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先发到这里,麻烦斑竹加个精撒,虽然基本不是我写的,但是目的是要让更多人看到社会的真实残酷,以及一个中年女性对这个社会的赤诚.
以个人为证,此事,实在是...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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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华琼给病人看病

  主持人:您好观众朋友,欢迎来到《新闻会客厅》。今天会客厅的客人,来自杭州崇一医疗门诊部的院长赵华琼,赵院长您好。您可能对赵院长还非常不熟悉,她的经历和身份都非常特殊,她是自己开办医院的院长,但是这个医院主要是接待民工为主,她是一位优秀企业家,但是这个企业却天天在赔钱,而且她甘心赔钱,她自喻是最穷的一个优秀的民营企业家,究竟这个医院是什么样的一个经营状况呢,通过一个短片了解一下。

  赵华琼:你人已经不对了,做不动了,大便颜色黑不黑,你会不会贫血,胃出血。

  赵大农:贫血,有的。

  赵华琼:你大便解出来的颜色怎么样?

  赵大农:是黑的。

  赵华琼:黑的啊,你不能做了,要大出血的。

  赵大农:不做没办法啊。

  他叫赵大农,今年61岁了,是从河南来杭州打工的。这两天因为胃疼的实在受不了,他到医院来看病。给他看病的是医生赵华琼,也就是这个诊所的创办人。

  赵华琼:那怎么办啊,你这个人,不能上班了,明天还要来输液,明天不收你钱了,你一定要输液,大出血要昏倒在工地上的,明天还要输液啊,要输液,不收你钱,你要来,真的,我不骗你,好不好 不要去做了,药费不收你的,工资不要去赚了。

  赵大农:我不做不行啊。

  赵华琼:那你胃出血的人怎么能做?

  赵大农:他(老板)让我回去治,我回去治也没钱。

  赵华琼:叫你回哪儿?回家吗?

  赵大农:啊,回河南,叫我回去,不能干了,让我回去,我回去也没钱啊,老婆在家里,又是牛,又是猪,也是干活,小孩子还要学费呢,混不着钱。

  在这家医院,经常有这老赵这样的病人,他们得了重病,没有钱去大医院治病,不得不回到赵医生这里。

  主持人:现在这个老赵身体状况怎么样,他是胃出血。

  赵华琼:消化道出血,他来了三天,后来他说好了,我说你再来,因为出血的东西要止血消炎,他说我不来了,后来我跟他说了很长时间,没来过,好了一点,不知道怎么样,我也在记挂他,他们不来看病,舍不得来看病。

  主持人:完全因为钱的关系吗?

  赵华琼:应该说是为了钱,不是为钱的话,哪一个人生病总想快点好,因为一生病他们的工资就赚不到,更痛苦,所以主要也是医院里进不去,太贵了。

  主持人:看一个胃出血,如果在正常大医院需要花多少钱?

  赵华琼:那就很难说了,带了一百块钱,万一化验都不够,那不是白去了吗?药一副也配不到。有的人拿了几千块钱借去住院,后来又回来了,没给他们开刀,这也是我很大的困惑,这些民工太苦了。

  主持人:他在您这儿看了三天花了多少钱?

  赵华琼:他来买了治溃疡病的药,应该是35块,我收了他15块钱,第二天他一共带了60块钱,我没要,后来我叫人买了一包奶粉给他,他不舍得用钱,第三、第四天也没收他的钱,第五天就没来了。

  主持人:您经常给人看病不收钱的吗?

  赵华琼:基本上我是因人制宜的,基本上比医院里便宜50%以上,一个人进来,就是50块钱、60块钱不会超过的,所以我跟人家做生意不一样,他(患者)指名要贵的药,我就叫他拿便宜的药,一样的化学成份,一样会好,几块钱就解决掉了。

  因为没钱,许多像赵大农这样的民工生了病不敢去医院,就自己扛着。为了能让民工看得起病,一年前,赵华琼开设了这家崇一医疗门诊。在门诊部的大门口,赵华琼特意标明这是个可以便宜看病的地方。

  在药房里,赵医生给记者看了一本药价的明细单,在这个本子上,赵医生列出了每样药品的进价,以及国家批准的零售价。

  赵华琼:8块,克拉霉素8块钱进来的,外面一直卖33块,这是治胃病的药,所有的医院不可能把进价写在上面。

  记者:您把这个列得这么清楚是为什么?

  赵华琼:我想所有的员工知道以后,卖药时给人家便宜的时候心里有底,基本上进价在这里,因为进价跟国家批准零售价相差实在太大了,因为批价这么高,卖得很便宜,怕亏,反正总而言之药价里面有很多猫腻的。

  赵华琼以前就是医生,而且在开设门诊之前,她还在一家医药公司做过两年业务代表,所以很清楚药价虚高的内在原因。

  为了监督其它工作人员不要把药买贵,赵华琼特意把自己的办公室设在药房和收款台的旁边。这样如果药买贵了,她就能立刻知道。

  药房工作人员:当时赵医生没听到,后来我可能说话的时候吼了两声,声音比较大了一点,她(赵华琼)说八块钱给他就是了,干嘛在那里吵,吵什么吵啊,我也没敢说什么 后来我给他了,后来病人走了以后她就说,以后这个药就卖八块钱了,干嘛非得十块 八块钱争起来,幸亏人家脾气好,要是不好说不定就开始骂你了,到时候可能你又要掉眼泪了。

  主持人:我觉得您的医院跟我们平时印象当中的医院特别不一样,平时的医院,我给您描述一下,首先是你来了,先去化验吧,开一大堆化验单,先花一点钱,花完了,没钱,没钱对不起,我们医院不治了,尽量给你开贵的药,就开贵的药,您这儿完全是相反的,为什么这样?

  赵华琼:我不知道,我总感到他们太苦,我想开一个他们进得来,看得起病的自己的家园,健康家园。后来在看病的时候,这个例子,任何城市里的人都体验不到的,其中有一个病人,她老是在我这里转悠,一个女的,我说你为什么总在这,她说给老公开点药,回家去换换伤口,我说最好来,因为换伤口,自己消毒不好,我要看一下,她走了,等会儿又来了,她说阿姨,是我自己要看,我说你打开给我看一下,她是腹股沟淋巴结,烂了两个月,一拉开来全部是脓,她说我每天要用一包卫生纸擦,在这种情况下,我就给她打开了,镊子伸进去这么长,全部是脓,体温 41度,我说你不知道自己体温这么高,她说我是饭店里端盘子的,一直在上班,我说你老公知道不知道,她说只有老公知道,但是我跟他(老公)说,医院里要五千块住院费,他说我没钱,我也没有办法。我们民工的妇女真是苦,我每天给她换药,六天时间,开始的时候口罩两只塞进去还不够,消毒口罩,后来慢慢收口很快,八天以后她就没来,她最后一天送来几只苹果,我是绝对不会收你的,她说阿姨,我不知道你有这么好的医院,如果早一点来,我不会受那么多苦,第二天以后就一直没来,她们有她们的心理,因为这么重的病看好以后,肯定要问她收点钱或者怎么样,她不好意思,其实我是绝对不会的,大家为她高兴,像这种情况基本上天天都有。

  主持人:一般民工到您这儿来看病,主要是哪种类型的病?

  赵华琼:他们一般都是外伤,还有妇科病,当然性病也很多,他们的生活条件,他们在城市里做着最累最苦的活,他们的生活环境,五个人、六个人一间很小的房间,吃喝拉撒在一起,没有好的环境条件,又吃得很差,工作又累,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什么安全保障,外伤很多。

  崇一医疗门诊位于杭州市西边的城乡结合部,旁边就是一个民工聚集的村子,大概有几千名外来务工人员住在那里。因为价格便宜,附近许多民工都到这里来看病。

  但是因为这里仅仅是一个门诊,所以只能看一些感冒发烧、外伤等常见病,如果得了大病,就很难办了。

  倪帮勤是个送水工人,前一段时间在送水的途中被汽车撞到了,送到医院后,他被诊断为脑震荡,一直昏迷不醒。在进行紧急抢救之后,他在医院住了十几天,花光了跟老乡们借的2万块钱。倪帮勤的老婆没办法,只好把他抬回了家。

  记者:当时出院的时候怎么打算的?

  倪帮勤妻子:当时想也可能这个人没办法医的,也可能死掉。

  记者:想过这些。那要是有钱的话?在医院里治。

  倪帮勤妻子:在医院里根本治不起的,在医院里面,整个一天要一千多块钱的。

  回到家后,倪帮勤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到了第三天,眼看着他快要不行了,实在没办法的家人想到了赵医生。

  赵医生按照医院开的处方给倪帮勤配了药,然后每天到他的家里来给他打点滴。十天过去了,倪帮勤现在的情况慢慢有所好转了。看到倪帮勤的情况实在困难,赵医生就免了他的药费。

  倪帮勤:以前在这边开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

  赵华琼:能够这样真好。我第一天(给他)挂盐水,(他)一点都不知道,能够这样好真是心满意足了,脸色今天好得多了。

  主持人:我得问您一下,他后来的情况怎么样您知道吗?

