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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19 2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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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巴毕,那些人是谁呢?”
她的头朝那边的一小群人点点,起初接机的人们,此时正鱼贯走出侯机厅,走到
铁往外面的空地。一个瘦小的男人激动地用手指着灰蒙蒙的天空,一个小孩子喊叫说
,看不见。于是,她的妈妈连忙把她抱起来。后面一个高个子盲人女士,由一只高大
的德国牧羊犬引着路,也站在人群当中。
“你如果真有直觉,还问我干吗?”巴毕反诘说。
姑娘抱歉地笑着说:“对不起,巴毕。说老实话,我真的是才到克拉伦登,没有
老朋友,编辑告诉我说,你从潜在蒙瑞德博士手下干过。这些人一定是等着迎接博士
的飞机吧?也许,我们可以同他们聊聊?”
“随便吧,”巴毕不惜那个拒绝她,便说:“那就这边儿走。”
她伸出手臂,挎住巴毕的胳膊。她身穿的白色皮毛外衣的毛,触到了他的手腕,
使得他感到触电一样。巴毕自认为对女人有绝缘功能,可这个姑娘的确是不一般,他
温柔的诱惑力透着奇怪的骚动感,深深地撼动着巴毕的内心底层,他竭力掩盖自己,
以不被她看破。
他带她走国侯机厅,停在调度员办公桌前,调度正在地答作响的传真机前忙着。
“是蒙瑞克博士的飞机到了吗?”
“还在机场上空待命,巴毕。”调度边点着头,边向风标仪皱皱眉,“听候命令
着陆。”
他们看不见飞机的踪影,便向跑道走去,此时的马达轰鸣声更大了。
“哎,巴毕,”她又向人群点点头,“他们都是谁阿?”
巴毕的声音有些迟疑不定,可还是说,“哦,那个带着狗的高个子女士,单独站
在一边,带着墨镜,满脸孤独的那位,是蒙瑞克的妻子,她是个可爱而有修养的女士
,虽然双目失明,却是个艺术家,也使我多年的朋友,自从我和山姆在她家寄宿时起
,我们在她家住了两年多。来,我给你引见一下。”
“哦,那她是罗维娜·蒙瑞克喽?”她的声音显得有些不安,带着过分的紧张,
“她的首饰很奇特。”
巴毕疑惑地重又看了一眼蒙瑞克博士的盲妻,她直直地站在原地,显得安详、孤
独而又超脱,衣服依然是一直喜欢的,不加任何修饰纯黑色。巴毕仔细看了一会儿,
这才注意到罗维娜的首饰,的确,是银制的,可他从前没有注意到过,大概是因为他
对罗维娜和她的一切,都太熟悉了的缘故。他微笑着,转向艾溥露说:“你是说她带
的那些银首饰?”
姑娘点着头,眼睛却一刻不离地紧紧地盯住罗维娜的首饰——她浓密的白发上别
着一把古老的银制发梳,黑色长裙的领口处,佩带着银质的胸针,宽大的银制手镯,
还有就是戴的很久的银制戒指,她的手看上去显得细腻白嫩,很年轻。就连她的那只
狗,也带着宽厚的银制脖套。
“可能有点儿怪,可我从没感觉有什么不妥,罗维娜喜欢银首饰。她说她喜欢摸
到银器时那种凉凉的感觉,触觉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你说是不是?”他看姑娘沉着
脸,老大的不高兴,边问道:“怎么,你不喜欢银首饰?”
她轻轻的摇摇头,火红的头发在风中飘拂着。
“不喜欢,”她轻声地说,语气很严峻,“我一点儿都不喜欢银制的东西。”说
完,对巴毕微微一笑,像是表示对刚才紧紧盯看人家的一种歉意,“对不起,巴毕。
我听说过罗维娜·蒙瑞克,你能多讲讲关于她的情况吗?”
