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大摇大摆的进了饭店,进门之前还被邀和那对新人合了影,其实我是不想照的,做我们这行对待人生的态度应该是低调做人、高调做事。但是小翠却非常乐意和新人合影,合影完了还缠着照相的小伙子说以后相片出来一定寄给她一份。
  那个小伙子问她要电子邮箱地址,她告诉他,她的邮箱地址是胜利路456号。”
  她还很开心的问那个那个小伙子怎么知道她家邮箱旁边有电的,每次她一开邮箱旁边的灯就亮。
  我心里暗自笑话她,真丢人,很明显人家说的电子邮箱是指有电子锁的邮箱,她居然以为是有电灯的邮箱,我怎么会和这种没文化的人认识呀。
  这间饭店的排场还不小,很大的厅,由于小翠问了低级问题,搞的也没有人给我们领路,还好宴会厅还是比较好找,只要看到一堆人在里面嘈杂的吃东西就可以。
  我看看这个排场,乖乖,还不小,大概有好几十桌,我们找一个一桌最靠边的坐下了,这样等新人敬到这桌已经糊涂了,我抬头看看四周,这些人太没有礼貌了,新人还没到居然就吃开了。
  我们这桌人不算多,桌上的菜肴挺丰富,有我和四毛最喜欢的红烧蹄膀,肥嘟嘟的,看起来一咬一口油的那种,每年过年妈妈都要买上一只最肥的给我吃。
  我们畅快吃着,不知道为什么婚礼一直没有进行,不过我们也顾不得许多了,我们也不是来观礼的。我们频频举杯很快和周围的人热乎上了,还好大家吃的开心,没有人问我们的来历。
  我忽然听到有人说了一句,家属来敬酒了,我一愣,这里习俗不太一样呀,没行礼就敬酒了。我赶快停了下来,新人来敬酒了,吃了人家的东西,礼貌一下还是应该的。
  我站起身转过去,居然不是刚才看到的那对新人,而是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妇女,我又一愣,我们镇那里办喜事,都是新人先出来敬酒,然后再是长辈敬酒,城市里风俗看来不一样。
  那个妇女居然眼圈红红的,如果她是新娘的母亲,那一定是因为女儿顺利出货开心的哭了,如果她是新郎的母亲,就可能是担忧自己孙子的质量而哭泣的。
  我努力展现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满含激情的握住那位妇女的手,我动情对她说:“恭喜呀,真是恭喜呀”。
  我发现现场气氛有点异常,周围的人都象电影中人一样忽然定格了。我偷眼看看同桌的人,大家都惊奇的张着嘴。
  我细看和我握手的妇女,她手臂上居然有一个黑袖章,难道我跑错了屋子,吃的是丧宴而不是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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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偷偷问四毛小翠的来历,原来小翠和四毛是以前一起在街上刷广告时认识的。后来管的紧了,大家都不上街刷广告了,就没见到了。
  故人相见照例要大吃一顿,这是中国自古以来的传统。不过我和四毛一个上午只要了八块五毛钱,就是吃三块钱一份的盒饭都还差五毛钱。
  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我们三人在街上游荡。
  我非常希望四毛忽然对我说:“小强,其实我藏了不少私房钱,我决定拿出来救急了。”可惜四毛还没有娶老婆,没有养成这个良好习惯的环境。
  我们经过一间大饭店,小翠对我们大叫:“你们看那个新娘子好漂亮呀。”
  我看有一对新人,站在饭店门口,说实话我实在看不出那个新娘子有什么漂亮的,只是脸上粉多点,头发油点多而已。女人看到新娘子都爱大惊小怪的。
  我心念一动,忽然兴奋起来,以前我和妈妈到城里做生意,如果碰到婚宴就混进去加餐,人又多又杂,根本搞不清我们是谁,如果有人问起我们身份,我们就先反问他身份,如果他是新娘家亲戚,我们就说我们是新郎家亲戚,如果他是新郎家亲戚,我们就说我们是新娘家亲戚。
  今天又是一个好机会呀,我对四毛和小翠说:“我们进去吃一顿吧”,他们两人连连点头。
  我们三人走上前去,那对新人正忙着招呼客人,新郎是微胖的年轻人,看起来还挺忠厚的样子,我们近看新娘却吓了一跳,刚才远处没看清她的长相,她长的小眼,龅牙,蒜头鼻,虽然脸上扑了很多粉,仍然可以看到满脸的斑。
  一直以为我表姐已经够丑了,今天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和她比拼的了。我想她出嫁以前,她们家人一定开心的抱头痛哭过一场,就象我们镇上小卖部低价处理掉一批进错的次品一样。
  看到我们走过来,新郎上前和我们握手,我真心诚意的握着他的手,动情的摇了几下,我心里说:“兄弟,苦了你了,娶到这么一个宜远观而不宜亵玩的人间极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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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疑问又解开一个,不过我对她还是很佩服的,毕竟一个人可以进入到角色里面痛哭也是不简单的。
  小翠看着四毛笑了:“四毛,你也在这里呀?”
