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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16 1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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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村的考古发现之旅因《每日新闻》公布的“上高森遗址” 的照片终结了。日本人民愤怒了。为什么在荣耀的光环下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是藤村先生不堪荣誉的重负一时失足?还是另有隐情?依藤村新一在挖掘日本荣誉感时的作为,对这样的突发事件日本考古界自然不能怠慢。日本考古协会组织了个特别委员会负责调查此事。藤村君曾将日本国民顾影自伤的历史形象尽善尽美地打了包,大大地满足了日本国民的民族情绪,所以特别调查委员会对藤村新一实行的大概是“治病救人” 的方针。调查委员们是多么希望藤村新一君承认这只是偶然失足啊!要知道此时的藤村君仅50岁挂零,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他们需要藤村新一君从此改邪归正,重做日本考古的“神手” 继续为证明日本民族之完美效力。
骨灰专家存心要“治病救人” ,就等着藤村新一先生承认《每日新闻》有关“上高森遗址”的那些照片是自己毒火攻心一时失误,就等着藤村新一先生表态要知过改新。不过面子工夫还是不能少,调查委员会以日本人特有的精细与缜密设计了一个完美的聆讯大厅。让骨灰级考古大老们端坐在一个巨大的黑色圆桌的一头,俯视另一头的藤村新一;又不让藤村靠得太近,他被孤零零安排在远远的一只小椅子上。如此一来,没有严刑逼供,却可以不怒自威。可恨的是骨灰委员们摆的场面太大了,只有高中学历的藤村新一那里经历过这种威严的阵势。要不是坐着,腿发着抖的藤村新一早就摔到地上了。骨灰大老的开场白一过,轮到了藤村。藤村君嘴一张,就如同他过去发掘的石头震撼了日本一样,让这些骨灰级大老们口瞪目呆,想超度也力不从心了。原来藤村新一坦承自埋自挖的把戏不是一时之误,自从1 9 8 1年从“座散乱木遗址”出道以来到2 0 0 0年马失前蹄的“上高森遗址” ,他“发掘”的都是自己在家里敲出来的“石器”。
被藤村新一的一席话雷晕了的特别调查委员会硬是花了3年的时间才缓过神来。最后宣布藤村新一参与过调查的9个都、道、县计162个古代“遗址”均为捏造,所谓日本石器时代早期、中期(3万年前)的所有“遗址”均不成立。日本尚未发现早、中期石器时代遗址,也没有在列岛找到过存在猿人的证据。日本三省堂、东京书籍等多家教科书出版社只好删除书中有关旧石器的内容,重新改写日本古代史。
藤村新一的忽悠本已是成绩斐然了,惜未能全身而退,忽悠功评不上第一流的。中国的古人云:“上善无形” 。上恶也应该没有看得到的泡泡。上等的忽悠功怎么能穿帮呢。仔细探讨起来藤村新一不但忽悠功不怎么样,其实还是个被忽悠的可怜蛋,真正拥有骨灰级忽悠功的忍者最后还没有放过他,把他顶出来又忽悠了一把。骨灰忍者沉底还是沉得稳稳地。藤村新一之欺世的铁案不过印证了中国的一句老话:大盗窃国,小盗窃钩;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为什么日本会出藤村新一之类的忽悠客呢?按本朝太宗的理论,是大环境加上小气候的必然。出一个藤村新一真不足为怪。一个新一倒下了,千百个新二必定踏着新一的足迹继续奋勇向前。
