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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情义两心知

天翼站在窗口，看着正在后院剪枝的园丁，那是一个金发蓝眼的年轻人，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人，可是经罗非提醒，不看那人眼睛的颜色，不看那一头金发，不看那雪白的皮肤，再去掉高鼻子，这个人，有一点象安德鲁，黑发黑眼的黄种人安德鲁。天翼奇怪，罗非是怎么认出来的呢？罗非是个天才吧？
许多家务事都已用机械，可是园艺还是要人手来做，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天翼看着那个园丁把正在绽放的一朵玫瑰剪掉，他笑了，吸血鬼那可怕直觉一定让安德鲁分心了。
天翼倒了杯水，站在窗前沉思。
安德鲁慢慢地转过来，转身目光扫过天翼的窗子，有意无意与天翼目光接触，他仍然低头剪枝，可是手法越来越慢，过了一会儿，安德鲁抬头，与天翼对视。
天翼微笑，转身隐没黑暗中。
安德鲁松口气，传说中的未成年人新首领，笑容温和，眼光却锐利，他感受到来自天翼的压力。虽然他只从新首领手中接过一道命令，要他改换身份，可是安德鲁觉得新首领的第一个命令是让他们注意安全，而不是把变成吸血鬼的猎人当叛徒当枪，他对新首领有好感。
没多久，天翼出现在罗家门外，向着安德鲁微笑，安德鲁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天翼走近邻居的篱笆，安德鲁指指自己的耳朵，又指指自己的眼睛：“我正在工作。”
天翼问：“安德鲁？”
安德鲁点点头微笑：“我的化妆不太高明？”
天翼道：“还好。”
安德鲁沉默一会儿，再一次指指自己的耳朵，这回他闭上眼睛，双手蒙住眼睛，他再睁开眼睛时向天翼露出一个“你明白吗？”的微笑。然后他垂下头不看天翼，看着自己正在修剪的玫瑰：“相信你不会介意，我擅自来到首领的身边，我觉得这样才能保护首领的安全。”
天翼先是疑惑地站在那儿，过了一会儿震惊地想到，安德鲁的意思，可能是他眼所见耳所闻都会为人所知。
天翼沉默一会儿：“谢谢你的关心，这是谁的主意？”
安德鲁沉默一会儿：“我的主意。”
天翼问：“那么，我能否请你回到你原来的工作中去？”
安德鲁答：“不能。”
天翼点点头：“我明白了。”
天翼微笑：“罗家也有个玫瑰园，我会问问他们是不是需要一个园丁。”
安德鲁愣了一下，沉默。
咦，新首领的反应真奇突，难道他说得还不够明白，难道他真的年少无知到相信他是来保护他的？如果他是那种智力水准大约也成不了首领吧，可是他即不是生气也不是恐惧，而是张开双臂，欢迎欢迎你来监视我，要不要再近一点近贴身观察我？
真的是心底无私天地宽？
安德鲁还以为天翼会暴怒呢，虽然天翼只是个人类，在体力上无法胜过他，可是谁知道那个制造了帝国大厦血案的少年，会有什么匪夷所思的手段招呼到他身上，他自从成鬼之后，对张杰明的忠诚度就有所减低。想当年，他对组织内限制吸血鬼成员的措施是一万个赞成，可是自从自己成鬼之后，那种受到双重岐视的感觉，让他的忠诚一点点被侵蚀，现在，他只想活下去，他觉得首要的事，是活下去。
玫瑰的刺，扎到安德鲁的手，他缩回手，指尖上一滴滚圆的血，安德鲁叹口气，默然。
不能说话，甚至不能看。

