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一个寒噤,在飞机上要一条毯子,紧紧里住,预备睡觉。
    不知怎地,那班飞机上没有孩子婴儿,不觉得吵,中年人低声交换意见,话题全与
的数目字有关。
    后边坐着一个奔丧回来的中年太太,与丈夫闲话家常。
    “已八十多岁,不用太伤心。”
    “不知怎地,明知人生终局一定如此,等事情真的发生,仍然像头上被大铁锤重击
一下,头脑开花。”
    诺芹想,这位太太形容得真好。
    “理智上知道母亲已不在世,可是,心理上却无法接受。”
    “过三五年吧,那时,你会渐渐明白,老人已经去到另世界。”
    诺芹心里说,是吗,为什么我到现在仍然不接受事实?
    去卫生间的时候发觉有乘客在读她的小说。
    她想说:嗨,我是该书作者,不过已经太累,不想开口,回到座位,很快睡着。
    航程比想象中近。
    没有人送,也没有人接,出了海关,她用角子打公众电话。
    “姐,到了。”
    庭风松口气,“我与涤涤正心急呢。”
    “计程车需走多久?”
    “四十分钟,车费在四十五元左右。”
    “稍后见。”
    她又找列文思。
    清晨,他不在家。
    诺芹留言:“已抵温埠,不过需要休息,睡醒再同你联络。”
    她叫了一部车子,照地址驶去,空气寒洌清新,诺芹连连深呼吸。”
    姐姐与外甥女站在门口欢迎她。
    庭风十分激动,与妹妹紧紧拥抱,涤涤一直跳跃,身型高大不少,也开朗许多。
    “总算来探访孤儿寡妇。”
    诺芹不陪姐姐自怜,“屋子背山面海,环境太理想了。”
    涤涤带阿姨参观:“一共三层,五个睡房,四间浴室,地库住工人。”
    室内泳池通往后花园,像荷里活电影中布景。
    诺芹微笑,真是好归宿。
    “你看,在这里写作多理想。”
    “写作只受才思影响。”
    “你住下来,四处活络,也可以介绍人给我。”
    “哗,叫我做聂小倩,你自己做姥姥。”
    梳洗后,又陪涤涤去参观小学校。
    “呵才五分钟车程,怎么会有如此德政。”
    从前,累得快死了,还可以顶三日三夜,现在,嘴里就不倦不倦,神智立刻昏迷。
    真不甘心,又觉不值,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在客房里也听见电话铃响,只是挣扎不起来。
    “是,诺芹刚刚到,在睡午觉呢,列先生,可需要叫醒她,稍后再打来?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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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列文思说:“下周我来探访姐姐,希望可以与你见面。”
    答案来了:“深切期待,请第一时间与我接触。”
    诺芹也有点紧张。
    可是她也不能一走了之,还有其它的事需要处理。
    林立虹对她说:“收到你的辞职信。”
    “不便之处,敬请原谅。”
    “没有什么不方便,不久可找人补上。
    诺芹附和地说:“真是,谁写都一样。”
    “不是我说你,要回来就难了。”
    “是是是。”一味唯唯喏喏,她都想清楚了。
    “祝你前途似锦。”
    “我也那样希望。”
    连岑诺芹自己都觉得笨,既不是结婚,又不是另有高就,好端端辞去手头上所有工
作,跑去旅行干什么。
    她自嘲:都是因为还年轻呀,不懂得珍惜,好高骛远,总觉得前面还有更好的在等
着她。
    趁锁上门,还可以天南地北那样乱走,就得把握好时光了。
    出门之前,诺芹把公寓收拾干净,垃圾倒掉,同出版社交待过,留下庭风的电话号
码,她拎起背包就走了。
    感觉同十年前出去留学差不多,那时真是青春少艾,大把本钱。
    不知不觉,浪掷了宝贵光阴,现在的岑诺芹要吝啬点才行了,再也不能像从前那般
豪爽,时间真需留为己用。
    第二个十年再一过,只剩下黄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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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连连。
    梦见自己已经四十九岁半,白发众生,独自天天撰写专栏,拼命扮后生,装作少不
更事,爱情至上模样,忽而又发觉自己在楼价至高之际买了一层小公寓,价格骤跌,就
算甩手,也还欠银行七位数字,损手拦脚,不得不在专栏中装神弄鬼,满天神佛,以稳
住地位……
    半夜惊醒,一背脊冷汗。
    所有怨气在该刹那消失。
    第二天早上起床,到旅游社买了双程飞机票。
    职员问:“岑小姐用什么证件?”
