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生日那天,就象她出生那天一般下很大的雪。积雪尺深,整个集雪园名副其实,一片银装素裹。

  那一天她把母亲及鹿儿、琴儿、书儿、巧儿、铃儿请到流水轩,然后她坐在雪地中,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弹起一首众人从未听过的曲子,美如天籁,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一曲完毕时,她抱琴进轩,五位丫环竟全趴在桌上昏睡不醒,而她的母亲似乎还沉浸在琴音中不可自拔。良久,安王妃回过神来,欣慰的看着她,说:“泠儿,你这一曲真的当得天下第一!娘从未听过比这更美的曲子!”停一会又说到:“当年娘的琴艺也号称京城第一,但自问绝弹不出你这种旷世之曲”。

  “娘,你就别夸孩儿了。”她有点不自在,然后问:“娘当年是不是还有个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

  “谁跟你说的?”安王妃笑容渐敛。

  “孩儿听人说的,”她一见母亲不高兴,赶忙岔开话题,“娘,其实这并不是普通的琴曲,你看她们。”她手指向五婢。

  安王妃此时才发现昏睡的五人,惊问到,“这是怎么回事?”

  “娘,你看。”她指向刚才她坐的地方,本应有一坐印的地方却没有任何痕迹。

  安王妃惊疑的看着她,却发现她身上竟无半片雪花,想她刚才在雪中坐有半晌,即算雪融也不会如此之快。

  “娘,你再看。”她足尖一点,竟飞出轩外落在池中假山之上,然后在那山尖上飘然起舞,矫若游龙,翩若惊鸿,衬着那漫天雪花,舞似天人。过后一个回身气定神闲的落在她母亲面前,依旧衣不沾雪。

  安王妃惊讶至极:“泠儿,这到底怎么回事?”

  “娘,这就是武功。”说话间,她从栏上抓几把雪揉成雪球,递到母亲面前时却已成一晶莹的冰球,安王妃伸手欲接,那冰球竟瞬间融化,在她手中化为一滩清水,她手一挥,水珠洒落地面,只听噗噗声响,那坚实的石地板竟全出现一排豆大的小洞

  “泠儿,这……这是从哪学来的?”安王妃太过惊奇,以至口舌不顺。

  “母亲,外祖那一屋的书中,我偶然寻得一琴谱,上面记录的便是这些。即算是刚才的琴曲,也可按我心意而行,可以作单纯的曲子,也可变成一种武功,就象鹿儿她们一般,可以被我左右意志。”

  “泠儿,你竟然无意间习得这种神奇的东西,”安王妃惊喜交加,“太好了,我知道你完全可以好好的保护自己,我也就放心了。”

  “娘,我之所以一直未曾相告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娘可高兴?”

  “高兴,当然高兴!”安王妃滴泪道

  “娘,我再让你看一个更好的。”倾泠走到池边,此时池面已结着一层厚厚的冰层,她盘漆坐下,闭目凝神半晌,然后双手一击按在冰面上,片刻后池面升起缕缕白烟,然后听得冰裂声,再过片刻冰竟慢慢消融,一顿饭的工夫后,竟然成满池清水,那冰竟然全部融化!

  安王妃犹是不敢相信,亲自走上前去以手试探,真的全融化成水!再看倾泠,正闭目养神,片刻后睁眼,那眼神出奇的亮,象闪电掠过,让她看得心神一凛,但瞬间回复正常。

  倾泠睁开眼睛便看到母亲关切的注视,她一跃而起:“娘,你去弹琴,我来跳舞给您看!”

  安王妃回到轩内,调调琴弦问:“泠儿,你要跳什么?”

  倾泠飞身而起,轻盈的落在池面,回眸一笑:“我要跳《出水莲》!”

  “好!”安王妃绽颜一笑,第一次笑得不带一丝抑郁,一种纯粹的欢快的笑容,明净得似那一池冰水。

  清丽的琴音响起,似怕惊动那初开的花儿,带着无限的爱怜轻柔的在花儿四周散开。

  倾泠足尖点水,在水面飘然起舞,时而飞向半空若破水而出之莲苞,时而水面滑行若随风舞动的莲叶,时而轻舒四肢若莲瓣轻展,时而旋转若白莲怒放……

  安王妃一边抚琴一边欣慰的看着爱女,这池中的莲花早已谢尽,可她的泠儿,她一身白衣若雪在水面起舞的泠儿,就是一朵莲花,一朵倾城绝世的白莲!

  

  十七岁的时候,在桃花落尽时,秋意亭凯旋归来,不但将入犯的古卢国大军驱逐出镜,且迫使古卢国王割地五百里请降,并俯首称臣,从此古卢国成为属国。他也因功被封为一等大将军。

  于是在莲花盛开的时候,两府再议婚事,婚期再次定在中秋节。

  

  婚礼依然未能如期举行。

  婚前十五天时,蜀地长平教判乱,秋意亭再次派往平乱。威远侯再次来王府延婚,安王爷仍然一口应承,无丝毫为难之意。

  倾泠得到消息时,正在流水轩数莲,只是对着报信的鹿儿轻轻一笑,并未有任何失望之反应。

  倒是鹿儿为她不平,说:“这皇帝怎么搞的,明明是他赐婚,却老把新郎派来派去的,安什么心啊?”一付义愤填襟的样子。

  十四岁的鹿儿依然稚气未脱,只是比起才来时开朗许多,且极为能干,已成为倾泠的贴身丫环。

  “鹿儿,这样不更好嘛,可以多过一段逍遥日子,嫁过去就得侍候公婆夫婿,那多烦人。”倾泠倒是反过来开劝鹿儿。

  “可是这样一延再延,对郡主的名声是一种损害啊!”鹿儿依旧气愤。

  “哦?”倾泠扯下一瓣莲来,问:“有什么损害?”

  “嗯,没有什么。”鹿儿赶紧摇头。

  “鹿儿,你想哄我吗?”倾泠盯了她一眼,然后转头继续数莲。

  “郡主,我……我……”鹿儿一付吞吐为难的模样。

  “说不说随你的。”倾泠淡淡的道。

  “其实都是那些下滥人乱讲的,郡主不必在意。”鹿儿两手互相抓来抓去。

  “喔。”倾泠随意的应了一声,起身打算回房。

  “郡主!”鹿儿见倾泠如此不在意,自己反倒是沉不住气,急了起来,“你不知道府里那些人怎么议论你的吗?你不知道他们说得有多猥亵!多难听!他们说你不是王爷亲生的,是王妃……所以秋意亭才不中意你,屡次主动请命出征借故托延婚期,气死人了!”声音越来越高。

  “什么!”倾泠猛然回头,目光如冷电般看着鹿儿,“这些话从哪听来的。”

  “其他园里的人说的,一出园就能听到,只有你和王妃足不出户所以才不知,奴婢实在气不过那些人胡说!”鹿儿眼框都红了。“最讨厌的就是集芳园的人,什么都是从那儿传出来的!”

  倾泠呆了半晌,然后吩咐鹿儿道:“这话不要再提起,特别是不能在王妃面前提起!”

  “是”!鹿儿点头:“只是郡主都不想个法子吗?任这些谣言满天飞吗?”

  “我不是都没听到吗?所以那关我何事,人家爱说让他们说去罢。”倾泠淡漠的道。

  “可是……”鹿儿犹自不甘心。

  “鹿儿!”倾泠沉下声音:“此事不可再提!”

