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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5 0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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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小镇的招魂
1
阿牛坐在屋外的台阶上望着小镇的入口,揉了一下眼睛后长叹了一口气。他生活在葛新镇的年数可谓不少,但这个小镇已经让他深深地感到厌倦。这里不止地处偏僻,而且人也大多性格孤僻,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单调乏味,爷爷说是这地方阴气重的缘故。
(阿牛,这就是小镇的命,也是你的命,一个人的命运是不可能改变的!)
爷爷的话总是回荡在耳边,阿牛从来没有怀疑过。不过枯燥的生活似乎偶尔也会迎来改变,这是自从那个奇怪的人来到这个小镇之后阿牛开始体会到的。具体为什么他也说不上来,但当那个瘸腿的人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着实吓了一跳。刚开始觉得他的表情显得有点诡异,但当得知他已失去记忆时他不禁怜悯起来,但同时还伴随着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分不清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就是有点纳闷,似乎一个失去记忆的人不应该有那种眼神。失去记忆还能坚持什么呢?你不是已经被命运给抛弃了么?阿牛只是帮他把腿上打上石膏,跌跌打打他会治,记忆他可帮不了他。对了,他自称阿益,这肯定是他自己给起的,不知是坚毅的谐音,还是失忆?
“又吸完了!”阿牛瞅着烟屁股又叹了一口气,然后习惯性地把它重重地揿在地上再碾上几下。也许是那个人的到来,让他思考的次数变得频繁了。思考是件好事还是坏事他却不明了。当抬起头时,忽然一个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这好像是梦中的画面。
她是一个皮肤白腻的年轻女子,甚至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在乌黑飘逸的长发下是一张鹅蛋型的甜美脸庞,虽然穿着朴素,但却掩藏不住一种带有灵气的美。虽然葛新镇从未出过如此美女,但让阿牛感到惊讶的是她手上正拎着一个与她身形非常不相称的黑色长形大皮箱,两个组合在一起顿时产生一种格格不入的魅力。这里面会装着什么呢?他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来了。当确定这不是幻觉的时候,他立马走上前搭讪:
“你是来找谁的?”
“胡鑫,你知道胡鑫住哪儿吗?”她看起来一点也不畏生。
“啊,胡鑫啊,离我家很近的。我带你过去吧,你是他媳妇吧?”
“不是,我是他妹妹。谢谢你哦。”她的声音带着磁性。
阿牛顺手接过她的大黑箱子,朝胡鑫家走去。说起胡鑫,他同样是一个深居简出的人,平常不苟言笑,整天窝在家里写小说,脸上刻着自由职业者的落拓。
“你叫什么?”阿牛问,“这大箱子里装的都是衣服么?”
“我叫玲儿,这箱子里装的可是我的宝贝,我要保密,嘻嘻。”她竟然对阿牛嫣然一笑,阿牛顿时感到心中一荡,好像被电了一下似的。从胳膊来判断这个箱子虽然体积大但一点也不沉,没十斤重,所以阿牛认为里面装的都是衣服。没走几步胡鑫的房子就出现在眼前,阿牛一边想象着身旁这位妙龄女子将要住在里面的情景,一边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小镇不会再平静了!
胡鑫咳嗽地打开了门,当看见玲儿时,足足愣了将近30秒钟,然后怪叫一声扑了上去,两人顿时紧紧地搂在一起。这让一旁的阿牛大吃一惊,这简直和胡鑫平时的大便脸和死气沉沉的气质判若两人,阿牛甚至想上前检查一下他是不是发高烧了。
后来阿牛了解到玲儿以前曾嫁过一次人,丈夫是个服装设计师,可是前不久在一起火灾中丧生了。本来作为寡妇的她应该回娘家去,可是因为那场婚事她早就和家里闹翻了天,而且她有着和哥哥一样的倔脾气,凭她的自尊是怎么也不肯在这种时候重返家乡的,举目无亲的她于是就只能来投靠哥哥了。
一切是多么顺理成章啊,在怜悯的同时阿牛多少有一点庆幸。
“阿牛,你离她远一点比较好。”阿益仰躺在床上,绑着石膏的腿正搁在床架上。他静静地听阿牛说完今天的遭遇后,用一种不夹杂感情色彩的语调说。
“为什么?”阿牛诧异地望向阿益。阿益只是微笑不答。
“你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又怎会知道别人的事?”阿牛有点不满,因为腿的关系,才让这个外乡人暂住他家。平常觉得和他说话挺有意思的(也没有别人可以说话),所以总是有事没事就喜欢找他聊上两句。
“我怎会知道……”阿益表情变了一下,可以看出这个问题让他一时语塞,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或许我以前是个看相的吧……”
(我为什么会让阿牛那么做?我以前是干什么的?我是谁?……)
阿益和阿牛的这场谈话以沉默收场。
2
阿牛这天离开阿益后就早早地钻进被窝,似乎感觉今天有点冷,可能是台风的缘故吧。闭上眼睛,风吹窗户带来的吱吱声就愈加刺耳,阿牛嫌吵得慌,就把整个脑袋蒙在被子里。就在这时,他好像听到在呼呼的风声中隐隐夹杂着一个年轻女子的哭泣声。
不会是听错了吧?