  我偷偷问四毛:“这位是谁?”
  四毛忽然有点忸怩的回答我说:“一个朋友”。
  我看四毛的样子,忽然想笑,四毛十四岁的时候喜欢上七婶家的女儿,我每每提到她的时候四毛都是这副样子。
  我又问四毛:“难道是你的红颜知己?”
  四毛一楞,随即否认:“哪有,哪有,不是的,不是的”不过看的出他已经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
  四毛开心的问我:“你看出什么呀?”。
  这样的定力怎么能做好一个成功的骗子呢?我为四毛的前途担忧。
  四毛向小翠介绍我说:“这个是小强,我兄弟。”
  我崇敬的看着小翠,我虚心的请教小翠:“小翠,你刚才演的真是传神呀。”
  小翠谦虚的说:“哪有,哪有”。谦虚的态度到是四毛很般配。
  小翠把耳塞取了下面,居然还连着线,原来不是耳塞,是一个耳机。
  小翠从口袋里拿出一个MP3,伸手关掉。
  我好奇问小翠:“你在听什么呀?”。
  小翠神情又变的伤感起来,她回答我:“任长霞同志先进事迹报告会录音”。
  噢,原来这样呀,怪不得刚才表情那么难受。我们镇上曾经组织过学习一次,事迹超感人,大家都很难过,那天晚上我们镇的党支部书记在学习后,还郁闷的喝了一瓶茅台,喝多在镇政府旁边的路边大哭,说以后一定要向任长霞同志学习,为群众多办好事,办实事。
  可惜酒后吐的未必是真言,也可能是胡话,第二天他醒了后,变本加厉的鱼肉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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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在那个女人面前,她显然是能看到我的,不过她依然一动不动的跪着,处惊不变是一个骗子的基本素质,但是她显然发挥到了一定水准。
  有人从她身边经过,把一个硬币投到她碗里,她依然一动不动的跪着,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
  就是这样呀,我差点叫出声来,刚才就看四毛有点不对劲,但是想不出是什么地方不对,现在我终于知道,四毛其他方面都表现的很好,可是每当别人把手伸进口袋里拿钱的时候,他就激动的两眼放光。如果别人把钱投到他面前的碗里,他就做出很享受的样子,没有一点大将风范。
  看来通过参观和学习还是可以有效的找到自身的缺点的,怪不得每年都有不少公派出国学习的机会大家都争相出去,原来有这种好处。
  我站了起来,靠在她旁边的树上,看着她。
  有个大妈经过,仔细看着牌子,很同情的看着她,她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块钱,正准备投下去,我忽然大叫一声:“哎呀”,大妈一惊,她看看我。
  我自言自语的说:“现在骗子的编故事的水平真是高呀,可以当编剧了”。
  大妈开始迟疑了,她看着我说:“不会吧?”
  我说:“怎么不会,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大妈最后还是没有给她钱走了。
  她还是不动,太强了,我心下暗自佩服,如果有人这样和我捣乱,我和四毛早就撕了他了,当然前提是我们可以以多欺少的情况下。
  我的好胜之心忽然起来了,我心里说:“我看你能坚持多久”。
  我赶走了一个大叔,她不动。
  我又赶走了一个小丫头,她还不动。
  我再赶走了一个大婶,她依然不动。
  我被打败了,我索性坐在地上观察她,我此刻的好奇已经大于了好胜
  她的脸上透着一种忧伤,不是,应该说是悲凉,她的头发轻轻的披在在脸上,若有若无的遮住了面颜,他的头低垂着,眼睛一直向下望着,周围发生了那多事情,她浑然不知,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过头,这是我最佩服的一点。
  起风了,黄叶漫天飞舞,落叶落在她的发丝上,让她瘦小的身体看起来更加凄楚可怜。
  我心中一震,难道她选择这颗树下做为她的布景也是有原因的?就是要造成这种意境吗?难道她小小年纪竟然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我不由得悲哀起来,为自己的前途担忧,同行们的进步比房价涨的还要快,我们还有活路吗?