  “是!”鹿儿不敢再多言,伴着倾泠回房,没有发现地上那莲花碎如灰尘。

  

  晚间,安王妃正准备就寝时,却发现倾泠正坐在自己的床沿。

  “泠儿,你何时进来的,怎么还不去睡?”安王妃上前拉起女儿。

  “娘”,倾泠忽然间抱住安王妃,抱得紧紧的。

  “泠儿,你怎么啦?”安王妃抚着女儿。

  倾泠不言语,只是伏在安王妃怀中,半晌后才起身,看着母亲:“没什么,只是怕你会忽然不见了。”

  “傻孩子!”安王妃看着女儿,暗自叹息:这又是一张倾国之颜!只是是福?是祸?

  倾泠放开母亲,走到桌前坐下,双手交握,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征征的看着烛光。

  “泠儿,你有心事吗?”安王妃走过来,抬手拂开女儿鬓角一缕发丝。

  “娘,”倾泠抬首,眼中一派茫然,“我心中有许多疑问。”

  安王妃的手一顿,片刻后收回手,也坐下来,眼光一忽儿看着女儿,一忽儿看着跳跃的烛光。母女俩静静的坐着,并不言语。

  良久,安王妃抓起倾泠的手,坚定的看着女儿,“泠儿,娘答应你,总有一天会解开你心中所有的疑惑!”

  “为什么现在不能?”

  “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一天是何时呢?”

  “快了,那一天很快了。”

  安王妃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着如墨染的夜空,沉沉吐语:“那一天不远了。”

  那样的语气让倾泠不安,没由来的周身感到一阵寒意。走到窗前从背后抱住母亲,“娘,那些疑问并不重要,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是娘!”

  安王妃并未回头,只是拍拍女儿的手,“娘知道。”一滴泪落在窗棱上,很快被夜风吹干。

  “泠儿,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离开王府,到外面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安王妃忽然轻声问道。

  “到外面去?”倾泠眼睛一亮,外面?

  外面的天一定更高更广,外面的树一定更翠更多,外面的山定是高耸入云,外面的人更多更可爱,外面还有海有江有湖,外面有高楼有店铺,外面有车有马,外面……外面有许许多多的这个集雪园这个安王府所没有的。一阵神往,只是……

  “娘和我一块去吗?”倾泠梦呓般道。

  “泠儿,娘此生决不踏出府门半步!”安王妃语气决绝。

  “没有娘,那即算是蓬莱仙境对我也毫无意义!”倾泠同样回答得崭钉截铁。

  “唉!”安王妃叹了一口气。“泠儿,时候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

  “好的,娘你也早点休息。”倾泠转身离去。

  安王妃却站在窗前久久不动。夜空中零落的闪耀着几颗星星,很象她脸颊上的泪珠。

  

  十八岁,桃花烂漫的时候,两府再议婚事,安王爷似乎很中意八月十五这个日子,婚期又定在这一天。

  鹿儿喜哄哄的来报告这个消息时,倾泠正在桃树下弹琴,琴声悠然,白衣胜雪,风一吹过,朵朵桃花便落在她的发间衣上。

  鹿儿几疑在画中,那激动的心情忽的静了下来,悄然立在旁边,浑然忘情。

  “鹿儿,听你兴匆匆的脚步,是不是有什么让你高兴的事?”一曲完毕,倾泠抬头看向鹿儿,当年瘦弱的小丫头而今已长成如花少女,此时眉眼含笑,脸带红晕,让倾泠想到前人的一句诗。

  “人面桃花相映红”于是手一拔,琴弦淙的一响,一朵桃花落下正中鹿儿眉心,鹿儿哎呀一声惊呼,总算从画中回到人间。

  “郡主,前头总管青祺带王爷话来了,你和秋将军的婚期定在今年八月十五中秋节呢,这不是喜事是什么。”鹿儿高兴的说道。

  倾泠以掌接住一朵桃花,淡淡的道:“是吗?”

  “郡主,怎么一点高兴的劲儿也没?”鹿儿一腔热情如沐冷水。

  倾泠看着鹿儿,浅浅一笑,说:“鹿儿,若我这次又嫁不出呢?”

  “怎么可能!”鹿儿提高声音,“绝不可能”!

  “是吗?世事无绝对的,所以鹿儿,还是莫抱太大的希望为妙。”倾泠笑看鹿儿越涨越红的小脸。

  “若是这次秋将军再延婚,我就……”鹿儿握着小拳头。

  “你就如何?是打他一顿?还是骂他一顿?又或你有更妙的方法?”倾泠戏谑道。

  “我就……我就……”鹿儿我了半天依旧未想到可行的办法,最后赌气的说:“以后若郡主嫁给了他,我也不待候他,只侍侯郡主一个人!”

  倾泠闻言一扬眉:“鹿儿,你干么这么着急呢?我都不在意呢?”

  “对啊,郡主,你为什么一点也不在意?”鹿儿似是忽然想起,睁大眼睛迷惑的看着她的主子,为何这种终身大事也不能引她注意?

  倾泠低下头看着掌心的桃花,“鹿儿,这桃花是否很美?”

  “当然很美,”鹿儿点点头,“不过比不起郡主美,你不知道每月十五你去向王爷请安时,一路上园子外面的人总是挤着想看郡主,看到了全都傻呆呆的不会动弹了,可看到花他们可不会如此,所以郡主最美!”

  倾泠却未理会她后面的话,抬起头看向碧蓝的天空,“这么美的花开在枝头多么娇艳,可是它还是会落下,而我们却无计阴拦。”

  “桃花落了和这个有什么关系?”鹿儿更加迷糊。

  倾泠看着她悠然一笑,拔了拔琴弦,“鹿儿,昨天教你唱的歌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只要是郡主教的我决不会忘记。”鹿儿自豪的回答

  “那你和着我的琴音唱一遍与我听。”话音未落琴音已响。

  鹿儿启唇而歌:“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乱山深处水萦回,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  轻寒细雨情何限,不道春难管。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

  琴音似隐含哀愁,只是鹿儿的歌声却明亮得不知愁为何物。

  一曲唱完,鹿儿道:“郡主,你就是那天上的仙花。” 

  倾泠闻言一笑,“小丫头拿我消遣吗?”

  “才不呢,”鹿儿看着倾泠的绝世容颜,忽地无端叹了一口气,“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不知那秋将军可是那知音人?”

  倾泠看向鹿儿,但见那小脸上添上一份愁思,不觉一笑,“鹿儿你在胡思些什么呢,人生际遇难知,乐天知命为上策。”

  “我希望郡主能过书上所说的那种神仙眷侣的日子嘛。”

  “鹿儿,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世间哪有什么神仙眷侣。”倾泠看着这忠心的丫头,起身说:“回去了,娘最近身体不大好,我想去看看她。”

  “嗯。”鹿儿抱起琴,跟在身后。
此岸风吹了... 彼岸人说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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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打完了,王妃们一拥而上,抱着这个抚着那个,嘴里叫着:“我的心肝…我的宝贝…,”看着那皮开肉绽的伤处,心疼不已,回头看着一个个愣在那儿的仆人,叫道:“你们全是傻子吗!还不快去取伤药过来!”

  于是仆人们有的去拿药,有的上前帮着王妃扶着几位公子、郡主。只有倾泠一人趴在那儿无人理会,书儿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她挣扎着自己爬起来,试了几次没成功。

  虞妃抱着安泓给他上完药,转头瞧见倾泠还趴在那儿,便将安泓交给仆人,走过去:“哟,倾泠郡主,你的丫头们呢,跑哪去了?来,姨娘扶你一把。”说完伸出手去扶着倾泠。

  倾泠抬起头,疑惑的看着这陌生的“姨娘”,满脸热情的笑容,只是眼睛深处那憎恨的、嫌恶的神色怎么也藏不住,本能的她不喜欢这位姨娘。

  虞妃扶起倾泠,以只有她们俩人能听得到的声音低语:“你这该死的小贱人!害我泓儿!”倾泠闻言用力一推,虞妃不妨她这一推,连退几步一个踉跄倒在地上,连声惊呼:“倾泠郡主,妾身好心扶你,为何反而推我?”

