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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情人节,你的味道是什么?
【二月十四日征文】情人节,你的味道是什么?
◆萨苏 发于:2004-02-06 03:40:35
知道情人节还是刚上大学,有个发狂的女生给汤姆.克鲁斯寄巧克力,以后的理解,那就是一个玫瑰花价格疯涨,柔情蜜意忽然袭来的好日子。
中文里面,情人的意思颇为暧昧,如果把自己老婆叫作情人,那就容易误会两个人的身份。英文里的“情人”,也不是Valentine,而是Lover,把“Happy Valentine's Day”翻译成“情人节快乐”,应该是中文翻译的一个笔误。
有很多快乐的Valentine's Day,也有不那么快乐的。
九十年代的一个情人节,我在西安度过。
那一次是和部长老藏一起去勘查新办公室,老藏是旗人出身,已经五十多岁,世故通达,幽默风趣,坐下来大马金刀脑门儿倍儿亮,气死张铁林。和他一起干活很难感到疲劳。那天晚上我们在新办公室里开会,忽然就有人想起这一天是情人节来,兄弟几个都是光棍儿,便和老藏玩笑。开始说他走南闯北,怕不有几个小情人在各处儿藏着?然后就估摸西安这么大,就老藏有私生儿子在这里也没人知道,接着有人接口,这孩子恐怕已经能打酱油了。我再跟一句,嘿,闹不好就住鼓楼底下那小胡同儿里呢。
老藏看着一帮小子们微笑,不急不闹若无其事一般,还不时的点我们两句。
“这儿编得不象了不是?真有那么漂亮的人家能跟我么?”
“得,又拿老头儿开心。”
“别,这要传到北京办公室去我老婆得拿菜刀找你。。。”
。。。
老藏看看表,对我说:“得,晚上还有点儿事,我先回了。”
大伙儿又是哄堂大笑:“藏工,还来真的阿!”
我说,他不敢,我们俩一个酒店呢,我给汤大姐看着。 -- 汤大姐就是老藏的夫人。
我们出了办公室,一阵寒风吹过来,我觉得话都冻在喉咙里,只记得满天的星斗和滴水成冰的西安。然而,两边脸蛋儿冻得红红的小女孩儿还是蜂拥而上,玫瑰花儿,要玫瑰花儿么?一块钱。
我无处可送,老藏想送也够不着,我们要玫瑰干什么?不过不愿意让孩子们失望,我们就一人买了一朵。
出租车上,老藏把玫瑰花转来转去,久久无言。
我就问:藏老阿,还真约会?
老藏点点头,说:是啊。咏明的Lover。
什么?
Lover。
我困惑的转过头去看老藏,他的眼光清澈,若有所思:咏明让我给他捎点儿东西。
咏明是我们北京办公室的一位同事,精干果断,待人宽厚,是我的老大哥呢。可是,我分明记得前一年的公司联欢会上,他带着妻子和孩子一起来的。。。
也许年龄并不代表守旧。萨,当时的表情一定是惊讶和困惑 -- 我知道老藏为人正直,这么作可对得起咏明的太太。我期期艾艾的问道:咏明。。。咏明的Lover?您,您怎么和这种女人来往?
老藏长叹一声,转过头来问我:“你知道人家Lover多苦么?咏明一年才能来看她几回?还等他。”
萨语塞。从我所接受的一切教育里,第三者永远是恶人,然而此刻,我却无语。
回到房间里,老藏取下皮箱来,拿出一个印着唐老鸭的纸袋。里面有一大盒国外的巧克力,咏明前两天刚到泰国出差过一次,一袋大白兔奶糖,还有一个信口袋。
我问:信?
老藏摇摇头,道:钱。
我们就都无话。
这时候电话就响了,服务生说有人在前台等我们。
Lover坐在沙发的一个角上,是那样纤弱和安静,她围一条淡黄色围巾,短发齐耳,衣服上下配得很好,显然是精心的打扮了一番 -- 她为了谁打扮?为了我们? -- 看到老藏,Lover浅浅的一笑,又惊讶有我这个生人。老藏介绍我是他的同事,这次一同出差。她便和我温和的打个招呼,显然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咏明和她的关系。
怎么样,上去吧,有些东西带给你。老藏说。
啊,不了,你看孩子没来过大饭店,我怕他跑丢了。
孩子?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瘦小的孩子正在一边,趴在栏杆上看钢琴师弹琴。
您看,把这个捎给他就行了,还要让您辛苦。Lover手忙脚乱的递过一个纸带来,我看见里面有一件厚实的手织毛衣,浅蓝色白色的花纹,咏明有点儿黑,配上他的皮肤倒真的很合适。
我忙说:不要紧,我在这里看着孩子吧。
她推辞了一番,谢了我就走过去在孩子耳边说了点儿什么,那孩子回过头来对我一笑,算是打了招呼,有两个白白的小虎牙。
老藏和Lover上楼去了。
那孩子根本不用我看,他沉醉在钢琴师的动作里,乖得很。
我却无法拒绝自己来把这孩子的眉眼和咏明比较一番,但是,我无法说是象,还是不象。
十分钟后,Lover走下楼来,手里提了唐老鸭的纸袋。对我道了谢,又是浅浅的一笑,带着孩子,走了。
母子俩都是一样的细长的影子,贴在一起,象两根靠在一起的蜡烛,走进西北的冬天里。
我回到房间,看到老藏在默默的抽烟,信口袋放在桌子上。
她不要钱?我问道。
老藏点点头,她说咏明挣点儿钱不容易,她够花。
咏明没有信给她?我问。
没有,咏明托我的时候说过,他们俩从来都不写信。老藏转过头来,道:她就是问,咏明最近出差来西安么?
老藏说:不怪她。这年头好男人太少。
我看见水瓶里那枝玫瑰,仿佛在这一瞬间花瓣四散。。。
我从没和咏明谈过这件事,也从来没在别的同事面前谈过这件事。我所知道的,是到我出国,咏明每年的晚会还是带着他的太太和儿子,快快乐乐的来参加。我所知道的,是从来没见到咏明穿那件天蓝色带条纹的毛衣。
我对情人这两个字的感觉依然如故,然而,我无法评价我看到的,就象我无法判断那孩子是谁的,就象我根本不知道他们之间有着怎样的故事,然而每次回忆起这件事,总觉得爱情这两个字,原来也可以这样酸涩。
今天看《手机》,听见那首歌,忽然就想起了咏明的Lover.
“牛三斤,牛三斤,你的媳妇叫吕桂花,她打电话来问一问,快过年了,最近你还回来么。。。”
情人节,你的味道是什么?
[完]
本来想写一篇快乐的情人节,但是这个影子总在我脑子里转,终于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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