  赵华琼:他后来第二天就有点醒了,大家很高兴,我给他的药全部换过,反正前天来的时候家里在吵架,他一定要去送水,家里怕他昏倒,再前一天 他说赵医生,我有两个心愿,一个,你是救命恩人,我怎么谢你,我说这就免了。第二,他说我这两万块钱都是我们四川的老乡借给我的,他们生活也很困难,我怎么还。我没想到他昨天就起来了,一定要去送水,他的心情我理解。

  主持人:是不是经常您会碰到这种情况,有的民工可能病都没完全好,就急着要去赚钱,不肯休息?

  赵华琼:很多,他们反正没有一个人会等病完全好了,治愈了再走,没有,都是能扛、能顶,就去了。

  主持人:您的诊所里碰到过病得特别重的人吗?

  赵华琼:有,好多。有一个病人也是这样,前段时间,她挺着一个大肚子,还有十八天预产期,她说我是双胞胎 ,赵医生我一直在流脓,我说你会不会是性病、淋病,我说你把你老公叫过来,老公确实是有这种病,被我骂了一顿,我说你这个人真的没有人性,老婆还有十八天生了,你给她染上了这种病,而且知道自己有这种病,两个孩子怎么办?最起码(孩子)染淋病眼睛也要瞎掉的,我说其它的你不要说,最好的药给她用,要争取在生之前把你治愈。她真的一点钱也没有,后来她走之前好了,好了以后,走之前她说我到农村里去生,租了一间一百块钱的房子,我的电话(号码)都叫她拿走,她只能叫接生婆生,两百块钱接生,我是帮不了她,我眼看着送她走,但是我告诉她地址、电话,如果生不下来,你马上告诉我,我给你找一个杭州最便宜的医院给你生,后来确实接生婆看到吓死了,双胞胎不会弄,逃走了,她打电话,后来我给她送进去。过了一段时间两个孩子抱过来,眼睛是有点问题,我给她治好以后她就走了。因为他们民工比较孤单,就到这种小理发店去,一个人要传播很多疾病。



  主持人:一般像民工得了特别重的病,如果没有这样一个民营医院,没有这样一个民工医院,他能怎么着?

  赵华琼:那一般只能回家。

  主持人:以他们目前在杭州的收入情况,得一个什么样的病,可能就不敢去医院了。

  赵华琼:感冒都不敢去。

  主持人:感冒要花多少钱?

  赵华琼:感冒七七八八东西一弄,最起码一百多,检查、化验、挂盐水、治疗,这一百多块是很差的药,他们说起来是很差的,贵一点的两三百,但是到这里好像家里一样,一块钱也好进来,没有钱也好进来,心里没有负担,这是很重要的。有一个四川来的病人,打工的病人,他来的时候是人家抬进来的,嘴巴在说,我只有18块钱,大概16块钱吧,我没钱,他是哮喘,因为哮喘到16岁以后很难好,他人很矮很小,心还是儿童的心。我们一点都不问他钱,马上最好的药给他用,好了以后,我给了他两百块钱,我说你去买营养品。因为他家里还有个弟弟,也是这种病,我说药全部我来负责,你能寄就给他寄过去,走的时候跪在我面前,我也流泪,我做了这么一点事情,我能做得到的事情,病人就这么大的大礼谢我,这是我没想到的事情,我真的很感动。

  能够帮助很多病人把病看好,是赵华琼最欣慰很高兴的事情。但是这些天,她却高兴不起来了,因为崇一医疗门诊现在面临着很难解决的经营危机。

  起初,赵华琼就是一心一意想办一个能让民工体面看病的诊所,所以投入很大,诊所的面积有500平米,开设有内科、外科、口腔科等9个诊室,诊所开业时,她已经投入了自己的绝大部分积蓄——200万元左右。诊所投入运营后,基本上每天支出在3000元左右,而因为是非营利性诊所,利润不高,收入也是3000元左右。这样一来,赵华琼就没有了可以用于周转的资金,为了维持诊所的运营,实在没办法的赵华琼借了高利贷。

  因为一直找不到周转资金,高利贷的利息又逼得紧,赵华琼正在准备把自己一套130多平米的房子卖掉,这样她就可以有100多万的现金来周转。

  主持人:您现在还打算把自己住的房子再卖了?

  赵华琼:对,这两个家只能保一个,但是肯定是这个大家,崇一门诊部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它是我一生的心愿,一定要办这么一个民工进得来、看得起病,平民进来的平民医院,好多人去看了我的家以后,没有一个人不说,赵医生,你绝对不能卖,这么好的房子,这一辈子几个人能住,我说不要紧,我只要这个家保住了,因为我不回来,一天只住四个小时还不到,反正太阳从什么地方晒到我家里什么地方,我从来没看到过,老是想哪里让我坐一会儿,这么好的风景让我看一下,没机会,现在确实所有的一切都在医院里了,所以我也感到很充足,一点不后悔。

  主持人:我现在给您算算,您一年亏三四十万,您即使把您现在这套房子再卖了,还上50万的银行贷款之后,您还剩60万左右,您要剩60万,您亏不了两年又亏没了,怎么办?

  赵华琼:不管怎么样,我就是跟他们(工作人员)这么说,两个宗旨不能变,一个服务不能变,永远是为他们兢兢业业服务,第二个价格绝对不变,再穷再难是我的事情,亏了也是我的事情,你们不要管,就是奖金不能给你们太高,这是我对你们不起的事情。确实我很难,我不想让别的人为我分担。昨天路上儿子跟我说了很多,但是我会坚持下去的,我们准备搬到小的地方去,房租便宜一点,我的员工昨天都给我烧饭,给我吃了最好的一餐饭,我吃不下,他们说你到哪里我们跟到哪里。

  有一天晚上,一对夫妇带着自己五个月大的孩子来看病,按照规定,没有设置儿科的崇一门诊是不可以给小孩看病的,可是最后赵医生禁不住孩子父母的哀求,还是给他看了。

  就在赵医生给这个孩子看病的时候,主管单位西湖区卫生局开展例行的突击检查,发现崇一医疗门诊部违规行医,给予了处罚。

  西湖区卫生局局长:崇一门诊部它申办,在审批过程中,我们以最快的速度给它批。在这个审批过程当中,我们有两条意见,为民工和弱势群体服务的,应该是好事,我们这个是肯定她;第二 赵华琼在开诊所过程当中,有些行为不规范,我们要求这次在开办门诊部的时候,一开始要严格审核,以便以后工作规范起来,为民工办诊所,更加不能马虎。

  根据相关规定,违规行医的医疗部门,在一年之内,是不可以被列入医保定点单位的,这样一来,赵华琼的这个计划就只能暂时搁置了。

  主持人:您当初有没有想到过,开办这事儿会有这么多的麻烦?

  赵华琼:没有,我当时就是一心想给他们有一个好的环境,一块钱、两块钱进到富人能进去的医院的条件,服务得当,什么也不想。一个民工的儿子,因为他是先天性心脏病,开刀以后已经用了五万块钱,如果我不给他治,他引发肺炎并发症,他说赵医生,你不给我治,我只好等死了,我禁不起他们的苦苦哀求,因为农民确实,大人的病好熬,小孩的病他们不敢熬,四天以后他来了,真的想跪在我面前,还给我放炮,锦旗我是一律不要,这个钱三四十块可以省的,他是抓小龙虾的,他说我每天去抓,抓完我还你,我说我绝对不要你还,你也不能回家,你一定要在我这里看好为止。

  主持人:据说您原来显得特年轻,自打办了这民工医院之后,一下子显老了。

  赵华琼:那时候觉得照片很年轻,这五年老了很多,特别这两个月,人全部压垮了,背也驼了,人也老了,昨天哭到现在脸都肿了,就是想想医院,倒不是说委屈,想想比自己家还要紧的地方,还是保不了,小家已经卖掉了,大家还是保不了,以后我怎么办。昨天有几个人打电话,赵医生,你不孤独,他说你肯定做得下去的,但是有一点,我不接受任何人的资助。

  主持人:这事儿我特别不理解,因为有很多的人知道您的医院办的情况之后,说既然资金上有问题,大家愿意捐一点款,哪怕借钱给您,您为什么不要呢?