    “本地护照。”
    职员像是不相信年轻时髦的她会没有西方大国护照。
    “啊,岑小姐,那你就比较吃亏了。”
    诺芹微笑,“不会,哪里不欢迎我,我就不去。”
    顾客至上,职员噤声。
    反正是去姐姐家,不必提太多行李,带些贴身用品已够。
    她同庭风说:“我不打算给你意外,下星期六到,请你来接。”
    “我不熟往飞机场路线,你叫计程车吧。”
    “什么?”有点失望。
    “是,好妹妹,你快进入自助国境,入乡随俗。”
    假使叫李中孚同行,什么都可以交给他做,不过,还是靠自己吧。
    “飞机票双程还是单程?”
    “双程。”
    “呵,还打算回去。”
    “人人都走,那可怎么办。”
    庭风不语,过一会儿她改变话题,“到了飞机场先给我一个电话。”
    “那我得先去我换碎钱。”
    “难不倒你这个鬼灵精。”
    “唉,人们高估了我的聪明,低估了我的勤力。”
    谁知庭风说:“得些好意需回头,社会对你有期望,有评语,已经够幸运,谁又会
对我有任何兴趣,一辈子默默耕耘。”
    诺芹连忙补票:“名气有什么用,还不是要来投靠你老人家。”
    庭风总算笑了。
    唏,诺芹想:女人越老越难侍候,若身边没有老伴子女亲人,就把意气拿到社会叫
陌生人分享,真吃不消。
    自小就有点名气的岑诺芹从来只认为出名除了比久写不出名略佳之外,没其它好处。
    并且名气也要小心维护,切切不可利用一点点名气横行,对于旁人那么爱出名,她
深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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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也是她最后一次请喝荼,人客胄内的包点还没消化,已经肆无忌惮,请客
无用,白费精力。
    多好,一编一作,周瑜黄盖,愿打愿捱。
    “祝你们合作愉快。”
    林立虹笑答:“我们一定会。”
    诺芹送她们到门口。
    “转背,林立虹便问她的新将:“你看岑诺芹怎么样?”
    “人随和。”
    “可是已无冲劲。”
    “她已到了结婚年龄。”
    “喂,你三年内可不准嫁人。”
    岑诺芹没有听到这番话。
    她急急电列文思:“他们要把寂寞的心俱乐部改为生理卫生信箱。”
    文思答:“做得好,也是一项德政。”
    “怎么可能入目!”
    “你心存偏见,是因为不甘心吗?”
    诺芹一怔。
    “既然走了,已经不干你事,你不如计划来度假。”
    “有什么好去处?”
    “乘火车横度加国,到了东岸,搭船南下纽约。”
    “哗,几乎是一辈子了。”
    “还有呢,接着,转飞机到英伦,钻隧道过英法海峡去巴黎,你看如何?”
    诺芹温言问:“不必理会股市上落?”
    “下来的一定会上去,然后,高位必然摔低。”
    “你的世界非常智能明澄。”
    他哈哈大笑。
    林立虹及甄文才已经代表岑诺芹作出决定。
    诺芹深深叹一口气,连漫画小说也一并辞去,一按钮,信件传真过去,结束她与宇
宙关系。
    同时,她把小说原稿交到出版社。
    负责人轻轻提醒她,“岑小姐,十个月内你还欠五本。”
    有人追真是好事,追稿同追人一样,到了四五十岁,变了阿姆,至少有编辑殷殷垂
询:几时交稿?我们派人来取,不过也得自己争气,写得不好,谁来追催。
    诺芹忽然开了窍,冯伟尼、杨图明、苏肖容,林长风这一批作者,久无新作,也不
是因为欺场欺客,而是因为写得不够好吧,呵,无日不需奋斗。
    她真想离开这个圈子一会儿,去看看世界,吸口新鲜空气,回来再作打算。
    这比写黄色小说更需要勇气。
    她打电话到旅游公司,电话无人接听,才蓦然发觉早已过了下班时间。
    诺芹累极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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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立虹说:“来,替你介绍,这位是甄文才。”
    诺芹大奇,“是笔名吗?”
