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天阴谋:《右边一步是地狱》

小说简介
  本书以股市为人生舞台,以“吐火女神”为脉络,通过许非同、柯小雨、辛怡以及金戈和汪海等人的不同命运走向,展示了美好怎样被冷酷的现实撕碎,丑恶如何在生活中滋生。

  一段不堪回首的人生故事,一曲爱恨交织的情欲悲歌,一个设计周密的复仇阴谋,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杀。

  杜卫东著 作家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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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现在的法律是打了不罚。判了那坏小子,我们不会依据法律得到任何补偿。可是如果变通一下方式,由男方给我们补偿就不是不可能的了。”

  “那依着你怎么办?”

  “这件事的性质定为谈恋爱,这样既可以保住菲菲的名誉,同时男方还可以出……五万元作为精神赔偿。”

  本来,金戈想以两万元了结此事。凭他的感觉,菲菲一家对两万元也可能接受。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五万,连金戈本人也没想到自己会脱口而出。

  “五万?”老葛惊讶得张大了嘴。

  “对,五万!少一分钱也不行!”

  “可这口气……”

  “大哥,我为什么叫嫂子和菲菲先出去?她们可以意气用事,可是你不成,你是一家之主,这家要靠你撑着哪!”

  “可是我们已经把他告了!”

  “如果你同意,剩下事由我来摆平。”

  “兄弟,你容我再想一想,行吗?”老葛仰起脸,看着房顶愣神儿。

  “行,大哥,你好好想想吧。请你相信,我这样做完完全全是为了菲菲,为了你和嫂子。”说着,金戈站起身打开随身携带的密码箱,拿出一捆百元大钞放在桌子上,“大哥,你我一见如故,这点钱算是兄弟的一点心意,买台空调和冰箱吧,菲菲是个多好的姑娘,咱们不能苦着孩子啊!”

  “这……这怎么行?”老葛坚辞不受。

  “无论事情怎么发展,我都愿意交你这个朋友,兄弟之间你就不必客气了,谁让兄弟我现在有钱了呢!”

  金戈摁住老葛的手,那手下压着一万元现金。老葛欲言又止,因为此刻,金戈注视着他的目光是真诚的,真诚得让他无法拒绝。

  屋外,女人和菲菲正在择菜,见金戈要走,女人挽留说:

  “金律师,吃了饭再走吧?”

  金戈摆摆手:“不了,嫂子,下次吧。”

  正说着,手机响了,是小雨打来的,问英华实业买进去连跌了三四天,总计损失已达百分之十五,是不是止损出局?金戈有可靠的消息来源,知道这张票在涨升前还有最后一跌,他所以让小雨在跌前买进,就是为下一只票作些铺垫,于是说:

  “这是庄家震仓洗盘,股价马上就要拉升。告诉你哥沉住气,千万不要斩仓,获利不达到百分之二十绝不出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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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戈接过女人递过的茶杯,
喝了一口,味道苦涩,茶叶里还净是红梗,就知道是多年陈茶,烘烤得也极不讲究,便说,大哥爱喝茶,什么时候我让我父亲寄一些今年的新茶来,你尝尝。

  “那敢情好!”女人说,“你大哥不抽烟不喝酒,不嫖不赌,就是爱喝口茶。”

  “大哥真有名人雅士的风范啊!”金戈开了一个玩笑,便从茶叶的采摘、烘烤,谈到茶叶的分级、鉴别、品尝,如数家珍,气氛也越来越是融洽。

  “兄弟,你说你帮我,怎么个帮法?那小兔崽子太坏了,你要是帮我就叫他多蹲几年笆篱子!”

  老葛已全无戒备,语气中既有愤怒也有信任。

  金戈放下茶杯,冲女人和一直坐在旁边没说话的菲菲说:“嫂子和菲菲先回避一下,我和大哥单独聊聊,你们不介意吧!”金戈已经感觉出来这个家由男人说了算,只要做通了男人的工作,事情就有了转机。

  屋子里只剩下了老葛和金戈。

  金戈说:“大哥,叫那坏小子蹲上几年监狱这不难,可是你想过没有,这样做咱们除了出一口恶气外,还能得到什么?咱们不但得不到什么,还要失去不少!”