  倾泠失去扶持又趴倒在地上,闻言抬头冷冷的看着她。

  “王爷!”虞妃站起身来无限委屈的含泪看向安王爷。

  只是安王爷却并未看着她,而是目光炯炯的盯着门口,一眨也不眨。众人也发现了安王爷的异状,齐齐移目门口,一看之下全都呆住,一时之间整个大堂静得连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得。

  但见门口站着一名风华绝代的紫衣女子,并没有珠宝装饰,也无脂粉修饰,整个人清清淡淡,却偏偏艳绝人寰,那种美丽震摄人心!

  这是谁?虞妃心惊,想她一向自持貌美,极得王爷宠爱,何时王府中竟有此等美人而她竟毫不知情!

  “拜见王妃。”只见王府总管青祺走过去镇定的行礼。

  这就是安王爷正妃!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气!早就听闻安王妃美冠京城,今日一见之下才知名不虚传。只是她一独住在集雪园,轻易不出园门,以至王府大部分人都不识其容。

  当下虞妃堆起满脸亲热的笑容,走上前去:“原来是姐姐到了,小妹给您请安。”弯腰福一福。

  谁知安王妃看也不看她一眼,越过她进入大堂,“你认错人了,我父母只生我一女,且两年前相继过世,生不出你这么大一个女儿!”只听噗哧一声,仆从中有人忍不住发笑。

  虞妃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忤在门口不知如何反应。

  青妃、成妃见虞妃受挫,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安王爷一向最重礼法,当下只好一齐跪拜:“参见王妃!”

  安王妃淡淡的扫了她们一眼:“两位不必行如此大礼,我担当不起。”径直走到倾泠身边,身边跟著书儿、琴儿。

  原来书儿一见虞妃她们赶到醒悟过来请王妃来救人,便急跑回去,只是集雪园离得太远,等安王妃赶到时早已杖完。

  安王妃扶起倾泠:“疼吗?泠儿。”

  倾泠点点头,在母亲的帮助下站起身来。

  “琴儿,你来背郡主。”安王妃转头吩咐琴儿。

  琴儿上前弯下身来想背起倾泠,谁知倾泠却不理会她,而是艰难的一步一步的走到那笼子前面,俯下身抱起笼中的孩子,然后看着母亲。

  安王妃看看倾泠又看看那孩子,然后吩咐道:“琴儿、书儿你们扶着郡主回去。”书儿、琴儿低声应到,一左一右扶着倾泠往门口走去。

  “那是我买的!”安泓一见倾泠抱走孩子,一急顾不得身上伤痛,拦在倾泠面前。

  安王妃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让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让开路。可是犹是不甘心,向虞妃哭道:“娘,那是我的。”

  虞妃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站住!”此时安王爷忽然喝道。

  安王妃闻言回过头来看向安王爷:“王爷家法还没执行完吗?若没完那下次再来领罢,再打下去只怕这小命不保,泠儿死了或许王爷并不伤心,只是这与府中打死一个仆人可不一样,只怕……”她眼神忽然利得象冰剑,“只怕皇上会过问!”

  “你!”安王爷拍案而起,“少拿皇上来压我,本王难道怕了你不成?”

  “哈!这真是笑话了,想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怕谁来着。不知王爷叫住我们母女,还有何吩咐呢?”安王妃嘲弄的勾起唇角。

  “人是虞妃买来,岂是你说带走就带走的。”安王爷有丝狼狈的说道。

  “原来这样啊。”安王妃转头看着门口的虞妃,“虞娘娘,这孩子你花多少钱买的?”

  “四俩银子!”安泓不等虞妃答话便抢着说道。

  “此等贱奴不值什么钱,王妃喜欢就领去罢。”虞妃拉住安泓低眉答道。

  “喔。”安王妃环顾周身竟无值钱之物,便从琴儿头上取下一根紫玉钗,递给安泓:“这根钗子可不止值四俩银子,虞娘娘,你没意见吧?”然后也不等虞妃回答便越门而去,琴儿、书儿挽着倾泠跟着离去。

  虞妃看着安王妃的背影在集松园门口消逝,低头握紧袖中双手。

  片刻后,拿过安泓手中紫玉钗,走到安王爷面前:“王爷,这紫玉钗相当名贵,王妃太大方了,那么一个小丫头值不得的,改天容妾身拜访王妃以便还……”

  安王爷眼睛射着亮光直勾勾的盯着虞妃手中的紫玉钗,伸出手来。那种神色震摄住虞妃,让她不由自主的住口递过玉钗。

  安王爷死死的看着手中的玉钗,整支玉钗呈一种罕见的浅紫色,钗头雕成一朵盛放牡丹花,花蕊中串下长长三串紫水晶,通体色泽晶莹,一望便知价值连城。一点也没错!他握紧右手,只听得卡嚓一声,紫玉钗竟然一断为二!

  “王爷!”虞妃、青妃、成妃齐声惊呼。

  “王爷,别伤着手。”虞妃上前想察看安王爷的手掌。安王爷却甩开她的手,然后抬头看着所有的人:“全给我退下去!”那样的眼光似乎要将眼前所有的人烧成灰烬。

  “王爷……”成妃上前,可话还没说完安王爷一拳捶在桌上:“我说退下!”

  所有的人包括虞妃在内只觉一种寒意涌上心头,不敢再多言全部静悄悄的退下。

  当所有的人都退下后,安王爷摊开右手掌,手心因着刚才激烈的一击被玉钗刺伤,流着血,可他视而不见,拔开蕊上的紫水晶,那蕊中露过一小小的“华”字,若不细看几不能察。手指抚摸着那小小的“华”字,神色间竟然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哀伤与废倦! 

  当年请京城名匠精心雕刻这支紫玉牡丹,亲手刻上这个华字,刻进一个少年所有的爱恋!那个少年坐在牡丹花从中,一笔一画的细细的刻,周身都围绕着一种幸福的光环,因为明天他将迎娶他心爱的姑娘,他要用这支钗亲手挽起他新娘的长发,一生一世!

  只是今日的他怎么也回想不起那种感觉,隔得太过遥远,他已经忘了那种感觉。现在这钗他亲手折断,那种幸福便永远的割断了!

  “青祺。”很久后,安王爷唤着从小就跟着自己的仆人。

  “王爷。”守在门外的青祺很快走到他身边。

  “传我的命令:任何人,没我的允许绝不许踏进集雪园半步!包括三位王妃!”安王爷揉着眉心沉声道。

  “是!”青祺应声道,看着自小就跟着的主子此时难得露出这般脆弱的神色,不禁开口道:“王爷……”

  安王爷抬头看着青祺:“你要说什么?青祺。”

  “没什么。”青祺咽下到嘴边的话,暗暗叹了一口气:“王爷保重身子。”

  安王妃领回俩个孩子,让巧儿请来大夫为她们治伤。

  倾泠只是皮外伤,一个月后差不痊愈。

  只有那孩子,不但伤势严重,且精神极受损害,非常怕黑,每夜都做恶梦。说也奇怪,只要倾泠安抚她,她便能平静下来,只要和倾泠呆在一块,便不再做恶梦。

  于是安王妃便让人在倾泠卧室外房摆个软塌,让那孩子睡在那,以后果然睡得安稳。

  休养了半年,那孩子总算康愈,不再那么怕黑,只是极不爱说话,问多大叫什么,竟然自己也不知道,而且极爱沾着倾泠,怎么也不肯搬离。安王妃无法,只得由她住在倾泠处。

  倾泠极为喜爱这孩子,每次看着那又褐色的温柔的大眼睛,总是让她想到那美丽的可爱的梅花鹿,于是便给她取名鹿儿,而且告诉她四月十五日就是她的生日,现在五岁。并到哪儿也带着她,同吃同住,还教她识字唱歌,亲如姐妹。