    “不,是真名。”
    “那天生是该做这一行。”
    “废话连篇,快把茶点端出来。”
    林立虹大吃大喝之际,诺芹才发觉,她拎着来的名牌手袋有点眼熟,也只有她的法
眼才看得真切。
    停睛凝视,呵,正是岑氏代理的冒牌货,几可乱真,不知多少已经流入市面,利用
女士们的虚荣心而发了一注。
    没想到连文化界也会受到翻版的荼毒,岑诺芹有点心惊肉跳,她别转了头,不敢再
看。
    “……诺芹,你的意见如何?”
    “什么?”诺芹回过神来。
    “我刚才说,想用另一种方式,主持寂寞的心俱乐部。”
    “啊。”事不关己,诺芹决定置身度外,不予置评。
    “过去一年,编辑部选出来的读者信,不及百分之一。”
    她想说什么?
    “信件中许多都有关生理上需要,都没有交给你们回答。”
    诺芹抬起眼来。
    “我们想尝试回答这些问题,尽量以医学心理角度处理。”
    用大家都看得懂的文字说,即是编辑部打算采取黄色路线。
    错愕之余,岑诺芹作不了声。
    心中悲哀一丝丝升上来,更加不想说话。
    林立虹说:“不住求变,才是生存之道,诺芹,你说是不是?”
    那新人甄文才,愿意赌一记吗?
    她很谦逊地说:“这件事,是人之大欲,不可忽略。”
    岑诺芹小觑了她的胆色。
    林立虹说:“由年轻男女来回答这方面的问题,当胜过历来老油条。”
    不知怎地,诺芹内心惊惶凄凉,鼻子发酸。
    只听得林立虹问:“你是怎么了,不赞成这个方向?”
    诺芹勉强答;“极难写得好。”
    甄文才轻轻说:“我愿意尝试,竞争激烈,不行险着,没有机会出头。”
    没想到外表斯文的她有如此勇气。
    这时,甄文才轻笑道:“前辈们多数对这方面诸多避忌。”
    诺芹尚未回意,林立虹已经不怀好意地点破:“听见没有,岑诺芹,你已升格为前
辈了。
    社会风气变迁,前辈二字之内已无敬意,代表迂腐、过时、脱节。
    诺芹不出声。
    幸亏早一步离场,否则,有人侮辱她,她还真得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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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芹读报,看到政府高层调动消息,李中孚的照片放在显著的位置上。
    照片中的他相貌端正,笑容可掬,记者的评语无比推崇,说他是难得的才俊,前途
无量,深得上司赏识,还有,他是那一个阶层唯一的独身男子。
    记者多嘴问一句未婚的原因,他笑答:“高不成低不就,不擅讨好异性。”
    诺芹微笑。
    但愿她所有的朋友都像李中孚那样步步高升,荣华富贵,万事顺景,五世其昌。
    那样,她与有荣焉,将来,同孙女儿说:“这个大人物,可是祖母以前的男朋友
呢。”
    “发生什么事?”
