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在医院门口等到陈雨,她先骂了上来:“这几天装神气是吧,说起话来拽成什么样了,看到你的样子就想打人。”我淡笑说:“这几天心情不好。”她哼了一下,算是原谅我了,于是问起我怎么想起舞厅了。我说没什么理由,就是想去。她于是说:“看吧,又装起来了。”
   到了舞厅,她先跟我声明:“不要想再跳上次的舞,也不要想对我动手,小心一脚把你踢到太平洋去。”我点了点头,开始跳起舞来。像疯子一般的用力摇晃,像神经病一般用力蹦跳。几分钟下来,我就满头大汗了,陈雨在旁边喊道:“老东西,你还坚持得住么?”我不理她,继续跳了起来。
   终于跳到全身乏力,跳到气喘吁吁,我们走出了舞厅,我买了两瓶饮料,递了一瓶过去。她接过饮料,对我说,你有没有去过我们这的名山。我醒悟过来她说的山来,刚才蹦出的荷尔蒙一下上来了,于是说没有,要她带我去看看。
   熟悉的山,熟悉的台阶,旁边却是不太熟悉的人。我故技重施,先走在她前面,然后拉过她的手,到了山上,看到熟悉的风景,然后把她搂在怀里。她用力挣扎,我用力搂住不放,然后看准她的嘴唇,吻了过去。终于分开来了,她用手大力拍打我,骂我流氓。我顺势再次把她搂住,再次吻了下去,她终于不再挣扎。平静下来时,她问我什么意思,我反问说,你觉得什么意思呢。她声音低了下去,说:“我早知道是这样的。”眼睛里满是哀怨,我有点紧张起来,她然后又突然大声说:“老东西,骗你的,大家都成年人,出来玩就自己负责。”说完我们走下了山,路上我不再牵她的手,路上我们也没再说过话。
   第二天在科室碰到她,她依旧笑呵呵的,随意地跟我开着玩笑。小李看到我们在那嬉闹,鄙视地看了我们几眼,然后又指责起我来:“整天就有时间打闹,就没时间写病程,大病例。”我烦躁起来,拿起病例,开始写起病程来。简单写了几段,他拿了过去,于是开始点拨起来:“开头写病人的自觉症状,你怎么写的,‘一般情况可’,什么叫‘一般情况可’,病人的情绪,精神状态,睡眠等方面都真的好么,有一项不好都要写出来,读书的时候老师没讲?肯定是你没学好吧,叫你好好学习写病程,你就当耳边风,现在就不尊重老师,你以为你很有本事啊。”他喋喋不休,像个女人似的拼命唠叨,我火了起来:“我再怎么学的差都比你强,就你这个水平还当我老师呢,你也陪?你要我写病程我不时写了么,像你这样挑刺,你看看自己写的病程,我都是模仿你写的,看来你写的也是垃圾了,连个移植物抗白血病反应都不懂,还好意思在那乱教人,跟你学,病人都死光了。”他万万没想到我敢跟他反驳,听到我的话后,气不打一处来,一下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就不停地在那重复:“你这种学生,你这种学生。”我一下把这些天的苦闷,怒火,痛苦全部发泄出来,继续骂道:“你这种人,不要说当我的老师,本身当医生都很成问题,没记错的话,当初回到这个医院的都是些学习垃圾的学生吧。成绩好的都考研或去好些的医院了,什么医院留什么人啊。”我当时骂得酣畅淋漓,完全没想到我一下把全医院的人都得罪了。
   事件闹得很大,张主任这些天对我的好感完全消失,说我太不懂礼貌,要我承认错误,我当时正在火头,丝毫不肯让步,在张主任面前叫道:“要我在那垃圾面前道歉,不可能。”张主任压住怒火,说:“你还真是人才啊。”不一会,科教科主任来了,局面弄得一发不可收拾,所有人都在我面前指手画脚,指责我的不是,我冷笑着看着他们,丝毫没有畏惧。科教科主任来后,先是安慰我,说有些老师是不对,然后再过渡过去,讲起我的不是,最后顺势恐吓我一番:“没有实习鉴定就毕不了业,你大学五年就算白读了。”我身上的流氓气完全被激发起来,狠狠说到:“要整我就现在整,如果我毕不了业,我也算是没脸见家人了,我那时烂命一条,说不定就做傻事,你的孩子还在读小学吧。”科教科主任顿时脸色一变,说反了你,挥了挥袖子走了。
   回到寝室,室友听说了这件事,大骂我疯了,要我赶紧去科教科道歉,否则一辈子真毁了。我心里不免有点害怕,还是倔强地说:“大不了开除我,我反正受够了。”室友听后,不再理我了。
   陈雨找到我,夸张地说:“偶像,你真是我偶像,我早看那个垃圾李不顺眼了,真是谢谢你帮我出气。”然后约我晚上出去。
   到了晚上,又在舞厅里蹦了一阵,白天的恐惧、愤怒都要忘记了。走出舞厅,我们来到小摊点上,灌起啤酒起来。几杯下去,陈雨有点醉意了,我扶起她,向附件的旅馆走去。她问我去旅馆干嘛,我说休息下。她执意不去,被我强行拉了进去。
