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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6-5 1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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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在东北,过了十一后,太阳就象久病不愈的少女,脸色苍白,有气无力.湛蓝的天空飘几丝天鹅绒一样的云,阳光软软地洒下,象汪发光的冷水.户外的人们都象得了疟疾,站在阳光里也冷地浑身哆嗦.
下午,文艺部的纳新大获全败已成定局.最后两三个男生奔着"本山"兄的玉照而来,说自己擅长讲笑话,被作为我们这次活动的成果收编在案后,便草草收场.
回到寝室,二胡被冻地滋溜滋溜直吸鼻涕,说,三斤,你赶快给我看看吧,我要感冒了.
三斤的父亲是他们县医院院长,自己耳濡目染,人体知识懂的特别多,晚上睡觉时候,常给我们讲点带色的男女生理卫生知识,让大家特长见识.大鸡说他们念中学的时候,生理课不准讲这些,所以现在每天听三斤补课.直到后来自己在寝室偷偷看A片,才不再依靠三斤汲取营养.三斤不但理论上行,实践也让人佩服过.有一次,二胡感冒了,到医科大学附属医院花了三百多元,没治好,让三斤一碗醋,一块姜给治好了.三斤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孩子,说长得特象<雪山飞狐>里药王的徒弟程灵素,后来没追上,做了人家的哥哥.所以,他用那碗醋显露了自己的医术以后,被大伙称呼为"灵素她哥".再后来,就简称"她哥".
大鸡把宣传板扛回了系办,回寝后抱怨说,以后我们有活动别喊他啊.扛这么重的板子,也没有李丽珍的片子看,还说,快冻死了,也没招个女的.
我对他分析原因,说都是那海报闹的.广告这东西就是让明白的人迷糊,迷糊的人更迷糊.没想到绿豆牙那幅画让所有人都清醒了.
十六
白静不喜欢打电话,虽然,我们寝楼的电话一拨就通。在女生寝楼,有幸排上一次打电话,后面会站好多等电话的人看着你,看地你有话也不敢说。
二胡找女孩子也不喜欢打电话,只不过,二胡并非因为打电话时候有人看他,自己不敢说,而是因为他觉得缘分这东西就是撞的.按几率学来说,多去几趟女寝楼没准就能瞎猫碰个死耗子.
白静来找我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想元旦晚会的事情。忘记了还要陪她去黑水路买衣服.
前几天,为了能和她在一起出去玩,就骗她说,要趁着天气还没冷,赶快去买棉衣.这里一旦冷起来,哇~很恐怖的.比如吐痰的时候,痰落地就已经冻地能象玻璃珠一样弹跳起来啊;从外面回来一搓耳朵就掉啊;大眼睛的人外出,眼珠上会结上一层冰,没法眨巴眼睛啊......她撇撇嘴表示不信,但是,前几天一场秋雨,天气骤然变冷.她有点信了,上高数课的时候,告诉我这个周末陪她买衣服.
屋里的喇叭总是坏,估计是使用频率太低的缘故。要不怎么叫生命在于运动呢?传达室的大爷在门口堵了半天,没有遇到去八楼的学生,就自个上来了,推门就嚷,谁是唐天?谁是唐天?干啥玩意儿呢?让人家小女孩儿在外面等半天。麻溜的!
我听完就慌张起床往外跑,不是怕白静等急了,是怕寝室这三个色狼趁机纠缠。
我赶下去的时候,白静正羞涩地站在寝楼廊柱的后面,脸蛋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被羞的,通红.衬着白色的羽绒薄袄,象朵盛开的红玫瑰.看到我,忙跑过来,红唇微翘,佯嗔道,怎么这么慢啊.我站在这里被人看来看去,羞死的啦.
土木工程系的男生寝楼在学校外面,历史原因造成了单独隔离,很少能见到女孩子出现.何况还是漂亮的女孩子,所以,白静往这里一站,过往的学生象对待前沿科学一样感兴趣.
看着她象个孩子一样委屈,忽然心生许多疼爱.
每次我领着她外出,都可以走许多弯路,她也不知道,只是说感觉这里怎么比北京上海还大.
白静的爷爷奶奶是北京的,外公外婆是上海的.她小时候不是在胡同里,就是在里弄里,弯弯曲曲,走个路跟捉迷藏一样.所以,她方位感很差,一个人出去,总要走错路.好几次,到别的校区上课都坐了反向的车.为此常撅着小嘴向我表示自卑.我会劝她说,科学最新表明,没有方向感的人受地球磁化影响最少,所以,体内细胞可以平衡生长,不受约束,一般是比较漂亮的,象你.这属于物理磁化美容学,以后会成为边缘学科进行研究.象我们学建筑的就不行了,强化方向感,细胞生长受潜意识的磁化作用严重,所以,我们一个个长地尖嘴猴腮,都跟指南针一样.长地只注重实用性,没有美感,并不是我们基因不好,而是,社会的需要.