  赵华琼:这个困难我不能让大家来分担,这是我自己找的事情,我要自己解决。那天卫生局也是叫我把清单拿出来,他们就是怕,如果资助我的人多了,会不会利用这个民工的牌子为自己谋利益,他们这样查就是怕我有什么事情。因为在市场经济当中,很多人的消费心理不一样,对经济的理解不一样,我绝对不要别人一分钱,有一天我的房子卖掉以后,确实一分钱也没了,我自生自灭。但是我会开小诊所,会渡过去的,小诊所负担轻,能维持,大诊所我实在吃不消,压力太大,反正有的东西人家不理解不要紧,有人就是认为我在做秀,我在不正当竞争。所以昨天儿子说,妈,你得罪的人太多了,这一条路不该是你走,也不应该你去走的路,你再走,你以后怎么办,我说妈就是做了牺牲品,但是我的心愿已经实现了,那么多人在关心民工,通过妈的行动,这已经够了,但是我要把心里话说出来,让全中国有钱有爱心的,有钱少爱心的,少钱有爱心的人,都来关心这个群体,他们需要的不仅仅是一种生活上、经济上的帮助,他们更需要对他们的认可,对他们的尊重,还有他们要平等、公正、公道,这很重要。我想把崇一门诊再开下去,让民工都能看得起病。

  主持人:我相信你的诊所一定能开得下去。

(责任编辑:踏雪)
来源:央视《新闻会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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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胆女医自创民工医院 步履维艰濒临破产


www.XINHUANET.com  2005年10月28日 07:03:55  来源:新华网浙江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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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黄深钢    
    为了帮助农民工看得起病,杭州退休女医生赵华琼自己出资开办了一家民工医院,然而,由于种种原因,这家民工医院目前濒临困境。为何赵华琼的"爱心"行为难以长久维持?为何民工医院会陷入财务危机?记者最近对此事进行了深入采访。



赵华琼正式开办了被杭州当地媒体称为"中国第一个民营民工医院"的 "崇一医疗门诊部"。



    勇气:卖房子办起"民工医院"

    今年58岁的赵华琼是一个嗓门有些喑哑、面容有些憔悴、个子不高却走路很快的女医生,退休前是杭州市一家国营制鞋厂医务室的普通医生。更早以前,在上世纪60年代末到70年代中期,她还在浙江括苍山区做了7年的助产士,爬坡上坎地帮农村妇女接生。

    "山区缺医少药,农民们缺乏必要医疗的种种惨状一直在我脑海里忘不了。"这造成了赵华琼生命里的许多遗憾。她说:"只要有机会,我就想帮助他们。"

    这样的"机会"来了。赵华琼在杭州市区曾拥有两套房产,趁近年杭州房价飙升的时机,她把那套原本打算给儿子结婚的房子先卖了100万元,又用现在一家人仍住的这套房子抵押贷款50万元,然后于去年10月自费开办了被杭州当地的媒体称为"中国第一个民营民工医院"的 "崇一医疗门诊部"。

    赵华琼退休后,曾短时间亲身接触过医药销售,发现在国内现行的医疗体制内,有些人一夜之间暴富的可能太大了,而这实际上是以增加老百姓的负担为代价。"在大城市,一个民工一个月才挣1000多块,看一个感冒就要花两三百,你说他有病怎么敢去看?不敢看不就只有回家等死吗?" 看到这么多穷人还看不起病,她开始想,一定要做一个医院,哪怕你只有1块钱或者没有钱,我也要帮你治病。

    为了弥补当年的遗憾,赵华琼在开业伊始就宣布,"在全国都杜绝不了的医院科室承包、医生收受回扣,在我这里坚决不做。"她信手写的一段"心里话",则被工整地贴在了门诊部的标牌上:"民工朋友们,你们为我们这个城市付出太多了,让我们也为您付出一点!你们的生活太艰苦了,一场疾病会使你们立即进入贫困线,让我们也为您奉献一点!"

    无私:"强行"免费给困难群众看病
    在外地和杭州间开货车的司机王世国舒服地斜躺在椅子上,赵华琼让护士给他换上新盐水,药费共8元。王世国说,此前去另一个离家近的医院,已经花掉了50元,"我又专门到这里来找赵医生了。"王世国微笑着说。安徽民工小潘带着妻子和儿子也来到了"崇一"门诊,他说,"别的地方卖10块钱的药这里只卖5块,我们这一带的民工都知道。"

    "崇一"门诊部的药房员工许淑苹说,低价的秘密在于,"赵阿姨不但让我们不收挂号费、诊疗费和一些常规检查的费用,就是药品价格也是能低就尽量低。"护士黄敏则表示,别的医生划价已经够低了,要是赵华琼开药,不管穷人还是富人,很多药就直接开成本价,要是看见病人是穿着很差的,甚至干脆就不收钱,白送了。有个得了尿路感染的民工,在杭州某医院化验花了400多元,配了三天的药花了1800元。当他拿着药到"崇一"门诊来输液时,赵华琼发现,那家医院药单上开的洛美沙星、头孢噻喹舒巴坦纳等药,价格分别是110元和130元,而在"崇一"门诊,赵华琼平时只向民工收12元和18元。

     医生们说,赵医生不但坚持低价医疗,对于没钱的病人,她甚至采取"强制"措施让人家接受治疗。今年夏天,一位当建筑工的老人把脚踝扭了,没过几天整个小腿都肿起来,甚至没法走路。他来到"崇一"门诊看病,说只要贴点药膏就行。赵华琼一看,说不行,这是严重的感染,要输液。老人表示没有钱,拿起药膏就出了门,赵华琼追出去拉住他说,"我不要你的钱,你明天一定要来这里挂水(输液)!"老人拗不过,只好答应了。第二天他空手而来,而赵华琼则高兴地为他挂上水,直到三天后浮肿消失。

    去年门诊刚开业时,一个声称胃痛的女工到门诊来看病,赵华琼诊断为胃出血。女工为难地自己说没有什么钱,想在门诊随便拿点药吃吃就算了。赵华琼坚决反对,并当即从收银台拿出当天收的3000多元门诊费,拉着女工乘出租车直奔大医院。"这样的事我上班都遇到好几次了,两三千的给,而且连人家究竟是没钱还是没带钱都不问。" 药房员工许淑苹说,医生们也劝她,送别人钱"意思意思"就行了,把收的钱全送出去,给别的病人零钱都不好找。赵华琼却说,"没办法,我就是看不得有病没钱治。"

    因为民工流动性大,赵华琼帮助过的人,大多数她连名字都不知道,就是一面之交,而且以后也不一定能再见到。在护士黄敏的记忆里,最熟悉的一个病人应该算20岁的四川人小王了,他有哮喘病,每年春秋季节交替时就要到门诊来看四、五次病。他没有钱给,赵华琼也从不介意,每次来还留他顺便吃完饭走。有一次过节,小王拿了点钱,还买了一束花到门诊来感谢她,没想到却被"骂"了一顿。赵华琼说,"乱花钱买花,为什么不多存点寄回家?"最后她勉强留下了鲜花,钱则坚决退给了小王。"有时候我们都在思考她为什么这样做,但总是想不通。"黄敏说。



“一些政府部门也不理解我,他们看到我一个碗摆在桌子上也要罚款。为什么?”赵华琼说。

    愤怒:对医疗"黑幕"深恶痛绝

    赵华琼手下的10多名医生和护士都叫她"阿姨",这种情况经常搞得来看病的患者傻傻地乐,下次再来时干脆也改口叫她"阿姨"了。

    "阿姨"是一个听上去相当温柔的称呼,但这不代表赵华琼是一个只会温柔的人。她也发火,而且绝非一般:"中国医疗改革最关键该改什么?是改人,改医生!你去问问,现在有多少医生敢拍着胸脯说没收过回扣?现在又改得怎样了?""这么多穷人不敢进好医院看病,我一个退了休的老婆子,却要孤身一人站出来帮他们治疗,我可以不挣钱,但我手下的医生也要吃饭,不然怎么会有人继续帮他们?""有些个体医生就是要整我,天天写举报信说我违规行医,还打匿名电话威胁我,为什么?我破坏了他们挣钱的游戏规则!而这个规则实际上是建立在对大多数病人的盘剥上的!""一些政府部门也不理解我,他们看到我一个碗摆在桌子上也要罚款。为什么?他们以为我赚了大钱没孝敬他们,他们以为我办民工医院是做秀。我问他们,怎么别的很多医院有违规操作你不去罚,他说我没看到!"……

     渲泄着心中的愤怒,赵华琼哭了。

    一个民工带着小孩来门诊看病,孩子是先天性心脏病,开刀已经用了5万元钱。孩子家长说,赵医生,我实在没办法,我去不起大医院,就到你这里挂盐水消消炎。因为没有单独的儿科,赵华琼起先不肯看,但因实在没法拒绝他们的请求就看了。结果刚巧遇到区卫生局来检查,并被当即处以罚款。赵华琼说,这是民工的孩子,我不给他看,他回家就是等死。她请求卫生局给一次改正的机会,但结果1000元罚款还是交了,她也流下了门诊开业以来的唯一一次眼泪。  

     在门诊部总服务台后墙面的正上方,挂着多张赵华琼在北京参加一个表彰会议时和一些领导同志的合影。细看发现,她竟然还是"全国优秀民营企业家"。赵华琼呵呵笑着说,"优秀"不好说,但全国最穷的民营企业家肯定是我。那次上北京开会,别人可能是乘飞机来回,她是坐硬座火车,啃着方便面去的;与会者本该缴纳7000多元的会务费,并统一在酒店食宿,结果她选择了住30元一晚的地下室,只把材料寄存在了会务组。

    赵华琼说,把荣誉挂在墙上,是让来看病的老百姓相信她不是一个游医;而医生们都知道,罚款事件打击了她强烈的荣誉感。

    坚持:再卖房挽救"民工医院"

    即使是在财政紧张的日子里,负责收费的会计们也经常感到尴尬,因为赵华琼会突然走到她们跟前说,"这个人的药费再少收20块",其实本来全部医药费就只有几十块(最低的已缴药费有1块5的)。何况这是往往钱已经放进了钱箱,拿出来退给人家,好像是会计出了差错。

    但她有时候又似乎是一个相当"吝啬"的人,手指划破了,有医生随手把2角5分钱一张的"邦迪"创可贴递给她,她却摆摆手,自己去拿了张1角钱的普通创可贴粘上。

    赵华琼很忙。但对她来说,也许这样的忙碌已不会持续多久了。"一年的房租24万,还借了一个中介公司的高息贷款50万,七七八八的加起来近百万,下个月全都到时间该还了。我不想让这个民工医院破产,但现在还有谁可以帮我?"