  她的嘴角忽然抽动了一下,一种痛苦表情浮现脸上,她的头轻轻摆动,有种泪水就要呼之欲出的感觉。
  有年镇长到我家发救灾大米,我妈妈当时也用这样的表情感动了一下镇长,她当时的样子被随行的记者拍下,后来还上省里最大日报,标题是:“好镇长真情暖了人心”,镇长开心之余还把本该给六姑家的大米加送给了我家。
  我妈妈知道上报后却很不高兴,因为怕影响以后做生意,不过后来镇上很多人都在谈论这张照片,她不由得得意起来,在以后的聊天中,总是要话题扯到这件事情上才肯结束。当然,不是她想结束,而是她一说到这件事,大家就作鸟兽散了。
  我往四周张望,没有一个其他人,她总不是要哭给我看吧?难道她已经达到了无时无刻都在角色中的地步吗?
  四毛看我很久没有回来,放下摊子跑过来看我,他看着那个女孩子,忽然“咦”了一声。我一愣,难道四毛认识她吗?
  四毛对那个女孩子叫:“小翠,小翠。”
  那个叫小翠的女孩子依然是充耳不闻,还是跪在那里。
  四毛忍不住用手去推推她,她抬起了头,看到四毛有点意外。
  四毛对她说:“小翠,你怎么在这里?”
  那个小翠伸手把头发捋开,我看见她的耳朵上居然带着耳塞,我晕,怪不得刚才搞半天连点反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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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毛的面前放着一块白布,上面放着一个缺了口的破碗,其实不一定要用破碗,但是四毛的屋子里找不到不破的碗。
  四毛头发凌乱,那是我刚才用手在他头上一阵乱抓所造成的效果,四毛已经好些天没有洗过头了,抓的我满手头油。我伸手在四毛衣服上把油擦去,衣服油腻点也好,这样烘托出父亲找女儿来不及换衣服,我擦完手,效果并没有增加很多,因为四毛衣服本来就够油腻了,我只能算锦上添花。
  他的脸上有些脏,上午来的时候我没有让他洗脸,其实他平时也是不洗的。他眼圈有点黑,那是真实的效果,我昨天晚上勒令他少睡觉,这样今天的表演真实自然点,其实是我想多睡点。
  他的手自然下垂到大腿侧,千万不要把手撑在地上,那样显得太贱,我们今天的身份是一个寻人者,虽然无助但是有尊严。
  我满意看着四毛,象一个艺术家在欣赏着作品,四毛把焦急、忧虑、恐慌的复杂表情也表演的很好。我鼓励四毛:“毫无疑问,你装的骗子,是全天下,最成功的。”
  我站在路边,在四毛身边走来走去,每逢有人从四毛身边经过,我就凑上前露出无限同情的目光看着四毛,然后一边摇头一边伤感的说:“哎,真是好可怜”,然后扔一块钱去四毛碗里。
  人有时候是需要引导的,我们镇上的乡镇企业老板每个月都会从牙缝里挤出五十块钱发给几个拼死干活的员工,然后号召大家学习,互相竞争加班时间,当然钱是不加的。
  不过今天却不太成功,虽然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大部分人连看都不看我们,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对着空气在说话,我又看四毛,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可是又看不出具体是那里。
  我和四毛忙活了半天一共才弄到八块五毛钱,其实还有一块是过路的人,无意掉下的,正好滚到了四毛的碗旁边,那人捡又怕脏,不捡又不甘心,只得惋惜的走掉了。
  我终于走累了,我坐在四毛旁边沉思。
  我和四毛商量:“四毛,为什么收入这么差呀?现在的人已经没有爱心了吗?”
