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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21 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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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尔挠头,废话,第二年就输了,那棵树比我高出一大截呢,我为了报仇,就在树上刻了几个字。
什么啊?杯子捂着嘴不停的笑,可乐都快倒出来了,为你的卑鄙行为,我们干一杯。
去死!杜尔轻轻踢了她一脚,不告诉你。
杯子暼了他一眼,那我不会自己看啊?
我不带你去,你看个屁啊?
杯子只是笑,你爸妈这个方法不管用的。
所以啊,杜尔说,他们又在后院的墙上划了一条一米八的竖线,每年生日我都要到这根竖线前比一比,记录下那一年的身高,呵呵,现在这条线还加高了三厘米呢。
哦,杯子兴奋的瞪大眼睛,冰块被她搅得嘎嘎响,那条线还在吗?
当然在了,我妈说要留一辈子呢。杜尔笑得很得意,我妈给那条线取名叫做,杜尔的成长。
呼……杯子呼出一口气,歪着小脑袋,我要在你的那根线旁边划另一道线,量上我的身高,写上,陶子贝的成长,这样,我们就像青梅竹马一样。
你就想得美,杜尔用力拍她的头,谁要跟你青梅竹马?我才不会让你得逞呢!
杯子的鼻子皱了起来,哼,走着瞧!
杜尔抚摸着这几个字,呼吸急促,他猛地跑到那棵树下,他当年刻下的字在哪里?他围着树转,在这里,你是一棵臭矮树。旁边,有她的字迹,我看到了。
那么主席台上,他的名字底下,的确是杯子的签名了。
这就是她的照片,老妈从影集里抽出一张递到杜尔面前,是她,虽然只有一个侧影,虽然成熟忧郁代替了纯洁天真,可是眉宇之间的清秀没有变化。拿着照片,杜尔一瞬间眼睛潮热。
这张照片是我偷拍的,老妈说。
为什么?杜尔吞口水,气恼的问,老妈,你为什么老是叫她小叶子,如果你跟我说她的真名,我早就飞回来了,哪里还有这么多的波折!
老妈无辜的瞪大了眼睛,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她叫这个名字,不比你早呢!
怎么可能?杜尔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隐瞒?
老妈叹气,她也不是隐瞒,事情是这样的,去年……你爸生日那天,你还记不记得,正要吃晚餐,有个员工跑过来找你爸爸,然后你爸就跟着他匆匆离开了,很晚才回来……
杜尔心急的打断,妈,你怎么扯得这么远?
我问你记不记得?老妈的述说被打断,比他更不耐烦,你让我说完就知道了。
杜尔狂点头,那天的确是这样,不是说公司出了点状况吗?
不是,老妈说,是那个员工开车撞到人了,被撞的就是她。
啊……杜尔跌进沙发,老妈继续说,你第二天就急急忙忙的走了,当然不知道了,你爸为她垫付了所有的手术费和住院费,还想通知她的家人,但是她身上没有身份证没有电话本没有任何可以说明她身份的东西,于是只好等她醒来,好在她伤得也不重,昏迷了两天,醒来了。
杜尔静静的听着,墙上的钟显示时间是十点十五分。
可能是因为撞伤了脑子,她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见她这种情况,于是就把她接到家里来住。
你这么说,她在我们家已经住了将近一年?杜尔又忍不住抬起左脚踩住右脚。
老妈点头。
一年?这是个天大笑话,可是杜尔有些想哭。
小叶子……她究竟是谁?对你很重要吗?妈妈拉着杜尔,很认真的问。
很重要……很重要……杜尔靠在沙发上,妈妈,除了您之外,她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一个女人。
猛地,他又坐直,拉着老妈,手心火热,妈妈,她有没有手机?
有。
号码?号码是多少,给我,快给我!杜尔的眼神就像快渴死的人见到水。
拨完这十一个号码,杜尔的神经都快抽搐了,话筒里传出一个女声:您拨的是空号,请查证再拨……
怎么会是空号?
老妈突然想起来似的说,她走之前已经注销了这个号码。
那你还给我!杜尔吼了起来。
那……我一时没有想到嘛。老妈比他还委屈,你又催得这么急,我老人家反应哪里有这么快?