天翼问：“吸血鬼的生活还好吗？“
安德鲁看着天翼，苦笑：“无所谓，我是不得已。”
天翼微笑：“我们聊聊天，你不介意吧？”
安德鲁点点头：“那一年，我十五岁，偷渡到这个国家，这很容易，这个国家到处是流浪的人类，没有籍贯没有名字没有记录，被人收养过几次，被送到农场，农场主觉得我可以做一些适当的劳动，所以，我被从人群中选出来，为农场主工作，他嫌我手脚慢，没有力气，不知从哪儿搞来的血，逼我喝下去。”
天翼问：“你是怎么得到身份的呢？”
安德鲁苦笑：“过了近十年的奴隶生活，我不能离开农场，必须日夜工作，后来，农场的一个女工愿同我结婚。我得到吸血鬼的公民身份。”
天翼问：“你妻子呢？现在在什么地方？”
安德鲁沉默一会儿，眼望远方：“一得到身份，我就离开了她。”安德鲁垂下眼睛：“我同她结婚，不过是为了得到自由。”他的声音里有一点悲哀，让天翼为他难过。沉默一会儿，安德鲁说：“我们即然加入猎人组织，就应该舍弃个人私欲，恋爱与家庭，都不适合我们。”
天翼沉默了，有一点悲哀，成为吸血鬼猎人，是一辈子的事，同吸血鬼抗挣，也是一辈子的事，可是一个人只有一辈子，做一只鬼还好些，会有更长更长的人生，可是那样长的人生没有爱没有感情没有家庭，算什么生活？
天翼叹息：“安德鲁，你们的牺牲太大了。”
安德鲁愣了，什么？他听到什么？过了一会儿，安德鲁终于苦笑：“不，没什么，只要能得到理解，牺牲是值得的。”
没什么，牺牲不要紧，人总在不断牺牲，不仅为了梦想为了名利，只是为了活下去也必得有所牺牲，可是当你的牺牲别人看不到，甚至原来的同伴朋友都成陌路，那才真有一点悲哀。
天翼道：“看起来，我真的太失职了。我会尽我所能，改善这种状况。”
安德鲁看了天翼一会儿，这倒底是真心，还只是新首领收买人心的手段？

一辆黑车从天而降，天翼后退一步，笑道：“女张飞来了。”
刹那儿间，车门开，青丸跳出来，一把把天翼揪到身后，手指指到安德鲁鼻子上：“混蛋！谁让你跑到这里来的？我不是说过没我命令谁也不许擅自行动，你以为只有张杰明可以杀你吗？”
安德鲁先是被人识破，然后又遭遇青丸的暴怒。被天翼识破，他还可以全身而退，面对青丸，就象青丸所说，青丸可以杀死他，可他又势不能退，安德鲁只得苦笑：“公主是要我在两种死法里选一个吗？”
天翼轻轻拍青丸的后背，青丸剑拔驽张，整个人紧张地怒视安德鲁，百忙中侧头问天翼：“你没事吧？”
天翼说：“别紧张，安德鲁没有恶意。”
青丸暴怒道：“没有恶意？张杰明那王八蛋要我监视你，我没理他，他竟越过我派人来！你认为这个人会对你没有恶意？你觉得被人监视算没有恶意？随时有生命危险算没有恶意？”
安德再次苦笑，他可不敢说我真的没有恶意，他怕张杰明，他也不敢说，我奉命行事，他也不敢说，你们觉悟吧，张大人看着你们呢！
他啥也不敢说，只得苦笑不已。

天翼说：“这样做也是正常的，即使他相信我，也没有理由要相信罗非，一旦罗非出卖我，应该有人知道，甚至应该有人下手把我杀掉。”
青丸见天翼这样平静，也平和下来，一只手放下来，慢慢侧转身：“天翼，我相信你。”
天翼垂下眼睛，微笑：“我知道。”被自己人监视，这样的奇耻大辱，这样的委屈，因着青丸一句我相信你，竟只让天翼觉得温暖与喜悦，天翼温和地微笑：“我知道，公主，我想，他也未必就是不信我，我身边确实需要有一个人，而且我也没有需要背着他的事。安德鲁，我会想办法，让你留在罗家，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出了事，希望你在可能的情况下，杀掉我。但是，请善待罗家人，他们曾善待我。”
安德鲁与青丸都沉默了，安德鲁看青丸一眼，再看天翼的微笑，点头：“是！”
青丸沉默一会儿：“天翼，你很宽容。”
天翼道：“我有一个梦想，让我们一起为实现这个梦想努力，小的分歧，不必在意，合作，必须懂得求同存异。”
青丸笑：“很耳熟，你的梦想是不是世界大同，人类与鬼和平相处？”
天翼点点头。
青丸笑：“那，我们早晚得打一仗。”
天翼也笑了：“我会站在你那边，如果不能站在你那边，我不会还手。”
青丸笑，可是她微笑的眼睛里有一丝疑惑，天翼在说什么？半晌，青丸低下头，呵，这份心意，真正难得。
安德鲁站在一边，微微扬眉，他觉得这句话的味道有点不对，他觉得空气里的味道也有点不对，是什么东西酸酸甜甜的？是酸奶的味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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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办公室故事