  四毛说:“我觉得不是没有爱心了,是我们写的东西太老土了,没有什么新意,也没有抓住现在人的心理。我们要写的更加有引力点,听说现在网上那些写小说的,不写情色的都没有人看,我们是否应该改改风格,也写点受关注的东西呢?只有让人看了,才能让人知道你想表达的东西呀。”
  我敬佩的看着四毛说:“四毛,你真的牛呀,领悟的透彻呀。”
  我不过今天看来是不成了,只能明天再换这个方法了。
  我站起身来,四处走走,我忽然看到我们前方居然也有一个人跪在那里,天呀,居然有个同行。
  我不由得义愤填膺,什么人呀,悄没声响的在那里抢生意,怪不得我觉得生意差好多,原来被他分流了一半客户。人的爱心是有限的,不会连续散发爱心的。
  他这种性质简直比打麻将拦胡的性质更恶劣。
  我卷卷袖子,准备上前找他算账。
  四毛有点担忧的对我说:“小强,你不要太冲动,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你小心他们后面有帮派,你贸然的上去打架,未必有胜算的。”
  我说:“我没有打算去打架呀。”
  四毛一愣说:“那你去……”。
  我回答他:“我只是去提出一下严正的交涉”。
  我走上前,居然是一个女孩子,姿势和四毛一模一样,一样凌乱的头发,不太干净的脸,愁眉不展的样子和四毛简直神似极了,是个行家呀。
  我细看她面前的碗,居然装的钱比我们多很多。难道性别优势居然这么明显吗?
  我看一下她面前的牌子,内容大抵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姑娘,独自来到大城市,爱上了一个小混混,后来被抛弃,还被拿走了所有的钱,现在缺少回家的路费,请大家的帮助。
  我一阵眩晕,不学习真是不行呀,怪不得我们要不到钱,她小小的一张纸上居然写了这么多遭遇,够拍好几部韩剧了,而且情节曲折离奇,更重要的是还给观众无限想象的空间,爱上小混混,不用问一定会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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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的正在开心时,四毛从外面飞快的跑进屋子,迅速的从电脑上拔了一根线下来,我有点诧异的望着他,他的脸色苍白,我表姐没有嫁人前,有一天拿四毛开玩笑说:“四毛,等你长大后,我嫁你吧。”四毛当时也是这样又惊又惧的。
  我笑问:“你怎么啦?”
  四毛说:“你把电脑里声音传到会场了。”
  我吓了一跳,低头看下面,整个会场的人全部精神高度集中起来,那些正陷入甜梦中的人也悠悠醒转过来,大家在寻找声源的所在,我和四毛面面相觑,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和四毛一起被剧院经理赶了出去,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如果他现在上街去,很容易就会被寻找恐怖片的主角的星探发掘,从而一炮而红。
  虽然丢了工作,四毛还是挺同情他的,平日常常对四毛他们威风凛凛大声呵斥的他,刚才被政府的一个小工作人员训斥的头都抬不起。
  “经理,我……”四毛想向他解释一下。
  听四毛说,这个经理平时做事情最为细致,常常盯着四毛他们后面说。“四毛,你看你话筒怎么乱放呀。”、“四毛,你看那边都有蜘蛛网了,你还不去打扫一下吗?”、“四毛,叫你不要那么用力,把音响扳坏了怎么办?很贵的。”
  不过今天他风格大变,象只受伤的狼一样,对着四毛大吼:“滚”。
  四毛擦擦被喷的一脸的口水,和我一起离开。
  四毛在前面低着头走,我心中充满内疚,这是四毛第一份正经工作,是四毛第一次尝试转型,因为我的原因,就这样失败了。
  “四毛”我叫他,我想说对不起,可是我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虽然我知道我不管怎么说他都会原谅我。
  四毛回头说:“那个经理一天到晚只是让我们加班,做的不好就是骂,做的好就去上层邀功,这样的工作丢了不可惜的。”
  其实所有无背景小百姓的工作环境都是这样的,我知道四毛这么说只是想让我心理好受点而已。
  我们在住处的楼下碰到陈大姐,她看四毛说:“四毛,别忘记过几天要交房租了。”
  我诧异问她:“不是前几天才交过吗?”