  只是那鹿儿似乎对自己左右拇指旁多长一指的双手极为自卑,总是藏在袖中,倾泠却握着她的手说:“你的双手比别人多一个,肯定也会比别人更加手巧!”鹿儿闻言竟然第一次绽颜一笑,以后果然不再藏起来。

  倾泠依然是除每月十五出园向安王爷请安外,其余都呆在园中。每天看书习琴,跟着巧儿、铃儿采花作香茶,看着琴儿、书儿教鹿儿这那的,偶尔做一串花环戴在母亲头上,然后可以欣赏母亲短暂却艳夺人寰的笑容。

  那一段日子是舒心惬意,甚至是快乐的。


  十二岁时,七月七日父亲召见了她。

  她记得那一天,当她站在父亲面前时,父亲淡漠的看着她,说:“皇上将你赐婚与威远侯长子秋意亭。”喝了一口茶,然后继续说道:“真不知你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气,才得这么一门好婚事,以后你给我好好的学习女红针线,过两天宫中将派教习姆母来教你礼仪,不要丢了皇家的脸。”说完挥挥手示意她离去。

  她往回走时,一直感觉背后有目光盯着,如芒在刺。

  回到集雪园,她将此事禀报母亲,母亲听后沉默了很久,才叹一口气说:“这婚事于你不知是幸是不幸。”然后不再说什么。

  后来的日子不再那般逍遥自在,她每天要花半天的时间呆在宫中派来的赵姆母住的集贤园,赵姆母要求分外严格,盯着她的一言一行,决不能有任何不符合皇家风范的举止。

  所幸除了偶尔的例外,她一直是一个很乖巧的孩子,要求她如何做便如何做,从不多话也不违反任何规定,这让赵姆母很放心,总是在安王爷面前夸赞倾泠,不愧为皇家郡主,一举一动总是气派非凡。安王爷总是不置可否,静静的听着没有任何表示。

  只是有时看着集雪园上空掠过的飞鸟时,总是想象着园外的天空,然后看着浩浩长空,长长久久。

  十五岁的时候,老姆母终于回宫去了,因为威远侯府与安王府商议完婚之事,婚期定在八月十五中秋节。她不由松了一口气,但想起婚事,想起素未谋面的未婚夫,不觉凝眉。

  平时琴儿、书儿、巧儿、铃儿等一有机会便会为她探听秋意亭的消息。威远侯仅生他一子,另有一弟为威远侯收养的孤儿,这位未来郡马比她年长四岁,生得英伟不凡,文韬武略,深得皇帝赏识,年纪轻轻即封为二等大将军。言语间甚是为她心慰。

  离婚期越近,她更长时间的独处着,连鹿儿也不让靠近,总是一个人仰望着天空,无人知她在想些什么。

  又是莲花盛开的时候,她独坐在流水轩,看着眼前满池的白莲,神情惘然。忽然一双手抚在她肩上,回头一看,是母亲。安王妃眼中带着一种悲怜的神色,看着心爱的女儿:“泠儿,你在想什么?”

  她轻轻一笑,摇摇头。

  安王妃却和她并排坐下,看着满池白莲,说:“每一个女子便是一朵花。从破土而出时便开始这一生,发芽、长枝、生叶、含苞、怒放、颓弥、败落,最后化尘。这中间会有风吹打雨挫残,会有虫蚀兽咬,所以有的花刚长出枝叶就死去,有的却在怒放时刻凋零,但不管经历些什么,最后都逃不过化尘这一步。”

  “如果我是一朵花,那么我愿是那冰岩上的雪莲。才不管是何时化尘,我只想自由的钦着冰雪沐着朝阳,可以在最灿烂的时候开放!我不要人修剪枝叶,也不要人围一排护拦,更不要移入琼楼玉苑!”倾泠幽幽的道。

  “但你生在皇家,便有很多事是由不得你的意愿。除非你能跳出这个牢笼。而这个牢笼便是你的家族、身份、名誉、礼法以及人世间的感情等交织而成的,哪一天你能全部斩断这所有的一切,便可以做一朵迎风傲雪的雪莲!”安王妃扳过倾泠的身子直视她的眼睛,“你可以抛弃这一切吗?”

  舍弃这一切?她摇摇头,母亲便是她唯一不能割舍的!

  “那么你就只能做一朵玉苑白莲。”安王妃松开的手。

  “娘,你要成亲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成亲的时候?”安王妃伸手摘下一朵莲花,一瓣一瓣扯下抛入池中。“泠儿,你有什么困惑?”并未回答她的问题。

  “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倾泠交握双手仰头看着那蓝得象上等瓷器的天空。

  “傻孩子,”安王妃叹息,她知道她的心情,只是无能为力。半晌后安慰她:“这婚事是皇上为你万中选一的,不会差哪去。你便把这当一场赌博,赢了,或许你得如意郎君,能幸福一生,输了那也不过如同现在这般不见天日固守一隅,但你终生安享富贵!只是……”安王妃转身离去,“这富贵的牢笼岂是你想要的。”语气中夹着一种自责与凄然。

只是到了七月,北边古卢国侵犯边疆,古卢国为宿敌,一直对中原虎视耽耽,皇帝下旨让二等大将军秋意亭亲自率军前往破敌,勿必直捣古卢国都,以保本国永世平安!威远侯亲自到王府致歉,并延改婚期。安王爷以国事为重一口应承,无丝毫责难之意。

  

  对于延婚之事她反而松了大大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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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倾城---倾泠


  集雪园中植桃种柳,奇花异草不少,且独辟一个小园专门种植牡丹,养有不少名品,另有一池种满白莲,池边建有一座水榭,取名流水轩。

  安王府的长郡主倾泠,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坐在集雪园中的流水轩的栏干上,摇晃着双足,看着满池的白莲,听着风送来的虫鸣鸟啼,偶尔伸手采一朵莲花,细数莲蕊,然后便沉入了另一个世界。

  自她有记忆起,她便与母亲生活在这集雪园,相伴的有母亲的待女巧儿、铃儿及自己的待女书儿、琴儿,除去整理这园子的杂役外不再有他人。园中楼阁亭台、水榭回廊,处处可见匠心,清幽雅致却不失王家贵气大方。只是再怎么美伦美幻,日久了也就成了牢笼。

  她很少出这园门,除了每月十五日向父亲请安或她父亲召唤外,至于王府的大门,她却从未踏出过。不,有过一次的,而为了那唯一的一次,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六岁的时候,有一次被父王召去集松园,例行的训话后照旧派人送她回集雪园。那天出了集松园,送她的总管青祺被人叫住,他们停下来说话的时候,她不自禁的沿着一条路走着。

  那一天或许所有的人都很忙,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孩子的走动,于是她很顺利的一直往前走,终于走到了大门口,门口的守卫虽然不知道她是哪一位,但看着她华贵的服饰,粉妆玉琢的模样,也能猜到定是王府四位郡主中的一位,所以不敢阴拦,只是趋上前来请安,问郡主有什么需要?

  她伸手指了指门口,门外的骄阳份外的耀眼,吸引着她跨出门槛。当她终于跨出时,看到了外面有宽宽的街道,林立的店铺,熙熙攘攘的人群……可是还没等她看个明白,青祺已经追来了。

  “倾泠郡主,请随我回去。”态度恭谨,但语气强硬。

  然后她被青祺送回集雪园,但偏偏半路碰上了她的父亲安王爷。

  一直到今日,她依然不能明白那一天父王为何发那么大的脾气,用那么严励的家法处置她,理由绝不会仅仅因为她擅自出府门。

  她永远记得父亲那一句:小小年纪便不遵父训,不守家规,长大了岂不君父全忘,礼义廉耻全抛!