罗非对天翼雇一个猎人的要求，勃然大怒：“你做梦，想也别想！”
天翼微笑：“他看着我们，我们也看着他，这样大家互相放心。”
罗非道：“你这是拿我全家人的性命做你的人质！”
天翼沉默一会儿：“我们出去住，我同你。”
罗非一愣，从天翼这句话里惊觉：“这么说，是真有这种可能性？”
天翼说：“对不起，但是，不采取合作的姿态，可能更危险。如果我们在森森里遇到猛兽，首先不要有任何挑衅的动作，否则，一定会遭遇攻击。”
罗非的脸色很难看。
他预料到会有风险，甚至是他自己的生命危险，可是因为一直面对弱小的人类，他对这风险没有具体的感受，即使知道天翼有能力要他的命，他觉得只要他手里有天翼的把柄，他又不把天翼逼得太紧，以天翼的性子，是不会对自己好友的哥哥下毒手的。
可是，现在一个成年的吸血鬼来到他家门口，如果对象是他，他还可以威胁天翼，对象是天翼，他手里的把柄全无用处，恐怖组织是不会介意把收留了天翼的吸血鬼家庭赶尽杀绝的，猎人组织的目地就是消灭所有吸血鬼，杀掉天翼，再顺手多杀几个，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罗非慢慢握紧拳头，怎么办？他很想再暴打天翼一顿，当然那无济于事，可以对于平熄他的焦灼与恐惧大有帮助。
天翼说：“记得你说过的话吗？被人利用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利用价值。”
罗非慢慢松驰：“需要我做什么？”
天翼道：“忍耐。”
罗非扬起半条眉：“那我倒是擅长，我只能做这个吗？”
天翼道：“罗非，你不愿冒险的话，把我送到拍卖场吧。”
罗非郑重考虑天翼的话，扔掉天翼，他是不是能安全一点？不见得，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扔掉天翼，甚至杀掉天翼，让天翼消失，会使他更安全。罗非相信，如果天翼在这次斗争中胜利，会真正得到这个组织的部份领导权，罗非相信，自己需要天翼的组织的帮助，他有大目标，必须冒风险，罗非笑了：“天翼，你是我的宠物，你这辈子跑不掉，你记得，今天遇到这样大的危险我没抛弃你，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你不许跑！”
天翼笑了：“主人的意思我明白，这是我们的约定。”天翼当然不会以为罗非是出于义气，不过不管是不是出于义气，罗非确实给了他帮助也做出了牺牲，所以，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
天翼道：“我尽力保障你的安全，我不会轻易同他们闹翻，你放心，虽然确有危险，如果我遇险的话，你也有危险，可是那种可能很小。”
罗非瞪着天翼，想从天翼脸上找出诚意或欺诈来，半晌笑了：“尽力保障我的安全？天翼，如果面临抉择，你不会出卖我来保平安吗？”
天翼想了一下：“不会的，我不会出卖伙伴。当然如果是罗密，我会回答得更快一点。”天翼也笑了。
罗非哈哈大笑：“我才不信，不过算了，有这句话比没这句话强。”

罗非进罗氏企业实习，同时也搬出了自己的家，他带着天翼离开家，在学校与公司中间租了一间允许养宠物的公寓，罗非抱怨：“好公寓都不准养宠物。”
天翼笑：“我的错。”
罗非怒：“我把你刷上酱，放到架子上烤了吃。”
天翼笑道：“我愿意牺牲，主人怕是没那胃口。”
罗非道：“刚成鬼的大约会有那种欲望。”