  “此话怎么讲?”

  “第一,咱们菲菲失去了名誉,现在这世道,男女青年谈恋爱越了轨不算什么,社会的宽容度已经完全可以包容;但是如果被人强奸过,说起来总不那么体面吧?”

  老葛没有说话,只是郁闷地出了一口长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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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葛被金戈看得有些毛了,说:

  “看什么看!我们家穷,穷,就该受人欺负吗?”

  金戈笑了,那笑容真诚而随和。“大哥……”这样称呼,金戈是经过认真思量的。老葛看样子不到五十岁,以金戈的年龄,叫他大叔或者大哥都说得过去。所以叫大哥,金戈出于两点考虑:一是可以拉近彼此的距离,古董越老越好,人可是越老越不值钱,不光女人,男人也愿意被人看得年轻;二是苦主乃妙龄女孩儿,摊的又是花儿事,确定了这个称谓,金戈比那女孩就长了一辈,也有利于消除对方父母的戒心。显然,老葛听得很受用,目光中的敌意淡去了一层。

  “要说穷,我曾经比你们现在穷多了……”

  老葛有些惊愕,望着金戈等他说出下文。

  金戈就讲了自己的童年,讲了上大学所经历的困苦,讲了自己心灵所承受的孤寂与冷漠,说到动情处,眼晴不由得潮湿了。确实,今天的金戈已经找不出一丝当年的痕迹了。他的体态、语调、发型、服饰、做派和上等的城里人没有了任何不同。但是在潜意识中,金戈仍然觉得穿行于都市人流中的自己,如同一头驴穿行在马群,一滴泪穿行在一片笑容中。难以割弃的孤独与自卑像身后拖着的阴影———那是命运在他心扉上的划痕,不是境况的改变便能轻易弥合的。只有在大把大把地花钱时,这种感觉才像阳光下的冰块,一滴一滴地得以消融。

  老葛被金戈的诉说打动了,感慨道:

  “兄弟,看你西装革履的一副大款派头,没想到还受过这么多苦,不容易,不容易啊!”

  金戈用手弹弹西装的下摆,说:“嗨,这身行头不过是场面上需要罢了,我也是穷人家的孩子,大哥,这次我找您来,真是为了帮你们呀!”如果说,刚才金戈还完全是出于功利的目的,那么此刻他的话语中已多了几分真诚,对贫困本能的同情,是童年生活留给他的一份馈赠。

  女人也感动了,忙起身倒上一杯开水递过去,老葛抢过水杯,一扬手泼在门外,抱怨说:

  “你这娘们儿,忒不懂事,沏壶茶嘛!”

  女人看得出很贤惠,脸上全无一丝不快,连声应着,拉开抽屉拿出一个茶叶罐,用三个手指捏出一撮茶叶放进壶里,冲上了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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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老美多牛B呀,灭一个国家怎么就跟玩似的,不到半个月就把伊拉克给连锅端了?”

  一个中年汉子挑起一筷子面条,边说边向嘴里送。

  “老萨也真他妈不禁打,就是一只鸡,被宰了不也得扑腾挣巴几下吗?”

  另一个比他稍大的男人抽着烟表示惋惜。

  “可不是吗!你没听说有这么一段顺口溜吗:全球三匹狼:色狼克林顿,家狼陈水扁,野狼萨达姆。还野狼呢,连野鸡也不如!”

  “说到顺口溜,我新近听了几个段子,挺有意思。”一个年轻人接过话茬。

  “嘿,说出来听听!”