  然后那藤条一下一下的重重的挥下,父亲眼中的那极度的憎恶和刻骨的怨毒,以极最后那句低不可闻的自语:我打死你这不守妇道的贱人!

  这和不守妇道有什么牵连?她不知道为何父亲要强加于她。

  那一天,当她被父亲打得半死时,母亲赶来了,看着血肉模糊的她,母亲看着父亲,冷漠如冰,眼利如剑!

  “王爷是想打死她吗?可是不要忘了她是御封的倾泠郡主,你六个子女中似乎只有她一人有此殊荣!”

  父亲听到此言,抬眼看向母亲,眼神如俯仰已久的野兽,恨不能撕碎眼前之人!

  他们长久的对视,彼此憎厌怨恨!

  后来,母亲把她抱回集雪园,一进门,她的泪便纷落如雨,“泠儿,可怜的孩子!”

  那时她痛得已快要昏过去了,只是依然坚持说:“我不可怜!我还有母亲!”然后再无知觉。

  再次醒来时,已是五天之后,睁开眼便望见母亲憔悴却绝美的容颜,一双红肿的眼睛关切焦虑的望着她。

  她看着母亲郑重的保证到:“娘,我以后再也不会乱出府门的,不再让父王打,也不会让你担心的!”

  母亲听后,只是紧紧的抱着她,喃喃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她很不明白,这事与母亲并无关系,母亲为什么道歉?


  等她伤好了后,母亲把她带到集雪园中最后面的一座楼中,然后指着满室的书对她说:“泠儿,这些便是当年你外祖给母亲的嫁妆!”语气中有说不出的骄傲与怅然,“只是母亲辜负了你外祖,至今也未曾好好看完几本。”

  母亲松开她的手,走在一排排书架前,以手触书说:“可是你不一样!从今天起,你每天来这儿看书,一本一本的看。”然后回头注视着她,“这些可以教给你保护自己的方法!可以让你拥有无上的智慧!你要好好的看它们,吸收它们并化为已用,到时你便能有保护你自己的力量!”那一刻母亲的眼睛灼灼生辉,幻发一种异样的光彩,美得如女神!

  那时候幼小的她并不能听懂母亲的话,只是觉得很奇怪,疑惑的看着母亲。

  母亲走回她身边蹲下来,与她平视着,说:“泠儿,不要小看这些书,这里面的智慧与力量可敌千军万马”!那时母亲的目光如雪般明亮,透着一股力量,她便如催眠般点了点头。“泠儿,你要好好学,因为这世间只有你自己可以保护你自己”!

  那样的话让她觉得寒意森森,虽然当时已春暖花开。

  从那日起,她每天有一大半的时间泡在书堆里,开始只是因为母亲要求,但后来却是因为自己喜欢,她沉迷于那书海中,这里面有山有水,有秦有汉,有将相王候,有贫民乞丐,有歌舞升平的盛世,有血流成河的乱世……这所有的都是集雪园看不到了,但她从书中了解到了另一个更为广阔的世界。

  后来母亲教她琴棋书画,教她诗词歌赋。特别是琴艺,记得她第一次学琴时,母亲拿出一具古朴暗沉的琴,说:“泠儿,这就是号称天下第一琴的---倾泠月!是当今皇上御赐与你的,并因此封你为倾泠郡主,所以你决不能辜负这赐琴的人及这天下第一的琴的称号!”停了一下,然后缓慢但语气凝重的说:“或许以后这琴还能救你一命,所以要好好的保管!”

  “是!”她应声接过琴,当她的手一碰到琴时便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空空的双手就是为等待这琴的契合一般,到抚到琴的这一刻双手竟是那般的喜悦,仿若隔绝千年的故友相逢!

  倾泠月!倾泠月!与她同名的天下第一琴?!可是专为她而存在的琴吗?!然后脑中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倾尽泠水接天月!她一惊!慌乱的看向四周,可是有人在说吗?可是没有,除了母亲外,没有任何人。隐隐约约的感觉还有一句,可是是什么她却无法想起。


  以后的日子,她依然每月向父亲请安一次,父亲并未因那次事情对她的态度有丝毫的改变,依然是神色冷漠,眼神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憎与恨!

  最初的时候她极为在意,难过、伤心、不解全夹在心中,不明白弟妹们为什么可以得到父王的亲切关怀,温柔的笑语,而独独对她却是如此!有一次着问母亲,为什么父王讨厌她?弟弟妹妹全都不跟她说话,不和她玩耍?府中的仆人为何总是对她远远避之?而母亲听后,那一脸的伤痛更让她难过,于是不再向任何人倾诉,默默承受。

  后来,她强近自己不要去在意,久了,感觉也就真的淡化,当十岁的时候,她也可以面无表情,漠然无波的站在父亲面前时,她知道与父亲间永远不会有天伦之乐,即算是那血脉的牵连也被冷漠憎恨的利剑割断,永可再续!

  从六岁后,她一直听从母亲的教导,在他人面前决不多话,总是一付安份守礼的模样,她也绝不违抗父王的任何旨意,平安的度过每一天。


  唯一的一次违抗父亲是八岁的时候。

  那一年的四月十五,一早,她照旧去集松园向父亲请安,只是父亲刚落座便被总管青祺请出去了,好象来了贵客。

  于是几个孩子便留在集松园中,开始都还安安静静的坐着,久了见安王爷还未回来,便咳嗽的咳嗽,伸懒腰的伸懒腰,打哈欠的打哈欠……不再象安王爷在座时那一付正规守礼的模样,只有倾泠依然眼观鼻,鼻观心的端坐。

  再过一会见安王爷依然未归,七岁的安泳便开口了,“真无聊,父王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他的母亲为青妃,极得安王爷信任,掌管着府中日常事务。

  “那咱们来玩个游戏吧!”比他小半岁的安泓一脸兴奋的说道。他的母亲为虞妃。

  “玩什么?我也要玩!”比安泓小一岁,同为虞妃所生的安汀问道。

  “我们也要玩!”成妃所生的安汐、安沁同声道,安汐与安泓同年,安沁与安汀同年。

  只见安泓一脸的神秘,走到门口叫道:“青司!青司!”

  “来了!”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急步上前来,他脸色苍白,有几分清秀只是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二公子有何吩咐?”

  “去!把我的新玩具抬过来。”安泓神秘兮兮的吩咐。

  “这个?”青司似乎有点犹豫,“公子,在这里不大好吧?如果王爷回来看到了会……”

  “怕什么,父王现在又不在,况且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万事有我娘顶着呢。”安泓一脸的不在乎,他的母亲虞妃乃府中歌妓出身,长得如花似玉且能歌善舞,极得安王爷之宠幸,因此安泓彼有几分持宠而骄。

  “是,公子,小的马上去。”青司一哈腰,转身离去。

  “快点哦,别让本公子久等了。”安泓追着青司的背影叫道。

  “二弟,是什么玩具这么神秘?”安泳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安泓身边。

  “嘻嘻……,呆会儿就到了,等着吧。”安泓狡猾的笑笑,回到座位上。

  安泳看看他,一甩头回座,说:“不说拉倒,有啥了不起的!”

  “二哥,告诉我嘛。”安汀拉着他的衣袖央求着。

  “是啊,是啊,二哥告诉我们嘛。”安汐、安沁也围着他连声求到。安泳虽然没开口,但耳朵也扯得长长的。

  只是安泓似乎打定主意不说,只是一脸神秘莫测的笑着,“等会儿就知道了。”

  “扫兴!”安汀一赌气,转头回座,眼睛鼓鼓的瞪着哥哥。

  正在此时,只见青司领着两个仆人抬着一个用黑布围得严严实实的四方形的笼子进来,放在堂中后退下去。

  安泓一拍手,走上前去,道:“看,这不是来了么。”

  几人一股围上去,只有倾泠依旧坐在位上,眼睛瞟也不瞟一下,安泓见众人皆被他吸引,独这位名义上的长姐却毫不为之所动,心中不免有几分气恼,鼻吼里哼了一声,暗地里想着如何整治她好,虽然上至母亲下至仆人都告诫他不要去沾若她,但他就是不服心中这口气!