“我记得她遇见蒙瑞克博士的时候是个理疗护士。”巴毕说。“那是三十年前的
事了。那时她是个非常出色的姑娘,我想,一定很漂亮。可她陷入了一段不愉快的爱
情纠葛,使蒙瑞克的出现,使她摆脱了困境,并逐渐熟悉和参与了蒙瑞克的研究工作
。但是,关于那段不愉快的往事,我从来也不知道底细。”
艾溥露不禁向罗维娜望了一眼,仍然静静地听着。
“最初,她先是听博士的课,后来,她自己也成了一名挺出色的人种学家,跟随
博士,远征考察,直到一次意外事故,造成双目失明。从那以后,她主要的时间都是
一人呆在克拉伦登,过着平静的生活。她有自己喜欢的音乐。还有一些好朋友。不过
,再也没有跟博士出去过。大多数人都认为她有些不可理解,我想,那次事故一定是
非常可怕,非常不愉快的经历。”
“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儿?”姑娘追问着。
“事情发生在一次去非洲的考察中,”巴毕慢慢回忆着,思绪绵绵,进入了那段
往事。他们跟着博士各地考察,追寻着久远的历史碎片,试图揭开困扰着他们谜团。
“我想,博士当时考察的目的是试图证实这样一个概念:现代人类起源于非洲。要知
道,那是距他发现阿拉山那些遗址以前很早的事。罗维娜利用考察的机会,在尼日利
亚收集一些人种学的数据,那是些关于当地人形鳄鱼和人形猎豹部落的传说。
“人形猎豹?”姑娘绿莹莹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先前的亮绿色转而变得暗多了
,“他们是什么人呀?“
“不过是一伙儿秘密的食人肉的信徒而已。据说,他们能变形成为猎豹。”巴毕
见她神情紧张,便微微一笑,缓解其紧张青训,说:“你瞧,罗维娜当时正准备一篇
论文,论述变狼狂症,这是当地一些原始部落人的一种普遍信仰,他们认为某些个体
人可以将自己变形为食肉类动物。”
“真的?”姑娘呼吸急促,以很低的声调说:“快告诉我。”
“这些人可变成的动物通常都是当地最危险凶残的物种,”巴毕赶紧接着说下去
,渴望抓住姑娘的兴趣。他暗自高兴,不料当年学的枯燥的人种学科内容,如今在这
倒是派上了点儿用场。“北方地区是熊,亚马逊盆地是美洲豹,欧洲地区呢,就是狼
。据说,中世纪的法国农民曾生活在狼人传说的恐惧之中。在非洲和亚洲哪些地方,
使猎豹和老虎。真不知道这些原始的信仰,怎么会流传得如此之广。”
“蛮有意思的。”姑娘有些闪烁其词,微笑里带着种不可理喻的满足感,“那么
,罗维娜的眼睛是怎么失明的呢?”
“她从来不提起这个。”巴毕有意识的放低了声音,好像是怕罗维娜听见,“不
过,有一次我们在书房谈话时,蒙瑞克告诉了我事情的经过,哦,那当然是他把我赶
出课题组之前的事喽。”
“他是怎么说的?”
“他们的考察营地扎在尼日利亚的原始森林,”巴毕说,“我才罗维娜当时正在
搜集资料,以便找到食人部落里的人形猎豹和印度阿萨姆邦的那些熟悉人形猎豹的巫
医及某些美洲部落的所谓‘森林精灵’之间的联系。”
“是亚。”姑娘小心翼翼地应了一句。
“总之,罗维娜努力与当地人建立起一种信任,了解他们的礼仪习俗,蒙瑞克说
她可能问了太多的问题,因为,他发现为他们搬运仪器的一个民工,变得焦虑不安,
并提醒她,小心点儿防着豹人。罗维娜没有在意,仍然继续她的搜集工作。随着考察
的深入,罗维娜在一条峡谷里发现了一些部落的巫术用品,要知道,那个峡谷是不允
许外人进入的。蒙瑞克没对我讲过到底发现了些什么东西,但是他对此发现很感兴趣
,于是就把营地搬进了峡谷。也正是他们搬迁的时候,那件可怕的事情就发生了。”
“怎么发生的?”
