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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别碰爱情

天翼拿着这几个吸血鬼的名单，青丸一再叮嘱他，不要在这几个吸血鬼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青丸的理由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没有必要的时候，千万不要暴露自己身份，天翼你现在是个重要人物了。
可是天翼自青丸的话却可休会到另外一层意思，这些吸血鬼似乎并非是组织中的核心人物，即使原来是核心人物，现在也不是了，所以对他们不能过份信任，相应地，也即是说交到天翼手里的并不是重要人物，天翼并不是他们信得过的人，他这个地区负责人，还在考验期中。
天翼笑了，人，到底是人。到哪里，也少不了人事。
不过，天翼喜欢青丸，青丸本不必那样说了一次又一次，让天翼听出话外音来，天翼有个感觉，青丸也信任他，青丸的谨慎只是不得已，她担心他的安危，即使天翼知道自己不为组织信任，可是她关心他，依令他开心。
开心对天翼来说，已经是一种久违了的感觉，以至天翼在看书时微微笑出来，然后莫明其妙地呆住问自己，什么事会令自己高兴？是可可的官司吗？虽然那个没有去救可可的警察最终遭开除，警局赔了巨款给罗非，可是这是一个旧闻了，在当时，天翼似乎只觉得可可不会重生，虽然出了一口气，但快乐有限，无论如何轮不到今天这么快乐，要想很久，在偶尔想到青丸时再一次不由自主微笑，天翼才明白，呵，原来是青丸。
原来是青丸。
这高兴在明了了高兴原因的一刹那儿变做了悲哀，天翼轻轻同自己说：“那是不可能的，千万不要有此念头，一旦沉迷万劫不复，心头会永永远远有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渴望，日日夜夜饥渴莫名。你不可能得到她！”
一件事一样东西，在你告诉了自己不可能之后，会忽然变得百倍珍贵，天翼感受到内心的渴，他笑了。
还是中招了。
天翼想起可可来，想起那个叫命运的男人，男人的发情期，终于轮到天翼了。

晚上，罗大人接受了巨额赔款后回到家，笑眯眯地同天翼说：“又赚到了。”
天翼忍不住笑了。
罗非笑道：“为什么我从你的笑容里看到嘲讽？啧，天翼，你得回去照着镜子好好练习你的表情。”
天翼咳一声，肃下脸来，重整一个温和的笑容，罗非笑：“这一个又太敷衍，一看就是假的。”
天翼这回忍不住真的笑了。
罗非夸奖：“这才对，露出八颗牙齿，与眼角的皱纹来。”
天翼大笑。
罗非道：“露出小舌头来，就过了。”
天翼再笑：“罗非罗非！”
罗非笑道：“听着，接下来有一个让你不喜欢的消息，我打开我的电脑，发现有人私自开过我的电脑，你猜一猜，那个人会是谁？”
天翼愣了一下，再一次温和地笑了，他站起来，承认：“是我。”
罗非走过来：“如果是可可调皮，通常我会抽他耳光。”
天翼苦笑：“那个蓝卡记录，非常危险，请主人消掉吧。”
罗非笑：“不，那是你在我手里的把柄。”
天翼道：“如果被人看到，怕是连你也脱不了干系。”
罗非笑：“通常我不会让人看到，你通过家里的局域网可以上我的机，不等于别的人通过互联网也能上我的机。就算是被人不小心看到了，这个蓝卡的记录包括你包括我的，只有我才知道哪些是你上的，哪些是我用的，通观整个记录，怎么可能分辨得出我们有什么专门的目标。”
天翼听到此，只得苦笑：“那么，就仰仗主人了。”
罗非阴阴地笑：“要是你想害我，这文件可是会自动弹出在网上散播的。”
天翼道：“我怎么敢，只要反不正当竞争公署不来查你，我还指望共同繁荣共同发展呢。”
罗非笑：“你这口气肖我，好徒儿。”
天翼一惊，怎么，这么快就象罗非一样口不对心顺口吹捧了，原来榜样的力量真是无穷的。
罗非搔搔头：“你乱动我的机器的事，怎么办呢？让我想想，喔，这好办，天翼，把你的机器打开给我看看。”
天翼笑：“我收拾得很干净。”
罗非二话不说，坐下来，不停操作，等天翼看到硬盘信息恢复时，开始面孔青紫：“罗非！”
罗非恶意地回头看着天翼，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强中自有强中手，天翼，再敢鲁班门前弄大斧，关公面前耍大刀？”
天翼抢上去点格式化硬盘，罗非按住他双手，笑：“好了，天翼，不必如此，如果我真的想看，还有别的方式，不过，我今天放过你，你记得，不管做什么事，要给我个口风，我不会碍你的事，我也不会把自己放到很危险的境地，不过，我们之间有个君子协定，那就是，你会给我内幕消息，怎么样？”
天翼急得额上冒汗：“好，可以，放开我。”
罗非放手，天翼猛按格式化格式化格式化。
可是罗非还是看到几张吸血鬼的照片，他分不出那是人还是吸血鬼，不过他记住了那几个面孔，还有更多的闪来闪去的，青丸的音容笑貌。
罗非微笑：“把青丸的照片也销毁？真可惜。”
天翼的脸上象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样热且红，幸亏他长得比较黑，不然涨红了一张脸，在罗非面前更加一览无余，罗非轻笑：“你喜欢青丸？”
天翼忽然沉静下来，他静静回答：“不，我不会喜欢不同种生物。”不，不能有任何事牵连到青丸。
罗非笑：“天翼，你这么说就太伤感情了，咱们都是智慧生物嘛，生活在一个星球上，大家要互相照应。”
天翼苦笑不已，这这这，这是从一只吸血鬼嘴里说出来的话吗？光听这两句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欺负人不容人的是天翼代表的人类呢。（当初全力击杀吸血鬼的，也确是人类）
天翼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罗非做伙伴，罗非这个人自私得让人心惊，可是他除了执着自己的利益外，对其它事接纳度很高，没有任何种族文化地域的偏执。也可以这样说，这个人除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外没有任何原则。
罗非轻声叹息：“我也喜欢青丸，娶了她，直接成为贵族，多好。”
天翼毛骨悚然：“你这叫喜欢？”
罗非笑：“那么，贪慕她好了。”
天翼觉得汗毛竖起来，天哪，罗非这个王八蛋竟对青丸有企图！当下天翼淡淡地：“她会拿银箭射她管家，到时你花天酒地被她抓到，当心会得不孕症。”
罗非暴笑：“是，青丸是个泼妇。不过我喜骑烈马，比如你。”
天翼心里说：“干你娘！我骑你祖宗十八代。”脸上却只淡淡地：“过奖。”
罗非转过脸来，颇有深意地笑：“好了，就这样吧，记着，别碰我的东西。”
天翼温和地答应：“是，主人。”
罗非笑：“我又看到你的讽刺，不过算了，我还有件事要请教，你觉得令妹同我弟弟在一起的时间，是不是太多了？我记得她原来一直跟我妈妈，收拾这儿收拾那儿的，怎么忽然间变成了罗密的跟班？”
天翼沉默一会儿：“我会同朱丽谈的，不过，我做不了她的主，她要是拿定什么主意，我也没办法。”
罗非沉下脸来道：“那你别怪我没打招呼，她要是拿定了什么主意，吃亏的一定是她，男人受了伤害，寄情于工作，三个月后又是一条好汉，你让她别拿错了主意。”
天翼叹气：“我知道，不过，你还是劝你弟弟吧，我们不比你兄弟亲厚，我要说深了，朱丽还当我害她。”
罗非感兴趣：“是啊，我一直觉得你们兄妹不亲，告诉我，什么事？”
天翼淡淡地：“没什么，穷人家的孩子，饿极了自然会抢吃的，家母说，谁抢到谁吃，总是我抢到。”
罗非下巴掉下来：“令堂的教育方式很有意思。”
天翼道：“强壮的人才能打到猎物，所以强壮的人必须吃饱，否则，更没食物，大家一起饿死。”
罗非点头：“嗯，有理！”
天翼笑：“有理！？可是没有人愿意做被牺牲掉的那个，所以朱丽学会藏起自己找到的食物，并且不断挑战我。所以，我们家的孩子，男人凶狠，女人阴险。”
良久，天翼低声：“当然，妹妹还是妹妹，不过，她不会听从我，她有自己的主意。”
罗非摊摊手：“好，只要她是聪明人，我喜欢聪明人，聪明人能听懂人话，即使听不懂，也看得懂我掏出来刀子是真的寒光闪闪，天下无敌。”罗非笑：“看，我们又一次找到共同的目标，我很高兴，你没有站在朱丽那边，同我谈什么爱情多伟大。”
天翼道：“爱情是狗屁，如果罗密真的有可能娶她当然好，可是那明显是不可能的，我怎么会鼓励我妹妹为一个吸血鬼的爱情长跑做花絮？即使那个人是罗密。”
罗非同天翼轻轻握握手：“为了共同的目标，各自努力。”
天翼苦笑，待罗非走，一直郑重考虑是不是应该好好洗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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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还是别碰爱情

天翼的论文写得告一段落。
写得很苦，但是很有收获，虽然他只是为了写论文，用到什么看什么，可是仍需需浏览所有书页，这样浮浅地浏览依旧让他对整个世界有一个新的认识，也知道自己遇到什么问题可以看什么书，请教哪方面的专家。
天翼走出他的塔，重回人世间。

罗家的玫瑰园里，罗密与朱丽正在采摘玫瑰，大朵大朵粉色黄色红色，切下头颅（正确说，是生殖器）来，修剪整齐，放到水晶瓶子里，阳光明亮清爽地照下来，空气中飘着的玫瑰香袅袅浮动，几乎可以用眼睛看到。
朱丽染着浅粉紫的长发，在阳光下，那样娇嫩的发色，让玫瑰都失色，可是她的一张小脸，莹莹发光，如一颗珍珠，越发衬得色若春晓。
真美，只有十几岁的女孩儿才可以在大太阳底下细细观赏，越是明亮的光线越看得到她的精致。
天翼这才觉得自己的屋子里有一点霉味，连带他自己都有一点霉味，呵，对，罗密是属于光明的，罗非是属于黑暗的。连带跟着他们的人，也发出光彩或变得霉烂。
天翼在阳台上抱住双臂，至少朱丽现在是快乐的。
忽然之间向不相干的外人透露他兄妹最隐密的关系，不是天翼的风格，可是天翼必须告诉罗非，朱丽对他不那么重要。
天翼说的是实话，两兄妹经历过长时间的不愉快，可是血缘是奇怪的东西，常见兄弟姐妹性子南辕北辙，脾气差同天地，可是兄弟永远是兄弟，姐妹永远是姐妹，别的不相干的人，在你摔跤时不伸手，你不会有感觉，你只会想，要是我的兄弟姐妹在，就好了。当然后面这些，天翼不会说，天翼只说，我们兄妹感情不好，有什么话你不用说给我听，我不认识这个妹妹，我们兄妹，自己做事自己当。
固然每一个人自己做事都得自己当，可是看见自己亲妹妹受苦，一定会心如刀割，如果被人知道你有软肋，那被打的，一定是软肋。虽然即使有人打他的软肋他也会真的不出声无表情，可是，何必让朱丽无谓牺牲呢。