   到了房间,我吻起她来,酒精使她的脸蛋变得通红,一番拥吻下来,她浑身热了起来,我把她抱到床上,一把脱去她的衣服,用手摸她胸前的隆起,她简单的反抗了几下就松手了。我吻过她的胸部,一把用手脱去她的裤子,她终于赤裸地躺在我的面前。她也终于主动起来,触摸我的全身,不断扭动她的身体。我从裤子里面拿出避孕套,带了上去,准备进去。她一把把我推倒一边,骂道:“你他妈的是不是早准备好的?”我烦躁起来,粗暴地说:“你是不是不喜欢带套啊,那我不带啊,你不要说你进来的时候没想到会发生什么。”说完,再伏在她身上,打开她的大腿。她反抗了几下,然后不再抵抗。我在她身上粗暴地运动着,一切结束后,我从她身上爬下,背对着她躺下了。不一会,后面传来抽泣声,我火来了,问:“又怎么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她大声骂道:“你他妈的就不可以把我当人看啊。”我说:“你从认识我的时候就知道我是流氓,我又没逼你。你喜欢好男人,你找他们去啊。”不一会,欲火又上来了,趴在她身上再次运动起来,她则把我推翻,坐在我身上运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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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五)
   回到那个县城的第四天,胡燕打了电话来,问我为什么这么早就走了,连声告别都没有。我敷衍说,呆在那里太久了,想家了,于是回家了。她似乎从我的声音中听出了沮丧,误以为我还为工作烦恼,于是拼命安慰我,说我还年轻,还可以读成人大学,或者学门手艺,改变目前的生活。心中涌起一丝温暖:至少这世界上还有人关心我。
  在科室的日子依旧无聊,于护士们聊天再也没有热情了,我像是行尸走肉,对什么都不闻不问,对什么都不关心。陈雨偶尔跟我开两句玩笑,我也随意的敷衍。我像是个刺猬,用孤癖和冷漠赶走身边的人,用刺保护自己和伤害别人。在科室和小李的矛盾也日益突出,每天都能闻到火药的味道,我当时绝望地想,如果没人关心,伤害自己和别人也是一种选择。
   刘丹约我出去,说有事告诉我。跟她走到熟悉的小店,大妈看到我身边的人不禁摇了摇头,把我拉到一旁,问我张馨去哪了。我苦笑一下,轻声对大妈说,你就不要再问了。回到座位,刘丹盯着我的脸看,我想开口,话到嘴边又停了。她认真地说:“我觉得这段时间你变了很多,出了什么事吗?”我淡淡说:“没什么,最近比较累。”她接着说:“要真的没事才好。”然后告诉我,她的同学收到张馨的来信了。听到张馨两个字,心不禁颤抖了一下,全身的神经似乎都收缩了起来,眼睛也顿时明亮起来,几秒之后,我再次恢复平静,淡淡说:“哦,我知道了。”她冷冷地看着我,似乎想把我看穿,我也冷冷地回应她,与她的目光对视。她冷笑说:“看来你还真的变了很多,连我都不认识你了。”我淡淡说:“也许我自己都不认识我,但是错了就是错了,我不会奢求还有改正的机会。”她一下脸红了起来,我于是说:“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说了什么,还是谢谢你告诉我,这顿饭我请吧。”
   回去的路上彼此无语,好半天她突然说:“你恨不恨我?”我转过头,看着她,认真说:“也许这句话应该我说。”她突然恨恨说:“我知道,你在心里还恨我对张馨说了那些话。如果你恨我就说出来,不要这样折磨我。”她的眼里满是泪水,就要留了出来。我递过餐纸,轻声说:“我只是个禽兽,我从没怪过你。”她一下拥进我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好容易她终于停止了哭声,我送她回了寝室。在寝室门口,她问我还记得她以前问我的问题吗。我说记得,她于是问我答案,我说:“我已经没有资格去爱任何人了。”她轻声说:“你这算是答复了我,对吗?”我无力说:“算是吧。“
   回到寝室,空虚和寂寞像洪水般袭来。翻开书本看到一个名词:移植物抗白血病反应,仔细看下去,不禁笑了起来。再看下去看到熟悉的记号,心突然痛了起来。同寝室的人还没回来,整个寝室格外的冷清。在寝室内走来走去,却被自己的脚步声吓倒。我拨通陈雨的电话,要她带我去舞厅。她骂了一声神经病,然后叫我在医院门口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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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四)
   回到寝室,被击打的头部逐渐疼痛起来。电话响起了,打开一看,是我妈打来的。我接通电话,我妈又唠叨了一阵,问起我的生活来,我敷衍说一切都好。所有的话题都结束后,也没有什么新的话题了,于是又转到我的终生大事上来了,问我找了女朋友没有。我说找不到,我妈于是说:“怎么还没有找到,别灰心,实在找不到,老妈帮你找,最近我们旅馆有个漂亮女孩子,听说没有男朋友,要不要介绍给你啊。”我一听头大了,于是敷衍道:“不用了,我自己会找,明年过年我就带个女孩回家。”我妈却还在电话那头唠叨。
   躺在床上,头疼得睡不着。老妈的唠叨又在耳边响起,头痛愈加强烈,继而全身都痛起来,而心中曾经愈合的疤痕似乎再次被拉开,撕心裂肺的疼了起来。脑海中也不断浮现曾经熟悉的身影,哀怨的眼神再次出现。我强忍住不再去想,于是拼命安慰自己:这世界上再没有爱我的人了。在这样的不断催眠中终于入睡。
   再在科室见到陈雨,我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她愣了一下,把手搭在我肩膀上,微笑着回应我。我知道,我们之间的矛盾终于结束了。