    “呵,祖母认为性格不合,与他分手。”
    哈哈哈哈哈;多神气,一点也不妥协,一点也不虚荣。
    岑诺芹笑吟吟合上报纸。
    林立虹来电。
    “诺芹,编辑部已找到信箱接班人。”
    “这么快?可见谁没有谁不行呢。
    “她想见一见你,请你指教一下。”
    诺芹忙不迭推辞:“人家一定聪明伶俐,何用我多嘴。”
    “不要吝啬。”
    “我怕出丑,惹人耻笑。”
    “当帮我一个忙,稍后我们会来看你,请准备茶点。”
    “这叫做淫威。”
    “谢谢你。”
    信箱里有银行存结单,咦,稿费又存进去了,岑诺芹几乎感激流涕,但愿股市日日
向上,否则全城人下一顿饭不知在什么地方。
    她松出一口气。
    只有她这种神经兮兮的人才会从事文艺工作吧。
    诺芹赶到附近的茶餐厅去买刚出炉的波萝及鸡尾面包。
    诺芹从来没有在外国看见过这两款面包,只有在唐人街才能找到。
    蒜茸面包不是不好吃,但总之不及波萝牛油。
    她会做大牌档丝袜红茶:连茶带壶在炉上猛火滚三分钟,滤去荼渣,加三花淡奶。
    刚做好,贵客来了。
    林立虹又饥又渴,一进门便说:“香死了,把灵魂换这顿茶也值得。”
    “你还有灵魂?别臭美了。”
    同行的女孩子听见她们这样互损,不禁骇笑。
    诺芹打量她,只见接班人眉目清秀,似刚刚大专毕业初初入行,聪明但尚无锋芒,
有点矜持,不过却不做作,还算可爱。
    不过别担心,社会是个大染缸,不消三五载,她说变就变,保不定就装模作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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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巧,被姐姐占了线,说了几分钟,诺芹的电话并无插线装置,她认为那样做没
有礼貌,并且,平时一天也不用一次电话。
    列文思会努力地打来吗。
    才担心,电话铃响了。
    “列文思找岑诺芹。”声音低沉,相当动听。
    “我就是。”诺芹心花怒放。
    “你好,伙伴。”
    “大家好。”诺芹咕咕地笑。
    他很爽快,“想约会你,你来我家,还是我到你家?”
    “就是你家好了。”
    “春假可有空?”
    “我随时可以动身,这是自由职业唯一优点。”
    “给我廿四小时通知即可。”
    “文思,这几日内我会作出重要决定:我想辞去琐事,专心创作,弥补过去几年懒
散。”
    “那是好消息,不过,以往你也还算用功。”
    “你看过拙作?”
    “最近补读了。”即从前没看过。
    诺芹笑嘻嘻,也不打算问他意见。”
    他却这样说:“专心写作,即暂时退出竞争,待你精心泡制的杰作面世,会不会已
与读者群生疏?”
    “咦,我倒没想过。”
    “都会流行作品的年轻读者五年一代,三年没有作品出版,就差不多完全脱节,后
果自负。”
    诺芹愕然,没想到他对市场这样了解。
    “我一年写两本可以吗?”
    “三两本作品只可守,不可攻,造成读者阅读习惯,至少要双月刊。”
    “有这样的规矩?”
    “这是人人都知道的秘密呀。”
    “我会详加考虑。”
    千万别像那种胸怀大志的歌星,最最红的时候一定要去升学,三年后学成归来,仍
然唱歌,却退至三线,一脸无奈。
    不如先写一百本,然后退休,正式写严肃的题材?
    “你在想什么?”
    “前途。”
    列文思笑,“有人一想数十载。”
    再聊了几句,他们挂上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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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芹,让我公开疑团,伍思本找我做主持人的时候,已经陆陆续续将你的来龙去
脉对我讲清楚。”
    伍思本是只狐狸。
    “你如果小器,一定生气。”
    “我也知道你是谁,列文思教授。”
    “那多好,我毋需再自我介绍。”
    “文思,现在可以听听你的声音了吧?”
    列文思说:“我立到打电话给你。”
    诺芹有点紧张。
    电话铃没有立刻响,有三分钟时间叫岑诺芹手心冒汗。
    “终于来了,诺芹轻轻接过。”
    “对方问:“诺芹?”
    竟是女人声音。
    诺芹哗一声叫出来。
    原来列文思真是女人,她惊惶得一颗心似自喉头跃出。
    “诺芹,诺芹,什么事,为何鬼叫?”
    啊,是庭风,诺芹喘息,是姐姐。
    “姐姐,是你!”
    “可不就是我,你在等谁的电话?”
    “没有没有,对不起,刚才似看到有一只老鼠溜过。”
    “今日下雪了。”
    “啊,是吗,雪景可美?”
    “涤涤赶着出去玩,摔了一跤,我替她拍了许多照片,唉,电影里也看过下雪,真
没想到实境如此美丽,大开眼界。”
    “谁替你铲雪?”诺芹立刻想到现实问题。
    “呵,车道有自动融雪装置,电费稍贵就是了。”
    诺芹不禁笑出来,看,什么都不用担心,连庭风的同乡列文思都过虑了。
    “学校可因天气恶劣放假?”