  陈大姐说:“那是前几个月的,这个月的房租也快到时间了,这次别想拖了。”
  我们进了屋,我躺在床上对四毛说:“四毛,最近光盘生意估计也不太好做,今天遇上一个傻警察才脱身的,明天我们要上街做点其他生意了,总要先把房租给赚上。”
  我和四毛做了一夜的筹备工作,然后一起上了街。
  我选择了一条人多的非主干道,这样过往的警察就不会太多了。
  四毛跪在道路旁边,身边摆着一块我写的牌子。
  “本人,李大新,30岁,本市清向镇人,今年8月20日我女儿在省城游玩时不甚至走失,我女儿,5岁,身高约1米,脸型瘦长,大眼睛,双眼皮,耳垂下有一颗痔,走失时头扎一根朝天小辨,身穿绿色短袖衫,淡蓝色裤子,浅白色凉鞋,女儿走失后,全家焦急万分,如有知其下落者,必然倾家荡产重谢。本人近日来省城寻女未遇,身上的钱花完了,请过路的各位善心人给我点路费,不胜感谢。”
  四毛昨天曾经抗议过:“为什么让我演这个父亲?还是30岁的。我只有21岁呀。”
  我解释说:“那是你长的成熟,20到35岁都能演。”
  四毛的戏路比我宽,他可以成功塑造好一个35岁的中年人士,因为他有独特的身材优势,他也可以塑造好一个20岁的小伙子,当然是饱经风霜的那种。而我就不行,皮肤太好,有时候也是一种缺点。
  我经过了深思熟虑写才出了这块牌子
  行骗之道最重要一点就在于不着痕迹,千万不能被人看出你的本意。如果象女人说谎那样就太失败了,她们动不动就会说:“我不要,我不要”,其实谁都知道她们是想要的。
  先重墨铺垫一个真实的环境,要让人相信你是一个丢失女儿的焦急父亲,你来省城只是来找女儿,然后再随意的说出你的真实意思。这样观众才会觉得既然不能帮你找到人,那就该捧个钱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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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四毛身后叫他:“四毛”。
  四毛回头看到我说:“小强,这么快就收工了?”。
  我简略把早上的经过和他说了说。
  四毛笑了,他说:“其实平日就是这样的,你运气算好的,碰了一个资历不深的警察,稍微成熟点的警察都不会着你的道。”
  其实我也是因人而异的,如果我遇到的是其他人,我也会有其他的说法的。我们这行攻心为上,重要的是在于和被骗方产生共鸣,当然也还要注意和观众的互动。
  四毛说:“今天还比较清闲,正在开政府工作会议,他们要折腾一整天的,我可以休息休息了。”
  这可是大型会议呀,我忍不住探头向下往,四毛的音响室前面有一个玻璃窗户可以看到下面会议的情况,黑压压的一大群人,台上站着一个嗓音洪亮的男人,正大声读着手中的稿子。有时候电视上放到这种会议的时候,妈妈都一定让我看,因为这是难得的学习提高的机会。我们说谎的时候经常会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而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可以拿着扩音器在高高的演出台上说:“我们一定要狠抓反腐倡廉工作。”头不会低、脸不会红,心不会跳。
  那个嗓音洪亮的男人激扬读着手中的稿子,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稍微停顿一会,给观众鼓掌的时间,掌声很热烈,而且都会延续很久,因为第一轮掌声结束的时候,已经把后排打盹的观众吵醒了,他们会心里过意不去的再拍出第二轮掌声。
  我看一会,觉得挺无聊,因为内容和以前电视上放的一样,毫无新意,虽然也是时而激愤,时而沉痛,时而欣喜,艺术价值很高,但是看很多遍也就不新鲜了。
  四毛对我说:“小强,我出去一会,你在这里帮我看一会,有人来问的话,就说我去上厕所了。”
  我回答他说:“好,你快去快回,我怕有事情我不知道怎么做。”
  四毛说:“放心,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他指指屋子旁边的桌上的电脑对我说:“如果无聊,就玩玩电脑。”
  电脑我还是会玩的,七叔兼职在镇上开了一家无证网吧,虽说是无证不要交税,其实钱也不少花的,因为要逢年过节去管理部门送送礼。钱虽然不少花,但是可以不接受管理了。