  轮到主任查房。每到一个病房,张主任都提一大堆问题。小李立马接上去,殷勤地回答那些问题。碰到小李没有回答全面的问题,我就在后面补充,几个病房查完后,张主任不免对我刮目相看,而小李眼里则满是厌恨。到了一个新病人面前,病人血象白细胞很高,连用几天抗生素也没降下来。小李马上说:“根据现在的病情发展,我怀疑病人有白血病,诊断依据有以下几点,血象高,高热,抗生素治疗无效。”他见张主任没有说话,于是讲起他的最新研究,他说最近这个县城有好几个矿厂,而最近几年调查现实血液病发病率有所上升。张主任再次把木光移向我,小李马上紧张起来,我烦躁起来,不想再看到小李的厌恨的眼光,于是不作声。张主任的分析道,病人家附近没有矿厂,也没有贫血出血的症状,抗生素使用时间还不够长,作用可能还没完全体现。小李连忙在一旁说是。张主任走后,小李跟我说起张主任诊断的纰漏。总的意思是,虽然张主任工作经验丰富,但是对于白血病病例接触少,所有误诊的可能性大,而他在附属医院实习过,对白血病研究很深入,他应该是正确的。我想起见习时的一个问题,于是问他:“为什么自身骨髓移植的效果要比异体骨髓移植的效果差?”他一脸鄙视地说:“你在血液科见习过没有?知道两者的差别么?自身骨髓移植是将在白血病缓解后将自己的骨髓化疗放疗后移植,自身骨髓移植还有可能有残留癌细胞,效果当然没有异体移植的好。”说完还对我不停的嘲讽。我微笑地看着他小人得志的样子,不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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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三)
   第二天在科室碰到陈雨,本以为她会对我大声唾骂,或者至少会对我冷眼相对。不料她居然主动笑着跟我打招呼,笑容中似乎仍带一丝冷光,但我却丝毫没有发现,于是热情地回应她。
   内科上班颇为轻松,没有手术,因此也没有麻烦术前准备,没有辛苦的手术操作,没有繁琐的术后换药,一天上班的所有重点都落在早上查房了。在附属医院的兄弟时常跟我诉苦,说上面医院查房往往就是一上午,查完房,往往腿都酸了。而在这家医院,查房通常在一个小时内就结束了。在病房力里,小李不时卖弄他那贫乏的理论知识,对于简单的发热,他想向我阐述内科医生知识的渊博,因此不时以老师身份向我讲解发热的原理,机制。或许是由于他很久没有看书的缘故,背起书上的东西时不免时有遗漏。但他的性格却注定他毫无自知之明,于是在讲解完以后,他往往会加上一句:“小王,内科学习是很深奥的东西,我今天说的这些你以前都没听过吧。”这当时已经厌烦他的一切,因此在当时不免对他的话有很多抵触,于是我毫不留情地说:“这些书上都写清楚了的,还有很多发热的原因和机制你都没讲清楚。”于是我一一说出他遗漏的部分。他听完后脸涨得通红,粗暴说:“这些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只不过没说出来而已。懂得点书上知识有什么用,学医是学临床,理论再好也不能当个好医生。”我冷笑着看他,看到他发怒的样子,觉得甚是好笑,后面才想起,几天前的我也是这样一个疯子。待他恢复了正常气色后,他对我说到;“你把今天的病程记录写一下,实习不写大病例,你还想学到东西?”我微笑说:“我真的不太会写病程,格式都不记得了。我在见习的时候就很傻,我还是先向你学习吧。”他一脸鄙视地看着我,自尊心似乎有所恢复,没有再跟我争执。
   到了护士站,陈雨正准备出去给病人换药。看到我来,她连忙把我拉到一边,神秘地对我说:“晚上有空么。带你去好玩的地方。”我连忙猥琐地说:“好啊。”约好相遇地点,她走出了护士站,还对我回头一笑,似乎竟有一丝抚媚。
   好容易熬到晚上,到了约定地点,却没有看到陈雨的身影。我拨通电话,刚准备说话,突然从角落里面冒出四个小朋友,大概十七八岁左右,毫无征兆地对我挥舞着拳头。几拳下来,我被打到头晕目眩。于是我做了个住手的动作,问他们是不是认错人了。他们停了下来,问我是不是王凯,我趁机理清了一下思路,大致明白了整件事情。其中一个小朋友还没等我回话,就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学起电影里面的黄飞鸿,想来个潇洒的反踢。我瞄准了眼,一把抓住了他的腿,他马上用力,想摆脱我的手。其它几个人马上也准备冲上来帮忙。我心一横,将他的腿拉了过来,他一个站立不稳,就要摔跤,然后把他腿一抬,他终于站立不住,向后摔了过去。其它几个人马上去扶他,我从旁边捡起一个棍子,就往他们身上打去。几次怒火烧了上去,朝他们的脑袋用力的打了几次。最后棍子被他们抓住,我见形势不妙,赶紧撒腿就跑。路上行人颇多,几次拐角之后,终于摆脱了他们。
   回到医院,想到被我得罪的老师也颇多,想来想去只好去骨科包扎。值班的是带教我的老师,他检查了一下伤口:我的脸在打斗中被划上一道口子,脑袋被敲了几下,好像除此外也没有什么损伤。简单地包扎后,他叫我呆在那休息一下。