朱丽不知为何欢笑，灿烂的笑容在阳光下让人心软，天翼叹口气，怎么在这个时候走过去，打断这笑声，告诉她，别笑了，前途全是大雨阴天，你想要的注定得不到。
罗密把大捧玫瑰用竹筐搬进房里去，朱丽站在玫瑰丛里，吮着手指上被刺伤的小血点，望着罗密的背影，她目光爱恋地跟随他，这是朱丽最美好的时光，衣食饱足，她美若一个芭比娃娃，有爱人有希望有想象中的美好未来。
天翼叹息。
然后，朱丽似有心灵感应，目光转过来，盯在天翼脸上，她在天翼脸上看到厄兆，一脸的阳光也黯然了。朱丽低下头，转身要走，天翼只得叫住她。
朱丽站在那等，天翼过去：“朱丽。”
朱丽低头，半晌：“我不配得到幸福，是不是？”
天翼沉默一会儿：“朱丽，别陷进去，很危险。”
朱丽咬住嘴唇：“我知道，哥哥，你不会希望我嫁给一个宠物永远做一个宠物吧？”
天翼道：“如果你愿意，我会想办法让你去人类的国家。”
朱丽看了天翼一眼，问：“哥哥，你在做危险的事？是因为这个罗密不要你了？”
天翼沉默，过了一会儿：“朱丽，我是希望你好的。”
朱丽点头：“当然，你是我哥哥。不过，去人类的国家，不是一件容易事，我在那里，没有身份，是难民。”
天翼半晌道：“你想通过嫁给罗密得到吸血鬼身份吗？你觉得那可能吗？”
朱丽忽然笑了：“我知道，可是我不能连这点希望都没有，就象哥哥你，想解放全人类，你觉得可能吗？你也不过是尽力罢了。我的梦想，并不比你的梦想更荒谬，人，总是要有一个梦想的。”
朱丽的眼睛温柔地溜到一边，追上罗密走出来的身影，淡淡地笑了：“罗密真是个好人。”
天翼叹息：“是，他是好人。”
朱丽笑：“罗密说，是他打伤了你。”
天翼点头：“唔。”
朱丽道：“一定是你的错。”
天翼苦笑：“是。”
朱丽道：“你同罗非，都不是好人。”
天翼叹口气，沉默。

罗密过来，看天翼面色不善，而朱丽笑容中带点哀然，不禁问：“在说什么事？”
天翼道：“罗密，你别误导朱丽！”
罗密一愣，朱丽已经跺足：“哥哥！你在说什么！”
天翼道：“别让她有不可能实现的幻想，好吗？请你向她说明你的处境，你对未来的打算，别给她空头的许诺。”
罗密看看朱丽，看看天翼，朱丽眼中泪光盈盈：“哥哥，主人对我很好，我会有什么幻想？我已经很满足了！”
天翼沉默地看着罗密，罗密发现自己的这个宠物的表情，真是一点也不象宠物，他有一双洞悉的眼睛，有一个坚定的嘴唇，有一张威严的脸，一种自信的表情。
罗密肯定地回答：“你放心，我会坦诚地对待朱丽。你不必怀疑我的人品。”
天翼这下倒羞惭了，沉默一会儿，才答：“我不怀疑你的人品。”他看看罗密，再看看朱丽，这一对外形上真是金童玉女，一对童话里的公主王子一般。可是朱丽这个灰姑娘，实在太灰了，无论什么社会下一等级的女子要往上爬都要付出代价。付出代价倒也罢了，只要不付出爱情，一旦爱了，往往付出所有，得到虚妄。
罗密握住朱丽的手：“我不会伤害朱丽！”
天翼的脸色渐渐铁青，他不喜欢一个不打算娶她妹妹的男人碰她妹妹的手，天翼沉下脸来：“那么，我希望你明白，你是不可能娶一个宠物女子为妻的，所以，你放开她的手！”
罗密握着朱丽的手越来越紧，紧到朱丽感觉疼痛，可是朱丽不出声，这疼痛让她觉得自己真实地活着真真切切地被这个可爱的男孩儿爱着。
罗密紧抿嘴唇，半晌道：“我有我的打算，我会为自己的事负责。”
天翼低声：“你的打算，是不能说的打算吗？”
罗密道：“在我没想好之前，我不想说。”
天翼怒道：“那么，在没想好之前，放开朱丽的手！”
罗密终于火了：“不，我不会放开她的手，现在，以后，永远！”

身后一声暴喝：“放开！”
罗非一把推开朱丽，如果罗密不想朱丽受伤的话，只得松手，然后罗非挡在两人之间暴怒道：“你听着臭小子！我们家过了这些年才摆脱了新鬼的名声，我不管你心理怎么想，我们的家庭成员里决不能出现一个人类女子，你要不放手，我就把你的小猫拧断脖子摔死在墙上，就象对你捉到的第一只甲虫！”
罗密涨红脸，眼里几乎喷出火来，他的声音嘶哑，象一只低吼的狮子：“你敢动朱丽！”
罗非笑了：“你当然知道我敢。如果不犯法的话，我甚至不介意杀死任何挡我道的吸血鬼！你是我弟弟，你当然应该知道我敢，所以，再也不要碰朱丽一下，直到她离开我们的家，我很快会安排她离开的，
罗密猛地扑了过去，一拳把罗非打得跌倒在地，他扑到罗非身上，怒吼：“你敢动朱丽！”
罗非冷笑，一把推开他：“你要娶一个人类女子，拉低整个家族地位，已经是与我为敌与罗家为敌！罗密，记得你姓罗！你做的事，不但是你自己的事，也是整个罗家的事！”
罗密怒道：“罗非，你的言论与那些可耻的贵族一模一样！你根本不配做新党的领袖！”
罗非更是冷笑：“罗密，解放奴隶是一回事，你认为林肯会同一个女奴结婚？如果他同一个女奴结婚，他还能解放奴隶？”
罗密怒道：“朱丽不是一个奴隶。”
罗非卑夷地：“她的地位比奴隶还低下！”
罗密再一次要扑过去，朱丽死死抱住他：“求求你，罗密，不要为我争吵！”
罗密挣了一下，可是怕伤到朱丽，只得住手，他低下头，看着朱丽苦涩的小脸，终于感觉到自己的无力与无奈，他真的能保护自己所爱的人吗？
天翼见罗密与朱丽如一对苦命鸳鸯般对望，一时感动于两人的真情，又感慨于他们的天真，只得无言望向罗非。
罗非一脸啼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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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爱情落选

罗非很快与赵敏罗大同达成一致，他们都很喜欢朱丽，可是让朱丽成为他们家族的一员，那会给他们年幼的儿子带来无尽的麻烦与切实的利益危害，在他们这个阶层，一旦娶了新鬼为妻，会被一些集团，以及占绝对多数的人排斥与非议，罗密的身份会永远停留在新鬼所能达到的中产阶级，再也无法上升到另一个高度。他们喜欢朱丽，他们支持新鬼的平等民主，但是一件会实实在在伤害到他们孩子的事，做为父母，他们必定会反对。可是也不能太露痕迹地大张齐鼓地反对，如果新鬼们知道这件事，一样会遭到非议。
赵敏叹息，要不一般家长不愿给孩子买异性宠物，不方便照顾，而且容易出事故。想不到乖宝宝罗密会出这种意外。赵敏回头苦笑：“大同，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失去西大陆集团。”
罗大同道：“不，是我不喜欢管理企业，所以做出选择，这些年来，是你在照顾我们的家。”
赵敏沉默，可是，由奢入俭难，家道中落的滋味，非亲身体会，难以形容，生活中的每一点每一滴都提醒你，你在走下坡，你做了牺牲。
当你发现厕纸都换了你从没见过的牌子，这些点点滴滴的不如意，难免会使最开朗的人沉默了。
赵敏是个新鬼，希望与贵族联姻的罗启坚决反对长子的这门婚事，最后以继承权相要协，罗大同放弃了继承权，罗斯福与贵族小姐成亲，婚礼之盛大，让ABC进行了整场实况转播，罗大同没有接到邀请，他与他的新鬼妻子，只能从电视里看到弟弟的婚礼。
罗大同放弃了一个王国。
赵敏的身份得到了微弱的提升，有时她也会想，如果只是嫁给一个普通的医生律师，是不是会更好？或者，只是嫁给与现在的罗大同一样身份的人，那样的话，赵敏也不算高攀，罗大同也不必牺牲。
至于爱情，年轻时候，孩子们总认为爱情是唯一，爱的那个人是唯一的，只有与那个唯一的人才会发生今生一次的爱情。
其实，爱情可以发生很多次，相似的人有很多，人的适应能力很强，所谓念念不忘，若干年后，会连爱人的相貌都想不起来，如何才能做到念念不忘？
连你的相貌都被时间夺去，让我如何念念不忘？

赵敏对天翼说：“我想，你能理解，这不是一个概念化理论问题，如果罗密真的同朱丽发生什么事，罗密现在还年幼，没有能力为朱丽申请吸血鬼身份，等罗密成年，那又是很久以后的事，两个孩子或者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更合适的人，是不是？所以我觉得，对两个孩子都好的办法，是让他们分开。”
天翼沉默，来了，来了，如果真要爱，请默默相守，非要做鸳鸯状，那不是成心招棒子打吗？如果只有一股子冲动，不懂谋划以后，同动物有啥分别？
天翼能说什么，赵敏说得很明白，如果朱丽真的同罗密发生关系，或者发生爱情，朱丽是只有罗密一个人，而罗密会在外面遇见无数美女，未来是不可知，如同一场赌注。
赵敏道：“当然，我们也不会把朱丽随便送到什么地方去，大同有一项特权，每年可以推荐一个人类入籍，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们会推荐朱丽入籍，然后送朱丽去女子寄宿学校，支付她的学费至她成年。当然，如果她决定留下来，等罗密成年，我们是决不会难为她的。我们觉得，象这种对前途有重大影响的决定——跨种族的恋爱，而不是正常的同类的平等的人之间发生的爱情，不是不可以，但至少应该等他们成年后，有足够的知识与能力做出判断时再决定。你认为呢？”
天翼道：“我同意您，我也很感激您的安排，我会同朱丽说，不过，我不能代朱丽决定。”
赵敏点点头，轻声：“谢谢你，天翼。”
天翼回答：“放心，不管你们觉得我配不配，我当你们是家人，我不希望有伤害你们的事发生。”
赵敏羞愧：“天翼。”
天翼说：“我明白。”已经是最好的安排，如果不，如果直接把朱丽送去拍卖呢？甚至退回王宫，未成年的青丸同样没有能力保护安置朱丽。