“那天晚上,他们还在搬迁的路上,突然,一只黑色的猎豹从树上扑下来,扑在
罗维娜的身上,蒙瑞可说,那的确是一猎豹,不是当地人披着豹皮装成的。我看,这
个突如其来的袭击,对那几个当地的民工来说也够呛。他们把所有的照明用具都点亮
了,猎豹把罗维娜扑倒在地,蒙瑞克开了枪,才把它吓跑。罗维娜的伤口感染了,当
蒙瑞克把她送进医院时,她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那也是她最后一次跟博士出去考察,次后,博士也没再去过非洲,我肯定博士
放弃了人类起源于非洲的观点。这样的经历之后,如果罗维娜有些异样,你还会感到
吃惊吗?猎豹的袭击对她过于悲剧性了,不是吗?”
巴毕看着艾溥露紧张的脸色,一种异样的表情令他吃惊。他看到她脸上显露出的
一丝炽热、残酷的病态般的幸灾乐祸。要么就是暗淡的夜空和厅内强烈的不协调的灯
光造成的错觉。她看巴毕若有所思,连忙笑着说:“生活有时就是捉弄人,”她变得
严肃起来,“那一定是非常可怕的打击。”
“肯定是的,”巴毕看她表现出理解,感到安慰,“但是,那次的经历并没有把
罗维娜打垮,她仍然是一个非常动人的女士,风趣幽默,从未表现出来自卑自怜,跟
她接触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忘记她是个盲人。”
他挎住她的胳膊,感觉到雪白皮毛溜滑的质感。小黑猫在蛇皮手袋里向他眨着蓝
色的大眼睛。
“走,你会喜欢罗维娜的。”他催促着说。
“不,巴毕!”她小声但倔强的抵抗着。“请别——”
但是,巴毕已经热情地招呼罗维娜了。
“罗维娜!我是巴毕。报社要我到机场来采访,就您丈夫的这次考察写篇报道。
现在,我想请您认识一下我最新结识的朋友,美丽的红发女郎,艾溥露·贝尔小姐。
”
蒙瑞克博士的妻子顺着声音转过头来。她虽已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但仍然保持着
像年轻人一样的苗条身材。巴毕印象中她那浓密卷发,现在已经全白了,而她的脸颊
上却泛着红润,也许是激动或空气的凉意所致。巴毕是那么熟悉她,以至于根本不会
在注意到她是否戴着盲人们常戴的墨镜。
“嘿,巴毕!”她的声音清脆而悦耳,“很高兴能认识你的朋友。”说着,她将
牵狗的锁链换到左手,腾出右手伸向艾溥露·贝尔:“你好,艾溥露·艾尔小姐。”
“你好,谢谢。”艾溥露的声音同样也很悦耳,但却没有罗维娜的那股热情。她
站在原地,没有要和罗维娜握手的意思。
幸好,罗维娜看不见,可巴毕却感到不自在,他故意揪了下艾溥露的衣袖,可她
却躲闪开了。他瞥了艾溥露一眼,见她脸色暗淡,紧闭住嘴唇,绿色的大眼睛虚成了
一条缝儿,死死地盯住罗维娜腕子上的银手镯。巴毕连忙上前打破僵局。
“小心点儿说话,”他故作轻松地对罗维娜说,“贝尔小姐可是《号角报》的记
者,她会把你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记下来。”
罗维那微微一笑,似乎没有感到刚才艾溥露的粗鲁,巴毕这才大大地舒了口气。
罗维娜轻轻地侧过头,仔细地听着天空中传来的声音,急切地问道:“他们还没到吗
?”
“还没有。”巴毕告诉她说,“不过调度说了,他们正在待命降落。”
“他们安全降落,我就放心了。”她满脸忧虑地说道,“我一直都在为马克担心
,从他这次出去,我就没松过心,他的身体不是很好,真不该去,可他非要去冒这么
大的险。”
她说话时异常紧张,双手颤抖着,把牵狗的锁链抓得很紧。
“有些埋在地下的东西就该让他埋在那儿,”她轻声说着,“我曾经劝过马克,
要他不再去阿拉山挖那些东西。我担心她会挖除些不该挖出的东西。”
艾溥露听得全神贯注,巴毕都能听到她急促的喘息声。
“你担心?”艾溥露同样用很轻的声音问道,“你猜他会找到什么呢?”