以前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阿牛决定不加理睬,而是把被子捂紧耳朵继续睡。可是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的,那声音却似乎越来越响,越来越凄厉。风似乎在给这声音打节拍似的继续拍打着窗户,让人有一种阴风阵阵的感觉。
虽然害怕,但恐惧还是被睡意战胜,阿牛不知什么时候起还是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虽然不停地做着情节紧张而毫无逻辑可言的梦,但睁开双眼时温暖的阳光已经从屋子南面窗口铺洒了进来,整个屋子又变得亮堂堂暖洋洋的,昨晚的那怪声也变得恍如一场梦境。
就在阿牛刷牙的时候,胡鑫过来叫门。阿牛开门一看发觉他的眼袋明显发黑,可能昨夜太兴奋了而一夜没睡吧?阿牛一边这样妄加揣测一边露出理解和羡慕的眼神。
胡鑫露出十年一见的微笑(至少对阿牛而言)说:
“我妹子以后可能长期住我那儿,所以今天我打算亲自下厨烧一桌好菜为她接风洗尘,也想请阿牛你晚上过来吃个便饭助兴,行不?对了,听说你这还来了个瘸腿的小伙子,也把他给叫上吧。”
阿牛脑中马上就映出玲儿的可爱模样,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下来。只是有点出乎阿牛意料的是:阿益也是如此。
台风给夏日平添了几许凉意,似乎连天也黑得早了,才5点半左右那边就摆好桌子准备就绪。在饭桌上,阿牛发现除了胡鑫、玲儿这对兄妹外还有两个中年男子。胡鑫介绍说文绉绉书生模样的那个叫韩阳。另一位脸上长着一把夸张的络腮胡子,额头刻着几道整齐皱纹的叫张盛发,他客气地说叫他盛发就可以。他们两个也是最近才暂住到胡鑫家的。韩阳是某出版社的编辑,上门和胡鑫洽谈出版事宜,为人斯文却健谈。盛发则自称历史学家,现任某大学名誉教授,因看中了胡鑫这块地的风水,所以有意向购买,所以特地过来找他洽谈的。他对各地风土人情均了如指掌,虽然看起来性格沉稳内敛,但一旦话匣打开最为谈笑风生。饭桌上的众人都被他风趣的谈吐逗得笑声不断,特别是玲儿常常捂着肚子前俯后仰。
唯独阿益除外。
别人看到阿益的样子都感觉有些奇特,所以总喜欢引他和众人讲话。但阿益似乎并不想融入气氛,除非必须开口他才略微应付几句,所以有关他的话题总是会以冷场收尾,让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他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扫兴,所以中途就早早退场,别人包括阿牛在内也没多做挽留。
胡鑫今晚似乎把往日阴霾一扫而空,真可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人神采奕奕,不停地向众人敬酒。既然主人尽兴又有美女相伴,客人们也乐得觥筹交错。至于昨晚睡觉前的怪声,阿牛想装作不经意间提出来,但看到大家都处在兴头上,不想坏了大家的兴致,好几次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后来几杯暖酒下肚,更是把一切都抛在了脑后。
因为自己也已经头晕目眩,所以阿牛并不记得是谁第一个倒下,但饭局就在东倒西歪中散场了。阿牛打了几个嗝,摇摇晃晃地朝家走去。进了房间第一件事就是一个大马趴扑在床上呼呼大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但肯定已是深夜时分,一阵强烈的头痛惊醒了阿牛。他吭哧一下坐了起来,有气无力地摸了摸似乎快要裂开的额头,就在用意志力抵抗头痛的同时他还感到尿意通过神经系统反射到了大脑,他下意识地跳下床准备要上厕所。可是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似的,他突然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因为一种近乎凄厉的哭泣声正从不远处传来。它时断时续,若隐若现,透过窗户的缝隙蔓延进来。昨夜的记忆瞬间在阿牛的脑中苏醒了!这次他很清楚没有听错,声源可以肯定就在附近不远处。现在对于阿牛而言,去上厕所突然成了不可能的任务。
(怎么办?不能去厕所了。)
这时一个念头跃进脑海,他忽然想到声音会不会和玲儿有关?