杜尔呻吟一声,倒在沙发上呼呼喘气,如果犯错的不是老妈,他早就扑上前去了,现在他只能暗自吐血。
老妈,你继续说吧。
老妈慢悠悠的倒茶,慢悠悠的抿一口,喝茶吗?很好的铁观音啊。
不用拖延时间了,杜尔有气无力的说,我要坐的那班飞机已经飞走十分钟了。
老妈嘻嘻一笑,一脸阴谋得逞的样子,那我就继续说啊。
杜尔点头。
我见她清纯的象一片叶子,就叫她小叶子,慢慢的,认识她的人都这么叫她,这个名字怎么样?
杜尔点头,适合她,很适合她,才怪。后面两个字没敢说出来。
老妈得意的点头,小叶子身体养好之后,她不愿意在我家白吃白住,想去找工作,但是她没有任何身份,你爸爸就让她去了公司做事,没想到她聪明能干又能吃苦,很能帮忙的,你爸爸也对她赞不绝口,很多业务都放心让她处理,真是个好姑娘。
她还为爸爸公司出过差吧?杜尔若有所思,那么那次在P城出差见到的背影,很有可能就是她了。
你爸爸还帮她找门路办了户口和身份证,我们象一家人一样生活的很开心,就在半个月前,她不知怎么就恢复了记忆,说她是广州人,过来找一个朋友,被小偷偷走了钱包和身份证,她现在已经出来一年,很想回家,于是打了个电话给家里……
回家,是了,这个是最关键的问题,杜尔拉着老妈的手,她回广州了?
老妈摇头,不是广州,我记得是法国,她说她哥哥在法国。
杜尔惨叫,护照放在广州,看来他还是要回去一趟,这样又要耽误不少时间,法国,就算到了法国又能如何,他没有具体地址,该何从找起,难道也要象费儿一样?
房东太太不是说移民吗?昨晚他们就已经飞了,为什么总是差那么一点?命运总是让他们擦肩而过。杜尔懊恼的捶着自己的脑袋。
抬起头来,却看到老妈在笑。
为什么笑?
我一直担心的问题解决了,所以笑。
你担心什么?
老妈吐吐舌头,老可爱的表情,我怕我的儿子喜欢男人,现在终于不用担心了,老妈说到这里还夸张的松一口气,杜尔苦笑。
而且,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正是我喜欢的,我为什么不能高兴。
妈,杜尔苦笑说,我怕和她不太可能了,老天分明在玩我。
老妈摇头,你都找到这里了,肯定会找到她的,放心好啦。我反而担心另外一件事情。
哦?老妈的担心这么多?杜尔笑,担心老的快?
老妈拍了他一巴掌,胡说!我是正经的,我担心她喜欢的是另一个人。
啊!杜尔惊觉,是呀,他们之间已经失去联系一年,而他全靠这个蓝色笔记本才能将这份感情一遍遍温习,那杯子又凭什么还记挂着他?一个伤透她的坏人?
我发现她总是在看一个本子,失忆的时候是这个样子,恢复了记忆之后看得更多,我几次都看到她偷偷的又哭又笑,老妈神秘的说,面有忧色,你说,这不是有问题吗?
杜尔的手开始发抖,妈妈,你想清楚,一定要想清楚,那个本子是什么颜色?
绿色啊。老妈一本正经的说。
绿色?杜尔不抖了,呼吸都没了,怎么会是绿色?妈妈,你肯定你看清楚了?
这当然了,我看到不止十次,而且我又不是色盲,怎么会分不清?老妈不高兴了,看到杜尔转绿的脸,她小心的问,绿色不对吗?那换一个颜色,红色可以没?
杜尔不响,持续发呆。
不过,老妈若有所思的说,我记得刚开始的时候,这个本子是蓝色,后来我上菜用它垫了一下碗,弄脏了,她就给包了一层绿色的书皮……
真的?杜尔腾的跳了起来,抓着老妈,妈妈,你没有骗我?是不是?
骗你干什么?老妈作发誓状,千真万确!
太好了……太好了……杜尔在老妈脸上用力亲一口,再紧紧的拥抱,妈妈,谢谢你!谢谢你!
他转身拖着行李箱飞跑出去,老妈在后面追,你要干什么?
杜尔回身喊,老妈,你帮我照看巴比,我要去把她追回来!
带她回来过年!