“没什么。”罗维娜似乎保持某种警觉,“他找不到什么,真的。”
“告诉我,”艾溥露执意要罗维娜继续说下去,“你能推测得出来,因为我想我
已经能够猜出——”
突然,艾溥露的声音变成了一种低声哀叫,她跌跌撞撞地向后退着。原来,那只
硕大的德国牧羊犬挣脱了锁链,悄然无声而又闪电般地扑向穷追不舍、执意发问的女
记者。巴毕竭尽全力,拳打脚踢,拼命抵挡,可那只狗却绕过他,向女记者张牙舞爪
,凶相毕露。巴毕随即迅速转身,死抓住狗链不放。艾溥露不顾一切地张开双手奔跑
,她的蛇皮小手袋在慌忙中,缠绕到自己的脖子上,那狗还在不停地追扑着。
“特克,特克,站住!”罗维娜喊着。
听到主人的喊声,狗顺从地回到罗维娜身边,仍然没有“汪汪”大叫。巴毕把狗
的的锁链重新放回罗维娜手里。
“窕谢你,威利,希望你的贝尔小姐没有被狗伤着。请告诉她,我很抱歉。”罗
维娜轻轻地对巴毕说。
巴毕注意到她并没有斥责自己的狗。那只硕大的黄色牧羊犬,此时已经安安静静
地贴着主人的黑色衣裙卧在地上,可眼睛却园瞪着,无声地龇牙咧嘴,向艾溥露显露
着胸像。艾溥露早已被这场袭击,吓得脸色煞白,浑身发抖,匆匆跑向候机厅。
“这狗太过分了。”一个瘦小干瘪的女人从前面人群中走过来,用略带责备的口
吻说,“现在知道了吧,蒙瑞克夫人,我劝过你,不要戴这狗来。它越来越凶了,说
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咬伤人的。”
蒙瑞克夫人却很镇静,她抚摸着狗的头,默默索索地抓住狗的脖套,然后,又用
手指轻轻地抚摸脖套上的银扣链。巴毕记起,罗维娜的确一直都很喜爱银制的器皿和
各种装饰。
“不,爱尔浮德小姐,特克是训练好来保护我的。”罗维娜耐心地说,“我要它
总跟着我。它不会随便伤害任何人的,除非有人想伤害我。”她停下来,仔细听了听
,说:“是不是飞机已经着陆了·”
看看艾溥露没有任何反抗的表示,巴毕倒是对罗维娜的言行有些震惊和不解,艾
溥露的红头发在风中飘着,似乎招呼着他,于是,他急忙回到艾溥露的身边。
艾溥露站在灯火通明的候机厅里,轻轻抚摩着小黑猫,嘴里喃喃地嘀咕着:“亲
爱的,乖点儿,那只大狗真是坏透了,它不喜欢我们,但是,我们用不着怕它。”
“是我的错,贝尔小姐。”巴毕很尴尬:“我没想到会发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
“是我的错,巴毕。”她对他笑着,一连的懊悔,“我不该把可怜的小菲菲待到
里那只大凶狗那么近的地方。”她绿色的眼睛里闪着光,“是你帮我把狗挡住了,太
谢谢你了。”
“特克从来没这样过。”他说,“蒙瑞克夫人向你道歉。”
“他真这么说了?”艾溥露瞥了一眼蒙瑞克夫人,“让我们忘掉这个不愉快的事
吧。”她说得很快,长长的绿眼睛里没有一丝表情,“飞机快来了,我还想要你告诉
我在那儿等着接机的其他人呢。”
她急切地朝蒙瑞克夫人前面的人群点点头,人们此时正望眼欲穿地仰望着天空,
望着被城市灯光照亮了的半边天,灰蒙蒙的夜空好像开始晴朗了起来。
“好的。”能够摆脱刚才这么一场尴尬和不愉快,巴毕是再高兴不过的了,“你
瞧,那个鼻子尖尖的小个子女人,就是刚才过来的那个,她是罗维娜的护士,爱尔浮
德小姐。虽说她是专职护士,却常常这儿疼那儿疼的,倒是罗维娜要不时地照顾她。
”
“别的人呢?”