天翼告诉朱丽：“你可以选择，留在这里等待罗密那不可预知的多年不会变的爱情，或者马上成为吸血鬼，到一个新的地方，以一个吸血鬼的身份去读书学习，如果多年以后，你还爱着罗密，没有人能阻止你回来找他。”
朱丽沉默。
天翼诧异了：“朱丽！”
朱丽沉默。
天翼瞪大眼睛：“朱丽，你的目地是什么？不要告诉我，你要的是爱情！”
朱丽苦涩地：“咱们不配，是不是？”嗓子沙哑，这个十三岁的少女，那明媚的容颜美丽的长发，让这把苍老的声音显得那样诡异。
天翼也沉默了，他明白，在十几岁的少年当中，爱情是很容易发生的，也是很难取舍的。天翼轻声：“我求求你做出正确抉择，我同情你，但是请你不要任性，别错过这个好机会，朱丽，爱情只是一种感觉，想想看，做一个与罗密平等的人，然后你才有权选择爱他还是不爱他，我同你说，你现在确实不配爱他，因为你一切靠他，而他必须为你做出牺牲，这样的不平等爱情更象施舍，朱丽，请先争取平等身份，好吗？不管你怎么看我，我是希望你幸福的。幸福要靠自己争取，请你，节制自己的欲望，为自己争取幸福。”
朱丽惨笑：“我明白。哥哥，只有亲哥哥才会跑来罗嗦。你放心，象你象我，一早知道食物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东西，我们怎么会做出错误抉择。我知道，我只是……只是——！”只是胸口发闷，胃部抽痛，好象被人在心脏重击了一下，或者，整个胸膛已被挖空。
朱丽低下头，不管你以为她是什么样的人，她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她会爱上一个人也会渴望爱情，可是面临选择，她不得不抛弃生命中最美好的东西，而选择面包与水。
朱丽忽然双手掩住面孔，慢慢窝下身子，发出低沉的受伤的嚎叫声，象一头受伤了的野兽，缩成一团，她慢慢蹲在地上，抱住膝，嚎叫声闷在她自己的身体里，哽咽着，象要把所有的痛苦不平，失望悲哀慢慢吞咽下去。
天翼面色惨淡，他知道朱丽已做出正确抉择，可是，还是晚了，爱情还是发生了，朱丽得到想要的，却失去了一颗心，想必是痛吧，有的人痛得宁可抛弃生命，活下来的，不过是忍痛罢了。天翼轻轻把一只手按在朱丽背上，轻声：“对不起，朱丽，帮不到你。”
不过，我一定会帮到许许多的人类，一定，一定要为人类做点什么。

朱丽的眼泪似乎无穷无尽，天翼不得不把她一个人留在屋里。
外面的空气还是那么新鲜，可是美丽的朱丽已经哀伤得象一个幽灵。天翼此时挂着一张失魂落魄的脸，他沮丧而疲倦，以至罗非见到他大惊失色：“怎么？你的游说不成功吗？”
天翼搓搓脸，恢复正常神色，叹口气：“哭得昏天黑地，还在哭，我快要被哭疯了。不过，她会同意离开的。”
罗非隐隐自风中听到野鬼般的哭泣声，伸伸舌头：“好可怕，难怪你那个脸色，将来咱娶老婆，第一条，就是永不哭泣。”
天翼笑了：“或有之，余未见之。”
罗非笑：“你的古文又进步了。怎么没见过，你看青丸，她可哭过？”
天翼面色一变：“她不是你的好对象。”
罗非诡笑：“你知道什么。”
天翼想再开口，可是太落痕迹怕反为罗非利用，只得不出声，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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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成鬼

朱丽的眼睛红红的，看上去反而有一种娇艳的凄美，一个美女，怎么都是美的。
天翼受不了自己的妹妹，躲到一边不敢兜搭，倒是赵敏，满怀歉意：“朱丽，别哭，你很快就有吸血鬼身份，可是去上学读书，工作，遇到自己喜欢的男孩儿，你长得这么美，一定会受欢迎的。”
朱丽于悲哀中，看到一个全新的未来，心里的哀伤冲淡了不少。
罗密这时过来看到朱丽与自己母亲亲密交淡，又见朱丽眼睛通红，就觉不妙：“朱丽！”
朱丽抬起头来，强自镇静，微笑：“青丸公主要推荐我入籍。”
罗密一愣：“青丸？她可以吗？”
朱丽轻声道：“她认识人，很快会批下来，不过，她希望我去读书。”
罗密道：“那很好啊，我们在一个校读书吧。”
朱丽微微垂下眼睛：“公主已经替我联络寄宿学校，她不好意思再打扰你们。”
罗密如遭五雷轰顶：“朱丽！”
朱丽轻声道：“放假，我会来看你的。”
罗密急道：“你可以继续住在我们家啊！你可以同我一起上学啊！”
朱丽轻轻咬住嘴唇，半晌道：“我听主人的安排。”
罗密大声：“你既然成了吸血鬼，就没有什么主人了。”
朱丽轻声道：“青丸申请我入籍，我永远感激她，她永远是我的主人。”
罗密急道：“我去同青丸说！”
朱丽终于哭了：“不，不要，罗密，别去，青丸为我做了这么多，已经很难为她了，别再给她添麻烦！别让她觉得我不知感恩！”
罗密呆在当地：“朱丽！”
朱丽道：“我们还会见面的！假期，或者，等我们长大！我们还会见面的！”
罗密猛地抱住朱丽，小小的他，也明白这里有点不对劲，可是他身小力单，无力阻止。罗密紧紧地抱住朱丽，隐隐觉得自己要失去她了，生命中的阳光，最美好最甜密最柔顺的小伙伴。罗密轻声：“我会等着你，朱丽，等我，我会尽快长大，等我。”
朱丽泪如雨下。

天翼转开头去望窗外。
罗非似笑非笑地仰在沙发上，双手交叉在脑后，嘴角带一丝嘲讽看着弟弟表演悲情。
父母亲唯有叹息。
罗密泪眼扫过大厅的所有人，没有人过来劝他们，没有人对此感到惊讶，罗密渐渐干了泪水，他擦擦泪，拉过朱丽：“我们出去谈。”
小朋友走出去，赵敏松口气：“幸亏朱丽这样说，我还怕罗密会恨我们。”
罗非笑道：“可是我们大家的表演太逊色了，罗密不信呢。”
天翼轻声：“朱丽会一直坚持这种说法，也算是感谢你们对她的照顾。”
罗非微笑看天翼一眼，奇怪，他们家收了两个有情有义的好宠物，虽然只是稍稍善待他们一点，他们已经懂得感激，看起来，宠物真是鬼类的好朋友。所以，亲爱的天翼，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你变成一个吸血鬼的，你会终生是我的宠物。
罗非再一次露出大灰狼般的微笑。

罗密与朱丽到四下无人，再一次紧紧相拥，朱丽在罗密的怀里感受不到温度，吸血鬼的休温比较低，可是那双手臂那样紧紧地贴住她的后背，紧贴她，肌肉绷紧，但没有紧到她受不了，这个吸血鬼的紧紧的热烈的却又克制的拥抱，让朱丽不舍。
她抚摸罗密的头发肩膀后背，这个肌肉紧绷的身躯，这个真的爱她的男子，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罗密慢慢松开手，平静下来，问朱丽：“告诉我，他们要把你怎么样？”
朱丽呆呆地，呵，罗密不是笨蛋，罗密善良，可不是笨蛋。半晌，朱丽轻声道：“相信我，我为什么骗你。”
罗密道：“朱丽，告诉我实话，相信我有我的判断能力，即使是好心，也求你不要骗我，让我知道实情。”
朱丽轻声：“不，我说的是实话。”
罗密问：“青丸真的为你申请入籍？”
朱丽点点头。
罗密沉默，过了一会儿：“他们答应让你入籍，条件是离开罗家？”
朱丽一双宝光晶莹的大眼睛里已盈满泪水，可是她坚持：“青丸公主要送我去寄宿学校，罗密，你想得太复杂。”
罗密愣愣地望着朱丽：“朱丽，那么，至少，为你申请入籍是真的吧？”
朱丽再也忍不住，忽然之间，泪如雨下，她扑到罗密身上大哭起来：“罗密，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罗密轻声：“我知道他们要分开我们，想不到他们做得这么成功，还逼你说谎！”
朱丽摇头：“不，不是，罗密，不是，我没有说谎我没有没有没有。”
罗密道：“好，你告诉我，他们是真的给你申请入籍，是吗？”
朱丽道：“是的。”
罗密道：“我去问青丸！”
朱丽没有阻拦，这么久，天翼应该已同青丸联络过了。

青丸的脸色并不好看，她一点也不喜欢罗家的这个决定，不过既然当事人同意，当事的亲人同意，只瞒小孩子罗密一个人，她也不好阻拦。
罗密问：“你真的为朱丽申请入籍？”
青丸答：“是。”
罗密问：“为什么？”
青丸忽然笑道：“我没能力保护她，我要到十八岁才是自由人，留她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外一再遭色狼毒手，连制裁那色狼都做不到，不如给她鬼籍，法律自会保护她。”
罗密沉默一会儿：“一定要她离开我家？”
青丸道：“恕我直言，朱丽应该多接触一点同龄人，她有了新身份，应该同新朋友在一起，开始新的生活，总与知道她过去的人在一起，过去的点点滴滴提醒她曾经的宠物身份，对她适应新身份，一点好处也没有，所以，请你放手，让她重新开始，如果你成年后，有能力自己做出决定后，仍然对朱丽有诚意，欢迎你与朱丽重新开始。”
半晌，罗密道：“因为我们年轻，我们的感情，可以随意处置，切断移植，重新开始。”
青丸半晌道：“可不是，得趁年轻，有活力，移植得了。再说，没能力养活自己的人，有什么权利谈爱情！”
罗密怒问：“那么，你呢？如果你爱上一个人，是不是也赞成别人随意处置你的感情？”
青丸道：“我的身份环境更不如你，我只得忍着。叫都不能叫。”
罗密哀然：“那么，请同情我们。”
青丸道：“罗密，我同情你，可是我更同情朱丽，等你成年，对朱丽不公平。不过是五年时间，忍一忍。”
对，罗密只能通过与朱丽结婚来为朱丽申请，如果五年后罗密变心，朱丽就白白浪费了自己的青春与感情。
良久，罗密道：“我还可以与她通信吧？”
青丸道：“当然，如果愿意你可以与她彻夜聊天。只要你有耐心。”
罗密沉默一会儿问：“她什么时候入籍？我希望她入籍后再走。”
青丸道：“看学校与入籍申请哪一个先批下来了。”
罗密沉默，半晌：“你保证，她会成为一个吸血鬼，而不是出现在拍卖会上。”
青丸道：“当然！”
罗密还觉有话要说，可是已经想不出还能说什么了。
青丸觉得不忍：“朱丽还是我的朋友，我会尽力提升她的身份，让世人觉得她配得上你。如果你真的爱她，希望娶她，这样会更好，是不是？”
罗密终于点点头。