藤村新一的大环境自然是日本社会对塑造国民心态孜孜不倦的投入。明治维新以来日本信心充斥,并膨胀成了在政治、军事上全面问鼎全球的野心。东亚的那个衰颓大国,自然成了实现日本国民诉求的第一标的。近现代侵华历史中的成功,某种程度地满足了此一欲望,于是遥远的古代也成了他们自恋的战场。以日本国民独有的近似疯狂的执着要与那个衰颓的东亚大国一较高下。日本的“学者” 最初的举动是疑古,当然不是疑日本之古。日本关于本国最早的文字记载当属《古事记》和《日本书纪》,算一算也只有1300多年,内容还都是一些传说和神话。再早就要去翻中国的故纸堆了。日本“学者” 是疑中国之古,如怀疑屈原的真实性。不过这种翻故纸堆的游戏明季以降,中国大家不断,日本“学者” 自然是玩不出成绩。二战以后,日本人对考古学开始另眼相看了。现代考古学是基于实证的科学,说起科学,日本人似乎也就有了面对东亚老大帝国的底气。考古对于日本国民有了额外的意义,成为证实大和民族历史荣光的关键。于是有了政府与社会资源的超额投入。说一句题外的话,未来可以期盼与塑造,凭借日本国民殷殷不舍的疯狂或许真是指日可待。象历史这种已经凝固的过去,尊容与卑微都已经无从更改,日本人在打扮僵死的过去上花这么多工夫正是日本国民精神玩劣的旁证,证明日本民族不过是一个在相扑中寻求期盼的侏儒族类。
藤村新一的小气候就是日本考古界的游戏法则了。考古不同于打扮历史。历史发烧友可以是坐在高低床上一个人敲键盘营生,绝不需要从社会索取什么作为基础。考古则如同做项目,某个科研项目一样,涉及到人工与场地,涉及到项目管理。考古项目管理说得简单点就是开支一笔钱去完成某个考古项目。与中国不同,不过中国正在与世界接轨,或许与当下的中国相同,日本的考古项目管理必定是实行所谓的“PI”制。是人皆要吃饭。这些从事非盈利考古事业的发烧友也要吃饭。藤村新一也不例外。这些消耗社会资源的形形色色的食客以提振日本国民精神的考古为卖点,构成了一条考古食物链。日本社会虽然早已步入福利时代,动物的丛林法则并没有因此而销声匿迹。我们可以来看看在 “P I ” 制下,日本的考古食物链是如何构成的。
考古之类的非盈利项目,买家只能是政府或一些公共基金。这些资源并不是对所有人都开放,只对一些特定的有资质的“PI”开放。“PI”提供经费的申请报告,内容不外乎是忽悠项目要花多少钱,怎么花,有些什么前期成果,项目完成后可以如何如何振兴大日本民族的情绪之类的话。随着项目的进行,“P I ”则要写发掘报告以证明所言不虚。政府或基金有了发掘报告就可以向社会暗示:看,我们又做了一单大事,这单事真值,振兴了大日本魂。“P I ” 在各种报告的文字游戏中消弭了不少的时间,已经没有多少精力去摆弄洛阳铲了。于是“P I ” 就用搞到的钱找了几个考古发烧友做粉丝。为什么要找发烧友?钱不多,不发烧忽悠不来。这样包括考古发烧友、考古“PI” 、政府或基金操盘手的日本考古食物链就忽悠出来了。这个小气候当然需要日本政府的操纵出来的大环境。鉴于日本社会殷切地需求大和魂的完美,考古又披着完美的科学袈裟,大环境的存在是不言而喻的。
在考古食物链中充当核心的考古“P I ” 在中国必定是叫兽级人物方可担任。你想如果中国农民张三是考古发烧友,在自家后院考古。拿农民来说事,不是职业歧视,主要是因为中国的工人顶多有套间栖身,没有后院可以考古。张三发掘出一块石头了,认定这是旧石器时代的手斧,开价60万。估计想钱想疯了的名声也就有了。巧的是张三的后院被南大的考古叫兽相中了,叫兽一看,这不是新石器时代的玉钺么,王权的象征呀,120万,有人报价了。120万一块石头,张三隔壁的王二忍不住跑出来看看。一看心里就偷笑起来。这不是我去年修猪圈敲碎了不要的石头吗?值120万呀,马上回去搬了一筐出来让叫兽给估价。你看一块石头张三喊价,赔上了“疯子” 的名声,社会没有什么反应;叫兽喊成金价,社会从此就多了块垃圾,外加一个欺世盗名的坏蛋。叫兽多半会掂量一下名誉的代价再出手去点石成金。
理论上,“PI” 具有的资质必须可以保障忽悠公共资源时的信誉,因为这种信誉涉及上下家及整个考古食物链的生存,马腿是绝对不能露的。所以“P I ” 只能是个封闭的圈子,也叫做社会精英。想钻营成为核心的自然不在少数。这多半也就是考古“PI” 能够有粉丝的原因。一朝成“PI” ,如同鲤鱼跃龙门,从此以后就可以自立忽悠门户网站了。