  “当今有四大傻:恋爱不成上吊,没病没灾吃药,合同签成无效,看着手机傻笑。还有四大膩歪:请客没人到,BP机没人叫,媳妇不让闹,要闹还得带上套。四大闲是:大款的老婆、领导的钱,下岗的职工、调研员……”

  “还有四大不能说呢,牛市被套,小蜜被泡,赃款被盗,伟哥失效。”

  听着这市井俗语,金戈禁不住发笑,只是听到小蜜被泡这一句时,不由心动了一下,有点酸不拉叽的感觉。见西装革履的金戈走过来,正在说笑的几位北京爷们儿像审视外星人一样盯着他,好像在纳闷儿,这位款爷跑到这小胡同干吗来了?金戈自打有钱后,出入的都是高档的社交场所,猛不丁来到这里还真有点不适应。他有些感慨,离这里一箭之遥就是举世闻名的十里长街,它的华丽、富贵和宽阔,连法国的香榭丽舍大街都要望其项背,而咫尺之内,还隐藏着这样破旧的小胡同。北京真是一个魔幻般的城市,宏大与狭小,富贵与贫困,现代与原始,竟是一枚硬币的两面。

  他在胡同最靠里边,标着18号门牌的一座杂乱的小四合院里,找到了那个叫葛菲菲的女孩儿。

  女孩的父母都是下岗工人。她中专毕业后为一家啤酒厂商当推销员,十七八岁,一头被染成金黄色的长发,衬着一张椭圆形的瓜子脸,皮肤白皙、姣好,尤其是那一双黑眼球很大的丹凤眼,透着一股稚气和清纯。

  听说金戈是犯罪嫌疑人的律师,女孩的父母充满了敌意:“你找我们干吗?有话法庭上说!”

  金戈掏出香烟,递了一支给葛菲菲的父亲,老葛不接,金戈也就不再勉强,径自点燃抽起来。他并不说话,用眼打量了一下这间小屋,它大约有十几平米,被隔断成了两小间,每间更显局促。房子没有装修过,墙皮已经斑驳剥落,露出了洋灰的颜色。外面除了一张方桌几只圆凳外,就是占了大半间房子的木床。里间或许是女孩儿的闺房,墙上贴了周杰伦、F4、陈冠希的明星照,一张单人床的床头,立着一只鹅黄色的绒毛玩具狗。没有空调,没有冰箱,惟一一件像样的电器是里屋紫红色木箱上摆着的早已被淘汰的长方形录音机,看得出来这一家的生活很是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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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三道弯胡同18号

按照张行长提供的地址,金戈的宝马在北京火车站附近的一条胡同口停住了。

  胡同是北京的一大特色。旧北京城,
是由千百万大大小小的四合院背靠背、面对面、平排并列,有序建成的。为出入方便,每排院落间必须留出通道,就是胡同。北京的胡同始于元代,那时候胡同之间距离宽敞,因为元大都基本上都是三进大四合院,后人在中间空地建院,必须留出小胡同为出入通道,这样就在许多有名的大胡同中产生了大量无名的小胡同,于是有俗话说:著名的胡同三千六,没名的胡同赛牛毛。北京最窄的胡同,像前门外大栅栏的钱布胡同,中间最窄处只有40厘米,一个人需要侧身而过,还不能是胖子。胡同名字的成因也不外乎这么几个:以工场工地命名,以府第、人名命名,以井命名,以街署、官府机构命名,以寺庙命名。通过胡同的名字,你大抵可以有一个形象的感受。如驴市胡同、马尾胡同、烧酒胡同、麻线胡同、豆腐池胡同等等。

  金戈要找的这条胡同名为三道弯,可见其狭窄局促了。

  车进不去,只好步行。金戈见路边已停了一辆白色的桑塔那,因为违章停车,被交管在雨刷器下夹了一张罚款单。他走过去见没人注意,就把罚款单抽出夹在了宝马的雨刷器下,走出几步回头端详了两眼,禁不住扑哧一笑。宝马夹了罚款单就不会有人再找麻烦了,而那辆桑塔那的主人回来后,必以为捡了大便宜,跑得会比兔子还快。殊不知,他已有违章记录在案,不按时去银行交纳罚款,年检的时候就会被狠狠罚上一笔。

