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冠华爸,你知道我今天怎么突然就在商场晕了?”

“怎么呢?”

“唉!你不知道,我看到柜台里放的那一瓶就比一块硬币大不了一点点的瓶子里装的那抹脸的膏,居然要300多块!”亚平妈还做手势比画给亚平爸看。

“再多跟你有什么关系?人家放商场里,1字后面画 10个零,只要你不去买,他就赚不到你的。”“恩####”亚平妈的“恩”字是从嗓子眼里挤出的还拐几个弯儿,嘴巴撇得那个长,“就有人上那个当呢!”说完指指亚平的卧室。

“那张脸可值这么多钱呀?抹了以后可就成仙了?唉!现在的孩子,真能糟蹋。钱不当钱使,简直是废纸,我老替他们发愁,也不晓得他们可有存款,我没说错吧?这要有个什么事情,抓瞎!马上孩子要出来了,要使钱的地方太多了!少一个子儿人家都不会送给你。怎么都没替未来想想呢?幸亏我防备了点儿,实在不行,到时候他们缺的时候,我这里多少能补补。唉!”老太太又长吁短叹。

“孩子们自有他们的活法,你别老跟着后头讲,讲多了他们要烦的。能不罗嗦尽量不罗嗦。媳妇这怀孕了,你可别跟着嘀咕她,叫她不高兴,对肚子里孩子不好。”亚平爸开导亚平妈。

“我不会的我不会的。”亚平妈慌忙摆手,“我忍住不讲,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只要她高兴,爱买什么买什么,没钱我给。一定不能气了我家孙子。”亚平妈自甘地就降低了身份,为了孙子屈尊。

第二天一早,亚平陪着丽鹃去了医院。化验结果一出,明显一加号。

丽鹃的脸又开始哭丧了。

坐到医生对面,医生看完单子说:“怀了。结婚了吗?”

“结了。”“头胎?”

“头胎。”

“那就要着吧!”

“不行啊!我上个月没准备怀孕,感冒吃了好多药啊!”

“哪天药结束的?哪天受孕的?”

“记不清楚了,好象混在一起。”

“没关系哦!不会有影响的,你要真害怕,三个月后做个羊水穿刺就知道了。按道理来说没问题,你这么年轻,正是生孩子的年龄,孩子会健康的。不健康的,就自然选择掉了。”

“那我没准备好怀孕啊,什么酸都没补。听说要提前补叶酸的。”

“没事哦!现在人营养都足够,没必要补,你要担心,从现在开始补都来得及。以前人谁补啊?孩子不都好得很?现在人都考试考怕了,什么都要提前准备。怀孕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有什么可准备的?”

“不需要做掉啊?”

“做什么?脑子有毛病。不是我吓唬你哦!头胎,轻易做掉容易造成习惯性流产,现在好多妇女来看不孕都是以前刮宫刮坏的。你安心怀孕把,27了吧?年龄也不小了,要孩子正是时候。”医生看一眼挂号单,又丢给丽鹃。

丽鹃咧着嘴出来。

亚平问:“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没问题,可以要。”

“那就听医生的吧!”

“这下可遂了你爸妈的意了,倒霉的是我,身材丢了不讲,还要跟你妈共住一个屋檐下好几年。我打赌她看到孩子落地肯定不舍得走。我怎么这么倒霉?你跟你妈说,我不要她照顾,叫她回去吧,我自己妈在这里。”

“你怎么这么固执呢?我妈是好心,你放心,她看你现在带着孩子,肯定对你百依百顺,不会为难你的,你就安心生孩子吧!她要敢对你不好,我吓唬她去。”

“这是你说的啊!”亚平赶紧掏出手机跟两家父母汇报。

丽鹃在楼下按门龄的时候,婆婆就敞开6楼大门鼓掌欢迎着回家了。那种殷勤叫丽鹃浑身不自在,走路是用搀的,还亲自送到沙发边。亚平斗胆替丽鹃倒了杯茶---------主动的,婆婆居然还笑逐言开。丽鹃的眼睛快乐地瞟到屋顶,来回转着眨。真是母凭子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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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间屋子,亚平妈把已经收拾好的行李,又一件一件从包里拿出来,满脸溢着笑。“你怎么那么肯定她怀了?”

“不来月经不就是怀了?”

“那你怎么知道她吃药后怀的?”

