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小说原创)

-------凝烟空散奈落谷
                                                 流风随叶赴迂还
あ、

       我是奈落帝国国王的第十三位公主,父皇的小女儿——凝烟。姿容绝丽、仪态万千。而我的前世不过是一只火狐。

       茫茫雪原上,一只孱弱的火狐自由奔驰,快乐如同叮咚徜徉的溪水。嗖地,一支冷箭划破纷雪扬花的幕帘,射入火狐的左肩,小狐儿抽搐一阵,扒着积雪呜呜哀鸣,身后的雪地里洒落梅花点点。斜眼间它瞥见一只掌心有痣的大手又把箭搭放在弦。它停下前爪,绝望地等待死寂的到来,却被一双温暖的大手轻拥入怀。撑开迷茫的双眼,它看见一个月牙似的胎记在那只手掌上面……
       这是我前世残存的记忆,而今世我为这些记忆停落人间。我的生活里没有憧憬与希冀,有的只是延绵无尽的等待,等待像死寂一样迟迟不来。

い、
        每天的生活如出一辙,乏味如同花开花落。请安、习文、落子弹琴、习学一位公主应有的举止仪态。对周遭的一切,我早已习惯。即不欣然,也不嗟叹。只是偶尔站在窗前,看着划过指尖的时间抖落下满地尘埃。我知道我等的日子即将到来,前世欠下的恩情终将偿还。这是我用前世五百年的修炼所换而来,这一天我等了整整五百年。
  五百年前我重伤弥留,却不期然间遇到了佛。我求佛指点,让我得成正果,佛却说我还有一段未了尘缘。
  我在佛前许下心愿,愿放弃五百年的修炼,到尘世了却前缘。而红尘滚滚、浮浮沉沉,这一等又是五百年。
  我始终记得佛说等到缘灭恩消之后,让我回到前世的雪原。可我却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佛说:“尘世虚实隐现,要用心却不是用眼。”
  看着窗外纷繁的落絮在江南三月的碧玉浓香里荡起千千仇怨。这让我想起绵延辽旷的雪原。在那儿,雪花纷飞,绚烂如同扬花片片。我等待着恢复狐形的日子,继续修炼我的前程。

う、
  我从不与我的哥哥姐姐们有过多的往来。看着我的哥哥们为了皇位,勾心斗角、互相残杀,甚至身首异处。看着我的姐姐们为了找到一位好夫婿,而竞相争艳、妒怨冲天。这一切似乎都与我无关。因为我只是一只火狐呀,一只一心只想修炼成正果的火狐。我没有人类的情感,更不愿为人类的情感羁绊。
  父皇对我的宠爱胜过对任何一位皇子皇女。爱若明珠、珍如至宝。而我知道这只不过因为我是他的一位宠妃所生,而那位宠妃曾为他挡了一箭。看着我一天天亭亭玉立、貌可羞花,父皇常常悄悄哀叹。我知道他在思念我的母亲,那年未双十就早早死去的绝世女子。
  我无动于衷,从不理会父皇的关爱或无奈。因为我知道,正是母亲的死才换来了父皇旷日持久的思念。如果她尚在人间或许早就和那些年老色衰的嫔妃一样,被弃如枯草、抛若黄花。


(未完待续)

[ Last edited by 九尾 on 2005-8-11 at 15: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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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