刚刚成鬼的朱丽，经常想吃自己已经吃惯的肉类、糕点、糖果，可是由于对自己的新身体不习惯，常常吃过量，她会不时地呕吐，罗非笑问罗密：“多年以后提起朱丽，你会不会想起这股子馊味？”
朱丽惨白了脸。
罗密的面色也不好看，开学的时间就要到了，在解忧王妃的担保下，朱丽顺利入籍，她现在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吸血鬼了，然后她发现自己还是一个受人资助的孤女，同议员的儿子还是有相当大的差距的，也不是不可能嫁给议员的儿子，不过会被人看做灰姑娘。
灰姑娘岂是那么好做的？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朱丽才不介意被人叫做灰姑娘，罗密这个人还是值得这点牺牲的，可是她不能留下来，如果她留下来，做一个背信弃义的人，马上就可以看到赵敏是一个好人，但并不是一个软弱可欺的人，罗大同是一个宽容的人，但并不是一个蠢人。
朱丽自己，也并没有愚蠢任性到那个地步。
她只是拉着罗密的手，恋恋地不愿松开。沉默，不敢在罗家人面前落泪，她怕罗非的嘲笑，那笑声把她的爱恋变得可笑。
不管她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的爱情，只是爱着一个她不能相守的人，一点也不好笑。

罗密轻声：“朱丽，等着，等我长大，会有我能自主的一天。”
朱丽点头。
她也要努力做一个配得上罗密的人啊。

天翼问：“主人毕业后是打算进西大陆的什么哪个集团啊？”
罗非搔搔头：“有关系吗？”
天翼想了想：“你或者还需要一个能源方面的学位。”
罗非笑了，慢慢倒在沙发里：“你的意思是，你想学能源方面的东西？或者，你可以再直接点，还有军工武器方面的知识，呵呵，你想干什么？不是要造核武器再炸一次诺翰国吧，天翼，我不过要你帮我写写作业，你别让我付大代价。”
天翼说：“你毕业了，再也不需要我了，可是我还需要你。我也希望你仍需要我，我想，你进了公司之后，也许会需要一个技术专家吧？”
罗非两指轻扣，轻轻地敲打着第九交响曲，过了一会儿，他笑了：“让我想想。”天翼点点头，罗非笑问：“你真的认为，你可以成为一个有用的能源或武器专家？”
天翼点头：“是！”
罗非笑着挥挥手。

罗非不信一个小人真的能成为专家之类的东西，可是他不介意为天翼连报了两门课程，因为他本身正在读研，也不必参加考试，直接开始读课程。
他自己，在罗氏的实习并不顺利，象所有刚毕业的学生一样，他从最底层开始做起，可是一日清晨，清洁机器坏了，经理大人经过罗非的小隔断时说：“罗非，你做一下清洁工作。”
他所说的清洁工作，包括没有任何吸血鬼肯干的清理厕所，罗非嘴角似得了强迫症般上弯：“好的，没问题。”这是他的应激反应。
既然机器坏了，清洁工作总要有人作，罗非一边刷厕所一边微笑，咦，他都没想过如此侮辱他的宠物，可是为这点小事退出，甚至为这点小事动气不是罗非的风格。
罗非在厕所外面洗刷，反正他也不是一辈子刷厕所，把机器刷不到的死角也一一清理干净，流汗的工作会让人心情好，罗非轻轻吹起口哨，然后逐个敲门，进去清洁每个小间，敲到第三间时，听到里面一个女子的声音：“请进。”
罗非愣一下，大笑：“不，我宁愿在外面谈。”
里面的女子也笑了。她坐在厕所里打盹，这是唯一能逃过公司电子眼的地方，听到敲门声，本能地说反应是“请进”，她整好衣衫出来，惊异地发现高大英俊的罗非在做清洁工作：“咦？谁让你做这个？”
罗非微笑：“机器坏了，清洁总得有人做。”
那女子道：“我来帮你。”
罗非摇头：“不不不，女人不该做这个。”
那女子笑道：“同工同酬，不敢要求特权。”
罗非只得笑道：“我现在是黑人，帮我会连累你。”
那女子想了想，不，罗非不是黑人，是黑马，不过，这不是帮他的方式，她点点头，然后说：“下班后，请我喝一杯，可好？”
罗非道：“我的荣幸。”
那女子轻轻指自己的衣服上的小小牌子：“33745，我的名字是叶紫。”
罗非点头。

下午罗非在电脑上查询，33745，电脑回答：“公司财务副主管，叶紫，二十六岁，某大学毕业，未婚。”
罗非这几日在公司侧面打听到，财务主管是经理的亲信，副主管以更高的学历，更强的能力，略少一些的经验，不得不屈居其下。几次越级报告，都遭经理与主管警告。
罗非关上画面，微笑，这世上总有人愿意以一博十，要么输掉全部家当，要么赢得全世界。
小叶，我不会让你失望。