项目展开时真正拿洛阳铲的“PI” 粉丝,就是在自家后院考古的农民张三。领点工资,挖出来的是石头还是玉钺,那是承担社会责任的“PI” 说了算。张三或“PI” 的粉丝说了不算。“PI” 的粉丝既无渠道获得资助去考古,也就勿须对公共资源的花费承担任何道义责任。说了这么多与藤村新一自埋自挖的考古有什么关系?说白了年过半百的藤村新一一直都是一个被忽悠来的农民张三,从来就没有资格承担确认任何发掘产物的责任。他埋下自己敲打的石头,再挖出来还是自己敲打的石头。他可以拿着这几块石头去忽悠他的“PI” ,却不能直接去忽悠社会。这些石头只有进一步在或愚蠢或别有用心的考古“PI” 的忽悠下变身为“石器”。
按照中国人的习惯思维不太能够理解藤村新一一方面在日本考古界和舆论界被推崇为“石器之神” ,有“神手” 之誉,另一方面在考古食物链中仅仅是打工仔的地位。传统日本社会的壁垒分明,交流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各个阶层的人也颇为识相,不会发大牢骚。这与中国社会传统迥异,古代中国既有“不拘一格降人才” 的期盼,也有“朝为田舍郎,幕登天子堂” 的实践,所以出类拔萃的人最终必须授予相应的地位,不然整个社会都会抱不平。贾兰坡先生出道的时候就是一不折不扣的工仔,这并没有妨碍他日后的尊荣。在日本社会就大不同了。藤村新一的“神手” 名誉多么动听,坐实了他所属的阶层,即以洛阳铲挖掘的“人手” ,而不是考古精英“P I ”。他仅有的高中学历,使他在日本社会没有任何晋身为考古“P I ” 的可能性。日本的教育远比中国发达,止步于高中而未能进入大学深造也说明藤村新一的资质真是不太具有竞争力。因为藤村新一不是考古“PI” ,故他在近20年的“挖掘” 活动中,甚至没有自己写过一份象样发掘报告。也因为藤村新一只是考古“PI” 的粉丝,所以他在作出惊人的考古“发现”之后,别人可以因用他的“成果” ,而不需要提及他的大名。临到快东窗事发,藤村新一已年过半百之际,这位“石器之神” 依然呢喃作声吹嘘他就要发掘出100万年前的石器,作为送给恩师的礼物。可见藤村新一一直是被利用,而不是一个独立的考古“PI” 。在这条考古食物链中,藤村新一的位置决定了他顶多是一小盗。
7 0年代初,高中毕业的藤村新一因智力稍逊,没有能进大学深造而在街上晃荡了3~4年寻找出路。日本出于某种目的养了不少考古 “PI” 。这条发动着的考古食物链掌握的资源,将藤村新一这样智力略见迟缓的少年粉丝卷进去了。22岁的藤村开始考古了。活在并没有什么“遗迹” 可供考古的日本,这群考古精英的生活压力之大亦可想见。被套进笼子的藤村新一大概在这样的气氛中诚惶诚恐地生活了九年。直到1981年,藤村新一憋不住了,第一次捏造了所谓的考古“发现” 去忽悠自己的“PI” 。藤村的“发现” 是真是假对于他的考古“PI” 而言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终于有了救命的稻草可以写发掘报告复命了。再说出了差错推卸的理由也是现成的,因为报告的素材是由藤村新一提供,作为考古“PI”顶多当了回糊涂蛋。这一炮是打响了。有这种好事,考古精英群中的其它“PI” 岂能放过?于是藤村新一在162个考古场地充当“神手” ,让考古精英们把这些工地统统考成了“遗址” 。情绪好的“PI” ,对藤村是勉励褒扬;情绪不好的“PI” ,藤村新一只是用过即丢的餐巾纸。纸包不住火,藤村新一的作为终于被戳穿之时,日本考古界不得不面对事实了。清晰的事实却让日本的考古特别调查委员会长考了3年,切割不易啊。最终还是切割了,藤村新一成了唯一的替罪羔羊。不过只要日本的大环境小气候依旧,藤村新二是免不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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