听完我的话,白静会为自己找不着北激动地找不着北了.
白静刚开始还有四个方位,前后左右,听了我的理论后,只剩下前后了.
和白静一起出去,我喜欢坐520,并非因为车牌号谐音是我爱你,关键是这车特别挤.挤地白静不得已靠进我的怀里.我一只胳膊拼命为她挡住身后汹涌不断的压力,一只胳膊轻轻搂住她,尽管,我为制造一点这么狭小的空间,要忍受腰酸背痛,并且有随时骨折的危险.却每次仍然会感觉到世界静音,只剩下一偻花香袅袅升起.看来人多并非坏事,充满黑色团结的公交车让我许多年后,仍然怀念着.
这个城市太小,小到我四年大学从来没有误过火车,尽管我很懒散.所以,公交车上的美妙感觉总是很短暂,还没真正想明白这是不是浪漫呢,已经到站了.
每次下车,我会向白静说,这破车看着比坦克还笨,跑地还挺快,看来这年头社会是进步了啊.现在要是蒸汽时代多好.
她常会听地莫名其妙,睁大眼睛冲我做个鬼脸,说一句,神经病.
十七
女孩子有两个共同的爱好,吃零食和购物。女孩子有了零食吃就把什么都忘记了,购物的时候又会把什么都想起来。所以,恋爱的时候,你最好请她吃小吃,经济实惠。
和白静一路逛下来,大到衣服娃娃熊,小到发卡卡通表,她对什么都表示出极大的兴趣。我提着大包小包的袋子象阿富汗难民一样挤在人流里,她却象泥鳅一样从这个摊位滑到那个摊位。
提的东西越来越多,我变成了义务劳工。我后悔和她一起来黑水路,这里的东西既花样多,又便宜。看着她兴奋地象麻雀一样蹦蹦跳跳,我想下次去欧亚,让你只有看别人兴奋的份。
天快黑的时候,我们清点淘得的战利品,发现我提了这么多全是白静的,属于我购的东西只有两串冰糖葫芦。看着东西多地我实在要拿不下了,白静心疼地说,让我帮你拿点吧。于是,那两串冰糖葫芦就被白静替我拿着,一点点优雅地往肚子里保存。
回去的路上,我要白静帮我介绍几个女孩子为我们元旦晚会救急。我说,我们有能力排《月光下的凤尾竹》,只是没有资源。白静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看地我象是被抓了现行的扒手。说,你不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我说你见过这么累的黄鼠狼吗?再说,有鲍鱼谁专挑姜丝吃啊.白静听完甜滋滋地说,也对哦!好吧.晚上打电话给你.
回到寝室,我说,大家等着激动吧.我将为你们引进大批的美女.绝对是美女!三斤问是不是找到和我们联谊的寝室了.
大学一年级的时候,大家都喜欢搞联谊寝室.三斤觉得联谊寝室挺好,正适合一群披着羊皮的狼混进美女群,可以光明正大干偷偷摸摸的事情,有点集体恋爱的味道.
我们寝室也和人搞联谊,可惜找不到和我们联的寝室.搞来搞去,最后,我们寝室和对门环工的寝室联谊了.别的联谊寝室周末就有男有女一起去南湖, 我们联谊就整天八个人一起在寝室喝酒,看碟,砸金花.好的是,门对门,干什么都方便,人也容易聚齐.
晚上的时候,白静打来电话,说,她们寝室的一听是建院的,都不感兴趣,说你们如果是信息学院的就好了.最后安慰我说,你们就废物利用吧.
听地我沮丧死了,记得,学校悄悄流传这么一句话:远看象要饭的,近看象逃难的,仔细一看是建院的.原来一直以为是我们系自我批评,自我解嘲,自娱自乐,没想到这句话竟然这么深入人心.
回到寝室,我把白静的话给他们重复了一遍.二胡说,没见识,难道她们没听过:信息的帅哥,经管的花,建院的才子顶呱呱吗?三斤回复二胡说,我听别人好像说是建院的光棍豆腐渣吧!?
三斤因为这句没有民族气节的话,成了我们寝室一直打击的对象.
十八
那次,我们真的废物利用了.