那天的约会很愉快，他们彼此发现对方都是聪明人，也都是爽快人，能够彼此理解，在短期目标上有一致的利益。
最后，罗非握着叶紫的手，情深款款地：“我有个预感，你会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叶紫久已对童话不感兴趣，听了这话，却也微微有一点燥动与幻想，看着罗非的英俊面孔，那张面孔有一种锐利冷削的表情，一双眼睛里不知什么邪恶的光在闪动，叶紫叹息一声，虽然她喜欢灰姑娘的故事，可罗非的眼神无论如何不象白马王子，当然，她自己也并不象灰姑娘，她没有金子般的心，她只得自己一双手，愿意靠这双手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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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馅饼

天翼一边读书，一边致力于改善组织内部成员的处境。
他给所有吸血鬼发了一封信，询问其收入状况，社会地位，学历婚姻，然后请问他们是否觉得自身处境有需用要改善的地方，做为新首领的他，十分愿意在能力范围内尽最大努力。

三两天后，有几个人回信，内容都很简洁，如实交待了简历，对自身状况，都深表满意。

只有青丸回了话：“你奶奶的，你搞什么鬼？”
天翼被骂笑了：“我是觉得组织内部好似对成鬼的成员存在严重歧视。”
青丸讽刺：“废话，你才知道？我已经受了多年歧视了，我说什么了？所以，你闭嘴吧。不了解情况，别乱呈英雄。”
天翼沉默一会儿：“青丸，我做错了吗？”
青丸骂了一通，自己也有点泄气，叹息一声，沉思一会儿：“天翼，你是新首领，尽管，我们不能完全信任你，你明白这个我们指的是什么，不包括我。尽管如此，天翼，我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可隐瞒的，”青丸轻轻点点自己的双耳双眼：“我们的耳朵眼睛——”青丸停住，她苦笑：“我的电脑呼叫，怕是张杰明的。”
一点不错是张杰明，青丸苦笑得：“首领！”
张杰明问：“你在说什么？你不觉得自己已经说多了吗？”
青丸冷笑：“天翼是我们的首领，这种尽人皆知的事，有什么不可以对他说的？”
张杰明道：“天翼不过只是做过一次行动策划！”
青丸道：“但是所有袭击中，最伟大的策划。”
张杰明道：“你明知他已有退出的意思！”
青丸道：“不，他没有，他有他的梦想，他一直坚持。”
张杰明怒道：“他的梦想？与鬼和平共处？与吸我们血的鬼和平共处！”
青丸半晌道：“杰明，有那么一天，即使我还是文雅，即使我还是人类的灵魂，你也会选择，把我同所有吸血鬼一起消灭吧？”
张杰明道：“你认为，我应该把吸血鬼分成善良与邪恶两组，好的留下坏的杀死吗？有这种可能吗？”
青丸道：“那么，天翼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
张杰明沉默一会儿：“你知道后果吗？”
青丸道：“来，杰明，按下按钮，来，杀了我！”
张杰明道：“你认为我不会吗？”
青丸笑了：“我认为你会的。杰明，我爱你许多年，不过现在，我决定不再爱你了，我支持天翼，如果你认为我已罪该万死，动手吧。”
张杰明沉默着。
这个人，是否也曾爱过青丸？爱过吗？那个并不美丽却有着独特魅力的女子，吸血鬼始祖的混血后裔。在十三岁时清清楚楚向他表白：“张杰明，我爱你！”的那个女孩儿。
张杰明苦笑了：“青丸，你知道我不会的，至少，不会因为这一点小小的分歧，伤害你。我也不会随意伤害任何人。只是，别对天翼说太多，否则，为了更多人的安全，你对天翼的信任可能使我不得不杀掉他。”
青丸道：“你不是已经派了眼睛与耳朵去吗？张杰明，相较天翼的大度，你的狭隘让我鄙视。”
张杰明看着青丸，半晌：“再见。”

重新继续与天翼的联系，青丸叹口气：“天翼，我不能说。”
天翼笑了：“没关系，那么，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好了。”
青丸沉默一会儿：“他们会渐渐把我们当成——有把柄在他们手中的敌人。”
天翼沉默一会儿：“我要同张杰明讨论此事。”
青丸笑：“别去触雷了。”
天翼道：“要么，安排别人做首领，要么，允许我做一点事。”
青丸大笑：“他当然允许，他一直希望再有一次什么什么袭击，可是，改革自身？拿刀杀人可以，自己给自己动手术谁做得到？”
天翼沉默一会儿：“我的想法与他不同。我觉得必须要谈谈。”
青丸道：“我理解你的想法，不过，张杰明不会认同的。”