午夜，朱丽辗转难眠，一面是对新生活的向往，一面是痛彻心扉的依依不舍。
外面传来脚步声，然后门开了。
罗密拎了一个包进来，朱丽坐起来，罗密不会提议私奔吧？她是不可能与他私奔的。
罗密坐到朱丽对面，并没有开灯，他说：“对不起，朱丽，我没能力保护你，我应该小心一点，不让别人看出我爱你。是我，让你面临抉择，让你再一次面临险境！”
朱丽轻轻掩住嘴，不，不要这么说，她不想再哭了。请别自责，完全是我自私，不愿冒险，请别自责。
罗密轻声：“我唯一能为你做的是，保证你会成为吸血鬼。如果他们骗我，骗你，让我来承担这风险！”
罗密说：“朱丽，别怕，闭上眼睛。”
朱丽问：“你要做什么？”
罗密道：“我现在就把你变成吸血鬼，如果青丸真的申请你入籍，早一点晚一点，不要紧，如果他们骗我，放心，我父母为了让我不去坐牢，也会为你申请。”
朱丽缩起身子：“不不不！罗密，我不要你坐牢！”
罗密道：“我不会坐牢！”
他按住朱丽，面孔开始变形，獠牙渐渐伸出来，青色的血管从额头暴起来，罗密说：“闭上眼睛，亲爱的，闭上眼睛。”
朱丽没有闭上眼睛，她看到罗密变形的恐怖的面孔，可是并没有害怕，以前，她也曾近距离看过别的野兽般的狰狞面孔，可是这张脸，无论如何不能唤起她旧日的恐惧，朱丽轻抚罗密那变形的脸，手指抚过一棱棱突起的血管，泪水缓缓滑下她的面孔，当突出的獠牙靠近她的脖子时，她轻轻抱住罗密，牙齿穿过皮肤的痛令她微微闭上眼，泪珠滑落在罗密的脸上，微温，然后凉。
痛，可是吸血鬼会散发一种蛊惑般的力量，让受害者心甘情愿，不想挣扎。当受害者本来就是心甘情愿时，这种痛会唤起一种美妙的归属感，朱丽确切知道，她是属于罗密的，即使身体不由自主，一颗心，会永永远远属于罗密，罗密夺走她的生命，然后给予她新的生命，罗密的血里有她的血，她的血里将流淌罗密的血，他们，将比血亲更亲，是真正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朱丽听到自己的心脏大声剧烈地跳动，眼前的东西渐渐模糊，朱丽觉得自己正在飘浮，离现实越来越远。她轻声：“罗密，我爱你。”
罗密发现朱丽神情恍惚，立刻推开朱丽，从包里取出手术刀，他现在手上有利甲，但是罗密没习惯使用，用手术刀，比较精确。
刀子划破肌肤，切断动脉，血浆喷涌而出，罗密把朱丽抱起来，搂在身前，饥渴半昏迷的朱丽立刻挣扎着吸吮血液。罗密静静地坐在那儿，力量被吸走，可是他的血流入朱丽的身体，他仿佛感到身体的一部分缓缓地抚摸着朱丽柔软的内脏，他听到朱丽的心跳，和着他自己的心跳，杂乱地，象在挣扎一样地狂跳着，然后渐渐，声音开始合谐，一声声仿佛相互应答，最后达成一致，两颗心脏同时跳动，血液在他们的血管里欢呼，一刹那儿，罗密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好象听到朱丽灵魂的声音，那声音说：“我爱你，我不想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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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不安

“好了，”罗密轻声说：“我看的资料上说，一分钟已经够了，再久了，我会失血过多。”
朱丽猛醒，她很诧异自己会如此的痴迷嗜血，吸吮血液让她产生一种迷幻的美妙的幸福感。她推开罗密，天哪，要是罗密不阻止，她会一直吸下去，直到吸干所有血液，可怕的感觉。
朱丽喘息，然后觉得眩晕，她伸手抓住罗密：“天哪，我头晕。”
罗密轻轻扶她躺下：“血浆在转换性质时，会有一阵子供氧不足，放心，平躺着，安静地躺一会儿，会好的。”
朱丽静静地躺在那儿，感觉身体微微飘浮起来，象躺在一片风中的叶子上，静静地飘啊飘。不能动，一动就象晕船一样，可是不动，感觉却极为美妙。
罗密取出纱布，给朱丽擦拭身上的血渍，把朱丽颈上的伤口包扎好。然后处理自己的伤口，他的疗伤魔法，还是很不熟练，干脆用纱布包一下，等伤口自然愈合。
然后，罗密也觉得累了，累得动也不想动。不知为什么，月光下的朱丽如一个精灵，散发安宁的吸引力，这个人这张脸，以后将不再属于他，罗密贪恋地在倚地朱丽的床头，静静地看着朱丽的容颜，那张脸，在月光下，皎洁如玉，闭着眼睛，依旧比别人的眼线长，长长的睫毛，让罗密忍不住伸手想摸摸，手伸过去，又怕打扰了朱丽，又缩了回来，可是指尖，仿佛已经触到那长长的绒绒的睫毛，有一点痒。
朱丽的睡衣，微微开了一个角，从那儿能看到一大片雪白的肌肤与一个半月形的园弧，罗密微微有点脸红，伸手把朱丽的扣子扣到脖子下面。然后又耻笑自己，真是半个圣人，即不能不动心，又不敢让自己动心。从朱丽衣衫里逃逸出的大量的温暖的气息，带着一股浓重的奶香味，这香味勾起人一种圣洁的，想拥抱她膜拜她的欲望。啊，罗密在心里微微叹息，真香，这婴儿般的味道。
那股奶香，让罗密安静地，慢慢闭上眼睛，他知道自己要睡了，可是没有办法让自己离开，慢慢，手臂搭在朱丽身上，头弯下来，触到朱丽的头，睡着了。
月光清冷地照在他们身上，淡青色，朱丽的白衣与雪白面孔，蜷伏在她身边的哀伤的罗密。
那样冷清的两个人，凑在一起，也有一点温暖的感觉。

没有人注意到罗密与他的宠物共同渡过一夜，只有朱丽在半夜醒来，听到两颗心脏合奏的声音，朱丽慢慢闭上眼睛，这个人，才是她真正的亲人，关怀她爱护她，首先为她着想，然后才是自己。
朱丽慢慢凑过去，把头放在罗密的手臂上，面孔贴在罗密的白衫上，那棉布柔软而温暖地围着她的脸颊，朱丽缩成一团，在罗密的怀里，希望得到更多的温暖与安全感。

清晨时，阳光照进来，朱丽与罗密彼此凝视，那份少年人才有的坦白晶莹的真切的爱恋，这份清澈的爱情，是朱丽生命中最美好的东西。
两人在一瞬间都想过留下来，或者偕手出逃，可是一份这样美好的爱情，在不同的土壤里，有高温高压下是否还会同样美好？钻石在高温下会成一团灰烬，水母离开大海会变成一团粘稠的污浊的膜，星星坠落地面会变成一块石头。
非要考验爱情，爱情不知会变成什么。
罗密或者不知道，朱丽却是知道的，人的感情在经历考验时会变成什么。
朱丽轻轻抚摸罗密的面孔：“谢谢你，罗密。”
罗密沉默，半晌问：“是我父母要求你离开吗？”
朱丽不舍地把罗密柔顺的长发拨到他耳后，轻声道：“不是，罗密，你父母爱你，不想伤害你。罗密，我十二岁时已经怀过孕打过胎了，我不是你的好对象。可是，成了吸血鬼之后，我会努力的，努力做一个配得上你的女子。我们还有未来，吸血鬼的未来，是很长很长的岁月。”
罗密点点头，他的眼睛围了一圈淡红色，眼眸也莹光闪闪，可是这忍泪的样子是那样动人，朱丽抱住罗密：“你要等我啊，不管遇到多好的女子，记得等我。”
罗密紧紧地紧紧地抱住朱丽，这一次，朱丽也是吸血鬼了，他终于可以放肆地紧紧地紧紧地抱住朱丽，紧到朱丽窒息，紧到他双臂麻木，紧到两人好似融为一体，可以永不分离。

罗非终于毕业并考上研究生，天翼的工作告一段落，罗非问：“你现在有时间搞破坏了吧？”
天翼谦逊地微笑：“哪里，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
罗非笑得：“别告诉我，你真的想做个大学者吧？即然我们彼此相知，你也晓得我为啥把你搞到手，你总不能让我太失望吧？”
天翼微笑：“主人要我做毕业论文，我已经做完。”
罗非扬起眉毛来：“你敢耍我？”
一只手已经抓住天翼的肩膀，亲切地把天翼拉到身边来：“耍我？”微笑，可是手指已经在天翼肩上留下淤青，天翼依旧在脸上留一个微笑：“我不敢，我很明白，留在主人身边，是一定要做一个有用的宠物的。”
罗非没有放开手，你可以说他是忘了放手，对于他来说，这个力道是正常的力道，至于他应该知道这会伤害到一个人类，只要这个人类痛苦地哀叫，他就会知道的，如果一个小人装英雄不动声色的话，他很高兴地假装自己是不知道的，现在罗非很有兴趣地观察着天翼，看他多久才会颤抖冒冷汗喘息，最后瘫倒在地，你可以假装不痛，可是疼痛会打败你的身体。
天翼微笑：“组织上因为蓝卡的事，决定再考验我一段时间，不过，如果主人需要的话，我可以申请策划一个他国的恐怖活动！”
罗非冲口而出想说好啊，然后发现，如果那样的话，就等于他要求天翼杀死自己的同胞，虽然罗非不是一个很有道德的人，可是成千上万地杀死自己的同胞，这毕竟是另外一回事，在别人杀人时顺手牵羊占点便宜是一回事，指使自己的宠物杀人是另外一回事，罗非苦恼了，他搔搔自己的头，深思良久，终于发现：“天翼，你是故意的吧？”
天翼微笑，没有回答。
罗非笑起来：“臭小子，你用这种事来考验你主人的灵魂，咦，你不知道吗，不可试探你的主。”
罗非的手指微微收了收，天翼终于苦笑着轻轻叹息一声，罗非好似刚刚发觉一样，松开手，笑，笑得象古老未开化的吸血鬼见到血一样，再以无比亲切关怀的口气问：“痛吗？”告诉我你很痛吧，让我满意，我就原谅你。
天翼微微一笑。
罗非再一次关怀地问：“痛吗？”他好象非常关心这个问题。
你怎么回答，痛？罗非会心痛地责备：“怎么不早说，我会轻一点。”不痛？罗非会再捏一次，再捏一次，然后问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戏弄。
天翼微笑：“还好，不足以影响我的判断。”
罗非笑：“哦，判断。在你的宠物生涯里，这样东西能带给你什么样的好处呢？”罗非认真地想想：“我有个朋友是医学院的，据说他们要研究超低温下人体的运行情况，首先，他们把人放到低温箱里，然后把血液抽出来，也不抽很多，只抽一点，抽到一个小小的玻璃容器里，然后把这个容器放到冰水里，再从另一头注回人体，据说，那冰冷的血液回到人体里，会引起血管骤缩，然后血管痉挛，你的血管痉挛过吗？好象是挺痛的，即使血管不痉挛，冰一样的血液，缓缓地流到你的身体里，据说一开始是冷的感觉，然后啊，就是刺痛了，你的心脏会抽成一团，你会头痛，四肢痛，全身所有血管都痛，所有有血管的地方也都痛，这个试验正在重金租借有智力的宠物，因为学生们想要关于疼痛的详细描述。这个试验，天翼，很需要你的判断能力。”
罗非看着天翼的眼睛，想从那双眼睛里看到恐惧与颤抖。
天翼温和地微笑：“我明白。”
罗非在天翼温和的目光里看到一种柔软的坚硬，比坚硬更坚硬，撕不碎打不烂，它是那样坚硬，无论怎么样你也不能使它变形弯腰，即使你能使它变形扭曲也不能使它折断，甚至即使你能将它折断撕碎，只要有一个碎片在，它仍然坚硬地存在着。
罗非不快乐，他不相信友谊与信任。
对于他来说，合作的两个人里永远应该是一个是主一个是从，当合作伙伴过于强硬，他不能使自己的宠物恐惧屈服，他觉得自己的主人地位得不到体现。于是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微弱的一点点的从心底里慢慢滋生出来的恐惧。
天翼道：“罗氏集团不是一个投资，过份表现投资天赋，并不能帮你达到目地。你的目地，罗非，你的目地是什么？”
罗非笑了，过了一会儿，大笑：“你说得是，天翼，我的目地是，罗氏集团的主人，我要要回我的帝国。”笑。
天翼点点头，这个目地值得天翼帮助他，天翼说：“那么，别做冒险的事，你即然已经进了罗氏，那些蝇头小利，只能获益一次的事，何必去做，直奔目地地，才是最大的获利方式。”
罗非嗤笑：“啧，我竟被我的宠物教训了。”
天翼道：“我的目地，要借由你的目地才能实现，所以，我会不惜余力地帮助你的，你放心。”
罗非心想，我没法放心，当我的目地实现了，你会做出什么事来？一个我不了解我不知道我无法控制的伙伴，这简直是我屁股后面的牛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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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波折