  他偶尔要我帮他值值夜班,我的电脑水平不断提高,后来还能指导小朋友们打网络游戏了。
  四毛走出屋子,我坐在电脑前,里面什么好玩的东西也没有装,我心念一动,看看四下无人,我关上门,从箱子里取出一张光盘,塞在电脑了。
  哎,这个画面简直太……,我聚精会神看着。
  其实我也不只是单纯的想看这个光盘,因为我下一步准备学习点外语,这样到08年的时候,我就可以去北京做点外国人的生意了,学外语最重要的是有个语言环境。
  我听到碟片中传来卡马、卡马、我爷、我爷的声音,虽然他们说的话我还不懂什么意思,不过算是培养一下学习兴趣吧。
  忽然屏幕不亮了,正在关键的时候,怎么出了这个故障呢?我伸手拍拍电脑,还是不亮,我在电脑后面插插拔拔的,屏幕居然又亮了,看来我真是很有天赋呀。
  政府工作会议大厅里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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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厅长站在工作会议的讲台上,大谈今年我厅取得的辉煌成就。
  忽然,耳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呻吟声,他摇摇头,忍不住笑了,昨天晚上还是太投入了,搞的今天都出现幻觉了,他不禁想,昨天晚上那个秦副处长的工作能力很强,下次我一定要提她当处长。
  那个女声居然还说了几句英语,他不禁又想到,那个留美的邢处长,那个的时候确实很喜欢说几句洋话,可惜上次她想要的职业被老厅长的儿子占了,只有下次再补偿她了,我这个人有情有义的,和那些只偷腥不办事的人大大不同。
  观众中出现一阵骚动,李厅长看看四周,人人面露诧异,难道这声音不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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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箱子开心的走着,一下销售了300块的光盘,我也有好几十块的收入了(赊来的光盘折算的成本高)。时间还早,我打算去四毛工作的那家电影院看看,四毛说那家电影院叫金城大剧院,就在刚才卖光盘那条街的路口,不过我刚才跑了很多小巷,有点分不清道路了,我一边走一边找,就在下一个路口,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女孩子正站在路口好象在等什么。我凑上前去悄悄看她,真的是上次丢手机的女孩子,我犹豫了一下,我是不是该就此走开,还是上去打个招呼。
  她忽然转头看到我,她楞了一下,因为我今天的打扮和那天大大不同了,她认出了我,轻轻的笑了,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我仔细打量着她,我在记忆中搜索却连点片段都找不到。
  “你好”她主动打招呼,她一边看我一边笑。
  “你好”我说,这个女孩子我确定只是第二次见到,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种很亲切的感觉。
  “正好有事经过吗?”她问我。
  “我来送东西的。”我用手赶快托住箱子底,生怕光盘再掉出来。
  “哦,我在这里等人”她告诉我。
  “你叫什么名字。”我忽然想问,其实我知道没有问的必要,茫茫人海中,你能见到的通常都不是你想见到的那个人。
  “我叫林小欣,欣欣向荣的欣”她大方的回答我。
  猩猩我知道,但是“猩猩象荣”的“荣”的是什么东西?
  从路边的楼内走出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男人,头发微秃,衣着高档,我们做这一行是会看人的,有没有钱一望便知,他走到林小欣旁边,有点诧异的望望我,可能奇怪林小欣为什么和我这种人搭讪。
  “小欣,可以走了吗?”他问林小欣。
  “噢,可以”林小欣回答他。
  林小欣对我笑笑,挥手和我再见,她转头走向那个男人,她转头的时候,头发轻轻飘动,我看到她脖子上有一块暗红色的红印,可能是胎记。
  我更加确定我没有见过她,因为这种胎记非常少见,如果见过,我应该影响深刻,可是,这种熟悉的感觉那里来的呢?
