最后一个电话打给了一个叫尹榛的男子,因为手机号倒卖过几次,所以他们费了些周折。电话是晚上8点半打的,说明庄一在晚上8点半还没有遇害。他们正在查尹榛,希望从他那里了解一些情况,也想知道案子跟他有没有关系。因为庄一有可能是被熟人所杀,不过现在还没有查到尹榛,他问我是否知道这个人。
  我没听庄一说过这个人,其实我对她身边有些什么人也不清楚,她很少跟我谈她的朋友。目前我只知道庄一的两个朋友,一个是“黄鼠狼”,我对石友为提起过他,石友为也和他谈过。“黄鼠狼”和庄一是场面上的朋友,他也不了解庄一的私生活,所以他没提供有价值的信息。另一个是秦渊,即那天我在都市时尚公寓遇到的那个男人。
  于是我把那天遇到秦渊的事告诉了石友为,石友为一听立即变得警觉,说秦渊去庄一家说明他们的关系不同一般。他立刻让我给秦渊打电话,没人愿意和凶杀案沾边,特别是有点身份和地位的人,不知秦渊会不会后悔给我名片。
  为了庄一,我拨通了秦渊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听到我的名字好象有些意外,当我把石友为的意图跟他说了后,他似乎更意外。
  我们在一家茶馆见了面,石友为向秦渊问了一些问题,他的搭档在一边做笔录。秦渊有问必答,十分配合石友为的工作,并且把他和庄一如何认识,以及交往的一些过程都详细地说了。石友为问到尹榛,他也说不知道,看来他对庄一的私生活也不怎么了解。
  秦渊不认识尹榛,石友为有些失望。石友为说以后有可能还会找秦渊,希望他能配合,秦渊同意了。石友为和搭档开着吉普车走了,秦渊请我吃晚饭。我说我来做东,是我给他添了麻烦。秦渊说他也是庄一的朋友,也希望案件尽快水落石出,我没必要担心给他添麻烦了。
  见他说得诚恳,我心里坦然了,同意了他的邀请。这次不是去“Friday”,而是去马克西姆餐厅,我以为他喜欢吃西餐,可他说选择西餐厅是因为他喜欢餐厅里轻松惬意的气氛。
  一走进马克西姆餐厅,浓厚的古典浪漫气息扑面而来,高雅精致的木雕,枫栗树叶形状的吊灯和壁灯,鎏金藤条的图案,以及水晶玻璃墙,古典壁画,彩画天花板,所有这一切让人仿佛置身于19世纪的法国皇家宫庭。
  我对马克西姆餐厅只是久闻其名,却从没来过,据说他们要收取15%的服务费,这里的东西我都嫌贵得要命,再让我交15%的服务费我宁愿不吃,反正不吃又不会饿死,还有好多可吃的东西,既实惠又好吃。
  秦渊要了他们的招牌菜,法式蜗牛,黑菌鹅肝少司牛排,多彩比目鱼,他点菜时似乎一点也不介意价格,神情自若。等菜端上来我也有幸尝到了真正的法国大餐,味道的确不错。秦渊说如果我喜欢吃西餐,他以后还带我去别的地方吃,北京正宗的西餐厅挺多。买单时服务生说860元,尽管声音很低,但我听得清清楚楚,决定再也不和他吃西餐了,吃得我心虚。
  吃完饭,秦渊送我回家,一路上我总是想起八百多块的晚餐。我知道他也许不在意这几百块钱,但是我在意。
  刚下车,在小区门口碰到白纯,今天是周末,估计她去约会了。她一见我,神秘兮兮地问:“这么牛呀,坐宝马回来,快说是什么人?”