“我估摸的。她现在有反应了,最少40天,往前推推,种上该是20天到25天前的事。她吃药的时候是我们刚来的时候,哪挨得上啊?”

“你真不回去啦?我怎么办?”

“要么你回去,要么就跟我一起。要我说,你也别回,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家里什么你都摸不到边,找不到了就来一个长途找不到了就来一个长途。来来回回的,不如在一起了。”

“那屋子怎么办?猫怎么办?花怎么办?”

“打个电话回去,叫邻居照看一下。”

“你这一住时间不短啊!谁给你照看那么长时间?”

“那就叫冠华把猫抱走,花死就死了呗!花重要还是你孙子重要?我怎么感觉,这胎应该是男的?我呀,就想守这守着,看丽鹃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看我家孙子使劲长使劲长,长成个大胖小子,不看着,我不放心,丽鹃这孩子粗心,我怕她不懂事,不小心弄掉了。”

“你这是想孙子。要我说啊!不管男孩女孩都行。我们冠华是丫头,你不也一样喜欢吗?”

“是。我不在意男女,只要是亚平的孩子,不都是我孙吗?以后女孩说不定还金贵,报纸不都说了吗?中国多少年后4千万光棍,有个孙子,还成了定时炸弹了。”老两口合计地心花怒放,好象胖孙子或胖孙女已经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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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她说,我吃药的时候还没种上。那说明她知道我什么时候种上的。”丽鹃突然斜坐起来,揪着亚平的耳朵, “你说!你妈是不是整天都趴我们门上偷听?她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瞎说什么呢?她有那功夫?睡觉睡觉。”亚平关了灯,并在黑暗中轻柔地抚摸丽鹃,下手轻轻,轻轻,仿佛在擦拭瓷器。
“哎!我跟你说件好玩儿的事!你想不想听啊!”

“说。”

亚平亲吻着丽鹃的肩头,并用牙齿轻轻来回摩擦。

“你知道你妈为什么今天出去,开始还高高兴兴的,突然就变脸了?”

“怎么呢?”

“哈哈,她看见柜台里放的我的夜霜了。倩碧的,300多一瓶。我一看她脸色就知道了。你妈真是的,她自己不舍得用,不能不让我用啊!我用的已经是中档的了,高档的什么雅施蓝黛的还有SK2的,我都不买。说起来300多,其实很耐用的,我每次用海绵棒挑一点点,薄薄擦一层,一瓶50毫升的能用10个月,一个月才合30多块,一天才合一块多,不算贵吧?”

“恩,不算贵,一点都不贵,你已经很节省了,是老婆里的节省模范。”亚平快要睡着了,声音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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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平丽鹃一回卧室,丽鹃就火了:“怎么这样啊!她还要住一年!万一我有了,还让不让我活啊?我得把这孩子做掉。”亚平按住丽鹃的嘴说:“你胡说什么?!这不还不确定吗?等明天确定了再说。”“肯定跑不了!我早该想到了!整天跟你妈怄气,怄得我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记!你故意的吧?你跟你爸妈合伙的吧?那天你故意不戴套的吧?李亚平!你!你!你!你自私!你小人!”

“鹃你胡说什么呢?你气糊涂了吧?我怎么合伙了?那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在书房,套在卧室,你要我赤着鸡吧迎着我爸去拿套啊?那不是紧急情况停不下来了吗?”

“那现在怎么办啊?”丽鹃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人家说孕妇怀孕前要补特别的维生素的,我什么都没补,生个孩子别兔唇啊!还有我月头感冒,吃多少药啊!生一傻子怎么办?”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孩子还没下就咒?鹃,我现在声明啊!我绝对不是故意的,虽然种是我的,但肚子是你的,决定权在你,如果你坚决不要,我决不勉强你,父母那边工作我做。”“你你!你根本不想要孩子!”

“我是没想过,但如果有了,而你又决定要,我会非常高兴的。”亚平很柔情地揽着丽鹃,用手摸摸她的头发,亲亲她的脸蛋,拍拍她的背。

丽鹃安静下来,“你说心里话,你到底想不想要这个孩子?你若无所谓,我就去做掉。我不是不想要,我担心这个孩子不是计划来的,一切没安排,生得不好。”

“鹃,没有的时候无所谓,有了就想要了。不管怎么样,至少是好奇,这孩子已经在肚子里落下了,不晓得是男是女?象你还是象我?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计划再好也赶不上变化,我觉得,这个孩子肯定是健康美丽聪明的。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不算,明天去问问医生,医生说要,我们就要,行不?”