因为这声音明显自她搬来之后才出现的,并且虽然她外表显得开朗乐观,可毕竟是一个女人,丧夫在前,又孤身搬到异地,会不会躲在夜里才放声哭泣呢?
对了,可能是她的哭声啊!
这么一想阿牛的胆子立马就大了,他堂堂六尺男儿怕这个干嘛!早上从胡鑫的黑眼圈判断他也应该是听到了,因为知道是妹子的哭声他才什么也没说吧。嗯,这么一来不就全都说通了?
恐惧散尽,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他马上下床决定去胡鑫家探个究竟。一来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二来如果事情果真如自己所料,第二天就要找机会和这小丫头谈下心,安慰一下她才行。想罢他就打上手电,也顾不得去厕所,就顺着小路径直朝胡鑫家赶去。
还没走几步一阵冷风迎面刮来,让身单衣薄的阿牛不由哆嗦了一下。他完全忘了台风这茬儿,后悔真该披件外套再出来。寒意袭人,也让他清醒了许多。凄厉的声音仍然在前方时断时续,阿牛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这真的会是哭声吗?风吹得草丛窸窸窣窣,树影也跟着无规则摇曳。阿牛由开始的大步流星渐渐转为战战兢兢的小碎步。这段路一下子显得漫长起来。
当他终于心惊胆战地来到胡鑫的房屋前时,抬头一看,果真三楼的一间屋子灯还亮着,昏黄的亮光在黑夜中显得尤为醒目,一个人影正印在半透明的格子窗帘上,从姿态和那一袭长发判断必是玲儿无疑!
(这下放心了!)
阿牛长吁一口气,开始思索明天该怎样来劝慰她。风儿吹得他瑟瑟发冷还有那难忍的尿意,促使阿牛马上往回走。也许只是习惯性的动作,他不经意间再转身瞅了一眼,可哪知窗帘上原来只有一个人的影子,现在竟然蓦地变成两个!最让阿牛倒吸一口冷气的是第二个影子并不是处在正常的高度,而是从半空中平行出现的!当那个影子最后紧贴着窗帘时,从侧面看整整比玲儿高了半个身子还多,这还不算,而且她也是一头长发飘逸!不可能啊,阿牛知道胡鑫的别墅就一个女人,所以这个是……是鬼啊!
阿牛惨叫一声掉头就跑,使出了浑身解术!
直到“哐”地关上房门,阿牛感觉整个世界只剩自己的心跳。不但不觉得冷了,只觉得汗水浸透了上衣。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虽然难以置信,可又让人无法不信。看来今夜是无法入眠了。阿牛趁着自己还未冷静下来连忙上好厕所,然后找了一件大衣披上,就这样开着灯缩在客厅的陈旧沙发里,把眼珠瞪得如铜铃一般凝视着窗外一动不动……
3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让阿牛醒了过来,他抹了抹嘴边的口水晃了一下脑袋站了起来,才知道原来昨晚还是睡过去了。他先环视四周见已经天色大亮,才放心地三步并两步打开了门,门口站着胡鑫。不过这次的他和昨天敲门时的神态明显的不同,只见他一脸的焦急,脸上的肌肉都似乎要拧在一起似的。
“不好了!”
“玲儿出事了?”
“是啊,你咋知道的?”他用布满了血丝的双眼诧异地盯着阿牛。
“看你都急成这样了啊,出啥事了你快说!”阿牛的心头其实也在打鼓。
“她……唉,其实都是我不好!你到我那边去,我和你详细说!”说着他就要拉着阿牛过去,阿牛忙道:
“你倒是先说是啥事啊?否则我去了也不顶用啊!”
“顶不顶用还难说,至少她现在还没事。这里说不清,你还是去我那吧。”
拗不过他,阿牛就跟着去了。走到一半想到昨晚的事就开始后悔起来,本能地想往回走,不过胡鑫的手像老虎钳似的紧紧地攥住他。阿牛知道这样下去不行,自己都骑虎难下了,那该说的就不能再瞒着了,于是他先清了清嗓子然后尽量用一种故作轻松的语气说:
“你昨晚睡觉可听到有啥怪声吗?可吵得我半宿没睡好。”
“啊?你也听到了?”胡鑫紧张地瞟了阿牛一眼,“其实……这……总而言之……”
阿牛竖着耳朵等了半天,可是胡鑫的“总而言之”后面就没有下文了,眼看胡鑫的家就在眼前了,阿牛急忙嚷道:
“到底总而言之什么啊?!”