  我随口说:“一个朋友。”
  白纯一听两眼发光,用夸张的语调问:“你还有开宝马的朋友呀,怎么没听你说过,嗨,藏得够深的啊,你。”
  “才认识,不怎么熟,也没什么好说的呀。”
  “可以说他多大了呀,有没有女朋友呀,不够朋友。”白纯嘀嘀咕咕地开了门。
  白纯打开电视,一看《粉红女郎》还没有完,挺高兴的,把包往边上一扔坐在沙发看了起来,看得乐呵呵的。这部电视剧以前很受欢迎,但我一集都没有看过,我不怎么看搞笑片,现实生活中并没有那么多肤浅的笑话,白痴毕竟只是少数。
  白纯晚上也许吃多了菜,嚷嚷着口渴,家里除了白开水,什么解渴的都没有,她又不爱喝白开水,见我也不爱看电视,于是让我帮她去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冰淇淋,给我的好处是我也能吃到一支冰淇淋。
  我刚走到小区门口,只见秦渊的车朝这边开过来,感到纳闷,他怎么又回来了。秦渊见到我似乎也有些意外,他按下玻璃窗递给我几本杂志。我这才想起我在茶馆门口的报刊亭里买了几本时尚杂志,我居然忘得一干二净,一定是落在他车上了。我这人记性出奇的差,和庄一一个德性,我俩曾经互相嘲笑对方,没忘记自己姓什么真是不容易。
秦渊笑道:“真巧,我正准备打你电话呢,怎么,出来买东西吗?”
  “帮室友买冰淇淋,请你吃一支吧,表示我对你的感谢。”我扬了扬手中的杂志。
  秦渊下了车,说道:“好啊,我想吃支最贵的。”
  他说着和我进了便利店,看着冰箱里花花绿绿的冰淇淋,问我喜欢吃什么的。我笑了,说:“这话应该我问你啊,你喜欢吃什么的,随便挑吧。”
  秦渊不说话,挑了十几盒冰淇淋装进袋里,我一看傻了眼,我只拿了一张十块的人民币,这不是让我出洋相吗。
  秦渊似乎看出了我的紧张,笑着问:“你还要吃什么?”
  我摇了摇头。
  “别紧张。”他拉着我到了交银台,我只好低着头,等着出丑。收银员说82块,我头一大,秦渊笑了笑递给收银员一百块,我松了口气。
  出了便利店,他笑道:“跟你开玩笑的,哪能让女士破费呢,请你和室友吃,怎么样?”
  我说:“差点儿让你看笑话了,我真没带多少钱。”
  秦渊笑了笑说:“我知道,好了,快进去吧,没准你室友等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我只得说好,秦渊上了车,我刚转身又被他叫住了,问我明天有没有时间,我说有,他笑了笑说好,说明天打我手机。
  我一手拿着杂志一手拧着冰淇淋,心想真巧,刚好出来碰到他。
  白纯见我拧了一袋冰淇淋,打开一看十分惊讶,说道:“天呀,吴晴,你怎么买这么多,是不是想宰我呀。”
  我说:“宰你干嘛呀,膘不肥油不多,请你吃怎么样。”
  白纯打量了我一下,说:“喔哟,这么贵一盒的,怎么这么大方了?”
  “放冰箱里想吃的时候就拿出来吃,省得你又叫我跑下去买了。”
  白纯选了杯和路雪咂巴咂巴地吃着,吃得乐呵呵的,一边看方小萍在电视里傻乎乎地笑一边对我说:“吴晴,我觉得这冰淇淋有点蹊跷,你怎么舍得买十几盒,好几十块钱吧?以前你不都是买一两块钱一根的随便吗?”
  我不想跟她说是秦渊买的,否则她想起宝马两眼又放光,白纯那点儿心思我挺清楚的,懒得和她浪费口舌,说道:“我想吃好的,一时心血来潮多买点不行啊?”
  白纯笑了笑,说:“行行行,我巴不得你每周心血来潮一次。”
  我骂她,“贪得无厌!”
  “有贪心才有动力喔。”她一脸的无赖。
  等白纯进卧室后我翻开了庄一的日记。
  9月25日
  木木回老家,他母亲病了。
  他是她唯一的儿子,也是她唯一的亲人。
  突然想到我的父母,很久没想过他们了,他们也很久没给我来电话了,估计都在忙吧,也没时间想我了。有时反倒羡慕穷苦人家的孩子,虽然生活穷一点,但是能享受到父母无微不至的爱。我父母给我的爱就是钱,钱就是爱,这种爱,苍白无力,所以,我对他们也渐渐淡了心,索性懒得想了。
  木木不在北京,没人给我做晚饭,在办公室耗到很晚。和我一样耗的人很多,打游戏,聊天,打电话……一群不想回家的独身男女。
  用铅笔画了幅画,画中的木木没有耳朵,没有鼻子,没有嘴巴,只有眼睛,他的眼神忧郁。他身后是一条悠长的空空荡荡的街,街上没有一个人。
  木木不在,这里成了一座空城。
  The city is so empty,只因为这里没有你!