    "崇一门诊"每月需在房租、员工工资方面支出8万元,但赵华琼说,门诊收入连这个数目的一半还不到。"当下最要紧的是卖房子,赶快把住的这套房子也卖了,就能挺过难关了。"这是她最后的家,说到卖掉,她的表情自然得像在谈论别人要卖房子。赵华琼的家里没有人反对,丈夫已经去世,而懂事的儿子仅仅说,妈,你要注意保重身体。

    赵华琼说,杭州这么多富人,她也试图说服他们参股,或者期望政府能给予帮助。但目前希望渺茫。"我坚信两句话",她说,"第一,只要不破产,我就一定要在这里干下去。第二,这个医院只要存在,就算一切都要变,药价还是不会变。…… 我走了,谁还能花1元钱看病?"

    黑幕:病人都是有钱人?

    为何赵华琼的"爱心"行为难以长久维持?为何民工医院会陷入财务危机?按照她本人的说法,一方面被沉重的贷款利息拖累,另一方面是她坚持若干项检查化验一律免费,并坚持药品的低价销售,从而出让了最大的一块利润空间。这一说法得到了一些同业者的认可。

    杭州某医院的一名资深医师认为,医院最正常的状态应该是"以病养病",从而实现医院资金的有序循环和增长。他表示,这个逻辑看似合理,实际上给了医生许多"活动"的空间。"很多医生都认为,病人就是有钱人。你给他开最好的药,不但能保证治好他的病,自己也可以多拿提成。"在这种"双赢"的心态支配下,大部分医生怎会不去选择开高价药?

    假如说在经济发达的东部地区,大部分病人尚有能力应付高额的医药费,在经济欠发达的中西部地区,大量低收入的病人则成了当地医生提高其个人收入的"牺牲品"。华西医科大学医学博士李建水医生目前担任四川省南充市一家医院的病区主管,他说自己这个级别,每月工资、奖金和加班补助加起来共计5000多元,但实际上有许多普通医生的收入达到了1万多,一些科室和院领导则能拿到更多的收入。"走过场的药品招标制度和混乱的药品管理是关键问题,表面上穷人和富人享受了相同的优质医疗服务,实际上是把穷人逼到了不敢看病的处境"。

    在离"崇一"不远的几家药店里,记者曾打听去这个门诊部怎么走。只有一家药店的老板指了指正确的方向,别的都很干脆地说不知道。"他们都看不惯我,很多次写举报信的就是这些人,威胁我的也是他们。不过我不怕,他们整不倒我。"赵华琼说自己虽然身在医疗界,但时时有将被抛弃的感觉,"没办法,我这么做就是在断他们的财路。但我也是为了老百姓好啊!"

    因为误会,"崇一"甚至遭到了一些病人的"离弃"。"那是一些过分热心的媒体,把我们医院吹得多么多么好,结果反而把病人吓跑了。"赵华琼曾听病人们说,你们现在出名了,看病的人档次高了,药费一定不会少了吧,我们不敢来了。这又费了她不少口舌去解释:"千变万变、药价不变。"  

  破题:老百姓咋才能看得起病?

    记者走访了杭州市一些医疗界的人士,他们普遍认为,从国外的经验看,公立医院是政府铁定贴钱的,私立医院则走的是高端服务路线,是赚钱的。但在我国现有的医疗体制下,公立医院大多只能在一些项目建设上得到财政支持,大部分支出需要自力更生搞"创收",这也是为什么普通老百姓不敢去正规公立医院看病的原因。而赵华琼是在以一己之身,代替政府行使福利医疗的做法,若无政府的大力支持,前途很难预测。

     除了"崇一医疗门诊部",杭州还有一家公立性质的民工医院 —— "下城区民工医院"。在较早前,这家医院的负责人曾对外声称,医院的运作是"财政补助一点、社会援助一点、医院克服一点"的方式,因此还可以维持。



赵华琼说,"如果国家能对相应规定进行修改和完善,也许像我们这样想为群众做点好事的,就可以自力更生,不必向现在这样被动了。"

    李建水博士建议,除了众所周知的应控制药价虚高、进一步扩大医保覆盖面之外,让老百姓看得起病的另一个重要方法是医院应建立"分区制"。他说,现在公立医院治疗条件好,病人首选的目标肯定是公立医院。但在入院以后,又往往遭遇到医生不论贫富,"一视同仁"的待遇,有苦说不出。因此,医院应按照不同的消费标准和医疗标准,针对不同收入阶层的病人划分若干不同层次的病区。同时,为确保不同病区的病人都可以得到较好医生的治疗,医院可以实行医生的定期转区应诊制度。

    赵华琼对"崇一医疗门诊部"的未来也已有所考虑,就是对现有的门诊部施行"分身术",建立分店。一来减少租房面积,二来可以把已经颇具知名度的"崇一"品牌推广到更多民工聚居区。但她也注意到,目前我国对于成立私人门诊有严格的规定,包括面积的规定。"如果面积在200平方米以上,可以建专科门诊,统一用‘崇一’的牌子,而45平方米以上,200平方米以下只能用医生个人的名字建私人诊所。"她认为,自己手下的员工虽然富有爱心,但经济上并不宽裕,不可能都去开200平米以上的门诊。赵华琼说,"如果国家能对相应的规定进行修改和完善,也许像我们这样想为群众做点好事的,可以自力更生地克服困难,而不必象现在这样被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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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华琼:爱不会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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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日期:2005年12月24日   出处:《南风窗》杂志    作者:石破     【编辑录入:李豫】  



颁奖辞:

就像是冰天雪地中的一堆柴火,赵华琼尽力给民工患者以庇护和关爱。

在赵华琼开办的崇一民工医院,挂号、皮试、打针、理疗、诊疗、量血压、试体温全部免费,民工患者只需要5毛钱就能看病,10元左右就可以配药,医疗费用比其他医院便宜50%左右。对无法收治的急症患者,赵华琼甚至出几千块钱医疗费,把患者转到大医院就诊。

1967年从宁波卫校毕业的赵华琼,曾在括苍山当过7年的赤脚医生。从杭州某国营鞋厂医务科的厂医任上退休后,赵华琼用自己的积蓄开办了一家私人诊所。

2004年底,赵华琼感觉小诊所满足不了民工急需的医疗服务,她把儿子结婚用的房子卖了100万,把自己一套房子抵押给银行,贷了50万,向亲戚朋友借了50万,又向中介机构按3分利借了50万,将诊所扩大成崇一民工医院。

开业不到一年,就亏损了30万元。医院如何长久运营下去?她没有精心计算过。她的账目不健全,医生、护士、收款员都可以给病人打折,看到身无分文的病人就亲自出手相助,她出于善意的违规——在未设儿科的情况下给儿童患者诊治等,导致医院数次受到区卫生局的处罚,无法取得医保定点单位的资格。

2005年底,在崇一民工医院坚持了一周年之际,记者得知,赵华琼筹到了一笔借款,可以暂时缓解资金困境。崇一民工医院也许会失败,但赵华琼的爱不会失败。她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们身处的同一社会中,一部分人对另一部分人的狭隘和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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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民工医院院长赵华琼:倾家荡产治民工

她的病人都是民工,为了开这个民工医院,她变卖家产,甚至借下高利贷。民工来她的医院看病,可以还价,可以不付钱,甚至还会得到她的资助。她计划,投入数百万的这间民营医院,将来所有财产都归国家所有。

赵华琼,58岁的退休女医生,全国第一家民工医院的院长,是什么让她做出了这样超乎常人想象的选择?

倾家“当”产

一跨出典当行的大门,赵华琼止不住泪如雨下。

典当行不肯收她在杭州“山水人家”的那套房子。如果不能在11月1日前凑齐50万还掉银行的贷款,民工医院就没法继续开下去。

这天是10月22日,赵华琼还有9天时间。

在去典当行之前,从来对她百依百顺的儿子发了脾气:“妈妈,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事就一定要做到底,我也一直支持你。你卖掉了我结婚的新房,我同意;你要卖掉我的网吧,我也没意见。现在你又要把自己住的房子卖掉?妈妈,你负不了这么大的责任的,不要再做下去了!”

