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她和他的对等游戏

古埃及传说,有一种叫做PTAH的花,只在黑暗中绽放,见到光就会枯萎,没有人用肉眼
看见过它。
   尼泊尔的佛教故事中,有种神秘的植物MAYA,生长在菩提树的树根下,代表人性的
阴暗面。修行时若走火入魔,就该去树下挖掘一下,那种花肯定在疯长了。
   “是它们么?”她问,醉眼迷离,铺天盖地的黑暗袭卷而来,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
黑暗的海啸中渐渐开始腐烂,溃散。黑暗的海啸,死亡的海啸,欲望的海啸。
   “不,只有海玫瑰。”桑说。他的目光穿过她眼睛后面的世界。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Re
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DISCO的慢舞时间,那首《Scarborough Fair》,Sarah Brightman唱的新版本,歌
声里有宿命的绝望。
   ……荷兰芹、鼠尾草、迷迭香还有百里香,记得代我问候住在那里的一个人,在海
水与浅滩之间,他曾经是我的真情挚爱。……
   谎言,越来越多的谎言,数以千计的谎言。她总是微笑着安静的听他说,然后她点
头,她说:“好。”
   他总是生趣盎然,温柔多情。被吸引的,自然不止她一个。她是明白的,从来都明
白。然而她独自一人的时候,想起他和她。会觉得自己奇怪,因为竟然没有任何一点的
嫉妒,心静如水。她不知道是因为她太爱他,爱到无所不容;还是因为她从未真的爱上
他,仅仅是迷恋。那是无法探究的答案,又或者,一切并无答案。
   那个星期天的下午,她接了父亲从办公室打来的电话,父亲说有图纸忘在家里。她
说:“那我送过去好了。”换了简单的白衬衫和旧的牛仔裤,她穿过初夏午后的阳光。
15楼的办公室里,父亲和他的新搭档,祁扬。后来这个来自北方的年轻人开始频繁的在
晚饭后带着图纸或者软盘到她家里来,与她父亲讨论方案。偶尔,她敲门进去给他们端
茶。他很客气的说谢谢,悦耳的北方口音。
   然后她坐在客厅里,安静地看杜拉斯的《情人》,绝望而全力以赴的爱情。所有的
传唱经典都离不开爱情,可是为什么,爱情让她感觉到疲惫。
   可是肖楚不觉得累。他正乐此不疲。她有些好奇,也许那些游戏当真有趣。
   因为这样,她开始答应祁扬周末出去看一场电影。
   下过雨的马路上有街灯寂静的倒影。她和他始终保持着10公分的适当距离。他一直
在努力寻找有趣话题,为博她一笑。过马路的时候他挡在有车的一边。会趋前几步拉开
玻璃门。她能够轻易的感觉到他的诚恳和周到,但是这些都不够,她对钢结构的致命弱
点和世贸大厦为何轰然崩塌并无兴趣。而她知道一切悲剧的开始就是,她只能喜欢肖楚
这样的花花公子,这就是咎由自取。
   经过零食柜台的时候,她说她想吃爆米花,他去买了一大包。然后她在黑暗里抱着
爆米花一颗一颗的吃,想起王菲唱:大风吹,冰淇淋流泪,爆米花好美。王菲唱:第一
口蛋糕的滋味,第一件玩具带来的安慰,第二口蛋糕的滋味,第二件玩具带来的安慰。

   肖楚总是在看电影的时候给她买爆米花,他像对待小女孩一样宠的着她,而她,就
恃宠而骄。她是快乐的。可是如果他可以这样对待其他人,那么她也就应该得到其他男
人的娇纵。这样才是对等的,她有些邪恶的想。
   然而此刻,她不懂的是,肖楚是否有一颗橡胶做的心。因为她和祁扬坐在黑暗里的
时候,只感觉到百无聊赖,像这一场索然无味的电影垃圾。找不到心跳,温度,甜美,
慌乱。黑暗里没有任何东西。
   在网上看过一篇文章,里面有这么一句:我们只是需要约会。看电影很好,有人做
伴又可以不必说话。最适合我们。
   呵,果然如此。
   但是这一切是必须的。
   往回走的时候,在午夜街头的冷风中,她听着空的喜力啤酒罐,在水泥路面上滚动
时,发出寂寞的声音。沉沦在雨雾中的空旷城市,像被废弃的船,漂浮在夜色的海面上
。然后她转过脸问他:“你喜欢Sarah Brightman的音乐么?”

[ 本帖最后由 桑子 于 2006-9-15 13:5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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