“恩。听你的。唉!我都不象你期望那么高,什么美丽聪明,健康就好,不是六指就好。”“哈哈!你怎么要求这么低啊?悲观主义者。”

“这是当妈的心。” 丽鹃那一刻,就完成了自己由姑娘升级为妈的身份转变。

丽鹃躺在亚平的胳膊上,绕着头发问:“你说,妈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怀孕的?”

“她只是说你怀孕,没说什么时候。她怀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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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拿起筷子,正想往嘴巴里送,又看看亚平的碗,才两条年糕。遂又将一半的面又用筷子挟断,再分一半,将多的那一半送给亚平。

丽鹃把头扭过去。心里一阵恶心。

丽鹃把馄饨推给亚平说,我恶心,我不吃了。都给你。

亚平妈错愕地看着丽鹃,不晓得自己做了什么又让她不快。自己并没要求丽鹃跟自己学,怎么她又不爽了,还恶心来恶心去
丽鹃真恶心,先是走出餐厅,跑到马路边,然后就开始哇哇干呕,口水吐了一地。亚平追着捶背揉胸都止不住。

亚平妈从位子上站起来,站丽鹃身边察言观色了一阵,问:“丽鹃,你这个月,月经来了没有?我好象没洗到红裤头。”

丽鹃摇摇头。

亚平妈十拿九稳地点着头说:“有了。”

亚平和丽鹃对望一眼,立刻就醒悟过来是哪次发生的跑冒滴漏。丽鹃的眼神都绝望了:“哎呀!!!!!!!!!!!!!我这个月感冒吃了好多药啊!”这是丽鹃的第一反应。”“不怕!你吃药的时候,还没种上呢!”婆婆气定神闲。

婆婆回到餐桌边,一扫阴霾,喜气洋洋地说:“冠华爸!我看你要当爷爷了。等抱孙子吧!”完了,喜孜孜地将面前碗里的寥寥几根面条一吸而光,并把面汤喝个干净,说:“亚平,下午不急着买车票。等明天送丽鹃检查,出了结果再走也不迟。万一要是有了,我们就不走了,在这里伺候丽鹃到孩子生完!”

“妈!你那边房子怎么办?”丽鹃急了,我的天!最少1年!!!!!!!!!!!!

“事情有个轻重缓急啊!到底房子重要还是孙子重要?那房子里也没什么东西,放就放着呗!”

“怎么没东西?我里面的花啊草啊!还有我家咪咪呢!”亚平爸马上回答。“那你一个人回,我这里伺候丽鹃。反正我孙子不能没人照看,丽鹃整天这样忙,连口热饭都吃不上,营养哪够啊!”亚平爸不说话了。丽鹃眼前,漂浮的是一满满一桌子猪肉炖白菜。又开始恶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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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鹃看看表,眼看着午饭时间就要到了,下午去车站给老太太老头买车票,中午这一顿是一定要在外头吃的。丽鹃已经下定决心,原本说顺着老太太哄老太太高兴,就因为一早上老太太都没让丽鹃高兴过一秒,丽鹃决定,哪怕最后一天,我都要跟她作对到底!

根据丽鹃对老太太的了解,丽鹃都能想象得出老太太在被问及吃饭问题时候的表现:“我不吃!我不饿!我早上出来吃了好几个馒头了!”

丽鹃决定毫不掩饰地告诉老太太:“您如果不吃,就看着我们吃,因为我们都饿了。您如果不想进饭店,甚至可以站在饭店外头等,如果恰巧饭店在招打扫卫生的大妈,您还能趁我们吃饭的空儿去赚几个钱。”丽鹃已经打定主意。

果然,亚平说:“妈,先去吃点饭吧!也走一个早上了,找个地方歇歇脚。”

“我不吃!我不饿,我早上出来的时候吃了好几个馒头呢!”