  “不要动!”安泓一巴掌拍开安汀想要掀开黑布的手,若得安汀一声尖叫,“你敢打我!我要告诉娘!”

  “去告呀,告了就不让你玩!况且你每次告状,娘什么时候信过你?”安泓有持无恐。安汀闻言果然住嘴。

  “二哥,别管她,让我们瞧瞧吧?”安汐也伸出手想一探究竟。

  “讲了不准动!再动我可不客气了。”安泓又一掌拍开安汐的手。

  “二弟,你干么打人,不看就不看就是,有什么了不起!”安泳一甩头,作状离去。

  “其实你也想看看吧?”安泓笑得一脸狡诈地看着安泳,“只是不好意思开口罢。”

  “哼!谁想看你的破玩意儿。”安泳一把拿起安汐、安沁,“走,回去坐好,呆会儿说不定父王就回来了。”

  安汐、安沁被安泳拖着,无可奈何的回走,只是眼睛还是舍不得离开黑色的笼子。

  “其实想看也容易。”安泓慢条斯理的开口说道。

  此言一出果然引得安泳回头,但不开口,只是拿眼看着安泓示意有话快说,否则不候。

  安泓低头围着笼子转了一圈,然后抬头看向四人说:”我昨儿个跟娘上街时买着了一个稀奇的怪物,只是我怎么弄它也不吱声。你们谁若是能让它出声叫一声,我就把它送给谁。”

  四人一听,全部围回笼子,研究起来。

  “不能打开看看吗?”安泳怀疑的问道。

  “不可以。只有等你们谁让它叫了我就打开让你们开开眼界。”安泓笑得贼贼的。

  “我先试!”安汀生怕被人抢了先,瞥见桌上放着一把戒尺,便一把拿过来,瞅着笼中之物使劲敲打几下,只是笼中之物并没叫,只是移动着想躲闪。只是那笼子不过三尺见方大,怎么闪也是有限,所以安汀那几下结结实实的打着了。

  “我来!”安泳见安汀无效,便抢过戒尺,竖著作刀样狠狠砍了几下,笼中之物动得更加剧烈,但依然不肯出声。

  “看我的!”安汐拔下头上金钗,用那尖尖的钗尖儿用足手劲连刺那笼中物几下,但见钗尖都见红红鲜血,可那笼中之物却还是不肯叫一声。

  “走开!让我来!”众人回头一看,安沁竟然抱着一个一尺高的花瓶走过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时,安沁已用那花瓶向那笼中物当头砸下去,只听“轰”的一声,花瓶碎裂,似乎听得“咚”的一声,笼中有什么东西倒下,但依然没有叫出声音。

  四人相视看看,都在惊疑,这笼中之物到底是什么?竟然这般能忍!

  “哈!怎么样?无计可施了吗?”安泓坐在椅上,悠闲的问道。

  “这到底是什么鬼怪物?”安泳回头问他。

  “呵呵……,现在来看我的手段。”安泓走到笼前,“不过先让你们开开眼界,看看是什么。”说完一把掀开黑布。

  众人一看,齐声惊叫,倾泠被这叫声吸引,忍不住也瞟了一眼,这一看之下,倒吸一口冷气!那哪里是什么怪物!分明是一个五、六岁大的女孩!但见那孩子头破血流,全身衣服已破如烂布几可见肉,满身伤痕竟无一寸完肤!

  “呀!她有左手六个手指呢!”安汀惊叫道。

  “她右手也有六个手指呢!”安沁也是一声叫。

  “果然是个怪物!二弟你哪弄来的?”安泳也是极为感兴趣的问道。

  “昨儿个跟着娘上街时买来的,才花了四俩银子呢。”安泓道绕着笼子转了转,笼中的孩子畏缩的抱紧身子,把双手藏在袖中,只是破烂的衣袖遮不了什么,但安汐却一把撕下她的袖子,叫道:“不许藏起来!本郡主还没看够呢。”

  “你有什么手段让她叫出声来?”安泳问安泓。

  “简单!”安泓从袖中拿出一把半尺长的匕首,拔出鞘来,寒光闪闪,端是一把吹毛断发的利器。“父王赏给我的这把缅甸进贡的匕首现在可派上用场了。”

  “你想干么?用匕首刺她?”安泳问。

  “大哥,你这脑子不怎么管用。若是刺有用,刚才安汐的金钗早就奏效了。”安泓比划着手中的匕首,看着笼中的玩物,“俗话说‘十指连心’,若我把她的那多余的二指削下来,你们说她会不会叫呢?”

“小心父王知道了,那可就不好玩了。”安泳气恼刚才安泓嘲讽他没脑子,故意出言打击。

  “你要去告状吗?”安泓斜着眼睛看向安泳。

  “哼!本公子才不屑做那种小人行径。”安泳眼睛看着屋顶。

  “那就得了,这里不会有人去告状,父王自然不会知道,外头青司守着呢,父王回来他会通知的。”安泓说着眼睛瞟向倾泠,只见她眼睛定定的看着笼中的孩子,哼,原来也想玩嘛,装什么腔!

  “二哥,让我削一个。”安汀想抢安泓手中的匕首。

  “一边去,看本公子玩。”安泓一把推开安汀,自个儿走到笼前,眼中闪着如狼般残忍的光芒,“你们说,是先削她左手的还是右手的?”

  “二哥,会不会出很多血?血可是很脏的。”安汐掩掩鼻道。

  “二哥,削了她的手,她会不会死?”安沁问道,若是死了可麻烦。

  “血嘛,应该是会有的,但这没什么可怕的,至于会不会死,削个手指应该不至于这样严重,不过即算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娘说死了后埋在集芳园的花树下,明年花还会开得更灿烂呢。”安泓满意的看着笼中孩子越缩越紧,越来越抖的身子。“先左后右,我就先削她左手好了。”他一把捉住孩子的左手。

  那孩子忽然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一群人,眼中有恨、有惧、最后目光扫向离得最远的倾泠。

  “还敢瞪人呀,看我切下你的手。”安泓扬起匕首,正要一刀切下,忽然听得一声喝止“住手!”手不自觉的顿了一下,回头一看,竟然是倾泠叫住了他。

  倾泠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违反一贯原则,插手他人之事,只是当那双褐色的大眼睛,带着一种凄切、绝望,一种哀婉的祈求看着她时,她忽然觉得心痛,那一双大眼睛让她想到一种在书上看到的动物,一只陷入囚笼任人宰割的鹿儿,神情凄楚哀伤。她要救这孩子!

  “怎么?你是也想玩玩?还是想阴拦本公子的好事?”安泓盯着倾泠,挑舋的问道。

  倾泠走到笼前,从安泓手中把孩子的左手拉下,一字一顿的盯着安泓道:“她是人,不是畜牲!”

  “她是我买来的,我要怎么着你管不着!”安泓嚣张的说道。

  “绝不许你动她分毫!”倾泠冷冷的厉声道。转身打开笼子,想要把孩子抱出来。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滚开!”安泓一掌推向倾泠。

  倾泠闪身躲过,“拿开你的脏手,上面的血腥味太浓!”

  “我脏?”安泓高声嚷道,“你这野种才脏!连父王都不喜欢的野种,不但你脏,你娘也脏!”

  “不许侮辱我娘!”倾泠一步冲到安泓面前,“道歉!”