“唉……是我妹子在用碟仙招魂啊,你听到的是鬼叫……”胡鑫叹了口气无奈地说。
“有这种事?”阿牛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次总算逮住机会甩开了胡鑫的手,停下脚步,“真的是闹鬼啊?”
(他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怕呢?!)
“别怕,碟仙招魂暂时还不会有大碍,咱们走!”胡鑫说完就继续朝前走,头也不回,不留给阿牛继续说话的机会。没办法,阿牛呆立了一秒钟,只得不情愿地跟在后头。
“啥叫碟仙招魂啊?”他边走边小声问。
“总之到了再说,都是……我不好……”胡鑫的话更加吞吞吐吐起来,而且总是欲言又止地闭上了嘴。阿牛虽然心里发慌,但还是被激起了一点好奇心。
走到胡鑫的房前时,阿牛忍不住朝上瞥了玲儿的窗户一眼。从外面看上去风平浪静,似乎昨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来到屋内,却见韩阳在客厅的椅子上正襟危坐,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一句话也不说,比起昨晚饭局的活跃完全判若两人,只是同样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胡鑫也没和他打招呼就径直朝楼上走去,阿牛紧随其后。
当来到玲儿房间的门外时,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地,阿牛突然感觉身上发冷,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颤。胡鑫来到门前先敲了敲门,没有回应。但他好像对此早有预料,利索地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门一开一股冷风就扑面而来,阿牛不由又哆嗦了一下。
(怎么会这么冷?)
还来不及思考,阿牛就被屋内的景象给慑住了。就见玲儿披头散发,只穿一件睡袍趴在窗前的方桌上。她像腊像般纹丝不动。即使他们走进屋内她的眼珠转也不转,只是直直地瞪着面前的一个破碎的碗碟。阿牛本想上前和她打个招呼,但忽然想起昨晚之事,让他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再次打量一番,他发觉玲儿的皮肤好像变得比以前更白了,像得了白化病一样惨白。可能是冷的缘故,看得到她的身子在不自觉地微微发抖。阿牛披着外套在这个房间尚觉得寒冷,更何况她只身着一条薄薄的睡袍?环视四周,房间内的其余布置均完好无损,没有鬼怪闹事的痕迹,那个格格不入的大黑箱子也静静地躺在房间一隅,宛如陷入冬眠的动物似的。
(原来是这样!)
阿牛蓦地发现了这里特别冷的原因,原来房间的空调开着!
凉风从空调的扇叶里呼呼地直吹出来,走近一看,不止开着,还被调到了最低的温度。阿牛心底暗暗责怪胡鑫为什么不将它关上。看见空调遥控器横躺在床上,于是就赶紧上前,可当阿牛刚准备拿起遥控器时,骇人的一幕无预兆地发生了:原本一声不响趴着的玲儿突然像触电一样窜了起来,半转身朝阿牛张牙舞爪就扑了过来。
经历过昨晚的那一幕,阿牛哪受得了这个。
他骇得手一抖,把遥控器也碰落在地。突然感到肩膀上有股后拽的力道,让他踉踉跄跄倒退几步,回头一看原来是胡鑫正神色严峻地拽住他。就在惊魂未定之时,发现玲儿没有再次朝他扑过来,却突然蹲下身像秃鹰般双手狠狠地抓住了那个遥控器。
阿牛这才明白她的目标原来只是遥控器。
只见她把遥控器紧紧地攥在手里,又坐回了原先的椅子。只是阿牛这下彻底懵了。
胡鑫这时终于开口说明:
“她这样已经很久了,不许任何人碰遥控器,其实我刚才也被吓了一跳。问题是到现在为止她一口饭都没吃过,你说该怎么办呀?”
“她是中什么邪了?”
“走,我们到外面说去。”胡鑫又把阿牛领到了外面,“我是当你朋友才告诉你的,你能答应我不告诉其他人么?”
没有选择,阿牛只得点了点头。
“追根溯源的话,这事还得从前天半夜讲起,那时梦里突然听见有敲门声,我就醒了过来。爬起来打开门一看却是韩阳和盛发。他俩的神情都非常紧张,我心知不妙,一问才知道是有怪声从玲儿房间传出。盛发他就住在玲儿的隔壁,韩阳的房间则在玲儿房间的正下方。所以他们都清楚地听到了动静。韩阳摸了上来,确定了这声音的来源。而盛发也正好被这怪声扰得夜不能寐,于是他俩商议之后才决定来找我。我仔细一听才发觉真如他们所言,但声音已开始渐渐隐去。我想妹子应该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这样的,于是先把他俩暂时劝回,再决定第二天就此事询问妹子。
“第二天我早早起来,有点忐忑不安地敲开了妹子的房门,可开门的她脸上却是一副欢快的表情,让我一下子不知从何说起,反倒是妹子先提起了这茬。她问我昨晚是否有吵到我们,我犹豫了一下就照实说了,并问她在干嘛。她顿时低下头,双眉紧锁,像是在犹豫是否要说,我也跟着紧张起来,过了半晌她才坦白她是在用碟仙进行招魂。”
“碟仙招魂?”阿牛吃了一惊,昨夜的景象又在脑海浮现,颤声问道:“碟仙招魂是啥?”