58岁的赵华琼像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一路哭着回了崇一门诊部。“我只是想,能帮几个穷人就帮几个,他们肯定比我更困难。”

她给自己的哥哥打了个电话。“听到你的电话我就害怕,我的心脏病一半是被你吓出来的!”哥哥说话无遮无拦,“不要再搞下去了。像我们这样,退休在家里看看电视不是很好嘛,为什么要搞得自己倾家荡产呢?”

哥哥说的倾家荡产并不夸张。

2004年底,赵华琼把儿子用来结婚的房子卖了100万,动员儿子搬到丈母娘家;把自己在杭州“山水人家”的一套房子抵押给银行,贷了50万;接着又向亲戚朋友借了50万。赵华琼用这200万在杭州城西的城乡接合部开了医疗门诊部。后来资金不够,她又咬咬牙,向中介机构按3分利借了50万,每个月光利息就1.5万元。

赵华琼如今已经把自己在“山水人家”这套130平方米的房子在房产中介挂牌出售了。根据房产中介的说法,这套房子最少能卖到1万元一个平方,但赵华琼只挂了120万元的价格。她显然是急于出手,可是在这个房产交易冷落的时候,即使这样的低价依然少人问津。

“如果能把这套房子卖掉,就能把贷款还清了。”赵华琼说,以后她就打算搬到医院办公室去住,反正她每天从早上7点到晚上12点都守在医院,一年“没几天能看到那套房子里的日出日落”。

施比受快乐

赵华琼出生在宁波的一个医学世家,父母是医生,5个兄弟姐妹也都行医。这个家庭从小就教会她“施比受快乐”的道理。

她至今还记得小时候跟母亲出诊的情景,母亲从不会为了诊费同别人计较,家门口的那些五保户,母亲时常会为他们免费看病送药。

很难想象括苍山的七年行医经历对赵华琼的影响。她是1967年从宁波卫校毕业后被分到那里的。那七年,她一个人要负责方圆50公里的医疗卫生工作。她记得,那里的穷人要用一只鸡蛋换一个月的食盐和酱油,为了帮他们省一只鸡蛋,她总要饿着肚子回家,以红薯充饥。

她记得,离开括苍山的时候,全村的人都赶来送她,足足送了30里路。

“穷人没什么东西给你,就会说一声谢谢,但那是无比真诚的。”或许正是为了这样的一声“谢谢”,为穷人看病就此成了她的心愿。

1973年,赵华琼回城,她先在杭州一家鞋厂的医务科工作过。1998年退休后,被请去一家制药公司做医药代表,并一直做到业务经理。正是那几年赚到的钱,让她可以按揭买了几套房子。

但2001年赵华琼决定辞职。“这个行业太黑了,我不能再赚这种钱。”

赵华琼在杭州城西的城乡接合部开了一间小诊所,只请了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为附近的民工看病。

“城乡接合部有着奇特的景象:一边是(开着)奔驰宝马锦衣玉食的富人,一边是连饭都吃不饱的民工,小病拖着,大病等死。”赵华琼就亲眼看到一位发烧40℃还不肯去医院的民工,只是因为没钱。

民工在赵华琼的诊所只能看看小病,得了大病还是没钱去大医院看。一个民工胃出血,赵华琼的诊所医治不了,就给了他2000元,让他去大医院。结果两天后民工便回来了:“大医院也只给挂水,不开刀。”

赵华琼终于下定决心,把诊所扩大,“我能多帮一些就多帮一些吧。”

2004年底,赵华琼卖掉了家里的房子,在杭州城西开了500平方米的崇一医疗门诊部,共有9个科室,都是常见病、多发病科室。诊所所有科室都没有对外承包,所有医生都不拿一分钱回扣。


“最穷的民营企业家”

“我们就在医院见吧。您的院长室在哪里?”10月22日,记者在电话里和赵华琼约定见面地点。

“哪里有院长室啊。”赵华琼在电话那头笑笑,“我的办公室就在大门正对面,像门房一样。”

果然一走进崇一医疗门诊部的大门,迎面就是赵华琼的办公室。

“我把办公室放在这里,病人来了就能找到我。”赵华琼指着办公室对面的药房,“如果民工买药的时候觉得价钱贵了,我坐在办公室里就能听到,就会让护士卖便宜点给他们。”

门诊部有500多平方米营业面积,赵华琼的办公室却只有六七个平方。在摆放了两张办公桌和一排书柜之后,剩下的空间仅够两个人错身而过。

办公室的墙上挂满了各种荣誉证书、民工送来的锦旗,还有赵华琼被中央领导人接见的照片,那是她在北京参加“全国优秀民营企业家表彰会”时的合影。

“优秀不好说,全国最穷的民营企业家肯定是我。”赵华琼笑着说。

所有照片上赵华琼都穿着同一件米黄色的唐装。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的三天里,她穿的都是照片上这件衣服。

那次去北京开会,赵华琼也是坐火车硬座,啃着方便面过去的;别人交了7000元会务费统一安排食宿,赵华琼把材料寄存在会务组,自己找了间30元一天的地下室。

赵华琼的办公室里没装空调,整个门诊部只有口腔科和输液室装了空调。“口腔科和输液室的病人一躺就是很长时间,我们要保证让病人舒适。所有医生的房间都不装空调,为了节约用电,大家就只能忍耐了。”赵华琼说,医院一直没请清洁工,都是下了班后她和工作人员一起打扫卫生。“但是消毒液是一点不少用的,每个月这都是一笔非常大的开支。”

晚上7:30,赵华琼接受完国务院新闻办的采访,坐在门口的桌上吃医生护士剩下的饭菜。医院的工作餐都是从隔壁饭店定的,每个人4元的标准。菜是烧好之后放在两个大盆里,如果是有10个人吃饭,赵华琼就按8个人定餐,其他人都吃完了,她才吃。

不过,餐厅昨天刚刚通知她,从下个月起不准备给门诊部送餐了,因为利润太少。

可“讨价还价”的医院

“阿姨,刚才那边有个病人说B超只付10块钱。他说是你答应的。”护士拦住正要出诊的赵华琼。医院里的年轻医生和护士都不叫她院长,而是称她“阿姨”。

“行,那就10块吧。”赵华琼随口答应,转过头来小声对记者说,“我也不记得是哪个病人了,反正他们要便宜就便宜点吧。”

小护士微微皱了下眉头,赵华琼也看在眼里。“她们也是为我好,知道医院在亏钱……”

从安徽蚌埠来杭州打工的张传娣是第一次来这里看病,挂了两瓶水,交了20元。“护士说,如果觉得贵,还可以商量再便宜点。”张传娣一脸疑惑,“怎么看病还可以讲价的?”

恐怕中国再没有第二家医院像崇一医疗门诊部一样,看病是可以“讨价还价”的,“就像在菜场买菜一样”。

“病人有多少钱给多少钱,没钱不给也可以。”赵华琼把“降价权”下放给所有医生、护士。“他们想降多少降多少,没有底线,甚至不收钱也可以,都不用跟我说。”

从四川德阳来杭州打工的倪帮勤被一辆农用车撞得颅骨破裂昏迷不醒。他的家人四处凑了2万元,在杭州市二院住了半个月就全部花光,只好回到租的房子里。

回家几天后,倪帮勤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我们已经一分钱没有了,当时想如果实在不行就拉回老家去。”倪的爱人说。“拉回老家不就是等死么?”倪帮勤的姐夫认识赵华琼,就想着找赵华琼试试看。

赵华琼先是按照医院开的处方给倪帮勤挂了几天水,然后又组织了医生会诊,为他制订治疗方案。倪帮勤的病情渐渐好转,现在已经可以在别人帮助下下床活动了。

“真的要谢谢赵医生,每天都来给他治疗,从来不收一分钱。”倪帮勤的爱人说着说着就红了眼圈,“赵医生现在这么困难,是因为钱都花到了我们这些人身上,可我们也帮不上她什么忙……”

有的民工带的钱不够,说是先欠着,但赵华琼却从来不要他们打欠条。“如果让他们打了欠条,他们下次生病的时候就会想,我还有一张欠条在赵医生那里呢,就不愿再来我这里看病了。”

门诊部临街的墙上写着赵华琼的行医宗旨:低偿、无偿为全社会市民服务;一元钱就可来本门诊看病,挂号、皮试、打针、理疗、诊疗、量血压、试体温全部免费。

在门诊部10月24日的记账单上,有24笔输液费,最贵的70元,大部分是20到30元的;西药费记录39笔,最贵的40元,有4笔只有1元。

崇一门诊部大部分药都比国家定价低30%以上。“医院里30元卖出去的药,进价只有5元,另外25元是给科室、医生拿下去了。我这里所有的医生不许拿一分钱回扣,省下的中间环节都让利给病人。”曾经做过医药销售代表的赵华琼当然了解其中奥妙,崇一所有药品进货都由赵华琼一手负责,药价由她全程控制。