二胡,绿豆牙和我三个人排了一场小品<明天的太阳更灿烂>,讲述一个大学生的堕落史,最后被辅导员教育地改邪归正,赢得了佳人归的俗套故事.
我做编剧,导演,主演.让绿豆牙佩服地整天见了我就称呼我为大才子.
绿豆牙,广东江门人,她普通话比二胡还差,我每次都把"你是大才子"听成"一只大菜子".
辛苦排练,终于上演了.
那次演出很成功,我们的节目成了整台晚会的高潮,全场轰然,掌声如潮.虽然故事比较俗套,但是,人物对白诙谐幽默,极具爆炸力.
那天晚上,我最大的成功就是知道了自己竟然有表演的天分,二胡最大的成功就是认识了一个叫梁枫的女孩子,绿豆牙的最大成功就是为建院女权主义运动做了贡献.我们三个的最大的成功是全校都知道了,建院的人其实挺可爱的,以后,为我们系引进了不少女生资源.
从那天,我开始疲惫地奔波于市内各所大学的各种晚会,在发挥自己天赋的时候,荒废着自己的学业.
我成了学校的名人,每走到校园里,没多少人知道我的名字,却都能准确地叫出我表演角色里地人物姓名.大学里,我的外号估计是最多的了,每次演出结束便会增加一个.诸如:大头,四眼,教授,万宝路,八条......上课,下课,吃饭,自习......在公共场所,我会经常听到陌生的学生叫着我几乎忘记的名字向我打招呼.甚至,我去食堂买饭都会被大师傅象对待漂亮女生一样,把不锈钢的饭盆里装地如同海湾的石油一样资源丰富.
许多年后的回忆中,这成了我可以翻出来晾晒的资本,也是我偏离大学生活越来越远的证据.
那次演出,二胡异常兴奋.因为,他在后台认识了梁枫.
梁枫,哈尔滨人,身材窈窕,脸蛋柔美,特别是有副清脆甜美的好嗓子,一曲<高山行云>让她拥有上下四届的追慕者.
二胡喜欢了梁枫,在寝室,每天晚上都讲她和他说的每句话,甚至连说话时候的清清嗓子,都给我们描述地如歌声一样甜美.俩人的爱情也如阴阳先生的思维,跳跃性发展.从距离很大,到距离变小,到两只手的距离取值为零,再到走路时候,两人的胳膊呈螺旋曲线方程一样有了公共解.
随着俩人身体的接触面积越来越大,三斤说好后悔,早知这么简单,自己那次怎么地也要弄个龙套跑跑.
俩人还没进展到嘴巴距离取值为零的时候,三斤就不再羡慕二胡,因为二胡失恋了.
那天,雪很大.
他坐在文化广场的雪地里,打电话给梁枫来说清楚.为了壮胆他喝了很多酒后就睡着了.二胡被抬回来的时候,满身雪结着冰渣白乎乎象个圣诞老人.三斤摸了摸二胡的脸,对我说,还有救.然后又去找上次剩下的姜和醋.
二胡醒来后,变了.对我们说:十年不鸣,一鸣惊人.迟早我让她知道自己当初有多么愚蠢.我们都说二胡已经具备成为科学伟人的前提条件了.为了激烈他,我到宣传部写了一幅条幅送他:横眉冷对美女,俯首甘为光棍!
他如获至宝,贴在床头,每日三省其身.
十九
冬天,对于从南方初来东北的孩子,就象一不小心掉进了安徒生的童话世界里.琼枝玉挂,飞雪满天.
第一场雪时,我们激动地深更半夜告诉传达室的大爷说二胡得了急症,要立即送医科大学骗他开门放我们出去到广场胡闹.出去了才知道,得了急症需要送医科大学的不只是二胡,没想到广场上那么多大呼小叫的急症病人.
不过,第二场雪第三场雪后,我们的激动变成了激冻.东北的冷就象夜深人静时候看恐怖小说一样,让你从心底里无法对付.大四找工作时,所有的同学都不愿意留在关外,并非感情不浓,而是太冷.
第二场雪结束,二胡便不再坚守自己一鸣惊人的信念了.每次,从自习室走到寝室,他会坐在暖气片上说,日他个妈,咋这么冷.三斤,还有醋和姜吗?给一碗喝.
姜醋热汤是三斤的万能妙药,什么都能治.大鸡有一次得了脚气也被三斤调了一碗喝.