  胡同本来不宽,两边又被老百姓违章搭建的不少放置杂物的小窝棚占据,加上临时摆放的一些木筐、自行车、蜂窝煤等乱七八糟的物件,有的地方拥堵得连一辆三轮车都无法通过。两旁的院子门口,还坐了几位北京的老少爷们儿。正是吃午饭的当口,他们或蹲或站,有的就着整根的黄瓜在大口地吞食着炸酱面,有的手捧着一把大茶壶,如牛饮一般喝茶。当然,除了吃喝的功能外,嘴巴的另一项重要功能也被高效地发挥着。他们所以凑到一起,就是为了互相沟通一下各自的见闻,为自己找个乐儿。这是千百年来老北京人特有的一种消遣方式,北京人的凝聚力与亲和力就是在这日常的、世俗的谈笑当中一点儿一点儿聚拢起来的。如火柴盒一样新起的一座座高楼,加上蹦迪、电视、互联网、卡拉OK,虽然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淡化了这样一种市井景观,但在未被拆除的小胡同里,它依然顽强地存活着,如同石板下的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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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华实业的成交示意图上,又有一笔十几万股的卖单砸出,股价应声而落,又跌去了一毛多钱。那条示意股价走势的白线略一停顿,紧接着又有几笔卖单蜂拥而出,英华实业的股价一路走低,直逼跌停板!

  辛怡再也沉不住气了,不行,我得卖票!

  这时刘胖子晃晃悠悠走进来,乐呵呵地冲辛怡说,哟,大姐,又吃独食呢?老张瞪了他一眼,怎么说话呢!人家的票都快跌停了,你还说风凉话?刘胖子走过来,看了看英华实业的走势,忙赔着笑脸说,嗐,瞧我这张臭嘴!上次您做的那把ST海洋多漂亮啊!这张英华实业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一个消息来源?

  辛怡已顾不上理他。她要赶紧操作,抢在跌停之前把英华实业斩仓,不然一旦打到跌停,想跑也跑不出去了。就在她刚要摁动键盘发出卖出指令时,手机传出一个小女孩儿甜嫩的声音:妈妈,是我呀,来电话了!这是辛怡特意选择的振铃类型。一听到这声音,辛怡就会想起彤彤,就有一片温馨在心头浮起。她的情绪平和了一些,预感到这个电话可能是许非同打来的,于是停止了操作,从提包里拿出手机摁下接听键。

  “辛怡吗?英华实业怎么样了?”

  “都快跌停了,我正要斩仓!”

  许非同闻言也似乎愣了一下,略一沉吟,便斩钉截铁地说:

  “你先不忙着出货,我再问一下情况,你等我的电话再决定如何操作。记住:千万先别卖票,啊!”

  辛怡气呼呼地冲着听筒喊道:

  “不卖不卖,等封死在跌停板上,我看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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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一想跟做梦一样。刚才还万里无云,一眨眼就暴雨雷鸣,这股市到底是怎么了?英华实业一路下行,更加重了他们的亏损。许非同沮丧到了极点,这张票是自己让买的,赖不着辛怡,他心里有火儿又无从发作。这天正好有课,该着一个学生倒霉,拿了自己的一幅素描让许非同评点,许非同看了两眼,只说了一句:先去把形画准了!那学生已然大二,这句话等同于说他还没有入门!学生瞪了许非同一眼,悻悻地走了。
辛怡也懊悔得不行。ST海洋和英华实业,
两张票正好做反了,该重仓介入的买少了,该轻仓买进的,反倒重重压上,自己怎么这么不顺呢?她对消息来源的准确度也在心里打了折扣。

  这天下午,辛怡找了一个借口向石羽请了假,又来到了远方证券营业部。

  坐在电脑前,辛怡调出英华实业的日K线走势图,见又下跌了三个百分点,总计跌幅已达百分之十二,而且从图形的走势看跌势还远远没有止住,常常是几笔小买单将股价上推了一两分钱,不知从那里飞进来一笔大卖单,又咔嚓将股价砸去五六分,明显有庄家出货的迹象。

  辛怡紧张得不得了!股价每下跌一分,仿佛都有铁锤在她心头重重敲击了一下,让她浑身战栗。

  “辛怡啊!你手上有这张票?”

  不知什么时候,老张从散户大厅来到中户室,站在了辛怡的身后。

  “老张,您来得正好,您帮我看看这张票能跌到那儿?”