“是我们老家祖辈们流传下来的一种招魂术,具体是这样的:先把一个特制的碟子放在桌上,然后集中注意力念咒语,据说这样能从阴间唤来死人的灵魂,来与阳世的人对话。有的人把这称为迷信,但我们老家那边特信这个。”
“她……?”
“是的。”胡鑫说到这里不禁叹了一口气,“她想和死去的老公见面。”
4
“原来是这样,那现在这又是中什么邪呢?”阿牛朝玲儿房间张望了一下。
“唉,你听我慢慢说。当妹子和我说她是在碟仙招魂后,我当即就劝她不要再这么做了。也劝她不要再去想以前的事,节哀顺变,让一切顺其自然。她听后略微思索了一下,就爽快地答应了,还开口说搬到这里就代表一个新的开始。我看她肯听这个理儿,别提有多高兴了,于是决定烧了一桌好菜庆祝……”
阿牛这才知道,原来那桌酒宴还有这个意义。
“也许是太兴奋的缘故,昨晚在你走后不久她又喝了不少酒。韩阳和盛发都看出不对劲,忙把她搀回屋去,希望不要有什么事才好。但可惜还是事与愿违,妹子昨夜非但没停止招魂,还变本加厉,闹到凌晨三点多还不停止,我担心到无法入睡。当我在床上如坐针毡之际,门外又传来敲门声,开门一看,果然是他们两个。他们怨声载道说这样下去可不行,他们睡不好是其次,妹子这样下去最终会疯掉的。
“我想他们说的在理,就马上跑到妹子房前叫门,可是这次妹子却怎么也不肯开门,而且房间内还不时传来古怪响声。我暗道不妙,忙找来备用钥匙将门打开,朝屋里一看,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只见妹子站在房间正中央,披头散发,口中念念有词,一副被鬼神附身的模样在抽搐着。我忙上前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想将她唤醒。开始她没有反应,后来突然‘啊’的一声尖叫起来,张大了双眼直直地瞪着我。我当时就吓坏了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好在过了半晌她才缓缓回过神,恢复了神智。可谁知这才是悲剧的开始,原来刚才不经意间那个碟子被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那个碟子……很重要么?”阿牛的话音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非常重要!我后来才想起老家碟仙招魂的规矩:招魂到一半时千万不能去打扰,碟子更不能摔碎。否则请出来的鬼魂就无法通过正常途径回去了。”
“那该怎么办?”阿牛心头一颤,慌张地环视四周。
“你别担心,白天阳气重鬼出不来,要出来也是等晚上。”他看起来虽然是想安慰阿牛,自己却越说越怕,“不过鬼也是无法长久呆在阳世的,所以它会想方设法赶快回去……”
“怎么回去?”
“借助招它出来那个人的灵魂。”
“这怎么说?”
“就是杀了招魂人,让她死后的灵魂领路,一同去阴间。”
“啊!”阿牛有点理解玲儿现在的举动了,但还是有一点疑问,“那会怎么杀,她又为什么要开空调?”
“鬼怎么杀人全凭它的喜好。看她开空调可能是因为鬼想烤死她。你别忘了他老公是死于火灾的。”
“烤死?可她现在看起来快冻死了啊,对了,她的老公不是服装设计师吗?会不会用剪刀之类的……”忽然阿牛说不下去了,他朝后缩了一下身子,好像鬼正潜伏在某个角落窥视着他。
“你别怕,我叫你来其实只是想请你帮我个小忙而已。”
“帮什么?”
“你让他们两个在你家暂住几天,他们反正马上也是要走的。就暂住两天,行么?”原来是这个忙,阿牛松了口气,现在这种状况有人陪着何乐而不为,于是就满口答应下来,末了补充一句:
“那你怎么办?”
胡鑫没有回答,眼神空洞望着前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自己有办法,你不用担心。”说完就跑下楼了。
阿牛也跟着小跑下去。只是在楼梯转角处又习惯性得回瞄一眼,虽然这次没再看见鬼怪现身,但也不敢在这里多作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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