   过了十多分钟,走廊传来嘈杂声。带教老师连忙走出去看,远远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我连忙退回房间。不一会,带教老师跑了回来,我笑着说,是不是有人受伤了,我去处理吧。带教老师迟疑地看着我,我忙解释说,我认识这几个人。
   到了换药室,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他们一看我,马上站了起来,然后问:“你怎么在这里?”说完就要动手。我笑着说:“你动手啊,这里都是我的朋友,我马上可以叫一车的人打你。陈雨没告诉你么?我在这里上班。”四个人一听马上要走,我在后面喊道:“走啊,不怕流血过多你们就走,不要走到医院门口就被抬了回来。”其实当时他们的伤口都是极浅的皮外伤,我这样说很大程度上是恐吓他们。他们回过头,迟疑地看着我,我说:“你们当时都不怕我,现在还怕个屁啊,你们有你们的道义,老子也是有自己的医德。如果怕了就走。”他们摆出一副毫不畏惧的表情,走了回来。
   他们的伤口都是擦碰伤,简单地处理了十多分钟就都处理好了。他们诧异地看着我,一个人说:“你不是说很严重么?就处理好了,你不会害我们吧。”我淡笑说:“你们伤口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刚才是吓你们的。我至少这点医德还是有的,以后有什么问题找我。”旁边一个人马上放松了,轻声说:“谢谢。”另外一个人则把手搭在我肩膀上说:“你真是个汉子,我们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了。”我笑着说:“还是别叫我汉子,你们嘴中的汉子跟流氓没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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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二)
   走到内一科,走近主任办公室,对他简单说了一下我实习的事情。他简单介绍了一下内一科,告诉我他姓郭。然后大声说,小李,你过来一下。然后对我说:“我最近工作比较忙,没时间带教学,你就先跟李老师学习吧。”
   跟小李走了出去。他告诉我他跟我是同一所学校毕业的,比我高两级,可以教他小李老师。我当时就想笑,才比我高两级,就想当我老师。他完全没有发现我对他的嘲讽,继续炫耀他在科室的丰功业绩。说完这一切,他对我说,今天有几个病人,你把大病例写一下吧。我早已度过了刚实习的好学阶段,此时已经异常讨厌写这些东西,于是我敷衍道:“我以前只在外科呆过,写病例肯定不规范,还是你先写吧,我跟你学学。”他露出不满的表情,我则予微笑回应,他于是说算了。
   由于没事干,我跑到护士站去跟护士们交谈去。简单的几个笑话后,我马上就跟他们打熟了。在异地他乡,在这个没有任何值得我留恋的县城,我把聊天当成了我唯一的消遣。不一会,护士们都忙着自己的事去了,我感到无聊,跑到病房溜达。
   有一床病人的药打完了,我连忙跑到隔壁病房去找护士。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护士,我忙叫她过去。她回头看了我一下,夸张地说:“咦,这是哪里来的帅哥,怎么跑我们这来了。”我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露出无耻地表情,笑着说:“都说内一科美女多,真是闻名不如见面。真是美到一塌糊涂了。”我叫她美女只有一半的恭维成分,因为除了耳朵鼻子上的不当饰环 和过于妖艳的打扮,她的五官还算端正,浓厚粉底下外的皮肤还是白皙粉嫩的。
   随意地聊了几句便彼此熟悉了,她叫陈雨,自称是她们学校的大姐大。我当时也算是下流无耻了,我说自己是学校的大哥大。她听完大笑不已,把手搭在我肩膀上,说:“大哥,你装什么不好,装什么流氓。”我一下厚颜无耻起来,把手也搭在她肩膀上,笑着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大姐大。美女,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啊。”她告诉了我号码,然后笑着说:“你有胆量就打过来啊。”
  晚上到了七点,我直接拨了号码过去。她笑着说:“没想到你还真敢打过来。”我笑着说:“为了见美女,在死不辞。”她笑骂一句恶心后,然后问我找她干什么。我说好久没出去玩了,但是听说外面好乱,一个人不敢出去,然后请她当我保镖。她神气地说:“好吧,这个县城没有我不熟的地方。”
   出来后。我直接把手搭在她肩膀上,然后跟她并肩走。她问我去什么地方,我说去舞厅吧。她迟疑了一下,我笑着说:“莫非我们的大姐大还怕了不成?”她鄙夷地说:“我会怕?你怕你这傻样去了要挨打。”话虽这样说,她还是带我去了。