    “照样上学,我听老华侨叮嘱,买了一辆路华四驱车,似坦克车一般,处处去得。”
    诺芹笑,“你绝对有前途。”
    “可是,真正寂寞呀,辛苦了半生,倘若身边有个人作伴,多好,”庭风语气沮丧,
“三点天黑也不怕,融融炉火,闲话家常……诺芹,这可不是寡妇思春,你且别误会。”
    诺芹连忙安慰:“八十岁老人也怕孤寂。”
    “前日与房屋经纪吃午餐商量一点小事,他忽然夹一块鸡腿给我,我感动得几乎落
泪,多久没有人关心我。”
    “是个怎么样的人?你要格外小心,千万不要相信陌生人,钱需抓紧紧。”
    “这是我一向教你的话呀。”庭风讶异。”
    “共勉之。”诺芹笑了。
    “我还有选择,你放心。”
    “而且,要非常谨慎,我看过报道,说中老年妇女得传染病比率突然增加。”
    “我明白。”
    “这种话,只得姐妹才敢说。”
    “有姐妹的人都受上帝特别眷顾。”
    “诺芹问:“过来看你,廿四小时通知来得及吗?”
    “随时按铃都可以。”
    庭风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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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伏在写字台上,一分惆怅,两分无奈。
    装得潇洒是一回事,心里当然不舍得。
    忽然,她想到了一件事。
    诺芹跳起来,把刚才的电子邮件印出来再看一次。
    “岑诺芹,我会每天向你问好。”
    他早已知道她是谁。
    唏,两个人你虞我诈了这些时候,简直多余。
    诺芹哈哈大笑。
    读音来信:“我的女友变了心,我该怎么办?”
    文笔这样答:“赶快忘记过去,努力将来,对方要变心,你一点办法也没有,千万
不要尝试任何不自爱的行为,稍后,你一定会找到更好的伴侣。”
    这标准答案同三十年前的信箱忠告一模一样,应该有人为都会的信箱文化做一个简
介,写一本书,藉此反映出社会民生心态。
    信箱主持人到底拯救了多少痴男怨女?又有几个读者真正接纳了主持人的忠告?还
有,答案刊出来,起码已是个多月之后,又能否真正帮得上忙?
    全是谜团。
    “诺芹,我们这里下雪了。”
    诺芹以为是姐姐,却是列文思。
    “文思,你还未回答读者信。”
    “失恋慢慢会好,不劳你我操心。”
    “也许他伤心欲绝。”
    “要自杀的话早就成仁。”
    “过份理智有点残酷。”
    “你可要问候庭风?第一个雪季,她也许会害怕。”
    什么,连她有个姐姐叫岑庭风移了民都知道,这人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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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话人人要听,林立虹心里想:岑诺芹真不愧是有名作家,观察入微,恰到好处。
    “这几期,还是由你主持。”
    “那当然,义不容辞。”
    岑诺芹这才明白什么叫做如释重负。
    回到家中,觉得应该向伙伴交待下。
    “文思,功成身退,我已辞去信箱主持一职,特此通知。”
    讶异的回复很快来到:“这样重要的决定,为什么没有提早告诉我?”
    “我也是仓卒间决定。”诺芹把经过说一次。”
    “是。也只能那样做。”
    “我的底线早已超过,真的不想再玩新把戏了。”
    “那么,我也跟你走。”
    “不不,你不需要与我共进退。”
    “我完全自愿。”
    “真不好意思,连累了你。”
    “言重了,这一年我跟你学习良多。”
    “对,我做的错事,你不做,已经成功一半。”
    “你真诙谐。”
    诺芹沉默了。
    “我佩服你的机智。”
    “不过是街头智能,人家叫你走,高高兴兴也是走,怨气冲天也是走,天下无不散
之筵席,不如恭敬从命,欣然引退,免得惹人憎厌。”
    “这道理我也懂,只是实践起来比较困难。”
    “别人也许做不到,文思,我对你有信心。”
    “我得向编辑部请辞。”
    “文思,我们再联络。”
    “一定。”
    “文思。”诺芹恋恋不舍,她怕没有公事,列文思就终止二人关系。
    “还有什么事?”
    诺芹不出声。
    列文思忽然说:“岑诺芹,我会每天向你问好。”
    诺芹微笑,关掉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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