  以前觉得这歌词写得太假,现在才体会出词中的意境。当你所爱的人在你身边时,你就拥有了整个世界。反之,你一无所有!比如现在的我。
  9月26日
  妖精和金鱼眼吵架了。
  不知为了什么事,妖精骂金鱼眼“卑鄙”,应该没听错,不会是“ BABY ”。
  太平公主张着大嘴傻傻地看着,甲乙庸人假惺惺地劝架,而我对此无动于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任你们吵得天翻地覆我一眼都不瞧。
  我最不爱看热闹,也最讨厌看热闹的人,吵架的人如果没有旁观的看热闹者,他们吵几句也就完了,越是有人看他们越是来劲,嗓门也越高。不过妖精和金鱼眼在设计室吵架除了我们几个,外面的同事是不会进来的,他们也许以为我们又在为某个创意碰撞火花。好在我没和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吵过,我懒得吵。
  吵到最后,妖精拍着桌子骂了句:30岁前我一定会把自己解决掉!
  的确,女人30岁前不解决掉,只怕30岁以后白送都没人要了。
  下班过人行天桥时,有个中年妇女跪在地上向路人不停地磕头乞讨,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每天都能见到这种沿街行乞的人,有老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有四肢健全的,有缺胳膊短腿的,形形色色,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乞丐。
  同时在这个城市里,大多数四肢健全衣食无忧的人对他们抱有一种相同的态度:歧视。这些人中也包括了我,我也看不起这些乞丐,讨来的生活,毕竟是没有尊严的生活,然而他们一旦成了乞丐,除了讨生活还能怎么样呢。
  我虽然瞧不起他们,但还是从钱包里找出一张二十块的零钱给了这个女人。她给我磕头,说我是菩萨。
  这世间是否真有菩萨,我不知道,我是她的菩萨,谁是我的菩萨,我也不知道,我也不需要菩萨,我不祈财不祈福,如果真有什么可祈的话,那就祈求我不要丢了灵魂。
  9月27日
  接到Q的电话。
  日记里有两个Q,先有一个,后来又来了一个,也懒得改前面那个了,所以都用Q得了。不过一个是女人,一个是男人,一个在湖南,一个在北京,天南地北,毫无关系,至于以后会不会有关系,我不知道,估计不会有吧,世上哪有那么多千里相会的姻缘。
  Q说生活无聊。
  生活本来是无聊的,又有谁说过生活有趣?
  我说既然无聊,就找点有聊的事情喽。
  她说找不到。
  湖南天天下雨,很烦人,下得人心里湿湿的,她说下午一个人去看了场电影,《钢琴课》。
  一个发生在19世纪的新西兰海边的故事,一段悲怆凄美的爱情,暗蓝色的大海,优美流畅的旋律。这部电影使女导演Jane Campion在戛纳捧回了金棕榈奖杯,使女主演Holly Hunter成为第66届奥斯卡影后,同时这部电影也成为了新西兰女性电影的一个标杆。
  这样的一部电影,Q说她看得哭了。
  还好,我当时看了没有哭,我不容易流露感情。
  Q又问我国庆节回不回去,说有点想我了。
  既然湖南的天气烦人,干嘛还回去呢。而且回去也没意思,除了Q,没什么想见的人。
  Q说她准备睡7天。
  我不想睡了,睡觉是浪费生命。计划出去旅游,不过是一个人,木木还没回来,即使回来了也不见得会陪我去,他怕花钱,他是个穷小子,花我的钱心有不安,而且他要唱歌,国庆期间会有很多外地人去三里屯喝酒,他要唱更多的歌。
  国庆节快到了,估计他快回来了吧。
  挂了Q的电话,翻出《钢琴课》的碟片,看了一遍。
  只觉凄凉,但没有想哭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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