   到了舞厅,里面烟熏火燎,满是十七八岁的小朋友。每个人都在拼命的摇头晃脑,真怕他们的脑袋随时会摇晃下来。她一进去。立马也摇晃起自己的脑袋来,我鄙视地说:“这也叫跳舞,你跳过舞没有?”她不服气地说:“你装,继续装,看你都会些什么舞啊。”我搂住她,做了个跳交谊舞的姿势。她说:“切,我还以为什么舞呢,就这舞,给老头子跳差不多,你千万不要说认识我。”我不说话,搂着她跳了起来。她火来了,要挣脱我的怀抱。我把放在她后背的手往下移,用力地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然后无耻地说:“这样爽不爽。”她立马一巴掌打了过了,狠狠地拍在我左脸上。所有的目光都望了过来。我扬起右脸,微笑说:“来,这边还差一巴掌,有本事你就打下去。”她毫不迟疑地扬起巴掌,又朝我右脸拍了过去。我微笑说:“打得好。”然后扬起手,朝她脸上打去,开始速度很快,快到她的脸颊的时候又情不自禁地慢了下来,在她脸上不轻不重的落了下去。我故作潇洒地说:“第一巴掌算是我手贱,我活该,第二巴掌就是你手贱了,有本事你再打,我下次用的力会更大。”她一把推开我,恨恨说:“你狠。你记住今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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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一)
   我匆匆收拾了一下行李,踏上了回我实习的县城的火车。半年前,也是这个火车站,我的兄弟在这为我送行;半年后,我一个人孤独地踏上这辆列车。对于这一切,我总喜欢用物是人非来形容人之间的变化,而现在才发现,没有什么是不会变化的。
   车上浑浑噩噩的,几个小时后我下了火车,又匆匆地踏上回那县城的汽车。回去的路颇为颠簸,一个小伙子走了过去,轻声请求我给他换个位子,说她母亲在后面容易晕车。我佯做没有听到,闭上眼睛睡觉去了。那年轻人自讨没趣,讪讪地走开。后排立马有人让位出来,一边鄙视地说:“现在的年轻人没有一点同情心。”我冷笑着盯着他看,他回看了几秒,终于不再看我。我转过头,想起信封里面两张纸的文字,想起昨晚的那个声音,心里骂道:我同情人家,谁同情我?这个世界最不需要同情的就是弱者了。
   终于回到那个县城,没有喜悦,没有悲哀。县城的许多都没有改变,但是那个县城的许多都逐渐陌生起来。在回医院的途中,喧嚷的人群充斥在各个角落,却没有一张熟悉面孔。回到寝室,和室友简单地聊了两句,便沉沉睡去了。
   回到妇产科,我的半个同门笑着说:“你完了,你逃跑了这么久,王老师要骂你了。”我做出个无所谓的表情,然后轻声凑在她耳边说:“我现在很想吵架,你等着看好戏算了。”她诧异地看着我,我也不再解释,向办公室走去。
   王老师看着我,也没有什么特殊不适。我把U盘递了过去,说你要的文献都在里面了。她若无其事地接了过去,然后对我说:“今天新来了几个病人,你把大病例写一下吧。”我走了出去。
   过了半天,王老师过来问我大病例写得怎么样了,我微笑说我没写。她马上杏眼一瞪,对我发起火来:“你请假一个星期,结果两个星期才回来。我开始还没说你,现在叫你做事你也不做,你想怎么样?”我继续保持微笑的表情,说:“我今天准备出科,特意跑来给你说一声。”王老师瞪着我,半天不说话。旁边的那个同门则用惶恐的眼神看着我。我接着说:“王老师,没什么事的我先走了,U盘就放你那了,有空再还给我吧。”我用自认为最潇洒的步态走出了妇产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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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
   火车在省城停了下来,我向旁边的老者匆匆说了声再见,他还是和蔼地看着我,说:“祝你好运。”我匆匆地往学校走去。到了寝室,就张要初一个人在那,我向他借了五百块钱,径直向校内邮政走去。填好了汇款单后,我走出了邮政大厅。远远地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向图书馆走去。我追了过去,紧随着身影,在快到图书馆门口时,我终于看清了那两个身影。
   在旅馆里躺了下来,尽力不想让自己白天看到的身影影响自己,却总是响起白天看到的一幕,终于按耐不住,发了条短信过去:晚上操场见。
   到了晚上,还是没有看到回复的短信,我直接拨了号码打过去:“怎么不回我短信。”对面传出惊讶的声音:“王凯?你怎么回来了。哦,对不起,我没看到你的短信,有什么事吗?”我紧张起来,说:“没什么,想见见你。”对面沉默了一阵,然后说:“好吧。”