  “呸!下辈子!我娘早就跟我说了,不但你脏!你娘也脏!你们集雪园的人全部都很……”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只听“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安泓脸上。

  “竟然敢打我?”安泓又惊又怒,一拳挥过去,打在倾泠肩上,“我打死你这野种!”

  “侮辱他人就该打!”倾泠回敬一拳。顿时和安泓扭打一团。或许倾泠大著一岁的缘故,竟彼占上风。安泓见打不过,回头对安泳等人道:“还不过来帮忙打野种!”

  安汀首先冲上去,“竟敢打我哥哥,我也打你!”

  然后安汐、安沁、安泳全围上去,抓手的,踢脚的、抡拳的,倾泠虽然比他们大,但毕竟是一个孩子,如何经得起他们这么多人围堵,不到片刻便鼻青眼肿,嘴角破皮。守在外面的各人的随从们听得声音赶进来时已是一场混乱。

  “停手,停手呀!小祖宗、小姑奶奶们,快点停手啊!”青司急急惊呼。

  “郡主,郡主,天啦,你们竟然连手欧打倾泠郡主!呀!”书儿一看倾泠被围在中间,想去把她拉出来,人没拉着自己倒挨了几拳几脚。

  “还站着干么,快帮忙拉开他们啊!”青司招呼着众随从们。于是众人上前想把扭在一团的小主子们拉开,只是这些公子郡主们如何肯听他们的,更是连着他们也打了,一时只听到这个叫,哎哟!我的手!那个叫,哎哟!我的脚!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都给我住手!”一声威严的喝止声响起,众人齐齐住手,只见安王爷正站在门口,脸色怒且冷!

  “父王,她欺负我!你看我的手全给她抓破了。”安汀一声娇呼,抬起双手想要获得同情,只是手中掉落几缕长发,让她气势顿弱,那是刚从倾泠头上扯下来的。

  “父王,她想削掉那个小女孩的手指,我不让,她就打我。”安泓也恶人先告状。

  “父王,她打我们……”安泳、安汐、安沁也一齐诉苦。

  安王爷看着几个孩子,全是仪容不整,不是手伤了就是脸伤了,再看倾泠,此时还坐在地上,头发散乱,脸上到处抓痕,嘴角流着血,衣带歪斜且撕破多处,见他来到,也只是冷冷的看着,不发一言。

  “父王,她欺负人。”安汀犹是走过去摇着他的手,娇滴滴的倾诉着。

  安王爷皱着眉头,不发一言,只是眼神锐利的扫着子女,果然,全是心虚的低下头。他虽不喜倾泠,但也不会糊涂到不辩是非的地步。

  “青司,你给我说清是怎么回事!”安王爷看着青司道。

  “这个……这个……”青司嚅嗫着。

  “我要听实话!”安王爷冷冷的道。

  “是!王爷。”青司不敢隐瞒,当下将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过程中不忘求饶的看着安泓,随着青司的途说,安泳、安泓、安汀、安汐、安沁全是脸色发白。

  “好!很好!”安王爷怒目扫视着子女,“看来我平日的管教全是失败了,竟然教出了一帮视人命如草芥的好儿女!来人!给我家法待候!”

  “王爷?”青司颤声道,“几位公子、郡主年龄还小,不用如此重罚吧?”

  “轮得到你来多言!”安王爷一挥袖坐下,看着堂下的儿女,“全给我跪下!青祺,家法取来没?”

  “回王爷,”青祺躬身答道,“已唤人去取了。”

  跪在堂下的几人全是一抖。不一会几个仆役取来家法,竟然全是手臂粗的长约五尺的木杖。

  “每人二十杖!”安王爷冷冷的吩咐道,然后注目倾泠,“你!欧打弟妹,三十杖!”倾泠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安王爷,眼神冷厉,然后垂目不发一言。

  安泳他们一听二十杖,便齐声哭起来:“父王,饶了孩儿吧,我以后再也不敢啦。”一时堂中哭声震天。

  “都给我闭嘴!”安王爷喝道,“谁再敢叫一声多加二十杖!”

  此言一出,堂下果然安静下来。

  “还给我站着干么?给我打!”安王爷看着那几个愣在那儿的仆役。

  那抱着木杖的六个仆役只好每人走到一位小主子面前,抡起木杖打下,虽不敢重打但因安王爷在场,因此每杖都结结实实的落在身上,想几个孩子平常娇生贯养,就是手指头破一点皮也能叫嚷上半天,何曾吃过这种痛!当下全趴在地上“哎哟!哎哟!”的叫起来。

  打到十杖时,只听得一声女子尖叫声:“王爷饶命啊!”

  原来是虞妃赶到,想来是有仆人跑去告诉了她,接着青妃、成妃相继赶到,一齐求饶。

  虞妃一身红艳宫妆,美艳如花。抱着趴在地上的安泓,哭泣道:“王爷,孩子还这么小,如何经得起这般杖击,你这么个打法不等于要他们的命!”

  青妃一袭蓝衣,容貌端丽,彼具大家风范。只是此时也一片慌乱,跪在地上道:“王爷开恩啊,即算孩子有错,也不能如此狠打啊,孩子若出事,伤心的不还是您啊!”

  成妃一袭翠绿衣裳,神态如弱柳般楚楚动人。此时一把跪在安王爷膝前:“王爷,你若要打就打我吧,别打孩子!”

  孩子们一见母亲到来,齐齐哀哭,“娘,好痛啊,娘,好痛!”

  安王爷却一挥手:“来人,把王妃请出去。”

  “王爷!”虞妃尖声叫道:“我不出去!不许打我的孩子!”

  “王爷!开恩啊!”青妃、成妃齐齐求道。

  “住口!谁再多言,多加十杖!”安王爷毫不动理会,“给我打完!”

  执行家法的仆役再次挥杖,一杖一杖的声声可闻,三位王妃咬着唇,听着孩子们的惨叫,心如刀割,恨不能以身代劳。
此岸风吹了... 彼岸人说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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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锁倾城

引子
  十二月二十九深夜。

  凛冽的狂风卷起倾盆的大雨,扑天盖地的横扫,不时传来树木连根拔起的声音以及瓦砾飞走的声音,彻骨的寒意笼罩整个天地。

  街上已全无灯火,各家各户都早早的关门拥着热被窝进入梦乡,睡前都在祈祷着,希望明天天气能好点,毕竟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一个团圆喜庆的节日。

  街头的安王府却依然灯火通明,人人的脸上都透出一份紧张气息,不时有三两仆人聚在一块交头低语:“不知王妃生了没?是王子还是郡主?”不时的观望后院东边的一座楼。

  集雪园中,年轻的安王爷端坐在正堂中,手捧一杯热茶,却不喝,凝着眉,似乎正在思量什么。一个相貌端正的青年男子垂首待立在身旁。

  半晌,安王爷问:“青祺,什么时辰了?”

  “回王爷,子时已过半个时辰了。”青衣的青祺低声答到。

  安王爷抬首看看楼上,“还没生?”似自语又似询问。

  楼上偶尔传来一声女子凄励的痛呼声,但声音很低,唯觉低使人闻之更觉压抑。

  “哼!”安王爷将茶杯重重的搁在案上,看着楼外的风雨,“选在这种天气这种时候出生,这孩子非怪即异!”

  “哇……,”象是回应一般,楼上传来哄亮的婴儿啼哭声。

  “王爷,生了!”青祺惊喜的喊到,但一接触到安王爷那冷如冰雪的眼神,那满脸的喜悦便僵在脸上,慢慢萎缩,倾刻便化无。

  楼外的雨忽的变小了,接生婆喜哄哄的抱着婴儿走下楼来,一路嚷着:“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是位小郡主哟。”抱到安王爷跟前,拔开包裹的锦袍,露出婴儿的小脑袋,“快看看,瞧这眉眼,将来长大肯定跟王妃一样是个少有的大美人”。

  安王爷瞟了一眼,婴儿已停止啼哭,红红的、皱皱的实在看不出哪儿美了。

  接生婆犹自把婴儿往安王爷身前递,“王爷,可要抱抱?”她是相信王爷肯定会想抱的,有哪一个当父亲的会不乐意抱自己才出生的孩子呢?