罗大同愣了：“什么？”
秘书宁可说：“因为帝国大厦的案子，查到有新鬼参与，所以，今年的审查程序比以前严格，朱丽九岁时从野外捕获，然后被拍卖，这些都有记录与人证，可是九岁以前，她是否一直在长白山生活，无法证实，所以，移民局建议您补充资料。”
罗大同捋捋头发，皱紧眉：“可是，她在野外生活，是不可能有吸血鬼证明的啊！”
宁可沉默一会儿：“或者，等风头过去，警戒指数降低时。”
罗大同皱紧眉，沉默，半晌叹口气：“先这样吧。”

赵敏听罗大同说完，不禁摇头：“不能等，大同，不能等。”
罗大同道：“先送朱丽去寄宿吧。”
赵敏道：“别说罗密不会同意，连我也不放心。少数几个肯接受，正在申请入籍的人类的学校名声都不好，朱丽到了那种地方，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罗大同道：“可是没有别的办法。”
赵敏皱眉：“让我想想，无论如何，先找个地方，让朱丽避避。”
罗大同道：“等罗密再长大一点，也许与新鬼通婚这种事，根本不算什么。”
赵敏半晌看了丈夫一眼：“大同，你虽然与你父亲断绝关系，但是罗密还是你父亲的孙子，罗非又希望进入罗氏企业，你真觉得罗密的事，对他的未来罗非的未来没有影响？”
罗大同沉默一会儿：“那是不是应该由罗密自己选择？”
赵敏道：“他还小。”
罗大同问：“你是否觉得以前，你我的选择错了？”
赵敏沉默一会儿：“不，我们过得很快乐。”
罗大同道：“富家子天真无知且无能，并不是生活好伴侣。”
赵敏把手轻轻放在罗大同手上：“大同，虽然我们年轻这么大了，但我仍然如当初一样，欣赏你的天真。我只是，觉得抱歉。”
罗大同道：“抱歉？这么多年来，你一直说这种奇怪的话，我是喜欢过去生活中的富有，不过，我一直是大屋子里的孤儿，我与斯福都是，再多的仆佣不是家人亲人，我遇到你时已经考虑过了，我需要那么大的房子吗？我不需要一个城堡，一个小小二层楼已足够，我不需要私人航天器吗，我可以与大家一起乘做公共交通工具，我不需要私人游艇，我不爱水上运动，我想要一个家，妻子就在身边，儿子就在隔壁，我不想在舞会的空档，做航天飞船从地球另一端回家看儿子一眼，或者，只在儿子生日时对他说HAPPY，我希望每天早晨都说你好亲爱的。同我现在拥有的相比，过去的生活象是生活在贵重金属中一样冰冷生硬与现实疏离，现在，我才是活着。赵敏，那是我选择舍弃的东西，即使错了，也与你无关。”
赵敏轻轻握住罗大同的手：“大同，好吧，罗密可以选择，可是，不是在十三岁时选择，他至少要到十八岁才可以做出这样重大的选择。如果爱情那么脆弱，就让它夭折吧，如果真有一生一世，也不在这三年五年。”
罗大同沉默：“好吧，可你不必那么紧张。”
赵敏苦笑。
有时候是这样，自身经受过的一切并不觉得很难忍受，倒是爱人看着，觉得痛心，赵敏眼见罗大同的牺牲，替罗大同觉得辛苦。

一个人类在吸血鬼世界也并不是找不到学校的， 在宁兰城郊就有一家专门的贵族宠物学校，教授你希望宠物学习的任何知识，也包括正常的高小教程，只不过收费非常昂贵。
比罗非与罗密的学费加在一起还贵，赵敏叹口气，好吧，只当是家里养了四个孩子，不也得养着吗？
罗密进来：“妈妈。”
赵敏把他搂在身边，给他看简介：“这个学校怎么样？”
罗密看了一会儿：“这是个私立学校，收费很高。”他的语气好似表示满意，同时有一点惊讶。
赵敏点点头：“应该送到好一点的学校，免得朱丽受欺负，她那么老实。”
罗密翻到首页，忽然诧异：“妈妈，这是宠物学校！”
赵敏叹口气：“朱丽的入籍，还要等一段时间，先让她上学吧，拖下去，她会跟不上同龄人的。”
罗密问：“入籍不是这个月应该批下来的吗？”
赵敏道：“因为帝国大厦的事，新鬼入籍的审批延长了。”
罗密看着赵敏，过了一会儿：“申请了，是吗？”
赵敏有点怒了：“罗密，这一点，我说过了吧？”
罗密沉默一会儿，问：“能批下来吗？”
赵敏歇口气，平静一下自己的怒气，半晌道：“有点难度，我也不希望有意外发生。”
罗密看着赵敏，那清澈的眼睛让赵敏觉得，她毕竟是说了谎，半晌赵敏叹口气：“你放心，就算今年不批，还有明年后年，我们会一直申请到批准为止。”
我们？
罗密道：“妈妈，我年轻，所以没有选择生活的能力？”
赵敏沉默一会儿：“你可以选择吃什么穿什么，但要在我们的支付范围内，你可以选择的生活，不能低于某个标准也不能高于某个标准，否则，会被人目为异类，罗密，每个人的选择空间都不大。”
罗密看着赵敏，沉默了。
罗密并不是一个逆反心理强烈的孩子，他一向习惯着这样的生活，上个好学校做个好学生，可也不是一流的党校，他也不是一流的学生，家境中等，不好也不坏，虽然不能挥霍，可是也不觉困窘，他是在忽然之间，发现自己选择余地不大的，是的，他不能穿顶尖的名牌，可是也不能穿成嬉皮，他自己从未想过出轨，他一贯知道什么是最恰当的衣着举止，这一次不知不觉越过界线，他才知道，自己可以选择的并不多。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囚牢中。

罗密没有大吵大闹，虽然他明知是有人在左右他的生活，可是他为朱丽的身份而顾忌，朱丽只是一个人类，在吸血鬼世界里，人类是可以随意处置的一种动物，罗密因此不敢触怒任何人，怕给朱丽带来伤害，即使现在，朱丽已经变成吸血鬼，但未通过入籍申请，她的身份，仍然是一个人类。虽然如果朱丽现在受伤害，会给施加伤害的人带来麻烦，可是同杀死一个吸血鬼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罗密现在的最大愿望，是让朱丽成为一个有国籍，被承认的吸血鬼，而不是爱情。他不是不想争取爱情，只是他觉得现在对朱丽来说，最重要的并不是爱情。
罗密沉默。
在这一场孤独的战斗中，他没有同伴。
他不敢对罗非说，他怕罗非干脆杀掉朱丽，那对于罗非来说，同杀掉一只猫没什么区别，他也不愿向赵敏坦白，事到如今，他还是希望朱丽能顺利成鬼，给予血液这件事，一定会交由罗密来做，因为给血者与受血者，在成鬼时会有感情交流，所以给血者与受血都都有自由选择与拒绝的权利，那样的话，朱丽已经成鬼这件事，就只有他与朱丽知道，罗密并不想伤父母的心，但是朱丽的未来更重要。
可是罗密也知道，朱丽过不了学校里体验那一关。
最简单的肌能测试就可以暴露朱丽不是一个人的事实。
罗密需要做出抉择。

罗非要用卫生间，发现里面有人，他去楼上的那个，但是听到干呕声，好象是朱丽，罗非心里微微一动。
这几天，朱丽的脸色好似特别坏，苍白黯哑。
这个小家伙更瘦了，走起路来轻飘飘的，似个鬼。
似个鬼，好似地心引力不再象以前那样沉重地束缚她了。一个人瘦了，是会轻飘飘，可是，不是应该显得更加软弱无力吗？
天翼走过，看到罗非在卫生间门前深思，微微诧异：“在考虑什么事？”
罗非抬头，见是天翼，一笑。沉默而过。
天翼目送罗非离开，奇怪，罗非怎么了？鉴于自己目前的一部份任务是研究罗非，天翼对罗非在卫生间门前深思这件事，不禁也沉思起来，这时，门开了，朱丽面色苍白地走出来，天翼一惊，罗非是在为朱丽沉思吗？
朱丽看到天翼，脸上微微有点慌张：“哥哥。”
天翼问：“怎么了？”他不过是问一声，他并没有听到什么。
朱丽却以为他听到了，立刻涨红了脸：“没，没事，可能是吃得太油了。”
太油了？那么朱丽是在卫生间里呕吐了？可是朱丽最近食量小得似一只鸟，她才十三岁，也不必为了减肥而故意呕吐吧？
朱丽看到天翼狐疑的目光，更加慌乱，结结巴巴地：“我，我回房歇会儿。”
她要走，天翼道：“朱丽，如果有事的话，可以同我商量。”
朱丽目光流转不定，她在犹豫，要不要让天翼知道这件事？这样一个迟疑目光，让朱丽做得千回百转，可是看在天翼眼里，只觉这妖媚姿态让人头晕，他叹息一声：“你想想清楚，我是你哥哥，我总是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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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危险

罗非打开冷库门，查看冷库电脑记录，某月某日入货多少，使用情况，他发现从半个月前血液的用量开始逐渐加大，而且，使用量加大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罗密。
吸血鬼喜欢血液，但自幼年起，罗家的两个孩子就被教育要克制自己的欲望，因为血液只要能维护自身的机能，就已经足够了，罗家的孩子，不需要大幅度提高体能与魔法，这是一个文明社会，过多的血液在消化时反而会让吸血鬼的血液更多地流到四肢与内脏，产生昏昏欲睡的感觉，而且多吸入的这些血液，必须加以大运动量锻炼才能生成肌肉，如果即不需要发达的肌肉也没有时间把血液转换成肌肉，那就只是浪费，吸血世界里还有人因血量不足而冬眠，做为一个有道德的人，不可以浪费吸血鬼赖以生存的宝贵血液。
罗密一向是个模范宝宝，忽然之间放纵自己大量饮血，总是有原因的吧？那原因一定是罗非不愿知道的。
罗非叹口气，麻烦专家，一定是又制造麻烦了。

天翼做为罗非财产的一部份，当然不会放过研究罗非的行踪，他远远地，在阳台上，看到罗非走进室外冷库，罗非去干什么？每个房间都有通向冷库的自动传输机，需要什么，点几个按钮就可。
罗非跑到冷库去干什么去了？是查冷库的进货与消耗吗？
罗非什么时候开始关心家人吃多少用多少了？
天翼是罗非专家，可以推断一下，如果罗非认为朱丽呕吐是因为怀孕的话，他顶多冷笑一声，理也不会理，就算是他的弟弟罗密令朱丽怀孕，他也只会幸灾乐祸地等着好戏上演。既然他站在门前深思良久，那么，唯一可能的是，这件事，对他对罗家或罗家人有伤害。
会是什么事呢？