  到了操场,到了约定时间,却怎么都没看到她的身影。我在操场转了一圈又一圈,不时的看看时间,感觉心就要蹦了出来。好不容易看到她的身影,她微笑说:“复试结束了很久吧,怎么才回学校?”我窘得脸红了,不知道怎么解释,半天才说:“认识个朋友,去他哪玩了。”她微笑说:“随便问问,用得着这么紧张么?这次找我有什么事啊,在电话里说不就可以了。”她一番话轰炸过来,我完全不知道怎么说话。我嗫嗫嚅嚅说:“没什么,好久没见到你了,想见你了。”她愣了一下,马上恢复过来,说:“谢谢。”就这样,再次彼此无语。我再次开口:“最近过得还好么?感觉你瘦了。”她还是淡笑说:“老样子,没什么改变。”我要说的话一下连接不上,卡在那里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她急了,问:“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终于涨红了脸说:“我想问你,我们能不能再在一起。”她愣了好久,半天微笑说:“你开玩笑吧,你不要说了,我把这当成个笑话忘了吧。”我急了,问:“为什么,我们以前不是很好的么?”她平静地说:“别傻了,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突然恨恨地说:“我知道了,你跟李楷华好上了,是不是,我今天看到你们一起去看书了。”李楷华是大哥的真名。她吃惊地看着我,我继续说:“难倒他就是你心中的理想对象?他除了吃喝嫖赌他还会什么?他那里比我强,他玩过的女人多得数不清,难倒你想成为他的第几十个女友。”我愤怒起来,不惜用最恶毒的话攻击我的曾经好友,甚至讲许多莫须有的罪名也强加在他头上。李若男冷冷地看着我,像是从来没有认识我一样,说:“你疯了,你完全失去理智了。”说完扭头走了。我对着她的背影大喊起来:“我他妈的都是被你逼的,为什么当初要和我分手,为什么看到我堕落都不安慰我一句?为什么看到我去下面实习都不挽留我一下?”李若男回过头,冷冷说:“我最讨厌懦夫和疯子,我不想再见到你。”她的身影逐渐走远,我对着天空大声咒骂起来。
   到了寝室,我看到了大哥,一拳就朝他脸上打去。旁边的好友连忙把我拉住。我拼命挣扎着,大声骂到:“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人,枉我把你当兄弟看,连兄弟的女人你也抢。”他也不辩解,擦去嘴角的血,低着头不再说话。我准备再冲上去,最终被拉开。回到旅馆,我拼命的拨打张馨的号码,对面一直没人接,我于是一直拨打下去,直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对面还是一直没人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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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九)
   火车启动了。我回头看了一下这个曾经给过我快乐和痛苦的城市:高耸的建筑依旧屹立着,车站的人群依旧熙攘,爱情也在城市的角落不断发生,只是这个城市再也没有任何值得我留恋的地方了。
  逐渐困了起来,眼皮就要耷下,于是我伏在桌上睡了起来,旁边老头的声音逐渐模糊,对面座上的傻小子的模样也逐渐消失,不时经过的乘务员臃肿的身影也不再出现,我疲惫不堪的身心终于也放松了起来。
   醒来时,旁边的老头还在不停的罗嗦,对面的傻小子则不时的凑过头来仔细倾听,乘务员也不见了身影。我感觉旁边的老头像个苍蝇,聒噪无比,几次做出难以忍受的表情,期望他能闭上他的嘴巴。然而老头丝毫没有察觉到的行为干扰了我,继续大声的吹嘘他的人生阅历。我再也无法忍受,走到火车的过道,让冷风吹醒我混沌的大脑。
   回到座位,老头还在那喋喋不休。我于是坐下,仔细倾听他所讲的内容,不时予几次眼神交流。老头受到鼓舞,更加声色并茂地讲起他的故事。他自豪的说到:“我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复旦毕业的,一个是交大毕业的,现在一个在电视台工作,一个在规划局上班。”对面的傻小子马上流露出羡慕的表情,说:“你的儿子真是人才啊。”我冷笑着看着老头,心想:每次坐车都能碰到名校学生的家属,莫非名校的家属都挤在这班车上?老头丝毫没有被我的冷笑所打击,继续讲述他家的传奇人物和经历。
   老头继续讲,我继续我的冷笑,几次觉得他过于夸张时,我都不禁笑出声来,只是笑完后,我继续恢复我的冷眼观看的看客角色。老头终于转过头,露出一副和蔼的表情,微笑说:“小兄弟,你似乎受到什么挫折了吧。”我冷笑说:“我的一生都在挫折中读过,挫折对于我像吃饭一样常见。”老头不为我的话所动,继续微笑说:“有什么挫折不妨说出来,我作为一个过来人,或许能给你一点建议。”我笑着说:“我有个表弟成绩不好,今年考大学考不上清华,只能去复旦。他天天向我诉苦,我都被烦死了。”老头愣了一下,终于不再做声,微笑着转过了头。
   旁边终于安静了起来,再没有喧哗声。我逐渐又觉得困了起来,再次趴在桌上睡了起来。居然做起梦来,梦中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哀怨的眼睛似乎要看穿我的一切,这眼神突然越来越远,就要离开我的视野,我一下惶恐起来,汗水像瀑布一样流下来,我拼命追去,拼命的跑,直到倒下。而此时,现实中的我醒来了。旁边的老头依旧和蔼的看着我,说:“小伙子做噩梦了吧。”一边用纸帮我擦去我额头的汗水。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算是明白了,回我一个微笑。