经过漫长的身份认证，张杰明终于叹着气接见了天翼，天翼苦笑：“忙着？”
张杰明道：“不，只是，我知道你要来同我谈什么，天翼，如果你有自己的理想主张，可以自己建立新组织。在同一个组织内部，必须保持一个声音。”
天翼愣了一下，想不到张杰明明敏致此，他沉默了一会儿：“首领，消灭所有吸血鬼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是否应该联合所有可以帮助我们的人？在情势这样危急的时刻，先谈到多年以后可能出现的分歧，有必要吗？”
张杰明沉默一会儿：“天翼，我们具体到你现在正要做的事吧，吸血鬼越是融入吸血鬼社会，他对吸血鬼社会的认同度越高，如果你的邻居请你吃过饭，你给过他家小女儿巧克力，你怎么能忍心下手杀他们？如果吸血鬼在这个吸血鬼世界有吸血鬼妻子儿女，天翼，怎么可能让他们舍下一切去冒生命危险？”
天翼沉默。
张杰明道：“象闯进帝国大厦这种事，吸血鬼来做更好，可是你觉得我能信任他们吗？”
天翼半晌，终于道：“首领，他们有自由意志。”
张杰明点头：“对，当你签合同时，你可以选择签或不签，一旦签了，就须执行到底。”
天翼半晌道：“我只是希望，我们的有着共同愿望并一起为之奋斗的同伴，能过上更人道一点的生活。”
张杰明问：“你认为我告诉你的理由还不充分吗？”
天翼道：“很充分，但是，那是站在你的立场上的理由，我很理解你，但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立场，我明白你必须如此，但他们，也有他们的立场，你想过吗？”
张杰明点点头：“想过，我明白，你知道，人同人的战争，就是这样打起来的。你坚持你的立场，我坚持我的，最终结果——天翼，时候没到，先放弃你的想法。“
天翼问：“什么时候，才是到时候了？”
张杰明沉默一会儿：“你有能力控制所有人，不需我的帮助，而我，需要你时。”
天翼终于道：“我明白了。”
不欢而散。

天翼下网时，罗非刚回家：“在做什么？好好学习吗？还是又要捣乱？”
天翼沉默，过一会儿问：“实习怎么样？”
罗非笑：“放心，如果一个小小的烂投资公司我都搞不定，那什么也不用做了。”
天翼奇怪：“投资公司？”
罗非苦笑：“实习嘛，我不是学的经济吗？”
天翼扬扬眉，笑了：“离馅饼还很远啊。”
罗非笑，上下牙嗑两下：“发了刀叉我也张了嘴。就看这一口了。”
天翼笑笑，对，能不能吃到馅饼，就看这一口了，谈判已经谈开了，他必须做出选择，要么战斗，要么放弃。
罗非笑问：“如果我需要，你能帮我杀人吗？”
天翼瞪大眼睛：“什么？”
罗非笑：“开玩笑开玩笑。”
天翼想了想：“我想没问题，目前，这种事我还可以做到。”
罗非歪头笑着：“那么，是否意味着，如果你想，你也可以杀了我呢？”
天翼问：“你说呢？”
罗非道：“你得小心处理。”
天翼问：“有什么事令我非得杀掉罗密的哥哥不可？”
罗非“切”了一声：“那小子，那小子早不要你了，而且当你是狗屎。”
天翼沉默一会儿：“也许，但是我没有当他是狗屎。”
罗非上下扫了天翼一会儿，不知是否认同这个回答，一只手轻轻敲着拍子，沉默。
天翼终于意识到：“罗非，你有话直说。”
罗非道：“有的话，我会直说的，不过，我的那些话，在我肚子正在成长，还没长成，等长成了一句话的时候，我会说给你听的。”
天翼真的很想骂一句狗屎，这狗就不能说得简单点吗？害天翼认真听了半天，原来不过是一句：“我还没想好。”
天翼问：“是要杀人吗？”
罗非摇摇头：“威胁，比实际行动要好。这也是恐怖份子常用的，威胁杀人，然后得到好处，如果真的杀人了，就屁也得不到了。”
天翼若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