  但安王爷却伸手一推,转过脸去,“抱回去!” 

  “啊……?”接生婆似乎以为听错了。

  安王爷回过头来,盯着她一字一顿的说:“我叫你抱回去,没听到吗!”

  那一眼让接生婆打了个激淋,抱着婴儿后退三步,才定下来,垂首答道:“是”。然后回走,这一刻虽然室内燃着炭火,但她却觉得彻骨的寒冷,双手不自觉的哆嗦,以至她紧紧的抱着孩子,怕一个不小心就摔着了。到了楼上,不知怎么的,一滴泪落在婴儿的脸上,孩子不适的开始啼哭。

  哭吧,可怜的孩子!

  她一推房门,进到屋内,安王妃正虚弱的靠在床头,虽然衣鬓凌乱,神情疲倦但仍不能掩其夺人的艳色。俩位待女待立在旁,她笑容满面的走向王妃,“王妃,王爷很高兴呢,抱着孩子不肯放手呢”。但一看到安王妃嘲弄且悲哀的眼神,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把孩子给我。”王妃伸出手来,她赶紧把孩子放回她手中,“辛苦你啦,王大婶。”王妃抱着孩子轻轻抚摸,婴儿似乎知道是停在母亲的臂弯里,停止了哭泣。

  “哪里,哪里,能待候王妃这是奴才们的福气”。

  “很晚了,且这种天气,看来王大婶不便回家了。巧儿,你去收拾一间房间,让王大婶住一晚。”王妃吩咐一位蓝衣的丫环。

  “是,王妃。”巧儿低声应到,“王大婶,请随我来。”

  “如此就多谢王妃了。”王大婶一施礼跟着巧儿去了。

  “铃儿,开一扇窗。”

  “王妃,您才生产不能吹风的,得注意身子。”红衣的铃儿有着若其名一般的铃铛般的声音。

  “太闷了,就开一小会吧,让我透一口气。”王妃皱着眉头低声说道,语气哀婉且带一丝祈求。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人这样的语气的。

  所以铃儿开了一条窗缝儿,一阵冷风吹进来,竟夹着几片雪花。“呀!王妃,下雪了,很大的鹅毛雪呢!”铃儿探出头惊喜的叫到。

  楼外的风雨不知何时已停,那白茫茫的柳絮般的雪花已漫天的飞舞起来。

  “下雪了吗,”王妃低头看着孩子,“这孩子就叫倾雪罢。” 

  “倾雪?”铃儿回过头来看着王妃,“真是好名字!不过王妃不等王爷给小郡主取名吗?”

  “王爷?”安王妃冷冷一笑,“他怕是没那份闲心!孩子我生的,当然我取名。”

  “王妃……”铃儿嚅嚅的轻唤,不知如何反应。

  正在此时巧儿安置了王大婶回来了,一看开着的窗,就惊叫:“铃儿,你怎么待候的,王妃月子中不能吹风的。”说着马上走过去砰的关上窗户。

  “巧儿,看你紧张的样儿,不怪铃儿,是我要她开的。”安王妃看着巧儿,淡淡的笑道。她一笑便似有一层艳光在浮动一般,摄人心魄。

  “王妃,”巧儿语气严重,“这可不是说着玩的,我有个姑姑也是月子中吹了风,便落了一辈子的病!”

  “死都不怕,病还怕什么。”安王妃倦倦的说道。

  “王妃,为着小郡主您也不能有这种心思啊!”巧儿惶然道。

  “是啊,”安王妃低头看着睡熟的婴儿,“我还不能死啊,死了,谁来照顾我的小倾雪。” 

  隔了一会,安王妃忽问道:“王爷已回去了吗?”

  “已回集松园了。”巧儿答道。

  “呵,难为他在这坐了一夜啊,”安王妃嘲讽的笑道,”你们也下去休息吧,很晚了。”

  “我在这儿待候王妃,铃儿你先去休息吧,明儿早来换我。”巧儿道。

  “我这不用待候了,都去休息吧,累了一夜了。”

  “不行,我要守着王妃”,巧儿坚持着。

  “是啊,夜里王妃若有什么需要也有个人照应啊。”铃儿附合道。

  “唉,你们这俩丫头啊,”安王妃叹口气,“罢了,随你们吧”。

  铃儿与巧儿待候安王妃睡下,一个先行下去休息,一个留在外间守夜。


  安王府小郡主出生后的第三天,皇宫里传来了皇帝的圣旨。

  赐封为倾泠郡主,并御赐天下第一名琴---倾泠月。

  圣旨召宣的那一刻,安王爷目光凛凛的射向安王妃,安王妃抬眼看着他,一丝嘲弄的笑意浮上她绝美如玉的面容,转眼即逝,但已足够安王爷看产个清楚。

  那一刻刻骨的怨恨在他眼中闪过,安王妃清清楚楚的接收到,却漠然对之。


  此后,安王妃带着倾泠郡主住在集雪园,深居简出。

  安王爷绝足集雪园,连纳青妃、虞妃、成妃三位侧妃。青妃生一子,虞妃生一子一女,成妃生两女。此五位王子郡主皇帝并未特发圣旨加封赐名,只是按皇族宗谱取名,分别为安泳、安泓、安汀、安汐、安沁。

  皇帝这很明显的不一样对待,让人不去猜测其中的奥秘都难。想当年安王妃未嫁时艳冠京城,三王子争美,由安王子赢得美人归,另两位败北的王子即现今的皇帝(宓王子)及宜王爷。于是人们不禁猜测是否皇帝爱屋及乌,因此对倾泠郡主另眼相看?只是也只能心里想想,皇家的事岂是能拿来说长道短的?


  光阴荏苒,日子就在那日升月落,花开花谢中流过,让人来不及抓住些什么,伸出的手往往只接住了些春日的雨,冬日的雪,但转眼即化,仅留一点点冰凉的感觉在掌心。
此岸风吹了... 彼岸人说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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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倾心泠水接天月,镜花如幻空意遥。


倾泠月是一张琴,也是一支凄婉绝艳之曲。


安王府的长郡主倾泠,自幼即与母亲生活于集雪园中,未曾踏出府门半步,因此,府外的世界与生活便成为倾泠最为向往的东西。


长大的倾泠不但有倾城之容,更有绝代琴技,且因某种原因而甚得皇帝宠爱,并得其赐婚与威远侯府长公子---号称百年难遇的将帅之才——秋意亭秋将军。但奈何,每婚期将至之时,秋意亭总因战事出征以至婚礼无法如期举行,从而一拖再拖。在第三次两府确定婚期后,秋意亭又因公不能归之时,皇帝加封倾泠为公主,并以“弟代兄迎”之法让秋意亭之弟秋意遥代兄迎娶,从而造成了倾泠与秋意遥一段心魂相契却欲说还休的凄然之情!

安王妃风绝华,因其绝艳姿容而为天下英豪倾慕,但其却独钟情于寒门子弟檀傲雪,以至痴恋绝华的安王不择手段令檀傲雪命断燕城。风绝华为报仇先委身于宓王(即后来的皇帝)后嫁安王,欲以失身之辱而令仇人深陷痛苦之中,却同样也令自己陷入那痛与恨的漩涡,最后以一把烈火解脱一生。而她的死也同样带走安王的生存之念,在领军征伐古卢国建不世功业后,卒于燕城!

此岸风吹了... 彼岸人说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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