  她挽着那个男人的手,向路边的一辆轿车走去,车子看起来很不错,不过我不认识是什么牌子。他们神情亲密,不过是那种长辈和晚辈之间的亲密,而不是另一种亲密。
  我们镇上陈大嫂的女儿据说在城市里做了有钱人的二奶,其实二奶这种职业,在中国古代就有过其准确的定义。古代人称老婆为夫人,称小老婆为如夫人,但是现在社会是一夫一妻制,二奶还算不上小老婆,所以二奶正确的叫法应该是“赐同如夫人出身”。
  陈大婶的女儿富贵而不忘本,有次她和她的先生回乡省亲,开着小车来的,买了很多东西,见了镇上的小孩就撒糖,给陈大婶挣足了面子。
  陈大婶的女儿以前在镇上的时候,和同龄男孩子打架完全不占下风,不过跟那个男人一起到镇上的时候,却象小脑平衡系统受到过损伤一样,身体不停扭动,那个男人随便说句话,她就笑的花枝乱颤,脖子也随之摆动,那个男人有时候和她亲昵一下,她就媚眼如丝的看着他。
  我看林小欣和那个男人上了车,我对林小欣有种特别好感,并不是因为她是被我坑钱最多的一个,而是因为她是很少的那种对我自然从容的人。
  转过几个弯,我终于看到了金城大剧院的招牌,我没有问路,所以绕了不少路,除非需要骗人的时候,我没有和路人问路的习惯,他们通常都不会搭理我们这种人。
  并不是只有长在狗身上的眼睛才叫狗眼。
  记得四毛告诉我音响室在三楼,我径直上楼找到音响室,音响室的门开着,我看见四毛一个人在里面弄仪器。
  四毛很小的时候就在音乐声的熏陶中成长,那时候四毛爷爷带着墨镜在路边拉二胡装瞎子要钱,四毛在旁边爬来爬去,造成祖孙俩悲凉境遇氛围,四毛把这个爱好坚持到现在真不容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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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个身世很可怜很可怜的小男孩,他从小遗弃了,每天在街上讨饭吃,还经常要不到,只好在街上的垃圾桶里找找有没有别人吃剩的东西,有一天,他找到一根狗狗吃剩的肉骨头,本来他以为狗狗已经不要吃了才拿的,谁知道那是一块脆骨,骨头也是可以吃的,结果他被狗狗咬伤了,那个小孩子就是我。
  夜来了,我躺在街角的电线杆旁,我用手摸着被狗咬伤的肩膀,那里还在痛,我挣扎一下,想把身体换个方位,我牵动了伤口,一股剧痛袭来,我看着昏暗的路灯,飞虫在灯上舞动,下雪了,这样的夜照例要下雪的,因为我就要象卖火柴的小女孩那样在凄冷的夜里死去,在我意识快要消失的那一刻,我看到一张和蔼的脸,有只温暖的手轻轻的扶住我。
  我被阿姨检回家,她是靠收破烂为生的,我们很穷,不过我们很幸福,我一天天长大,我们苦难的日子就要结束了,因为我就要快可以孝顺她了。可是她……。
  我偷眼看看周围,所有观众都紧张的看着我,不敢出声。
  我停下来,任泪水肆意的流下来,我继续说:“可是她病了,需要很多钱,我不得已才出来卖光盘的,这个光盘是赊来的,你如果没收了,我阿姨她就……”。
  我号啕大哭起来,这个故事今年我讲了16遍了,每次都有提高,一次比一次吸引力更大,一次比一次催泪效果好。
  去年这个时候,我阿姨买了两个梨子。她把小的给了我,大的给了她儿子小虎,如果她知道我会编这样的故事咒她的话,一定很后悔当初那个自私的决定。
  我发现我陷入一片泪的海洋,哎,习惯了,每次都这样。
  “太可怜了,太可怜了”一个大妈说,然后塞给我10元钱。
  “姐姐你放了我吧”。我哀求女警察。
  “是呀,是呀”周围群众纷纷附和。
  女警察犹豫着,我看她眼圈已经红了,显然也受到我故事的影响。
  我冽开嘴,嘴角开始抽动,我喃喃的说道:“我阿姨,我阿姨……”。
  我看她犹豫不决,逼不得以,我只好再次掀起一轮新的高潮了。
  我正准备开始,她忽然拦住我,然后说:“够了,别哭了,拿着你的箱子走吧。”
  我因为不能继续发挥而有点失望,群众纷纷散去,我没有走,因为我还有话说。
  看我还不走,她也有点奇怪,她问我:“怎么还不走?”
  我说:“姐姐,你长的真漂亮,你特别象我家表姐,我们镇上的一大半男人见到她都走不动路。”
  她居然被我夸的有点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妈妈说,该说谎的时候要说,没必要说谎的时候就不要说,所以这次我没说谎。
  我家表姐在镇上相亲了八十多回,其中四十回对方落荒而逃,还有四十多回对方确实走不动路了,是吓的。
  不过我表姐最后还是找到了很好的归宿,对方是一个考古学家,非常喜欢这种天天置身于侏罗纪的感觉。
  我表姐夫对我也不错,他经常半夜去墓地考古,得手的东西卖掉后,会买很多好玩的东西给我。
  我对女警察说:“姐姐,我走了哟。”我向她鞠了个躬。
  做人要有礼貌,我转身离开,她呆在那里看着我,我想她一定是在心里为我这个身世可怜但意志坚强的人默默祝福。
  我转过街角,现在我可以放心开怀的笑了,忽然有人拦在我面前,我急忙收住正准备绽放的笑脸,哀愁再次笼罩着我。
  我细看面前的人,是一个粗壮的男人,刚才我在说故事的时候他也是观众之一。
  他悲壮的看着我,用手轻轻拍着我的肩膀说:“兄弟,不要担心,你阿姨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一定会支持你”
  我低着头,小声说:“谢谢你,谢谢你。”
  他从口袋中拿出几张钞票,我暗自点了一下,居然有300块之多。
  天呀,难道他不只打算仅在精神上支持我吗?要给我钱,还是300块这么多吗?