天翼听到脚步声，回过头去看到罗密，罗密看了天翼一眼，转开头去，他要下楼，天翼道：“罗非在冷库里。”
罗密站在楼梯口，首先确认天翼是在对他说话，然后注意到谈话内容，罗非在冷库里，这些日子，罗密尽情克制，他何尝不知，过多的消耗血浆会被父母家人发现，罗密慢慢回过身来，天翼的意思是，罗非已经发觉了吗？
天翼的左手手指微微有点扭曲，垂在身前，罗密看着那双手，再一次觉得痛苦迷茫，可是他的眼睛却象受了控制，不能转动。天翼慢慢把那只手放到身后，轻轻抓紧阳台的栏杆。
罗密眼前失去了那只受伤的手，好象才被松开绑绳一样松口气，可以移动眼睛，他的目光在空中胡乱扫视两下，终于落在天翼脸上：“冷库？是吗？他去干什么？”
天翼问：“你知道吗？”
罗密轻轻吁口气，沉默。
天翼道：“你可以信任我，我即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朱丽。”
罗密点点头：“那么，天翼，跟我来。”

罗密打开门，朱丽迎过来：“罗密，我刚才——”她看到了罗密身后的天翼，罗密苦笑，向她点点头。
朱丽也明白罗密的意思，他们现在需要帮助，既然天翼有能力制造二万吸血鬼死亡的血案，那么帮助自己的妹妹，应该不在话下。
朱丽的声音低下去，她望着地面，胆怯地：“我刚才遇到你大哥和我哥哥。”
罗密叹口气：“天翼，朱丽已经是吸血鬼，可是她的入籍申请却没有批下来，母亲马上要送她去寄宿学校。”
天翼沉默一会儿，来理解这一大堆麻烦，不过，理解之后，天翼认为罗密说的这一切，并不是重严重的麻烦：“已经是——？为什么不等入籍后？”
罗密道：“我怕等不到，我人微言轻，一旦父母给我的诺言遇到阻力，象现在，他们可能只是把朱丽送走，另一半诺言，我永远无法知道是不是实现了，我担心朱丽。”
呵，那么，至少罗密给朱丽的，是真的爱情。
天翼看一眼朱丽，朱丽低着头，沉默，她的目光呆呆地望着地，象是人受伤之后的震惊与迷茫。
天翼叹息，朱丽，你要的倒底是什么？是成鬼，还是爱情？请别选爱情。凡是用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如爱情如友谊如温暖如快乐，都是人生奢侈品，有当然好，没有，也不必多想。朱丽，你是自小吃过树皮草根的，如果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那些年的苦，真是白吃了，难道你是个白痴吗？
罗密问：“天翼？”
天翼苦笑：“这个问题很简单，罗密，你只要把真相告诉你母亲，她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她也就不会把朱丽送走，同时，她会尽力想办法让朱丽尽快入籍。”
罗密呆了一会儿：“如果申请不成功呢？”
天翼沉默一会儿：“今年不成功，还有明年，罗家都是好人，只会把朱丽藏得更隐秘，不会采取极端作法的。”
罗密愣一下：“极端作法？”他不明白或者不想明白。
天翼不想解释，他看了朱丽一眼，朱丽呆呆望地的眼珠一动，这话，她想必是听进去，朱丽，你走路小心。
罗家只有一个人不是好人，如果罗非认为有必要帮助自己的弟弟免受牢狱之苦，那么，最好的办法是什么？简单，有效，快捷，天翼苦笑，如果天翼是罗非，也会想到这一点，杀了朱丽！
毁灭证据，且杀死一个未入籍的吸血鬼不犯法。

罗密沉默一会儿：“如果申请没有批下来的话——”
天翼道：“我会把朱丽安排到一个稳妥的地方，你甚至可以去看她，但你应该知道，欲望应该克制，否则会带来危险。另外，如果可能的话，打听一下是什么原因没批下来。”
罗密点点头，天翼没提出什么了起的办法，可是天翼的语气，肯定自信，给他一种安抚作用，让他觉得踏实安心。

罗密再一次去找自己的母亲：“妈妈，朱丽的入籍是什么原因耽搁下来的？”
赵敏叹口气：“她九岁以前在什么地方受什么教育与什么人有过接触，无法查证。”
罗密脸色铁青：“这是不可能找到证据的啊！”
赵敏苦笑：“是啊，移民局竟会认为一个九岁的孩子是敌国放在野外等着我们去捕捉的奸细。”
罗密涨红着脸：“还有办法吗？”
赵敏沉默一会儿：“我们正在想办法。”
罗密道：“那么，先别把朱丽送走。”
赵敏温和地：“我认为朱丽不适合继续留在我们家里。”
罗密恳求：“妈妈，请把朱丽留在这里，我可以出去寄宿。求你，妈妈，朱丽同我们生活这么久，她把这里当家，虽然她的地位只是一个宠物，可是她有与我们一样的感情，别把她当东西一样，送给别人。我可以出去寄宿，我可以不见她，不再同她说话。妈妈！”
赵敏沉默，看着十几岁的儿子热泪盈眶，一声声恳求，她也觉心酸，半晌赵敏道：“罗密，相信我，不会随意处置任何生命。”
是，不会，她会仔细挑选一间好学校一户好人家，把朱丽寄存在那里，然后等青丸公主可以照顾自己的宠物时，把朱丽交回给青丸。朱丽会好好活下去，至于他与朱丽间的感情，至于朱丽的感情，谁关心呢，只有缺手断肢人能看到，内心的伤痕，谁管？不耽误活下去，精神的痛苦与愉快对人到底重不重要？快乐只是让人活下去的诱饵？还是人生应该追求的目标？
罗密眼见人家切下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却只能表示明白与谅解，惨痛之中，他无力再哀求。
罗密沉默一会儿：“妈妈，对不起，我已经给朱丽喝了我的血。”
沉默。
赵敏先惊讶，她的乖宝宝为什么忽然间做出这种违法的事？她问：“你可知道那是犯法的？”
罗密点点头。
啊，他知道，那么，为什么？不放心吧？不放心自己父母的允诺，那个心肝宝贝就这么长大了，为了一个不知从哪来的女子，同父母绝裂，想当初，双手捧着他彻夜不眠的人是谁？忽然间长大，不计后果地向往男欢女爱，亲生父母过去种种统统当者立靡，什么也挡不住他。
赵敏这一次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手，啪地一声抽在罗密脸上。
罗密低头不语。
有那么一刹，赵敏心中冒出一个念头，如果申请不获批准，那么，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朱丽成鬼的事实永不被人发现，永不被人发现的方法很简单，一个死人，是不会有人去查他生前是否喝过吸血鬼的鬼的。
不过赵敏清楚知道自己不能那么做。
杀人对一个纯种的吸血鬼来说，也许就象杀死一只猫一只狗一样，可是对赵敏来说，她曾经做过人，她曾经有过人类朋友亲人，杀人，对她来说，永远是一项不可触犯的禁忌。

赵敏怒道：“你不相信我们会妥善安置朱丽，是吧？你认为我们会欺骗你？”
罗密低着头，再次说：“对不起。”
他低声：“可是，如果遇到现在这种情况，我担心朱丽的未来！妈妈，我爱你，我也爱朱丽。”
赵敏的愤怒，为那一声我爱你软化，赵敏理解年轻人的爱情，她也爱过，一个孩子爱妈妈象爱女友一样多，已经难得了，不可能要求他爱父母超过爱女友，那会变成长不大的永远的男孩儿。
怎么能要求一个恋爱中的男孩儿太多呢？人在恋爱时连命都可以不要了，恋爱的季节，动物本能非得战胜理智不可。
赵敏沉默一会儿：“我会尽可能为朱丽想办法，如果最后不成功，罗密，我们得为这件事保密。千万不能让别人发现朱丽已经成鬼这件事，既然这样，寄宿学校也不能去了，你先把你课本给朱丽看着。希望明年后年还有机会，我们会一直努力，即使不行，青丸很快就成年了，一旦成年她可以直接担保朱丽入籍。”
罗密点点头，他不能说话，他忍泪忍得很辛苦。好象松了那口气，泪水就会从眼睛里落下来一样。
半晌，赵敏道：“罗密，做为一个男人，有担当是应该的，可是，我还是希望你信任我，你已经长大了，我做任何事，不会欺骗你，即使是我的动机是为你好，我会与你沟通协商，不会采取强迫与欺骗的方式，希望你信任我。”
罗密再一次再一次说：“对不起！”终于落泪。赵敏轻抚罗密的面孔：“罗密，你长大了。我不该动手，别生妈妈的气。”
罗密抱住赵敏哭泣：“妈妈！帮助我们，求你，对朱丽公平。”
赵敏轻声：“我尽力。”可是很难，怎么可能把一个陌生人同自己儿子放在同一天平上？罗密，你可知我爱你，你受的任何一点伤害，我痛彻心肺，你让我如何选择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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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初级功夫

罗非看着朱丽的背影，轻声道：“麻烦，麻烦。”
天翼在他身后，听他这么说，知道他有话要说，他自己也乐于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你知道了？”
罗非回头笑：“我只是猜到了，你才是知道了。”
天翼道：“我会想办法解决，不会给罗密带来麻烦。”
罗非道：“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做。当然，那是个好办法，对于解决罗密的问题是个好办法，可是会给我带来巨大的麻烦，呵，我不会动手杀你妹妹的，你说的对，应该你来解决这个麻烦。其实解决的方法很多。”
罗非回头笑。
天翼微笑：“我已经是大人最忠诚的仆人了。”
罗非说：“屎！”
天翼笑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罗非笑，轻轻拍拍天翼：“呵，你说的是，说不定，我们真的会成为朋友呢，虽然目的不同，可是我们的性格，有一点象呢，是不是？你简直快成为我灵魂的知音了。”
天翼说：“我会尽力。”
罗非道：“事情不到不了让罗密进监狱的地步，我认为这点小事情，二叔与爷爷都可以轻松解决，就算是青丸，也不是解决不了的，青丸本身不赞成人类变鬼，她不赞成的原因倒不是认为吸血鬼比人类高贵，不能让人类随便混到吸血鬼的队伍中来，我认为她可能认为人类才是高贵的纯粹的这个星球的主人，她自己成鬼并不是自愿的，她过得也不快乐，而且，很可能，她仍在暗中进行反吸血鬼的斗争，所以她是不可能赞成人类变鬼的，但是不赞成归不赞成，我不认为青丸会固执到不帮助朋友的地步。所以，帮得上忙的人很多，只不过，我父母绝对不会去找二叔与爷爷，而你，可能也不好意思为自己的妹妹向青丸开口吧？”
天翼沉默一会儿：“怕是强人所难呢。”
罗非道：“公主就是公主，对于你来说很难的事，对于一个公主来说，可能是轻而易举的事。”
天翼沉默一会儿：“我去问问公主。”
罗非微笑

其实天翼也认为青丸是可以帮上忙的，不过，就向所有男人一样，天翼不想向自己所爱的女子求助。
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天翼那点小小的私心自不必提。