一位病人在药品柜台买止咳药,她拿起一盒润喉片和一盒消炎药,翻来覆去看了看消炎药,又放了下来。护士立即明白怎么回事:“你吃不了这么多,可以拆零买。你的咳嗽是由炎症引起的,吃润喉片没什么用处,我建议你就吃消炎药就可以了。”病人立即转忧为喜,买了几颗消炎药回去。

“如果病人买了贵的药,我们会主动给他推荐便宜的药。同样的化学成分,合资厂生产的要比国产的贵不少。”赵华琼说,对民工来说一两块钱也不是小钱,能省就给他们省点。

门诊部在化验设备和仪器上花了40万,现在每天的收入却不到100元,连化验室医生的工资都不够付。

“不能因为我们是民工医院,就让民工兄弟觉得我们的服务水平就比别人低。但我们尽量不推荐他们去做化验,那样会增加他们的经济负担。实在省不了的化验,我们也尽量少收费,甚至不收费也行。”

赵华琼的桌上有一沓公交车月票,遇到没钱坐车的民工,工作人员就把他们送上公交车。“即使是他们一分钱不付,我们也要笑着把他们送出门,不能让他们有受辱的感觉。”



情理间的窘境

财务把一张收据放在了赵华琼面前。赵华琼苦笑着拿了起来,这是一张1000元罚款单的收据。

10月初一个民工带着5个月大的孩子找到她。孩子是先天性心脏病,开刀已经用了5万块,当时好像又得了肺炎。民工说,赵医生我实在没办法,我到大医院去不起,我到你这里挂盐水消消炎,坚持坚持,营养一下。

赵华琼起先不肯看,因为门诊部没有请专门的儿科医生,按说不能看儿科。

民工问她,难道民工的孩子就不是人了么?你不给我们看,我们回家就是等死。

赵华琼禁不住民工的请求,就看了。结果这件事被西湖区卫生局检查发现,因为内科医生看儿科属于超出执业范围行医,所以罚了她1000元。

赵华琼为此哭了一场,因为有了这次罚款记录,崇一门诊部很可能就进不了省医保医院的名单。

还有一次一位民工被狗咬伤了,去买了几支狂犬病疫苗。疫苗必须放在冰箱里保存。民工家里没有冰箱,就想放在赵华琼这里,因为防疫站打针要收费,而崇一门诊部打针是免费的。赵华琼一边好心答应了他,一边却提心吊胆:注射疫苗的确不是门诊部的经营范围,如果让卫生局知道了,又要惹麻烦了。

“从法律上来说我确实不对,但你面对民工的苦苦哀求能忍心见死不救么?”赵华琼反问记者,“难道你能跟民工说:给你看病我会被罚款,所以我不能给你看?”

“崇一”生死劫

崇一门诊部成立将近一年时间,亏损了大约30万元。

赵华琼原本有信心维持门诊部的收支平衡,即使在这种“半买半送”的情况下,“正常的利润也有20%,足够维持开销。”

门诊部的房租、水电、人员工资和药品费用大约每个月9万元左右,而每天的收入大约也有3000元,按说收支刚好能够相抵。

但高额的利息压得赵华琼喘不过气来。她借的50万高利贷,每个月要还1.5万元利息;加上50万的银行贷款和亲戚朋友借的50万的利息,一个月还要付掉1万多。

10月18日是赵华琼还利息的最后期限,她从儿子的建设银行信用卡里透支了2000元现金,又从自己的招商银行信用卡里透支了1000元,算下来还是缺50元。最后只好把门诊部5元、10元的营业款都凑起来,才凑足了利息。

可是没过几天,她发现了更大的麻烦。

11月1日银行贷款就要到期了,她必须凑出50万还给银行,才能有资格再从银行贷出款来。“我本以为是12月1日,无意中发现原来记错了,应该是11月1日就要还款。”

赵华琼一下子懵了。要在一个多礼拜的时间里筹满,去哪里借呢?

她去典当行,想把自己那套房子当掉,典当行说你的房子已经抵押给银行了,我们不能收。

她去房产中介,想把房子卖掉还债,可房产市场低迷,一时无法出手。

她去找高利贷,高利贷说借50万可以,一个礼拜的手续费5万,利息另算。朋友把她给拉了回来。

“我不能接受慈善机构的捐款,因为现在这样让利给民工,又不能让他们打欠条,根本没法把账记清楚。”赵华琼说,崇一门诊部已经被列入杭州市医保定点医院,只要能借到一笔资金周转,她就能熬过这个难关。

有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板曾放言说借给她200万周转,这事儿还通过媒体报道了出来。可她真去找那位老板时,老板却躲了起来。过了几天头上裹着纱布来到了门诊部,说是前两天出了车祸。门诊部的医生要给他解开纱布看看究竟,他死活不肯。

“现在别人都以为我已经借到200万了,还在到处借钱,是不是要做别的投资。”赵华琼苦笑说,“我哪里要做别的投资啊,我一分钱也没有借到过!”

赵华琼托人去问有无可能借来一些老板手上的闲钱来周转一下。“我最多借半个月,就能从银行贷到钱出来还上了。实在不行我那套房子折50万给你。”赵华琼想开个玩笑,可是没有人能笑得出来。

“能帮一个就帮一个吧,我的困难总比民工要小一些。”走在夕阳下,她挺了挺并不高大的身躯。“我相信我一定能熬过这一关的。”

这是2005年的10月24日,距离偿还银行贷款的最后期限,赵华琼仅有7天的时间。(记者 戴敦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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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华琼:让民工看得起病

蒋韡薇

  2005年10月19日08:55 【字号 大 中 小】【留言】【论坛】【打印】【关闭】


  “你怎么把药开得这么贵?”一大早,杭州崇一医疗门诊部法人代表赵华琼怒气冲冲在办公室嚷开了。

  她手里捏着的,是前几天诊所的收入账单。她把账单甩得“哗哗”作响,质问一位刚来几天的大夫:“为什么不按我的优惠标准开药?”

  赵华琼定的规矩是:对民工,药价起码要比外面的零售价低60%~70%,而这位大夫只给优惠了50%。大夫一脸委屈,几十元的药费还算贵吗?换了我以前的医院,起码得几百元。

  其他大夫过来打圆场,称这位大夫也是好心,想给医院减少点亏损。

  赵华琼的嗓门反而更大了。她气呼呼地指着墙上的口号说,我们就是给民工服务的,要是开这么贵,民工哪里看得起病?

  墙上,挂着赵华琼亲自拟定的标语:“民工朋友:您们为我们这个城市付出太多的了,让我们也为您们付出一点!您们的生活太艰苦了,一场疾病会使您立即进入贫困线,让我们也为您奉献一点!”

  位于杭州城西城乡接合部的崇一医疗门诊部,是由赵华琼投资设立的民营医院,因为坚持低价为民工服务,被当地民工称为“民工医院”。在他们眼里,这个有9个科室、20多位医护人员,还有化验室和B超机的二层楼“医院”,远比老家镇上的医院大好多倍。

  每天都有几十名民工来看病,多的时候,有一两百人。他们都是通过老乡口口相传知道这里的———看病不收诊疗费、挂号费;测血压、打针也不收钱;同样的药,价格比大医院起码便宜一半;甚至可以把整包的药拆开,只买几粒。

  护士从国庆后的账簿里,随手抽出几张,最少的一笔西药费是1元,最贵的60元,大多数只有二三十元。最少的输液费只有20元。

  10月15日,23岁的打工妹小赵走进崇一门诊部。她在这里看过病。病好后,还有一些药剩余。“我和赵院长说了一声,她就给我退了,有十几块钱呢。”

  赵华琼说,对民工来说,几块钱都不是小钱。所以,每次有人提出退药,她都同意。当然,收回的药品也不会再卖出去,损失由诊所承担。

  晚上10点,赵华琼仍在诊所值班。诊所最忙的时候就是晚上,民工白天不好请假,只能晚上出来看病。常常要加班到半夜。

  一次,赵华琼上夜班,来了一对夫妻,女的得了阑尾炎,赵华琼让他们转院。男的哭诉说,清晨因崇一没开门,他们去了大医院,带去的100多元钱全交了化验费,因为没钱,一粒药没配就回家了。晚上实在熬不住,带着仅有的10元钱来找赵华琼。

  赵华琼怕阑尾炎引起穿孔,赶紧拿出2000元,让他们去大医院。过了三天,那男子带着身份证又来了。“赵院长,你给的2000元不够,医生没给开刀,天天挂几百元的消炎针。我付不起药费也不能出院,你先借我点药费,让我们出院再来你这里治吧。我把身份证押你这里。”

  赵又掏出1000元钱,说身份证就不必押了。半年了,这对夫妻一直没来还钱,赵也不去催,她甚至都没把这笔钱记到账上。这位信仰基督的诊所创办者说:“我一直觉得,左手做了好事,右手不应该知道。”