  老张从电脑里调出英华实业的月K线、周K线和日K线图看了看,摇摇头说:

  “单从技术走势上看,这张票已经完全进入了一条下降通道。你看,连周线的MACD都已经死叉了,再下跌个百分之二三十也在情理之中……”

  辛怡一听头都大了,她伸出手要敲击键盘,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要不,我,我赶快斩仓吧!”

  老张阻止说:“你先别着急,稳住神儿。你也知道,现在炒股票,光看技术图形根本不成。关键看消息来源是不是可靠,备不住这是庄家在震仓洗盘,你现在割肉,没准儿就割了一个地板价儿。”

  辛怡沮丧地说:“这张票也是一个朋友推荐的。上次他推荐的ST海洋就特准,说有一个百分之十的升幅,果然就涨了百分之十。这张英华实业他说还有百分二十的上行空间,谁想到买了三天反倒跌去了百分之十二!哟,还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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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非同上午没课。辛怡以头痛为由向石羽请了半天假,她要看看技术图形,并让眼睛消消肿。

  开盘了,两人坐到电脑前打开股票交易系统,调出分时图。

  “哟,这张票从八元涨到十七元了,升幅将近一倍,技术指标已经很高了,还能买吗?”

  许非同看了看图形,确如妻子所说。但是他想,小雨这么急切地打电话给他,证明消息来源一定准确,升幅百分之百算什么?亿安科技从 八元启动,一年多不是就翻了十几倍吗?怎么别人说一张票你就买,自己千辛万苦打听到一张票,你反倒犹犹豫豫起来。想着想着来了气,声音像烧着了一样,火花四溅:

  “买!赔就赔了,凭什么你可以赔钱,我就不能赔钱?”

  辛怡知道丈夫说的是气话,她不想再和他发生正面冲突,于是小心翼翼地说:

  “要不,咱们先少买点,看她说得准不准?”

  “不成!”许非同半是负气,半是出于对小雨的信任,断然否定了妻子的建议:“至少买五千股,昨天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以后一切全听我的?我叫你买你就买,别啰嗦了!”

  辛怡没有再说话,心想,我以前没听你的不是老赔钱吗?那好,我也听一次你的,这回赔了钱看你还有什么话说。不过,在办理电话委托的时候,辛怡少摁了一个零,只买了五百股,因为从图形上看,她确信这张票必跌无疑。她不能再让钱像水气一样蒸发,她不能明知道是火坑还要往里跳!可是没想到不一会儿,这张股票居然翻红了,分时图上那条显示股票涨跌的白线像一只锋利的犁铧,在坚硬的冻土层中艰难前行,上午收盘时竟涨了三毛多钱,成交量也随即放出。

  许非同异常兴奋。买完就涨,这种情况已经久违了,他开始算计已有多少获利。辛怡却暗暗叫苦,后悔自作主张。好在许非同不会操作,不知道自己耍了一个小聪明,否则又将爆发一场激战无疑。两人看看这张票走势稳健,便各自上班了。下午收盘,ST海洋以涨停板报收。许非同急忙给小雨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首战告捷。小雨也很高兴,说明天一开盘你们就把ST海洋抛出,再买进英华实业,据说这张票至少也会有百分之二十的升幅。

  许非同深信不疑,第二天让辛怡照方抓药,在又一个涨停位置抛出ST海洋后,以多半仓介入了英华实业。没想到这张票上冲了不到一个百分点后即拐头向下,每天以三四个百分点的速度一路狂跌!

  许非同和辛怡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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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非同擦了一把脸要去遛贝贝。

  贝贝对许非同的招手无动于衷,只是在床头跑来跑去,冲着辛怡哼哼唧唧,似乎是在提醒女主人自己“内急”,需要出去方便了。以往都是辛怡买早点时顺便遛狗,贝贝也极仁义,无论憋得多难受,从不在房间里便溺。许非同拿出了绳套,摇了摇,贝贝才明了了男主人的好意,欢叫着跑到许非同脚下,老老实实地套上绳套,一蹿一蹿地跑了出去。

  许非同遛狗回来,见辛怡站在穿衣镜前,正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红肿的眼睛。她实在没有勇气睁着这样一双眼睛去见同事;许非同的心里也空落落的,仿佛置身于荒芜的沙漠,除了大风与黄沙,没有一棵绿草可以让他近乎麻木的灵魂在上面依附。房间里显得很沉闷,很压抑,每一升空气似乎都蓄满了炸药。