杜尔心里说,希望如此吧。
只要房东委托的那家中介公司过来找我,杜尔想,那就可以打听到房东一家在法国的地址了,应该不是很难的,他觉得这个办法很应该可行,于是安心的眯上眼睛,飞机嗡嗡声也不是那么令人烦躁难安了。
下飞机搭的士,杜尔直奔住处,他打算主动去找房屋中介,一家家找,应该就是小区周边的这几家,不会错的,车开得太慢,他迫不及待。
就快到的时候,车却停了。
司机你干嘛停了?
前面塞车啊!司机的广东普通话够戗,你看不到?
杜尔也看到前面排起了长龙,看看离住的小区已经不远,于是付了车钱,干脆下车步行,现在正是下班高峰,各种交通工具和人群挤的水泄不通,尾气噪音折磨着脆弱不堪的神经。
越接近车龙尽头,人群的密度越高,杜尔拖着行李,有些寸步难行,到底发生什么事,这么多人观看,难道马戏团搬到马路中间吗?好在有交警在尽力疏散围观人群,杜尔不满的抱怨着,一边费劲的拨开前面的人墙,尝试着走过这个十字路口。
真是没人性,肇事司机居然逃跑了。
你刚才没有看到,那个女孩子被车撞的飞起,砰的一声落地,流了多少血啊……
估计没救了,白车这个时候还没有来,有人开始张望。
这些对白为什么这么熟悉?杜尔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改变了方向,疯狂的向人群中心挤过去,越接近越心慌,胃开始抽痛。
豁然开朗的时候,他看见了杯子,刹那间,一切声响都不存在,只有自己的心跳,所有的颜色都不存在,只有铺天盖地的黑红色,所有的景物都不存在,只剩杯子苍白痛楚的脸。
不要!杜尔浑身一震,从睡梦中醒来,心跳的还是很快,体温又升高了,他抹去了冷汗,还有眼角的泪水,幸亏只是一个梦。
先生,你怎么了?旁边的一个穿紫色衣服的小姐递过来纸巾,作恶梦了?
是呀,杜尔接过纸巾,对她一笑,谢谢。
梦见什么了?
考试不会,看不见别人的答案,翻书又被抓,杜尔强压着内心的不安,开始瞎扯,成绩不及格,还被贴榜通报批评。
紫衣小姐哈哈大笑,你肯定是个坏学生。
杜尔点头,坏,特别坏,喜欢整蛊老师,欺负同学……
哦?小姐故作皱眉,这么恶劣?
是呀,杜尔喝了一口咖啡,开始胡说八道,有一次……
终于下了飞机,不过四十多分钟的旅程,杜尔却觉得长的象一个世纪,谢绝了那位小姐喝一杯的邀请,话也不多说,拦了的士就走。
无巧不成书,一坐长来,杜尔就笑了,这次居然又是那个司机,他说了目的地,然后补充一句,不去医院。
那司机大笑起来,他也没有忘记杜尔。
安全着陆,照例打电话回家报平安,居然占线。杜尔连续拨了几次,都是占线,没有挂好还是在煲电话粥?杜尔记住了时间,省得一阵老妈打电话过来骂他的时候他反驳没有证据。
今天没有咳嗽啊?司机终于抽空问问题了。
杜尔收好电话,嘿嘿一笑,你那天回去有没有担心染上非典啊?
司机很老实,有点担心,不过更加担心染上典型肺炎。
杜尔干笑,摇下车窗吹吹风,广州的冬天是阴冷的,女鬼的纠缠一般,心情如果不好,就更有颓废寥落的感觉,不过,他反而觉得冬天是广州最可爱的季节,适合缅怀,适合沉沦。
开快一点可以吗?杜尔头也不回的问司机,停留在这个城市已经十年,他喜欢这座城市,如果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性格,那么广州很合自己的脾性,有深厚的文化底蕴,有浓浓的人情世故,上进又不浮躁,自私又不完全冷漠,宽容复杂充满矛盾,更加人性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上去,它又显得有些陌生,原本熟悉的景物忽然变得有些陌生,心情原来可以改变视觉的,可是现在的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呢?
浪奔……浪流……浪里滔滔江水永不休……杜尔已经把手机铃声设置成为上海滩,他还是喜欢这些老歌,是老妈打过来的,她估计是来兴师问罪的。
妈妈,我刚才打过电话,占线,一直占线。
老妈根本不理会,声音很兴奋,儿子啊,刚才小叶子打电话来了,你猜猜她在哪里?