“看见那个点掩总也点不着的老绅士么?那是老爷子本·斯特,莱克斯·斯特的
祖父,也是他的唯一亲人,在中心大街有一个报摊,刚好在《星报》的街对面,他一
直供莱克斯读书,直到莱克斯从蒙瑞克博士那儿得到奖学金。”
“还有其他的人呢?”
“旁边拿个小个子男人是尼克·斯宾维克的父亲,那个黑头发,满脸傲气的女人
是斯宾维克夫人,他们在布鲁克林开了一家裁缝店,刚好就在布鲁特布什大道上。尼
克是他们的独生子。他虽不愿父母亲过多地问他的工作,但心里却是总把老爸老妈放
在第一位。他父母对他这次出去一直老大的不满,他们给我写了至少有十几封信,总
向我打听尼克的消息。他们是乘早班飞机专程赶来接尼克的。我猜,准是尼克先给他
们打了电话。”
“其他的大多是朋友或基金会的人了。费舍教授,大学考古系的。博艾特教授,
基金会的负责人——”
“那个金黄色头发,朝你笑的是谁?”艾溥露打断了巴毕的话。
“诺拉,”巴毕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温柔,“山姆·奎恩的妻子。”
他和山姆是同一天认识诺拉的,那是刚到克拉伦登的新生注册周的时候,大家都
在一起注册。十四年的时光,却没能改变她眼睛里的那股友善的柔情:巴毕暗自感叹
着,如今,笑盈盈迎接夫君的娘子,还是过去的那个苗条姑娘,他为大学里的那一片
天地而激动不已。
巴毕同艾溥露一起向她走去,小心翼翼地绕开罗维娜的那只大狗。诺拉牵着女儿
帕蒂,激起渴望地又向嗡嗡作响的天空望了望,才转向巴毕他们。
帕翠莎·奎恩刚刚五岁,并为自己有五岁而感到自豪。她长着同诺拉一样的蓝色
大眼睛,浅黄色的头发,粉嘟嘟的脸蛋儿,挂着一点儿固执的神情,这倒蛮像山姆的
。小姑娘朝后拽着妈妈,扬起小脸,朝天上望着,一副渴望的样子。
“爸爸在高高的天上,冷不冷呀?他还好吧?”
“当然很好啦,他们肯定都很好,什么事都不会有的。”可是诺拉的声音听上去
却不像她话里说得那么有把握。她忧心忡忡地大声对巴毕说:“我真不该跑到山姆的
图书室,察看阿拉山的地图,弄得我连夜失眠,这两年的时间太长乐,不知道帕蒂还
记不记得爸爸了呢。”
“我当然记得了,妈妈。”孩子的坚定自信,就象山姆的腔调“我当然记得我的
爸爸啦。”
“来了!”巴毕听到飞机轮子触到跑道的声音。那些一直翘首企盼的人们,听巴
毕这么一说,都舒了口气。他们安全降落了,正在慢慢滑向停机坪。
巴毕抓住艾溥露的衣袖,朝罗维娜的大狗瞥了一眼,那狗紧贴着主人站着,一副
敌意地盯着艾溥露;和她的蓝眼睛小猫咪。
“诺拉,这是艾溥露·贝尔,《号角报》的女记者,你说的每句话,都可能被写
进她的报道。”
“真的呀!”艾溥露反抗似的说,路出迷人的微笑。当两个女人的眼光相对时,
巴毕感到了一股火花,就像是硬的金属摩擦砂轮时迸发出的那股火花,她俩天使般的
向对方微笑,并互相握着手。
“亲爱的,真高兴认识你!”
她们相互憎恨对方,巴毕看得出,她们双方恨极了。
“妈妈!”小帕蒂很渴望地大喊:“我可不可以摸摸这个小猫咪?”
“不行,乖乖,不要没!”