丽鹃冷笑,自己估算没有达到百分之百的精确,因为,最后一个字,应该用叹词“呢”而不是“了”。

丽鹃那番话,最终没出口,但她跳过老太太的意见,直接对亚平说:“我得吃点东西,喝点水,我累了,也饿了。”

亚平说:“恩,我也累了,一起去找家便宜的饭店好了。”亚平不由分说,拖起他妈就走,边走边找门脸最小的,装潢最简陋的,看起来最不起眼的街边小店。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一家一看就是招待外地人来上海出差的那种小店。是那种便宜的漆着黄漆的木头桌子,上面蒙一层一次性塑料布,压上一个被烟头烫得找不到初始颜色烟灰缸,走进去要低着头下三级台阶,简单装潢的小店。

外地小姑娘拿着本用圆珠笔写着菜单的塑料皮本子走过来往桌上一摔,眼睛都不看亚平一家就走,边走边喊:“欢迎光临。。。。。。。。”

亚平把菜单递给亚平爸,老头看了半天,说,叫你妈点。

老太太坐在桌边,眼睛直盯马路,根本不瞟菜单一眼,坚定地说:“我不饿,我不吃。”丽鹃看那气势,忍不住赞叹:“现代江姐!”

亚平大包大揽,说,那我点。“小姐,一盘雪菜毛豆,一碟呛黄瓜,一份舌条,一碗牛腩面,一碗榨菜肉丝面,一盘排骨年糕,一碗红油抄手。四杯白水,谢谢。”

亚平妈突然就插话了:“几个人啊?点这么多干吗?吃不完难道还打包啊?去掉点。”亚平对小姐说:“就这样,不够再添。”小姐正要去下菜单,亚平妈拦住说,我看看。然后转脸问亚平:“哪个是给我的?”亚平说:“榨菜肉丝面,那个最便宜的。”老太太说,不要,我不吃这个,太咸。然后又问小姐要菜单,说,我看看。

丽鹃冷冷说,不用看了,小姐,上碗阳春面。记住,是阳春面,不是鸡汤面。

老太太觉得特别可心地点点头。松了口气。

菜面上来。

老太太对着碗,叹了口气:“上海人真是小气,一碗面5,6块,才给这么一口口,仰脸吸得长点儿,没了。 ”说完,将面条用筷子使劲分成两份,分一半给亚平爸。“我吃不掉这么多。我不饿。”亚平爸习以为常地并不谦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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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鹃看看表,眼看着午饭时间就要到了,下午去车站给老太太老头买车票,中午这一顿是一定要在外头吃的。丽鹃已经下定决心,原本说顺着老太太哄老太太高兴,就因为一早上老太太都没让丽鹃高兴过一秒,丽鹃决定,哪怕最后一天,我都要跟她作对到底!

根据丽鹃对老太太的了解,丽鹃都能想象得出老太太在被问及吃饭问题时候的表现:“我不吃!我不饿!我早上出来吃了好几个馒头了!”

丽鹃决定毫不掩饰地告诉老太太:“您如果不吃,就看着我们吃,因为我们都饿了。您如果不想进饭店,甚至可以站在饭店外头等,如果恰巧饭店在招打扫卫生的大妈,您还能趁我们吃饭的空儿去赚几个钱。”丽鹃已经打定主意。

果然,亚平说:“妈,先去吃点饭吧!也走一个早上了,找个地方歇歇脚。”

“我不吃!我不饿,我早上出来的时候吃了好几个馒头呢!”

丽鹃冷笑,自己估算没有达到百分之百的精确,因为,最后一个字,应该用叹词“呢”而不是“了”。

丽鹃那番话,最终没出口,但她跳过老太太的意见,直接对亚平说:“我得吃点东西,喝点水,我累了,也饿了。”

亚平说:“恩,我也累了,一起去找家便宜的饭店好了。”亚平不由分说,拖起他妈就走,边走边找门脸最小的,装潢最简陋的,看起来最不起眼的街边小店。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一家一看就是招待外地人来上海出差的那种小店。是那种便宜的漆着黄漆的木头桌子,上面蒙一层一次性塑料布,压上一个被烟头烫得找不到初始颜色烟灰缸,走进去要低着头下三级台阶,简单装潢的小店。

外地小姑娘拿着本用圆珠笔写着菜单的塑料皮本子走过来往桌上一摔,眼睛都不看亚平一家就走,边走边喊:“欢迎光临。。。。。。。。”

亚平把菜单递给亚平爸,老头看了半天,说,叫你妈点。

老太太坐在桌边,眼睛直盯马路,根本不瞟菜单一眼,坚定地说:“我不饿,我不吃。”丽鹃看那气势,忍不住赞叹:“现代江姐!”