广州?杜尔快要握不住手机。
正是!老妈大笑,儿子,你的幸福来了,她根本没有去法国,而是直接去了广州。
杜尔解开了衬衣纽扣,清了清嗓子。
我已经告诉她你今天回广州。
她说什么?
她没说什么,就是哦了一声。
杜尔也哦了一声,手心冒汗了。
儿子,老妈叫他,你一定要把握这个机会,我是真的很喜欢她,很想她作我儿媳妇的。
杜尔挂了电话,直直的看着路面,缓缓转过头又看了看司机,半晌,突然开始神经质的笑,用力拍那司机的胳膊,拍的司机大惊失色,放声大叫,小心!小心!要出人命的!
杜尔放开司机,却始终停不住令人毛骨悚然的傻笑,司机尽量往里缩了缩,不时的拿眼角瞟他,暗自叫苦。
我很开心。杜尔嘿嘿的笑,真的很开心。
司机惊恐万状,我看出来了。
杜尔继续笑,我快要看到一个女孩子了,哈哈,我原本以为再也看不到的人,我快要看到了。
司机拼命点头。
我很喜欢她,杜尔摇头,不是,很爱她,非常爱她。
司机终于没有那么慌张了,定了定神,你比上次开心很多。
杜尔侧脸看着他,终于只是微笑,你被我吓坏了?放心好了,我只是高兴过了头。
之后他就不再说话,望着窗外一站一站的数,却始终在微笑,忽然叹气,见到杯子我该说些什么呢?
越接近目的地,杜尔的心越是不安,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情越深情越怯吧,车却缓缓的停了下来,与梦里情形一样,塞车了。
怎么了?
司机摇头,不知道,不是红灯,他探出头去看看,好像是车祸……啪的一声门响,司机回头一看,杜尔已经跑了出去,行李还扔在在后坐上。
什么事情这么焦急的,司机自语,突然大喊一声,还没给钱!
杜尔疯狂奔跑,他没有别的念头,就是跑、跑、不停的跑,视线越来越模糊,人群越来越近,杜尔快要无法抑止的大哭,他想过找回杯子,设想过见面的情形,更做好了永远失去联络的心里准备,却无法接受这样生死两隔,在这个时候的生死两隔,比活生生的将他撕裂还要痛苦。
停在人群外围,他拼命喘气,他没有梦中的勇气,全身抖的象筛糠,肠胃一阵阵翻腾,他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脆弱,多么希望有人能够告诉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能够有个人支撑一下他快要垮掉的身子,尽管有人在耳边纷纷议论,可是在他听来只不过是嗡嗡一片,他的耳朵甚至拒绝倾听,天啊,他是多么害怕。
我说过,老天爷,只要能够换取杯子的健康幸福,我愿意用我健康幸福和金钱,我所有的一切来换取,杜尔捏紧了拳头,努力使自己振作,刚要走进去,这时,有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先生,你还没有给车钱。
杜尔惊出一身冷汗,看着那个司机,好半天,掏出一百,递过去,有气无力的说,不好意思。
司机接了钱,嘟囔着,你好奇心这么重啊?看个热闹这么积极的,车钱不给,行李也不要。
杜尔惨白着脸,说不出一句话,接过钱和行李,呆呆的看着那个司机。
司机拨开人群,钻了进去,不一会儿又钻了出来,我还以为有什么好看的呢,不就是撞车,看得多了。
杜尔一把拉住那司机,你看到什么?
司机诧异的看着杜尔两片嘴唇不停的哆嗦,一辆摩托车和一辆丰田撞到一起……
就这样?
就这样啊,司机说,你还想看到什么?流血啊?
杜尔虚脱的大笑,笑得眼泪哗哗流出,真是个神经病,司机不解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杜尔笑完了,直起身子的时候,他看见了杯子,就站在对面的人行道上,杯子……杯子……杯子站在大树底下,米黄色的长外套,粉红色的长围巾,乌黑的长发在寒风里飘呀飘。
杜尔痴痴的站在那里,突然,他看见杯子尖叫起来,小心……
一声尖利绵长的刹车声在耳边嘶吼,杜尔感觉身子一轻,飘了起来,所有的感受都不是那么真切了,只有风呼呼而过,是那么的冷,砰的一声闷响,他倒在地上,凌乱的脚步声重重响起,有人冲了过来,把自己搂在怀里,是杯子吧,杜尔听见她在恸哭,不是……这不是我等待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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