天翼没有资格跑去见公主，可是公主可以会见罗非小朋友。所以，罗非带天翼去见公主，罗非很喜欢帮这个忙。
青丸见到天翼人到，倒有几分欢喜：“天翼天翼，好久不见。”
天翼笑：“怎么？过得不快乐吗？”
青丸道：“一匹野马关在笼子，大略可以形容我此时的状况。”
天翼道：“这个世界不是仍在青丸大人的英明领导下稳步进地着。”
青丸道：“说得好，稳步进行，就是在我不干预的状态下的行进方式。天翼，好多事，我身份尴尬，根本无法提出意见，你若不接手，张杰明怕是快要过来取我项上人头了。”
天翼正色道：“什么叫身份尴尬，青丸，你的身份，是吸血鬼猎人，有过更改吗？”
青丸沉默一会儿，笑：“天翼，我现在是吸血鬼，你想想，如果吸血鬼猎人要杀死每一只吸血鬼的话，我应该自杀，如果是有选择地杀，天翼，我拿什么做标准？我的喜好？我的道德观？我是谁？是神？是天使？是未日审判的主？张杰明一再要求，制造有影响力的大事件，是啊，我看到在街上游戏着幼儿也会想‘他们这样快乐，可是人类幼儿却在苟延残喘’，是的，我会这样想，可是我不能把那些快乐的幼儿也拉到人类幼儿同等的悲惨地步，我不是一个变态狂！”
青丸沉默一会儿：“我尊重生命，原来杀死吸血鬼时，第一他们是带有武器的，第二，我没把他们当人。现在不同，吸血鬼与人类，有什么不同？”
天翼沉默一会儿：“即使同是人类，也一样会互相残杀。”
青丸笑：“是啊，所以，我现在，是间谍，不是正义斗士。”
天翼道：“青丸，你既然已经来到这个国家，成了这个国家的公主，那么你是否还觉得，只有你们国家的人类值得挽救？”
青丸侧头：“天翼，你长大了，说话越来越有意思。”
天翼脸红，知道青丸讽刺他说得婉转，他笑：“曾做过人类的公主，请你，为本国的人类，做点事好吗？利用你在国内的影响力。”
青丸笑：“我会的，这是应该的。”
天翼沉默了一会儿，不知该如何开口，青丸倒是先问起：“对了，朱丽的事怎么样了？”
天翼叹口气：“你不赞成吧？”
青丸笑道：“哪里，不必人人都天下为公，能独善其身，已弥足珍贵。”
天翼道：“朱丽九岁前的生存状态无记录，移民局不允许她入籍。”
青丸想了想：“啊，这样，我去问问解忧，她应该有办法。”
天翼问：“是太子妃吗？”
青丸笑道：“这太子妃差点得了忧郁症，偏偏叫解忧，真让人郁闷。”
天翼道：“她是你朋友？”
青丸道：“是，我们关系不错，一般人认为她蠢，我倒觉得她只是天真，自小到大没遇到过丑恶的人与事，一下子见到王室的真面目，反应失措也是正常的，我很同情她，不过，我也不是一个懂得出好主意的人。”
天翼道：“罗非，罗非会出馊主意。”笑。
青丸点头：“啊，对，介绍罗非给她认识，正好相互利用。”
罗非正在学校操场上骑马玩，勒马而立时正听到这句话，笑问：“介绍谁给我认识？不要丑入怪啊！”
青丸道：“太子妃，太子妃需要个馊主意专家。”
罗非笑一声：“啧，那可难了，我一肚子好主意，等放馊了，得时间了。”
青丸嗤笑：“看你的好主意，令我被囚禁三年。”
罗非道：“这三年对你有好处。”
青丸道：“你想死吧？”
罗非问天翼：“公主大人有没有什么变化？”
经罗非提醒，天翼禁不住打量青丸，原来那个头发乱乱，把大脚放在桌上，身子瘫在椅子里的粗粗的青丸，现在站在那儿，不知什么原因，给人一种高贵优雅的感觉，是哪里变了呢？
站在那儿，什么动作也没有，可是肩膀后收，腰背挺拔，微微扬起的面孔，含蓄有控制的表情。
原来那种不羁与豪放，为这高贵的仪态倒添了几分大气与天然。
天翼“啊”了一声，然后笑：“公主现在是我见过的最高贵的女人。“
青丸叉起腰：“你们这两个——！”可是这样的骄蛮动作也优雅动人，天翼禁不住笑一声：“我还以为是公主长大了，自然变成这样子的。”
罗非跳下马来，笑道：“公主现在才象个公主样子。这就是这个学校的好处，每天两个小时的芭蕾训练，不是白练的。”
青丸大笑：“是，这是个新娘培训中心。”
罗非笑，做深情状：“公主这么优雅，我会很容易爱上你的。”
‘咚’的一声，下巴上挨了一拳，罗非倒退一步，托住下巴，面孔扭曲，哀叫不止。
青丸笑道：“外表变了，我还是文雅的心啊！臭小子，敢拿我来消遣！”

罗非与天翼回家时，只见自己父母面色沉重，忙过去请安：“爸爸妈妈，怎么都在家？”
赵敏咳一声：“罗非，爷爷找你。”
罗非啊一声：“找我？”
赵敏道：“我怕是罗密的事被他知道了。他不愿见我们，罗非，你去同他解释。”
罗非笑：“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罗大同道：“罗非，同爷爷好好说话，无论如何记得他是长辈，如果他说什么，且忍忍。”
罗非笑，扯扯自己的面皮：“我脸皮厚得很，放心。”
罗大同点点头，赵敏不禁过来，搂搂大儿子的肩，罗非自幼代替父母出席家族聚会，虽然罗非从来不说，可是从别人口中，罗大同与赵敏也听说，罗启从未对罗非这个长子长孙说过一句话，倒是罗斯福，一向对罗非有说笑，关怀照顾。有几次，罗大同也对罗非说过，如果不想去，就不必去了，罗非只笑笑，还是照样去参加 ，罗氏夫妻都不明白是什么让罗非如此坚强，只见小孩子眼中的目光越来越倔强越来越锐利，有一次赵敏听到罗非轻轻哼唱：“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那声调那气势让赵敏汗毛倒竖：“罗非罗非，你在唱什么？”
罗非笑答：“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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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简单任务

罗启面色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孙子，罗非微笑依旧，他的那个微笑挂在脸上有两分钟了，在罗启的注视下不动声色，小罗非早有准备，他准备这个微笑，已经准备多年了，他可以在任何情况下维持这个完美的微笑一小时，时间再久，脸上的肉就会有点酸了，微笑就会有点变形，变得皮笑肉不笑地。在肉体没疲惫之前，他的心灵是刚硬的。
罗启见罗非对他的冰冷目光无动于衷，倒是也有一点诧异，他那出了名的严苛目光，会令下属冒出冷汗来，会令罗斯福低下头去，会令罗大同愤目以对，可是小小的罗非只是微笑，罗启不得不认输，他暴怒一声：“娶个下贱的新鬼，成了你们家的传统了吗？”
罗非知道罗启口中那个下贱的新鬼，首先指的是他的母亲，他最爱的母亲，不过，即使这样也不能激怒他，罗非微笑着彬彬有礼地回答：“我同罗密都还没到成家的年纪，也没有成家的打算。”
罗启怒道：“罗非，别想欺瞒我，如果你们家里有谁，同人类女子鬼混，甚至竟敢娶一个新鬼，你同你弟弟的家族基金，立刻取消！”
罗非笑：“我想那不大可能，从各方面来说，生活习惯，文化背景都有差异，怎么可能生活在一起，不过，如果那种事真的发生了，爷爷你所威胁的取消基金，在爱情面前，怕是没有用的吧？”
罗启气得脸色铁青，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郁闷而终，说对了，没有用，对罗大同就没有用，唯一的作用是，他已几十年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了。
罗启上下打量自己的孙子，这么多年来，他每年都会见到罗非，不能不承认，罗非长得比他见过的所有孩子都英俊，一部份原因当然是因为罗非的母亲基因优良，可是小罗非的态度比谁都从容，现在看来，还比谁都大胆聪明，这个自小在二层小洋房里长大的孩子，进到迷宫似的庄园老房子，就象在自己家一样自在，就算是什么时候，有点行差踏错，他也不过一笑，毫不在意毫不慌张，罗启经常奇怪，一个新鬼女子是如何教养自己孩子的，能把罗非教得这样贵族气质。
那么，当年那个被他坚决反对的女子，不仅有美貌，还有智慧吗？那是不是说，他儿子当年的选择也是有一点道理的？
沉默许久。
罗启问：“你家里新收养的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口气已软化多了。
罗非想了想：“罗密喜欢她，不过，罗密才十三岁，会喜欢一个漂亮的异性，不能算是件怪事。我父母已决定把朱丽送走，不过，人类毕竟不是猫狗，在一起时间久了，我们也会担心朱丽以后的生活，所以，我父母决定为她申请入籍，这样，大家都安心一点。”
罗启怒道：“胡闹！那女孩子成鬼之后，你弟弟要是坚持娶她，更加无法阻止了！”
罗非笑了：“他们要见面，得等到成年，我不认为十三岁的小孩子，在五年不见面的情况下仍会记得对方的音容笑貌，尤其是周围大量情投意合的小朋友，那得是多坚贞的感情啊，如果罗密真是那样的情圣，那就随他去吧。”
罗启暴怒：“随他去？”
罗非笑道：“时间空间都不能阻隔，谁还能阻止。虽然作为家族的一员，每个成员，都有义务为家族的事业与荣耀添砖加瓦，可是如果有人非要挖我们家族的墙角的话，也只得随他去，我们毕竟是一个家族，不是国家不是企业不是由陌生人组成的一个组织，我们都是家人，罗密是我弟弟，无论他做什么，无论我多么不赞同，与我的价值观有多大的冲突，他是我弟弟，我总要支持他，他做错事，我给他补救，他挖的窟窿，我给他堵上。家族的兴旺，目地，是让家人过得好，不是用来责罚家人的，是不是？”
罗启沉着脸，怒道：“你敢是来教训我的！”
罗非伸伸舌头，笑：“我是替爸爸来求情的，爸爸与爷爷多年不见了，钱对他不重要，亲情对他很重要，这么多年了，爸爸很想念爷爷。”
罗启怒道：“滚，滚出去！我永远不要见你父亲和他的下贱女人！”
罗非微笑：“爷爷还关心我们家里的事，我父母，我全家都很高兴，不见面也没关系，父子兄弟这种血缘关系这种亲情，是永远无法斩断的。失踪四年，夫妻关系就不存在了，恋人也早分手，可父子不管过了多久都是父子，你总要原谅他的。”
罗非微笑鞠躬而去。

罗启望着罗非的背影，好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罗非八岁时，开始参加团聚日的聚会，一个人站在门口，没人理他，可是那孩子骄傲地昂着头，站在大厅里等人接待。
那个只有八岁的孩子，不肯退却，不肯悄悄地躲在角落里，他站在门口，坚持要受到礼貌的接待。
站了很久了，可是依旧昂着头，耐心等待。
罗启问罗斯福：“那是谁？”
罗斯福道：“罗非啊，我哥哥的儿子啊。”
罗启讽刺：“你还知道啊！”
罗斯福涨红脸，急忙过去热情招呼。

那个小孩儿长大了，说话不卑不亢，态度和气而坚定，不管别人情绪如何激动，他坚定地表达自己的意见。这种微笑着的坚定，又比慷慨激昂更有力量。
罗启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屋子里静下来，他人也静下来。他只有两个孩子，妻子早死，他独自照顾两个孩子，大儿子沉静善良，小儿子，聪明好强，如果两个孩子肯合作的话倒也能取长补短，可是不，罗大同选择学科时就拒绝选择经济类，非要学医，直让罗启火冒三丈，毕业后勉强在企业里工作了两天，又非要娶一个新成鬼的女子不可，罗启一怒之下，以继承权相危胁，罗大同差点没露出正合吾意的表情，当场跟罗启说再见，然后，罗启再也没见过罗大同。
在罗大同需要他时，他一直在，当他需要罗大同时，罗大同拂袖而去，所以罗启决定憎恨罗大同，断绝父子关系，永不原谅他。
如果罗非不提起，罗启都快忘了，为什么每到团聚日，他是那样的闷闷不乐，少了一个儿子的团聚日。
罗大同从来没表示过要回来，他做他的医生做他的议员，做得自得其乐，他得到他想要的生活，再也没有想过回头。
即使是在父子决裂之前，罗大同也是一副自行其事的架式，他自己决定自己的生活，谁也不能左右他，罗启认为罗大同极端自私。父子经常争吵，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双向惩罚，也该够了吧？