  老头继续开始了他的唠叨,问我是哪里人。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别人总有天生的防御,我总是害怕告诉我的家庭,而印象中,我仅告诉过一个人我的家庭。我不想告诉他,又不想让他知道我骗他。于是我告诉了他我实习的县城。他微笑说:“我去过你的家乡。文革的时候我被下放到你家乡隔壁的农村,所以经常有机会去你们那个县城。”于是他跟我讲起那个县城的老地方,我则告诉他那个县城的新建筑。他听完喃喃地说:“都三十多年了,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就三十多年了。”他开始讲起他的经历:他是生性乐观的人,所以最初被分配到那里的时候,他并没有什么不开心。他很快就和村里的人打成一片。在那里的一段时间了,他逐渐喜欢上那里的一个女孩。两人关系好得不得了,天天粘在一块。后来文革结束了,知识分子返城,他父母要他回上海,他不肯,坚决要留在那里。于是他母亲骗他说他父亲重病,要他回去。他于是和那女孩说好回家一趟,然后就回去娶她。回到上海后,他知道真相,急着要回去找那个女孩,结果怎么也找不到。再后面,他在上海结婚生子,再没见过她。他苍凉地说:“也许我一生都无法再到她了。假如真的有幸见到她,我不会怪她为什么离开我,我会告诉她,我还喜欢着她。”
   渐渐暗了起来,旁边的他也逐渐困了起来。我连忙给他换了下座位,好让他可以趴在桌上睡觉。他微笑说:“谢谢,你是个好小伙子。”我四处走走,看着到处都是拥挤的人群,于是躲进厕所,打开李静给我的信封,看起那两张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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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八)
   手机响了起来,我拿出手机,看到了熟悉的号码。接通了,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你在哪?”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我告诉了她我所在的宾馆,一阵沉默后,她说:“我去找你。”
   我关上手机,拉开窗帘,透过窗户看外面的世界。雨逐渐大了起来,喧闹的城市再也没有任何喧哗的声音,雨点噼里啪啦的砸下,激起水花。在这冷雨夜,我的心像窗外的天气一样寒冷。就这样趴在窗户看了许久,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一张精致的脸,一张曾经在梦中和现实中见过无数次的脸,上面布满了晶莹的丝线。我把她迎了进来,从背包里掏出毛巾,擦拭那张满是雨水的脸,那张脸逐渐靠近我的肩膀,终于停在了我的肩膀上,哭泣声出那里传了出来。我搂住她,感受那哭泣带来的一丝温暖。
   彼此都不知道说什么话,彼此也都没有开口。就这样抱着,哭泣声逐渐停止,她开口了:“你有没有怪我?”我沉默了,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问题,好半天终于说:“我不会。”她的眼神闪过一丝失望,心里突然难受起来,终于从牙齿中挤出几个字来:“我不舍得。”声音细小如蚊,我不敢确定她是否听到。我慢慢将目光移向她的眼睛,泪水又再次从她眼眶划出。
   手机再次响起,只是这次不再是我的手机。她拿出手机,看了号码,轻声对我说:“是我父母打来的。”我站到一边,准备回避。她打开手机,按了红色的键,然后按了关机的按钮。她柔声说:“我也要做一回真正的自己。”她向我走近,嘴唇逐渐贴上了我的嘴唇。尽管无数次在梦见过这情景,但是真正到来时,我却只是傻傻地愣在原地。好半天,我终于恢复知觉,感受她的柔唇滑过我嘴唇的湿冷。我用力地回吻她,恨不能将所有的情感都融入到双唇之中。彼此的唇舌疯狂地吸允,似乎只为等待分别的刹那。
   她脱去了自己的外衣,我轻抚过她的身体。当我吻到她的胸前,她褪去了仅剩的内衣。她身体不断扭动,配合我的动作不断缠绵。我们都像疯了似的胶缠在一起。在漆黑的雨夜里,她发出一阵尖叫,也是我一生以来所听到的最凄美的声音。
   天亮醒来时,天已放晴,刺眼的阳光从窗外射了进来。身边的人早已离去,桌上留下一个信封。打开一看,除了两张百元大钞还有两张纸。我匆匆地洗漱完毕,把信封塞进口袋,匆匆地踏上回校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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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七)