亚平大包大揽,说,那我点。“小姐,一盘雪菜毛豆,一碟呛黄瓜,一份舌条,一碗牛腩面,一碗榨菜肉丝面,一盘排骨年糕,一碗红油抄手。四杯白水,谢谢。”

亚平妈突然就插话了:“几个人啊?点这么多干吗?吃不完难道还打包啊?去掉点。”亚平对小姐说:“就这样,不够再添。”小姐正要去下菜单,亚平妈拦住说,我看看。然后转脸问亚平:“哪个是给我的?”亚平说:“榨菜肉丝面,那个最便宜的。”老太太说,不要,我不吃这个,太咸。然后又问小姐要菜单,说,我看看。

丽鹃冷冷说,不用看了,小姐,上碗阳春面。记住,是阳春面,不是鸡汤面。

老太太觉得特别可心地点点头。松了口气。

菜面上来。

老太太对着碗,叹了口气:“上海人真是小气,一碗面5,6块,才给这么一口口,仰脸吸得长点儿,没了。 ”说完,将面条用筷子使劲分成两份,分一半给亚平爸。“我吃不掉这么多。我不饿。”亚平爸习以为常地并不谦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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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平再催促妈上楼买衣服,老太太站那里不动了。一步都不肯走。

“我头晕,恶心,我哪都不想去,我要回家。”

亚平吓坏了,不知道怎的妈就不舒服了。“是不是血压一下就高了?救心丸带了吗?您哪不舒服啊?”亚平围着妈来回转圈。“你到底怎么了?要不要去看看啊?”

亚平妈根本不接话,直着朝最近的一个大门走出去。亚平爸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刚才还玩的挺高兴,突然就变天。

只有站一旁的丽鹃心知肚明。

“妈,你看这!丽鹃还说要给您买件衣裳呢,现在怎么办啊?!”

“不用买。省下来你们自己败吧!把你们自己顾好了就行了,我们什么都不缺。”

“您觉得好些吗?要不要上医院看看?这附近有华山医院瑞金医院。”

“不用。我出来透口气就行了。”

“那,丽鹃,你去给妈买瓶水。”

“不用,我不渴。我好了。”丽鹃压根就没打算挪步。

一家人就这么傻傻地站在马路边上,看四周的车辆往来穿梭。甚至在亚平爸提出到附近的公园去转转的时候,亚平妈难得地冲亚平爸:“一破公园,有什么可看的,到哪不都是几棵树几棵草?家楼下就有,不去。”

亚平爸第一次来大上海,觉得哪都不去亏了车票钱,便坚持:“就公园里转转,照两张相,也算我们来过上海了。你看你!来都来了,还不去玩玩?”

“玩?人家白让你玩啊?那不要门票的啊?一个人五块,四个人20,又不带孩子,几个大人有什么可玩的?”

最后妥协的结果,一家人在公园门口的牌子前合影留念,并且围着公园的栅栏走了一圈,尽情发挥视野的广阔,以及扩展想象力的空间。“这树的后头有一个儿童乐园,里面有不少设施。”亚平还在有树木挡住无法远眺的地方作图象外讲解。“哄小孩子玩的地方还收我们五块!”

“那边有大人玩的地方,好多老头老太一大早到里面的广场去跳扇子舞。”

“真够奢侈的,做个早操都花五块。”

“有老人证不要钱的。”

“那等我过了六十我再来。”

“您算外地旅客,不是本地居民,还是要收的。”

“只要它收一天,我到死都不稀罕看一看!”

丽鹃恨得都想扭头走了不要跟这个比葛朗台还吝啬的老太太后面丢人现眼。丽鹃搞不明白,这老太太活着有什么乐趣?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算计钱钱钱,活着就为了虐待自己,不娱乐不消费,并与享受作对。丽鹃不晓得亚平妈前生受过怎样的折磨以至于到今世都有生存紧迫感,如果仅仅老太太一个人艰苦也就罢了,她非要把这种约束,对生活的恐惧传染给身边的每一个人,比如说在别人吃肉的时候她吃白饭,在别人吃西瓜的时候她啃瓜皮,在别人大笑着看电视的时候她一丝不苟地做针线,总之,在这个老太太身边,你永远是紧张,即便在享乐,也觉得罪过并且不痛快。你不知道自己的哪句话会戳到她的神经,让她又回到60年代,也不知道究竟怎样做才能让她快乐起来。显然,陪她一起啃西瓜皮或者陪她一起拣菜叶这是最好的孝顺,不过,如果以牺牲自己生活的目标,好象太不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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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妈,您那是嫉妒!”