诺拉上前一把,想拦住孩子,可是,帕蒂早就把粉红色的小手伸到猫咪面前。小
黑猫眨眨眼睛,“噌”地抓了帕蒂一下,一点儿没含糊。帕蒂疼的“哎呀”递叫了一
声,马上又忍住了,缩回妈妈的身边。
“糟糕,奎恩夫人,真是对不起。”艾溥露·贝尔讨好似的抱歉道。
“我不喜欢你。”帕蒂满脸郑重地向艾溥露宣布。
“快瞧!”老爷子本·斯特用烟斗指着灰暗的天空,激动地大声喊着,不很灵活
地从它们旁边跑过去,“飞机来了,都已经在跑道上去了。”
斯宾维克夫妇紧跟在后面,也急急忙忙地跑着。
“我们的尼克,亲爱的,我们的尼克回来了,他从大沙漠那个鬼地方回来了。”
“快点儿,妈妈。”帕蒂着急的拉着诺拉的手,像大人们一样激动。“爸爸会拉
了,我知道我的爸爸回来了,我记得爸爸。”
罗维娜·蒙瑞克根在人群后面,骄傲地昂着头,显得很平静。虽然爱尔浮德小姐
搀扶着他,大黄犬也不离她的左右,她仍然显得异常孤独,没有人能分担她的焦虑和
恐惧。巴毕看在眼里,却爱莫能助。只有他和艾溥露还留在原地。
“菲菲,你真淘气!”艾溥露亲昵地拍着小猫,“你把我们的采访给毁了。”
巴毕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追上诺拉,向她解释,爱溥露·贝尔是刚刚认识。她内
心仍对诺拉怀着一份柔情。他有时会不由自主地想象,如果当初新生见面会上,不是
山姆,而是他自己和诺拉搭伴儿跳舞的话,生活也许完全会是另一个样子的。这时,
艾溥露委婉甜美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我很抱歉,巴毕,真的,很对不起。”她
的大眼睛里闪动着微笑。
“没什么。”巴毕说,“这猫是怎么回事儿?”
她的绿眼睛一下变得暗淡下来,似乎有些怪异的紧张,就好像她内心有一种秘密
恐惧遮住了眼睛的光亮。巴毕感到她似乎在和大家玩一种复杂而又危险的游戏,他看
不懂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游戏,当然喽,一个实习记者可能会耍点儿小花招,把第一
采访搞得漂亮点儿。可是,艾溥露的表现却是胜过一般的新手,她似乎对刚才的种种
尴尬应付自如,巴毕觉得她一点儿不怯场,她又一副决战到底的派头。
巴毕有些拿不准,干脆就不再继续猜想什么了。这时,艾溥露的脸色恢复了原有
的神情,重又现出现前的红润,紧张的气氛松弛了,她细心整理着小猫脖子上的缎带
,然后,投给巴毕一个热情愉快的微笑。
“菲菲是阿加莎姨妈的,”她开始喁喁细语道:“你知道,我跟她住在一块儿,
今天她跟我一起出来,她先开车去买东西了,把猫咪留给我照管,她回来后回到候机
厅里来找我的。对不起,我得去看看她是不是回来了,好在这个小东西又闹出什么乱
子之前,把它还给姨妈。”
她说着便匆匆地离开,向灯火通明的大厅走去。巴毕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
里,心里一阵迷茫和不安,就连她走路的姿态也让他感到莫名其妙的心动,她真是有
点放浪形骸的劲头儿。
巴毕抖抖肩膀,想甩掉对艾溥露的种种及吸引人又令人难以捉摸的矛盾感觉。他
跟在诺拉后面,随着人群一块儿看着缓缓停稳的飞机,他觉得很疲倦,可能是喝了太
多威士忌吧,他似乎有些情绪亢进,自然会对艾溥露反映强烈,对这样的姑娘,哪个
男人不呢?不过,他的言行还是很得体的。
诺拉·奎恩转过头来,许久才问:“那个姑娘对你很重要么?”
“才刚认识的,”巴毕有些支支吾吾,猜不透诺拉的意思,“她有点儿……特别
。”
“别让她占据你过多的精力,”诺拉抢白似的紧接着说,“她是——”
她停下来,想找个合适的字眼,她脸上的微笑不见了,手下意识地紧紧拉了下帕
蒂。可是,她没有找到那个合适的字眼。
“总之,巴毕,千万不要。”她的声音很轻很低,“请你一定!”
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吞没了她的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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