   这两天都没跟李静说什么话了。我们似乎彼此再也回不到那种亲密了。她说话小心而谨慎,不再叫我“小狗”,我也胆小起来,不再跟她开玩笑。我心想,也是时候回去实习了。
   春雨还没停,我又一个人在窗前听雨。门铃又想了起来,我看了一下时间,才下午四点多,李静应该没这么早下班。我透过门镜看了一下,两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我眼前。我犹豫着要不要开门,后来心想是怎么都躲不过的,于是打开了门。
   两张满是皱纹的脸,上面的沟壑都留下了岁月的痕迹。花白的头发,朴素的衣服,还有那绿色的胶鞋,这一切都准确无误的告诉我:我的记忆没有出错,他们就是李静的父母。两张脸看到我时露出了吃惊的表情,随即转为愤怒,脸色也因气愤变得血红。
   我把他们迎了进来,他们坐下了。她父亲粗声说:“小王医生,你也坐下来。”然后彼此沉默了半天,他忽然开口了:“小王医生,我没读多少书,也不太会说话,我就直说了吧。”我低着头,无力去看他的眼神。他接着说:“小王医生,你读过书,是文化人,应该知道廉耻吧。你自己想想你做的事,你像个读书人吗?”我心想:我做错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廉耻了。但是我没有勇气说出来。他见我不说话,以为我理亏,于是继续说:“我们是农村人,你知不知道,我们农村人最在乎的是什么?不是钱,是脸,人没有脸皮在农村是没办法活下去的。李静是我们家的唯一一个孩子,而且是个女孩。为了这件事,我们在农村一直低声下去,见人要低头。终于她出息了,读了大学,在大城市有了一份工作,还在城市里有了自己的房子。她一直要我们搬过来,我们不搬,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们在农村活得高兴,以前瞧不起我们的人现在看到我们就低头,说我们有个能干的女儿,比他们有几个儿子的都厉害。我们一把年纪了,就想晚年过得舒服点。她现在说她跟你好了,这话要传到我们农村,我们怎么还有脸活下去,你是个大学生,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吧。”我静静地听着他说,完全无力去辩解。他接着说:“如果你不听的话,我们也不怕。你还是个学生吧,这件事要是告诉你们校长,你也要被开除的吧。”我心里一阵苦笑:都什么年代了,还开除人呢,跟他们真的是无法交流了。
   他们见我不说话,以为我被吓倒了。她母亲于是说:“小王,你现在还年轻,还怕找不到女朋友?我们李静今年27岁了,再不嫁出去就没人要了。”我还是低着头,什么话都不说。
   门铃响了起来,她父母去开门。她父亲见了她,马上一巴掌打了过去。我忙冲了上去,拉开她父亲,说:“你疯了,她是你女儿。”她父亲暴躁地说:“我就是打她这个不孝女,我打自己女儿怎么了。”然后对李静说:“这是我们家,你叫他出去。”李静不顾脸上的疼痛,拉住她父亲说:“我和小王医生只是朋友,我请他过来做客的,你现在把他赶出去,他住哪里,人家会怎么说我们。”他父亲一边剧烈地咳嗽起来,一边骂道:“他算什么客人,破坏我们家名声,你赶紧把他送走。”李静站着不动,他父亲又扬起巴掌,我连忙拿起自己的行李,绝望地说:“我自己走,大伯,都是我的错,我不会再来了。”说完就拖着行李走出了大门。屋内再次传来哭泣和打骂的声音,像鱼刺刺在心里,一阵阵剧痛。
   走出小区,天色已经慢慢暗了起来,细雨撒在脸上,感觉像牛毛一般,不一会头发就湿透。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这个繁华的城市四处灯火辉煌,却没有可以容纳我的地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鞋子早已被水浸透,街对面的宾馆闪烁着耀眼的灯光,我攥了攥口袋的钱包,径直走了过去。
   把钱包里的所有钱掏了出来,交了一夜的宾馆费,发现居然还有四块钱剩下。跑到附近的小店买了一盒方便面,钱就这样花完了。我突然间体会到了了不名一文的感觉。我躲在房间里,啃着干瘪的方便面,感觉越来越冷,仿佛整个世界都冰冻起来了。
   就这样在房间里闷了许久,感觉思维就要脱离自己的身体。回忆就像潮水一样涌来,想起年幼时看过的童话故事,曾笑话过想和天鹅一起飞翔的癞蛤蟆,曾讨厌过亲吻过公主的青蛙王子,年幼的我生活在一个仅有王子和公主的世界,也曾幻想过自己是故事中的王子,找到自己喜爱的公主。当岁月滑过梦想,醒来时才发现自己一直是故事中的青蛙。我曾清醒地知道我和李静之间只有童话,没有故事,却最终还是幻想能够编织出我们的童话故事。曾经看过一篇据说是某某名人口述的文章,里面讲的是那个名人的初恋。他少年时喜欢一个富家女孩,由于贫富悬殊,他们被迫分开。在文章的最后,他说:“我痛恨这个世界,它创造了穷人和富人,并将他们永远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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