  这几天,赵华琼正为被卫生局罚款的事儿苦恼。

  前不久,诊所来了一个人,说孩子得心脏病做手术,花了5万元,家里实在没钱治疗了,请大夫给挂点药水营养一下。按规定,崇一没有儿科,不能给儿童看病。经不住病人苦苦哀求,曾在其他医院做过多年儿科医生的沈医生,给孩子输了液。恰巧区卫生局突击检查,当即要罚款1000元。

  赵华琼恳求卫生局给整改机会,对方不许。她交罢罚款,回来偷偷哭了一场。

  有救治能力却不能施救,是崇一经常要面对的难题。一次,一个民工被狗咬了,去防疫站打了第一针预防针后,买了针剂放在崇一的冰箱里,过几日再来崇一打针,因为这里为民工打针免费,而防疫站要收钱。民工把这当作好人好事告诉当地报社的记者。报道见报后,卫生局立即来检查,说崇一违反了有关规定,要处理。

  “我们就是这样,在情与法之间犹豫。”赵华琼轻叹。她拉开抽屉,拿出几张公交车月票说,这都是给病患准备的。对许多民工来说,一元钱也是钱。可民工们丝毫不会想到,这个出手大方的赵院长,正面临沉重的财务危机。

  崇一门诊部在杭州西湖区民政局登记的性质是“民办非企业”。赵华琼对自己要求:医院不分红、不传代,假如破产了,全部上交国家。

  建诊所前,她卖掉儿子的婚房,又拿自己的房产做抵押,向银行贷款100万元,总共投入200万元。每月支出总计8万元左右,而诊所每天收入仅两三千元。据她本人粗略统计,自2004年12月开张以来,已经赔了30万元。

  旁人很难理解她的选择。她却坚持,帮助别人比得到帮助本身更有意义。“我们这个社会,尤其在杭州这样的城市,并不缺少贵族医院,缺的就是贫民医院。不是平民的‘平’,而是贫困的‘贫’。”

  《正派社会》的作者马格利特认为:在一个和谐公平的社会里,政府存在的合法、合理的理由,就是因为它可以起到保护社会成员不受某些羞辱的作用。这包括贫困、无家可归、剥削、恶劣工作环境、得不到教育和医疗保健等等。对此,赵华琼深以为然。她说:“民工作为城市建设中不可或缺的一个群体,但他们既享受不到农村合作医疗保险的益处,又被排除在城市医疗保障体系之外。”

  赵华琼曾看到一份资料:77%的民工家庭每年的医药费用不超过500元,14%的民工反映医院是他们受到歧视最多的地方。她质问:“如果这么多人的健康问题不能解决,我们还空谈什么和谐社会?”

  赵华琼想通过崇一的实践,为改变民工看不起病的现状做一点尝试。她为诊所制定的口号是:弱势群体进得来看得起病的医院。

  原本,每个月15日是崇一员工发薪水的日子。但本月直到17日,仍凑不齐工资总数。赵华琼只得把每天两三千元的门诊收入作为工资,每天付给一个员工。18日,要偿还银行利息1.5万元。再到下个月,还要交好几万元房租……

  能借到钱的亲戚那里,她都去找过了,一无所获。她想把自己居住的一套房子卖掉,并打起了儿子赖以谋生的网吧的主意。如果这两处产业出手,她将可以暂时渡过眼前的危机。

  赵华琼其实并非不懂经营。她从杭州一家制鞋厂医务室退休后,曾做过药品生意,且获利不菲。房价上涨前,她贷款买了几处房产,升值也颇为可观。但照她现在的经营理念,崇一门诊部无疑就是个无底洞。同事们私下评价,她不是在经营医院,而是在做慈善事业。

  继崇一诊所之后,杭州下城区又成立了一家政府扶持的“民工医院”。据当地媒体报道,优惠仅限于在下城区领取过优惠卡的民工。每月减免的费用总额,不过两三千元。

  “如果不是有100万元银行贷款要还,即便照目前实行的低药价,也能维持医院的基本运转。”赵华琼曾销售过一段医药,她形容其中的利润“高得可怕”。出厂价三五元的药品,到病人手中就成了三五十元。她觉得这样赚钱于心有愧,很快辞职不干了。她说,还是行医救人更合适我。

  诊所一边是售价过万的高尚住宅小区,另一边却是破烂的工棚。赵华琼说,这就是我们的现实,有的人很富有,有的人很贫穷。

  来她这里求诊的大多是附近的民工,卫生习惯不好,有时在诊所随地吐痰、乱扔垃圾,赵华琼也从不责怪,只是自己一遍遍清理。当年从医科大学毕业时,为响应国家号召,她曾到浙江台州农村医院工作了7年。走的时候,一个村庄的人把她送出30里路。“现在想想,和农民的感情,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护士袁文敏刚到杭州时,一连换了四五家诊所,最后在崇一落脚。她对赵华琼说,以前那几家诊所特别“黑”,随便看什么病,只要一进门,至少要花三四百元。诊所里整天都有“医托儿”骗病人。

  小袁发现,这个和蔼的院长阿姨,天天在亏本,对待病人却那么和善。“可能全国也找不出这样的诊所和医生了。我宁可少赚点钱,也要在这里工作。”

  崇一开张后,赵华琼经常接到各种骚扰电话,有的恶声恶气威胁,说要她好看。“我自己分析,一是我的诊所冲击了周围的游医生意,再一个,就是我的低价暴露了药价虚高的现实。有人不高兴了。”

  儿子尽管担心母亲的安全,却非常支持她的工作。犹豫之后,他答应把网吧卖了。他最痛心的是有人毫无节制地利用母亲的好心。有人不带一分钱来看病,治好了,连句感谢也不说就走了。他有时也劝母亲,并不是每个人都要帮。母亲一笑了之。

  看病间隙,赵华琼抱出一堆印有“崇一民工门诊”字样的塑料袋,拿把尺子,小心刮去上面的“民工”二字。“卫生局来检查过了,不许我们用民工两字,怕我们以民工的名义赚钱。”她说,“我做事不求别的,只求对得起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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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华琼动了谁的奶酪
来源:红网 作者:石伟 日期:2005-12-15 10:4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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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华琼,杭州一位退休的女医生,有感于贫困的大众看不起病,两度卖掉自己的房子开办了一家民工医院。然而她的爱心行动从一开始就是困难重重难以维持,除了资金以及来自个人的一些困难,同行的投诉甚至匿名电话的威胁,一些政府部门的不理解等成了最大的障碍。最近又爆出有关这所民工医院的风波,当地卫生局长斥其严重违规,查处了四次,处罚了1000元。(新华网浙江频道 12月13日)

          一方面是不断有人打电话愿意为医院捐款,广大的民工都找赵医生看病并感激她,而另一方面当地的西湖区卫生局一打开业就来查处,“一直不太想让她开”这所医院,这从而构成了一个最大尴尬和矛盾。那么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呢?赵华琼是不是违规了?她动了谁的奶酪?


  我们先来看看西湖区卫生局查处并罚款的理由,“赵华琼已经影响到我卫生系统为民执政和依法办事的形象”,主要无怪乎是因为赵华琼没有儿科却给儿童看病,对孩子的生命安全带来很大的威胁。但是实际情况是这样的,一个民工带着患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没钱去大医院,请求她在她医院挂盐水消消炎。不给看病,回家就是等死。是治病还是不治病的威胁大呢?大家可想而知。而且自处罚后,有一对年轻夫妇抱着一个被开水烫伤大腿的女婴,流着泪请求赵华琼收治这名女婴。为什么这对夫妇愿意冒着危险来找“威胁”呢?因为他们在别的医院治病要1万多元,而女婴在这里得到有效治疗直至痊愈,换药费用总计200元。也就是说,赵华琼的医院收费低,而这些民工们主要都是经济上困难看不起那些没有“影响卫生局执政”的大医院,赵华琼无疑给他们提供了很大的帮助,可谓是民心所向!


  此外,西湖区卫生局局长还有一个说法是“赵华琼是一个‘只求利润’的人”。她卖掉房子开医院,看病的医疗费比其他医院低得多,她求的是什么利润?利润又从何而来?如果真的是追求利润榨取病人的钱,那这些贫困的民工和群众们为何要纷纷找这所医院看病呢?他的说法又不攻自破。


  那为何卫生局对这个医院苦苦刁难呢?笔者认为赵华琼的做法肯定触动了某些人的既得利益,阻碍了别人的追求利润。首先,她动了其他医院的奶酪。由于医疗行业的市场活动行为没有形成,看病都要交高价的医药费,医院里的潜规则是从病人那儿收取高价医药费。而赵华琼的做法服务了广大民工,病人们纷纷到她这儿看病,其他的医院病人就减少,阻断了他们的财路,打破了他们的“游戏规则”。其次,赵华琼没有拿钱也没有钱去“孝敬”某些部门,所以有关部门对那些大家看不起病的医院乱收费不查处,总是盯住赵华琼的医院不放。

      其实药价虚高,老百姓看不起病的问题由来已久。对于赵华琼的这种做法,我们不应该苛刻的严加指责,政府部门和社会大众们应给予大力的支持,不要让赵华琼的爱心就此夭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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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看看社会的声音...