“我嫉妒她干吗呀?我又不演戏,不跟她抢位子。我这是说点实话。”

“妈,说真的,衣服呀日用品呀,都可以买便宜的,惟独这吃的和用在皮肤上的东西,千万要买好的,那是跟命联系在一起的。”

“人家骗子,就是看准你们这样的心理在,专门骗你们钱。荔枝看着又红又大的,那是搁福尔马林水里泡的,没味儿;桃子看着鲜红水灵的,那是染色染出来的。我们都不上当,就你们这些小青年赶时髦要档次,全卖给你们。。。。。。。”亚平妈难得跟丽鹃有这么多时间掏心窝子上课,正滔滔不绝,突然站在一个化妆品的柜台前就不走了,仔细冲着柜台的玻璃看了又看,脸色马上就变了。刚才还跟盛开的鲜花一样红灿灿,现在就下了霜。

丽鹃也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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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平丽鹃前后脚进了卧室。一关上门,丽鹃出乎亚平意料地放声大笑,笑到滚到床上来回翻滚,眼泪都要掉下来。“笑!笑!一下丢了360,高兴了?你那谎撒的,一点边都没有,你说136,也不能说36呀,那包装盒都值那价钱。”

“老大,你别不讲道理哦!是你让我去掉一个零的。我真没想到你妈反应那么快。136我都不敢讲,在你妈眼里,只要上了三位数就是大逆不道刘文彩再世。幸亏我反应快,没接她36,不然我又搭进去钱,还又被她说连三十六块都跟她收。”

“问题是,她也只感你36块的情呀,她知道这衣服值360?”

“那不是送你姐吗?又不是外人。我对你姐姐的感激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就为她救我脱苦海,我认为这360都不多啊!你们家,我看你姐比谁都亲,比你都亲。我愿意。”“不行,明天我得打电话把这事告诉我姐,别让她把衣服当地摊货穿。”

“小气样儿,还自己姐呢!你以后跟你妈一个品行,肯定是个大抠门儿,哈哈!”

周六一早,全家人浩浩荡荡出了门坐最便宜的公共进城。就进这趟城还是亚平丽鹃好说歹说了一晚上,最后亚平爸拍板说去的。亚平在家就跟丽鹃嘱咐好:“今天顺着我妈,她下礼拜都走了,她说啥你都应着啊!不然我留她不叫她走。”丽鹃的头跟鸡啄米一样频地点。在这点上,双方很容易达成共识。

铁皮长龙一路晃啊晃,一个多钟头才到市里。丽鹃出于对婆婆的了解,把逛商场的档次降到二百永新或华联商城,对于百盛或巴黎春天这样的店,要做到路过的时候目不斜视。一路上,老太太挺高兴的,仰着头看高楼大厦,一边赞叹:“这么多的高楼,这么多的商店,那东西怎么卖得掉呀?都堆着得多少库存啊?”

丽鹃难得好脾气又耐心地解释:“上海人多啊,一个城市两千万人呢,百分之一的人消费得起,就是不少的数量了。”

“这店真宽敞,比我们那里的百货大楼不晓得大多少倍,货也多,光化妆品的柜台,就占整整一层楼啊!那么多牌子,怎么卖得掉哦!”

“每家都卖得很好。越是放中间的,越是贵的牌子还越好卖。现在的人消费,都尽量买名牌,名牌做的时间长了,卖的东西品种就齐全,市场划分也细,基本上你需要的都能找到,另外口碑也好。你想啊!要是产品不好,怎么可能存在几十年几百年?”“那我看不见得,产品贵,卖的都是广告,天天电视上放,请明星,那不都要钱啊?我看里面的东西都差不多,不就润个脸吗?以前人不用这个牌子那个牌子,就一瓶雪花膏,还有那种蛤蜊油,都好得很。”

“妈,那太不同了,以前人,都不注意保养,你没见电视上注意保养的明星都看着特别年青?跟你说刘晓庆50多了,你信吗?人家用的化妆品,干脆国内都买不到,直接飞国外买。”

“我信!我觉得她 50都不止了,别以为多擦几斤粉,多打点灯,多眨巴几下眼就能装小姑娘。你看那腰身,你看那胳膊上的肉拖多长?那就是老年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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