  “嘀铃铃”,电话铃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房间里油然增加了一股生气,尽管很突兀,让人有些猝不及防,但许非同还是很感激它,否则,他真不知道下面的时间将负载什么内容。

  “喂,你的手机为什么不开?”是小雨略显急切的声音,不等许非同回答,她又接着说:“告诉你一张股票,ST海洋,早晨开盘就买,赚百分之十就走,听清楚了吗?”话筒里的声音犹如天籁,许非同说了一声“谢谢”就挂断了听筒。他不愿意让辛怡听到是一个女孩子的电话。

  其实,辛怡从丈夫的表情上已经有所感觉。女人的心是最细的,前两天她整理房间,看到一本《外国情诗选》,其中有好几页被许非同做了记号,凡是做记号的诗作抒发的都是缠绵悱恻的相思之情,辛怡就怀疑丈夫的心已经另有所属了,只是还不敢确认。后来她注意到有一个号码频频出现在丈夫的手机上,心中更多了几分猜忌。有一次,丈夫又到阳台上去接手机,接完手机,许非同去洗澡时她调出刚才的来电显示,果然和自己的预感一致。她实在抵御不了心中的诱惑,就像小时候趴到电视机后面想弄清屏幕上的影像是怎么出来的一样,她拨打了那个号码。手机通了,那嘟嘟的声音就像一记记重锤,敲击着她的心扉。她感到浑身的血流加快,如同就要漫出堤坝的洪水,心也像一只奔突的兔子,嘣嘣地要跳出胸腔;她为自己的做法羞耻;这和偷窃有什么两样?自己怎么也庸俗到了这种地步?同时,她又害怕得不行,她打这个手机号码原本是为了印证心中的猜测,可是这猜测一旦得以印证,她情感的天空就将永远不再晴朗,既然如此,打这个电话还有什么意义?她想挂断电话,手却不听从大脑的指令。等待的时间充其量不过十秒,对于辛怡来说,痛苦得仿佛经历了一次难以言说的漫长劫难。她在这期间被扭曲,被撕扯,被烘烤,被鞭笞。就在她实在忍受不了这巨大的精神酷刑,下决心挂断电话时,一个声音———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送入了辛怡的耳膜:喂,请问是哪一位?那声音幽幽的,那么遥远,仿佛是从寒冬的深处刮出来的一阵朔风,令辛怡不寒而栗。她下意识地挂断了电话,真的有一种天塌地陷的感觉。想到这些年自己为了这个家含辛茹苦,青春已如一支蜡烛脂尽油干,丈夫的心却另有所属,心中就如刀刺锥戳。她想和许非同说个明白,又怕因股票大跌而笼罩在家庭上空的阴霾会暴雨倾盆,只能一个人暗中垂泪。后来,股票越套越深,她也就愈发失去了和许非同“理论”的勇气,她怕火上浇油,可是又于心不甘,便替丈夫找出种种理由来麻木自己。她想,像丈夫这样四十岁左右事业有成的男人,有一点婚外的感情遭遇也属正常,弗洛伊德不是说过吗,禁欲造就不了有创造力的思想家、艺术家和拓荒者,而只能造就“善良”的弱者,禁欲或过分压抑只能使个性趋于死板,也造就不了好丈夫。这种事糊涂一些,兴许会使丈夫有所收敛,真较起真儿来,倒会加速婚姻的解体。她和许非同生活了十几年,自认为对丈夫还是了解的,他不是那种对家庭毫无责任感的男人;再说,自己赔了那么多,那可都是丈夫辛辛苦苦的血汗钱,细想起来也怪对不住他的,丈夫有点外遇,正好可以使自己的内心得到一种平衡。所以她没打算问是谁来的电话,她不愿意捅破这层窗户纸。如果雾气散了,看到的是田野的荒芜,还不如留住一些朦胧,让自己对未来心存一份期待。倒是许非同沉不住气,十分兴奋地说,一个朋友来的电话,让咱们买ST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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