院长赵华琼:总不能把他们推出去吧

  2005-12-14
   

    
    为了帮助农民工看得起病,杭州退休女医生赵华琼自己出资开办了一家民工医院,然而,由于种种原因,这家民工医院目前濒临困境。
    近日,记者采访了赵华琼的“崇一医疗门诊部”的上级主管单位——杭州市西湖区卫生局,局长杨专成告诉记者,赵华琼经营的这家诊所已经被卫生局查处过4次,其中甚至还有比跨科给儿童看病性质更严重的违规行为!
   西湖区卫生局局长:
   “我们查了她4次,只罚了1次”
     日前,记者走进西湖区卫生局局长杨专成的办公室,想了解政府主管部门对崇一门诊部面临如许困境的看法。没想到这位局长直言:“赵华琼已经影响到我卫生系统为民执政和依法办事的形象。”
     杨专成解释说,在记者进门之前,一名浙江省总工会的干部向杭州市市长公开电话呼吁,“应从民工利益出发,尽快(对崇一门诊部)给予帮助,西湖区卫生局对赵的处罚导致其无法获得医保定点资格。”
     “这是很大的偏差!”杨专成表示,西湖区卫生局根据群众举报对赵华琼进行督察,她没有儿科,又在不间断地为民工小孩诊治疾病,从规范上讲,她是超科目,是违规的医疗行为;从医疗安全来讲,没有儿科医生来看儿科风险太大,对孩子的生命安全带来很大威胁,“我们依法办事,这和她办医保是两码事!”
     “她定位为民工医院,那么你做你的民工好了,和我们的调查是两码事。她把它扯在一块儿,说我们是刁难她。这对我卫生局是一种诬蔑,最起码是一种误解。现在我们省工会干部也这样理解,你说她这种违反规定来诊治孩子,我还要不要规范,不规范死了孩子谁负责?”杨专成说。
     杨专成同时告诉记者,自赵华琼的医院开业以来,西湖区卫生局已经前后查处了她4次医疗违规事件,其中包括非法使用狂犬病疫苗、出售过期或到期药品等。
     狂犬病疫苗属于政府专管,“比管盐和铁还要严格”,在杭州市只有市疾控中心、萧山和余杭两个城区疾控中心才可以使用。杨专成表示,他们在赵华琼的门诊部发现了50支,“用掉了三四支,最起码还有45支。”
     “这疫苗从哪里来的?”杨专成用力拍着自己面前的办公桌说,“这是违法的!安徽那个疫苗是通天大案哪!”
     他还指出,赵华琼的门诊部使用假药、过期或到期的药。“我们在她那里抄出了两箱到期药和过期药,在国营的医院和正规的医院绝对不会有这种情况的。”他认为,赵华琼是一个“只求利润”的人,“要好好调查背后她又从哪儿采购这些药”。
   赵华琼:民工的哀求无法拒绝
     对于杨专成提出的问题,赵华琼给予了正面回答。赵华琼说,狂犬疫苗是一个民工拿到门诊部来的给被狗咬伤的孩子注射的,赵考虑到民工没有条件保存,便留下来保存在自己冰柜里。“在正规医院打一针也才10多块,我这里还没收钱。”
     “假药我们没有,到期药被他们查到过,但不是在柜台上”,赵华琼说,自己的崇一门诊部开张第二天,没想到卫生局和其余几个相关部门就有人来突击检查了,“他们在我从老诊所搬过来的药品里查到两箱到期药,因为刚开张,这些东西我们自己都没来得及清理啊。”
     而就在记者再次去崇一门诊部采访之时,正好看见一对年轻夫妇抱着一个被开水烫伤大腿的女婴,流着泪请求赵华琼收治这名女婴。
     女婴的父母是来自江西省赣州市于都县禾丰镇黄田村35岁的丁俊华和妻子华清英。华清英流着眼泪说,孩子1天前不小心被滚烫的开水烫伤了大腿根和屁股,当时就送到笕桥医院烫伤科,“医院一开始叫我交1万3千元押金,我交不出,只能转到门诊住,到今天为止已经花3000多元,我们自己只有200多块奶粉钱,剩下的都是老乡借的,打一天针就借一点,今天实在借不到了,医院就不开药。一个老乡看到报纸,知道这里,再叫我们到这里来。”记者注意到,孩子的烫伤处已经红肿溃烂,渗出血丝,情状相当严重。
     有护士提醒他们说,这里不看儿科。年轻的父母再次哭了,“我们不知道它这里不能看儿科,那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想让她换一下药了,打些消炎针总可以吧?”
     赵华琼的眼里也满是哀伤,“我能把他们推出去吗?”她问记者,也像是问自己。
     最后,女婴在这里得到了有效治疗直至痊愈,换药费用总计200多元。
     在门诊部,记者还看到了一些新面孔,其中有白发苍苍的医生,也有年轻的护士。“我们知道赵医生有困难,都是过来尽一点自己力量的。”一名总是不肯透露自己姓名的老中医笑着说。赵华琼介绍说,越来越多的同行已经了解到她的困难,有好几名医生主动要求到她这里坐堂。
     “刚才那位是名很有名的老中医,此外,一个在杭州市儿科界非常有名气的医生也跟我打电话要求能偶尔来帮忙。”赵华琼说,目前门诊部的医疗力量正在逐步加强,而同期,来看病的人也多起来,“我的压力轻了点,社会上还是好心人多。”
   关爱民工,无须争议
     杨专成又表示,现在民工医疗是中央关注的重要问题,我们政府也很想来做这件事,“因为民工做了奉献,我们政府管理不到位,很多政策还没有出台,所以我们很愿意有人来做这件事情。”
     然而,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一种说法,西湖区卫生局对赵华琼“把被罚了1000块钱的事情告诉给媒体”这一做法有意见,“我们才罚她1000块,她就到处去叫苦,鸣冤叫屈说我们打击报复。”西湖区卫生局一名工作人员说。
     此外,由于杭州市放开了医疗市场,开诊所有“不讲数量、不讲距离”等“四不原则”,而赵华琼的门诊部200米距离处,是一个由西湖区蒋村乡政府开设的公立医院“城西医院”。有人透露,赵华琼离公立医院这么近开设“民工门诊部”,实际上对城西医院的经营构成了威胁。杨专成说,城西医院方面是有领导来表示过反对,但既然杭州市卫生局有相关规定,西湖区就必须执行,“但是我们一直不太想让她开,开了要闯祸。”
     赵华琼则明确表示,自己的门诊部既然从一开始就承诺决不会将科室承包出去“挣大钱”,更不要说干卖到期药这种“挣小钱”的事情了。
     “我能做的就是少说话,多做事,帮民工们解决实际问题。”她说,有些领导可能看到了报道,对她本人表示关心,“我没有走过什么‘上层路线’,但是现在省里、市里都有领导找过我谈情况。谢谢他们,因为说到底,他们更是在帮生病没钱医的民工们。”
     浙江大学城市学院的志愿者协会在不久前的一个晚上邀请赵华琼做讲演,赵华琼没有坐讲台,而是搬了张凳子坐在同学们面前的平地上。她沙哑着嗓子告诉同学们,“不要害怕困难,你们要把眼光看得长远;不要歧视贫穷,爱心是你们最高贵的品质。”
    (黄深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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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贴是转的.
第二贴是我的.
看官坐稳了,后面继续发转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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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吁一下,此事乃千真万确~:mad:...
竟然有这样的医疗系统管理,竟然有这样的事~...
那,民工医院若不能给民工看病,谁给他们治疗呢?
现在连我都觉得医院贵了,治个阑尾炎都得是几千的医疗费.那可是很多社会底层人民一年乃至几年的收入(据我所知,在陕西山西河南云南等地,有的农民年人均收入只有几百RMB~..)
赵华琼的医院我去过,里面的病人很多,虽然医疗设备比不上那些大医院的豪华,但是有一点是必然的,就是绝对的价格低廉,以及赤诚的热情,
但随之同时存在的就是上级管理系统一直以来不断的刁难.
3,5块的药,在大医院里,动不动就是十倍的价格出售给病人,并且还说"低价药物"
而在这里,往往就是成本价供应给了病人,甚至要倒贴给困难的民工.
不难想象为什么那么多民工需要她,而其他医院则咬牙切齿,打匿名电话写匿名信去给卫生局,甚至是恐吓,她究竟,触动了谁的利益?
在这么一个时代,我们呼喊"民权""民生",我们说医疗改革是为了让大家看的起病...事实呢?
我个人以为医疗费越来越贵了...
谨以此文,声讨一下,某些该声讨的家伙,支持一下,一些该支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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