罗启觉得这个小小的罗非，真是个了不得的人材，比他的两个儿子都强，比所有的孙子都强，别的孩子，还不过是个怕家长的孩子，小小的罗非，站在那儿，泰山崩于前亦不会变色。
在罗启的怒吼下，还能清晰表达自己的意见，在罗家，也算异类了。这小子不怕他，在他冷眼看他多年以后，他居然还能微笑。罗启不禁要自问，难道是我给他的磨难，让他有这样强的心理素质？

天翼问：“还好吗？”
罗非笑，自吸管里吸取红色饮料，轻笑：“简单任务，只是简单任务。”嘴唇上粘着一点殷红的血，罗非舔舔嘴唇，舌头也是血红的，天翼转过头去，不再看他，罗非笑：“我应该体谅你的心情，尊重你的感受，不在你面前喝这个，不过，你说得对，同我爷爷对话，还是有一点压力的。”
天翼道：“没什么，细节，不必在意。”
罗非说：“唔，那太好了。对，我告诉你，我是笑得有点累了，虽然我自己觉得效果还不错，不过被侮辱的感觉当然不会好。”
天翼再次道：“细节，不必在意。”
罗非笑了：“对。那当然。嗯，如果青丸那边解决不了朱丽的事，我再同那死老头说吧！不能让他一天之内接受太多东西，老家伙了，得慢慢渗透。”
天翼道：“多谢你。”
罗非弯起一个嘴角：“啊，我不过是卖个空人情，青丸不会做不到的。如果青丸做不到，那么，杀了朱丽可能比说服那死老头要容易。”
天翼道：“我想朱丽是宁死也不会连累罗密的，这一点你倒是可以放心，她已经昏了头，刚刚吃饱肚子，居然侈望恋爱。”
罗非说：“人人都可以恋爱，只要足够蠢。”
天翼沉默，他爱青丸，是不是也够蠢？不过，只要不表达出来，懂得掩饰自己的弱点，也就不算蠢了。
罗非笑：“不过，我自己也爱青丸啊。”
天翼对罗非挂在嘴角的这个爱青丸，不得不抱以微笑。
罗非笑：“是真的，你不必这么笑吧？”
天翼道：“爱青丸对你是有好处的。”
罗非道：“嗯，如果她爱我的话当然有好处，可是她不爱我，那就有点蠢了。爱情啊，可不是容易发生的，娶她比让她爱我要容易。”
天翼点头：“是，娶她对你有好处，爱她，一点好处也没有。”
罗非摸摸天翼的头，笑：“真聪明。”
天翼微微扬眉，笑：“主人满意，我才有生存价值。”
罗非问：“为什么你的所有马屁都拍得象讽刺，你是不是故意的？”
天翼笑：“我以为主人能欣赏这种幽默。”
罗非道：“我是很能欣赏幽默的，但是你不能拿我来幽默啊，主人是用来膜拜的，就算你不打算崇拜我，至少不能拿我来幽默吧？”
天翼惭愧：“是，主人说得对。”
罗非喃喃地：“无论如何，我还是觉得有点讽刺呢。”
天翼笑了，罗非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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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风波

青丸来电：“解忧愿意亲自听你述说那个动人的爱情故事。”
罗非惨叫：“不是吧，让我去煽情，那不是扬短避长。”
青丸大乐：“要不要罗密欧与朱丽叶亲自现身，表演一下心有灵犀或者是天荒地老什么的？”
罗非笑道：“拿我弟弟来取笑，老天会罚你遇不到我弟弟那样的人。”
青丸笑：“那倒没什么，反正我也不是朱丽，别——”别什么，青丸咳一声，笑了。别让我遇到罗密那样的人就行，这句不够厚道，青丸虽然不会爱上罗密那样的人，可是她尊重罗密的善良，不肯拿罗密来刻薄。
罗非道：“青丸，你要想嫁贵族，也只有象罗密那样不计较功利的人才会娶你。”
青丸微微冷笑：“贵族！我为什么要嫁贵族，我自己身份还不够高贵吗？我还不够有钱吗？当然总有人比我更有钱，可是比我更有钱已无任何意义，我现在已经在物质享受的顶端了，更有钱也不能吃更多穿更多用更多。蒙娜丽莎与维纳斯的诞生，我去博物馆欣赏就好了，去他的贵族。”
罗非再一次叹息：“青丸，我简直爱上你了。”
青丸回答：“去死吧，贱人！”

罗非还是带着朱丽去了，他没有带罗密，他觉得让自己弟弟表演涕泪滂沱比较丢人，朱丽就无所谓了。可是，朱丽满面惊惶，登时后退一步，罗非觉得好玩，再一次露出牙齿而笑，上前一步，咧着嘴笑：“糟，小罗密上学去了，他不能全天保护你，怎么办呢？”
朱丽颤声道：“罗~密~说你不会伤害我。”
罗非学着她的颤抖声音：“真~的~吗？那~你~还~怕~什~么~，我~们~走~吧！”
朱丽一张雪白的面孔，顿时涨红如一只蕃茄，罗非张开嘴，做个流口水状：“好漂亮，好粉嫩的脸蛋，真想咬一口。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你叠被铺床。”
朱丽被他的色狼状吓到，至于他后一句说的是什么，倒是听不懂。
门开，天翼进来，笑道：“让青丸听到，你下半身安全无法保障。”
罗非做大惊状：“朱丽敢是会法术吗？需要救兵，救兵就到了！”他拿起天翼的手腕：“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在电脑里设了一键呼叫。”
天翼苦笑：“罗大人！”
罗非把天翼的电脑打开，向天翼笑道：“坦白从严，抗拒从宽。”
说得天翼苦笑：“没有呼叫，是设了窃听。”
朱丽大惊：“哥哥！”
天翼苦笑：“抱歉。”
罗非笑：“你这个偷窥狂，听人家卿卿我我是不是爽到了？我请教一下，如果我现在要杀朱丽，你能怎么样？”
天翼沉默一会儿：“不能怎么样！”
罗非笑得阴森森地：“不能怎么样？奇怪了，邻居家新雇的园丁很眼熟，你发现了没有？”
天翼愣了：“什么？”
罗非道：“我好象在你的电脑里看过那张脸，天翼，我不喜欢这样，不仅不喜欢，我告诉你，这是不被允许的！”一记耳光抽在天翼脸上，天翼被打得后退，摔到墙上。
罗非冷冷道：“你以为我会怕吗？你可以试试，马上把你的人撤走！再让我看见，我杀了你！”
天翼沉默，他在思考，什么？隔壁有他的人？他怎么不知道？没有他的命令，那些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身边？青丸派来保护他的吗？青丸还不至于不说一声说这样做吧？
罗非走过去，又是一记耳光：“不出声，是还想要吗？再打我的手会痛，我可能会把鞋子脱下抽你的脸。”
天翼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人，即使有人，也不会是你见过的那几张面孔，所有你见过的，都已改换身份，罗非，你是在试探我吗？”
罗非狠狠一巴掌抽过去：“当然不是！你还敢装蒜！”
天翼嘴角与鼻子都淌下血来，他平静地：“那么，是我受到监视了。”
罗非愣了一会儿：“我不信！”
天翼道：“不管怎么样，我会让他离开的。”
罗非看着天翼的表情，半晌，没有找到破绽，他搔搔头，笑了：“不会真的是我误会了吧？咦，你失宠了？坏消息！”
他拿手帕给天翼擦擦脸上的血：“可怜的乖孩子，原谅我，我是太生气了，本来我就觉得那个人出现在我家附近挺讨厌，看到你这么快就跑来救你妹妹，我还以为那人是你叫来保护你妹妹的。你当然可以保护你妹妹，可是我不喜欢被别人威胁也不喜欢别人掌控局面，可怜的小家伙，现在，快去处理你的问题吧，对了，你应该听到了，我要带朱丽走。”
天翼轻轻推开罗非的手：“我知道，你带她走吧。放心，即使朱丽死了，我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杀掉你，我不会拿别人的生命为自己报私仇。”
朱丽轻声：“哥哥！”
天翼道：“朱丽，你想必知道，每个人实现梦想都难免要冒险，你信罗非一次吧。”
朱丽颤抖：“哥哥！”
罗非笑着，搂住天翼肩：“咦，生气了，别生气啊。你想想看，有黑社会在门口监视，对我这个纯洁善良刚成年的学生来说，是多么大的心理压力啊，我是被你吓到了啊！”
天翼斜罗非一眼，这小子怎么也不象被吓到了的样子啊，可是，也许他说的是真的，对一个正常的正在上学的学生来说，再怎么机智有城府，家门口出现恐怖组织成员，也是一个不小的惊吓吧。天翼微微弯下嘴角：“怎么会，给主人出气，不是我们做宠物应尽的义务吗？大人，这是我的荣幸啊。”
罗非脸红：“又开始讽刺，那么，是不生气了？”他笑着站一会儿，轻轻拍拍天翼的肩膀：“真是的，我就是喜欢欺下媚上啊，对可以欺负一下的人总是忍不住动手啊。”
天翼对罗非的坦白，只得抱以苦笑。
罗非放开天翼又揽住朱丽，笑着擦擦口水：“来吧宝贝，乖乖地表现好一点。”

到了解忧王妃那儿，却一切顺利，小朱丽娇美的容颜柔顺的脾气，悲悲切切的倾诉，引得解忧几次落下同情的眼泪，当场保证，朱丽的申请马上就会批下来。
另一边，罗非笑着望青丸：“这王妃真是心理变态啊，专喜欢听这种故事寻找优越感，用这种方式找自尊，呵呵。”
青丸仰在泳池边的躺椅里，抬头向罗非斜一眼：“你正常？你个变态佬！”
罗非笑：“公主，我可没对你变态啊。”
青丸道：“你要知道自己变态，就还不严重。”
罗非笑：“那你指的变态，是我爱你，还是我没趴在你脚下啊？”
青丸道：“罗非，我看天翼的面子，给你引荐王妃，你嘴巴里要是再捎带我，看我不大嘴巴抽你。”
罗非心陪笑：“别生气，公主，我以后只把深情放在心里。”
青丸瞪他一眼：“你欠抽吧！”
罗非笑道：“我在家里刚刚打了天翼两记耳光。”
青丸哼一声：“是吗，你胆子挺大。”
罗非说：“是吗，你也这么认为？不过天翼说他不会动用组织的力量为自己私人事务服务，所以，我想，打自己的宠物两下应该没什么事吧？”
青丸的声音不太好听：“你不是说真的吧？”
罗非道：“我在家附近看见你们的人，我也是纯洁少年，也会生气啊。”
青丸忽然沉默了，过了一会儿问：“天翼怎么说？”
罗非道：“天翼说不是他派去的。”
青丸跳起来，一脚把半蹲着的罗非踢倒在地：“他妈的！你不早说！”她跳过罗非的身体，往停车坪上跑去，白色纱缕，在身后飘起老高，路过解忧身边，扬声道：“王妃，我有急事先走了！”
二秒钟，人已消失在天际。
罗非缓缓站起来，咦，这么说来，天翼说的是真的？看青丸与天翼的表情，好似猎人组织内部有了什么大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