  我以前在镇里骗过路的行人,最多一次只骗到过15块钱,大城市呀,就是不一样,早知道这么好,我早来了。
  他把钱塞在我手中,我激动的看着他。
  他说:“我决定多买点你的A片,让你多赚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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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吓了一跳,我抱着箱子,猫着腰从警察堆里撤退,就在这时,楼上刚才还闹的很凶的两个人,忽然不再打闹了。围观的警察失望之余,忽然留意到我。
  “喂,你,停下来,是做什么的?”一个小警察盯上了我。
  “我是送货的。”我轻松的回答他,撒谎的时候记住要镇静,这是首要的。
  他不再拦着我,我心里偷笑,对付这种傻小子,我用一个小脚指甲盖子就够了。
  我搬着箱子从他身边走过,可是箱子底忽然破了,光盘全部散落在地上。
  由于周围的警 察大部分都是男人,而这些光盘大部分都是A片,所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集中在地上的光盘上。
  那个小警察一把扭住我,周围的警察都特别兴奋,因为明天警队简报可以多写一条消息,“扫黄打非取得阶段性胜利,擒获歹徒一名”。
  “小刘,小刘”我听见一个年长一些的警察对着警察群里面叫,看样子他是这帮警察的头子。
  “哎,我在这里”我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声回答她。
  一个短发女警走了过来,清秀的脸庞,细腻的皮肤,我想她笑起来一定挺漂亮,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小刘,把他带回局子里” 年长警察说。
  “是”女警回答。
  “别忘记带上赃物”年长警察提醒他。
  我记得六叔曾经告诉过我,其实对付警察并不难,警队里面有个规矩叫:“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是你能逼着他们动手打你可以了。
  可惜,今天这招用不上,六叔是指在公开场合让他们动手,而现在在这种无人的小巷里,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是你,不是他们。
  我收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光盘,其他的警察都去继续执行任务,争取取得更大胜利去了,只剩下我和那个叫小刘的女警。
  我抱着箱子在前面走,那个女警察跟后面监视着我,我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撒腿跑,不过我抱着箱子显然是跑不快的。所以我选择另一种。
  我开始小声抽泣,然后掉下泪来,哭其实不难,妈妈说过:“多想点伤心的事情就可以了,想点悲惨的事情。”
  我9岁的时候在我身上曾经发生过一件人间惨剧,那天我过生日,爸爸从城里最有名的烧饼铺买了块烧饼给我,我拿在手中边走边骄傲的吃着,被镇上的小恶霸狗剩看到,吐了口唾沫上去,然后抢走吃了。这些年每逢想到这件事情我都忍不住的难受。
  我越哭越伤心,女警察开始奇怪的看我,终于忍不住问我:“你怎么啦?”
  我泪水犹如泉涌,女警察停下来脚步,我音量慢慢增大,就象慢慢开大的收音机按钮一样。
  她又问我:“你怎么啦?”
  我不回答她,继续哭,周围慢慢有观众围观过来,我听见有个老太太叹息道:“现在的警察太霸道了,这小伙子挺可怜的。”
  她开始有点不知所措了,如果我是她的上司的话,我一定会拍着她的肩膀说:“小同志,你还是太嫩了点。”
  “姐姐”我叫她。
  我斟酌了很久才选择这一个称呼,女人其实很在乎她的称呼,如果你叫她警察同志的话,会嫌的太生分,下面就不好谈感情了。如果叫她妹妹的话,又嫌太轻薄,大家只是第一见面。
  我边抽泣边说:“姐姐,我错了,你放了我吧。”
  “知道错,下次就不要再犯了”她又恢复镇静,不过我想她的心境已经不一样了。
  “等会回警局做点记录就会放了你,不会关你的。”她向我解释。
  跟你回警局?那我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然后我用哭叙的叙事方式给大家讲了一个故事。(名词解释:哭叙,就是指哭一段说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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