二胡不再上自习了,每天躺在床上看小说,后来,连课也不去上了,再后来,买饭也要大鸡帮着买,自己整天象月子里的女人一样,除了上厕所几乎不下床.三斤送给他一个外号叫床单.看着二胡日渐憔悴,我们终于知道他确实准备十年不鸣了.
后来,我们三个慢慢地也不去上自习了.并非二胡的感染性大.而是学校自习室太少,而且无论你去的早晚,自习室的每个座位上永远都摆着别人占座专用的东西,或者一张桌布,或者一张写着"占座专用"的纸条,或者一本<大学生思想教育>之类和废纸一个价位的课本......
我们三个总是无法象别人一样有那么强烈的竞争欲望,何况还特别的礼让三先.所以,每天,我们三个去上自习就是挨个教室的门口站一站,朝里面看一看.时间久了,大家都以为我们是学校学习部查学生自习情况的,所以,每次,我们三个往自习室门口一站,大家都很安静,一片孜孜不倦的景象.等真正学校查自习的人来了,学生们根本不当回事,闹闹哄哄,换句东北话就是爱咋咋的.
二十
抢不到自习室的日子很快乐,我们可以理所当然地呆在寝室.磕磕瓜子,聊聊天,看看影碟......其乐无比.
寝室里的暖气烧地暖暖的,舒服地我们都说东北的生活好安逸.那个冬天,我们的远大理想已经开始一点点消融.我说毕业后想去做名流浪诗人,大鸡说毕业后最想开一间蛋糕房,三斤说想去做妇科医生,问二胡,他说自己最想留在东北做二爷.
后来,我们也和二胡一样,不怎么出去了,连课也不怎么去上.甚至把伙食费都交给了大鸡.大鸡很勤劳,每天都起地很早,帮我们买了早餐回来.他秉承了中国人民最朴实,最厚道的优良传统.有时候自己还到传达室借把锹大清早去马路上铲雪.我们三个觉得大鸡是个让人民放心的同志,有资格做我们的公仆,于是就选举他为寝室长,负责为寝室值日,为我们买早餐,还有帮我们洗衣服的事情.
大鸡乐此不疲,每次该我们洗衣服的时候,他就锤我们一拳,瓮声瓮气地说句懒家伙,然后拿走帮我们去洗.不过,帮我们买饭回来,他会把我们每个人的饭都吃掉一半.他是一个食量惊人的家伙,他喝酒也相当恐怖,东北有种小烧,是地方烈酒,极其便宜,喝时候总感觉象条火线滑进胃里.大鸡曾和我们打赌,他一瓶两口,一口半斤.当时,我们就规规矩矩叫大鸡老大.
有这样的老大真好.
我在寝室呆了几天后,找到了事情做.对面联谊寝的一个家伙在一个很小的精品屋做短工,后来,老板赖帐不给工钱,那小子就把精品屋里的东西卷回来了.我去他们屋玩,看到那么一堆东西决定废物利用,于是用一斤一个肉包子的交换条件,请他吃了四个肉包子就全拿回来了.他吃完后抹抹嘴说我比精品屋老板还黑.
回来后,我便开始拆卸这些质量很次的精品.我小时候对机械很感兴趣,曾经还在小学的时候,我拆了一个废旧的大座钟,用里面的零件做了一个小汽车,装上电池还会跑,那个时候,几乎把父亲吓坏了.他问我从哪里来的,我说自己做的.他就给了我一巴掌,对母亲说,以后要严加管教了,这么小就学会了偷东西,还说谎话,长大可怎么得了.
几天后,我的工艺品终于诞生了.我用那些拆下来的零件做了一个实用性很强的音乐盒.既可以当做台灯,又可以当作闹钟.而且还是立体互动的,每当正点时分就有一个小矮人从外观隐藏着闹钟的小木屋里走出来报时,小矮人报完时,会在越来越柔和的灯光下拉曲<梁祝>,等演奏到化蝶的时候,会从外形是城堡的台灯灯座里走出白雪公主,和小矮人象模象样地唱.特别是让我得意的是整个外形象两颗心,适合送给白静.做好后,我给他们看,告诉他们,看,这外形多象是两颗重叠的心啊!大鸡说是啊是啊,很象.三斤说,这哪里是什么心啊,明明是颗牛卵!
三斤一直是个没有素质的家伙,从他的理想做妇科医生就可以知道他是个淫荡主义者.为了报复他对我的音乐盒所做的评价,我送给他一个外号:斯蒂.彼得,三斤很高兴,以为是国外的哪个名人,问我是不是斯蒂.芬逊的哥哥.
等全系都叫开了这个外号后,我告诉大家说其实那是stupid的谐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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