え、
  五百年前佛说在我今世十六岁的时候会历尽人世变幻,了却尘缘。也就是在这一年,我的父皇,奈落至高无上的王,决定为我择定托付终身的人选。
  父皇大张旗鼓、举贤选能,最终择出四位才俊人杰。听宫中的老嬷嬷说,他们中的任何一位都是旷世奇才。
  第一位是定国将军的长子——奕坚。这位坚定魁伟的少年将军早在十二岁时就已是他父亲的先行官,立下赫赫战功无限。近些年来,更是让敌人闻风丧胆。
  第二位是当朝宰相的独子——子约。聪胜子建、惠若比干。三岁时识字逾千,九岁时摘得状元头衔。而只长我一岁的他,任你随便摘出哪段经典,都能倒背如流。
  还有一位是北国莫哈的王储——博阔耶。我只知道那是个脾气乖戾,又为国家殚精竭虑的王子。十七岁时开始,五年间,三讨敌国、六平内乱。把莫哈从一个塞北属国治理成疆拓四野的北方强雄。
  最后一位是我母亲姐姐的小儿子,我的表兄——迂桓。那是个忧伤如泓的男子。五岁时都未开口说过一句话。于是,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哑巴。没有一个孩子愿意同他讲一句话,因为他们知道哑巴不会给你任何回答。只有姨妈,那个举止娴雅、与世无争的女子,终日对镜垂泪。
  在父皇四十岁生日那天,姨妈带着迂桓进宫朝贺。那是迂桓第一次见到我,小他两岁的表妹凝烟。他就站在那,望着我。他说:“凝烟,作我的新娘。”那一刻大殿死寂如同死去的夜晚。没有人注意到迂桓到底说了什么?人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这个天聋地哑的孩子是如何突然开口说话的。姨娘像是从梦魇中醒来,她一把抱住迂桓声若嚎啕,泪水泛滥如潮。在那一刻,迂桓的目光始终停在我的脸上,对周遭的一切浑若未觉。我知道他在说:“凝烟,作我的新娘。”
  听着嬷嬷的唠叨和姐姐们快要落到地上的口水,我无奈的摇头。这些肤浅的凡人呀,怎能明白这些不过是浮华掠影、匆匆一现。

お、
  父皇兴奋的拿着四位才俊的履历,夸赞他们的卓越不凡。我只淡淡地说了句:“这些不是我的选择。”全没理会父皇的失落与难过。父皇沉默,空气里如同悬着破碎冰凌的粉末,心里空空落落。
  “烟儿,告诉父皇你喜欢怎样的男子?还是我的烟儿已经有了意中人选?”我看着残月穿过薄云,东升西落。幽幽叹说:“我只要一个左手有月牙胎记的男子。不论美丑善恶,不分贫富贵贱。”
  父皇的眉间泛起一片忧愁,浓的如同化不去的残冬。但是他还是照着我的话去做了。张贴皇榜,广派皇差,为他的小女儿寻找意中人选。我每日依旧弹琴作画,看着日升日落。却始终没有出现一个手上有月牙胎记的男子。
  父皇每天散朝后都会先来看我。他说:“烟儿,不要难过。”我总是不说话,选择沉默。父皇怎么会知道?我已等了五百年,怎么还会在乎再等多几天。

か、
  这一年的七月十二日是奈落帝国的围猎节。作为奈落的公主,我必须参加节庆祭典。祭典过后,我躲开了那些在臣民面前竞技显能的哥哥们,避开了在青年才俊面前竞香斗艳的姐姐们。一个人骑马,驰骋在七月暮草丛生的林间。七月的江南空气里飘散的只有恼人的燥热与忧怨。这又让我想起了雪原,雪花纷扬,舞步般盘旋。
  肩膀的剧痛让我回忆起五百年前被箭射中时的我倒在苍茫的雪地里,血迹斑斑洒落残红一片。
  缰绳从我手中滑落。抚着肩膀,我跌落林间。看着鲜血纷纷扬扬,飘散如同哭泣的花瓣。一双结实的大手揽住我的肩,他说:“姑娘,你还好吗?”我凝望他深邃如同星空的眼,这是一张有冰川般深刻轮廓的脸,健康一如阳光反射的耀眼。我的视线开始涣散,在失去意识之前,我的目光落在他的左手边,恍惚间仿佛已是五百年。
  马蹄翻腾,从远方匆匆传来。焦急的父皇率领卫队来寻找他的女儿。在这两个时辰里面,他似乎苍老了二十年。
  当父皇的长剑指在扶着我的男子颈间时,我说:“父皇,他就是我要找的人。”之后,我眼前黑暗一片,只有一弯月牙在云间忽隐忽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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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iginally posted by 九尾 at 2005-8-10 02:5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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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

き、
  我醒来的时候已是三天之后了,父皇守在我床前。喂我吃过药后,我看见笑容在他脸上像鲜花盛开般蔓延。听老嬷嬷说,这三天来父皇不休不眠,一心盼着他的烟儿赶快醒过来。
  然而,那天我醒来后对父皇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如果你已杀了他,便在不是我的父皇。

く、
    一个月后,奈落帝国举国欢庆。为他们最尊贵的公主举行盛大的婚典。作为父皇最宠爱的小女儿----凝烟,我以一个帝国公主之尊嫁给了一个山野草民----流川,那个手上有月牙胎记的男子。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手上有那个胎记,别的都毫无意义。
  成亲那天,父皇一直揽着我的肩。他说:“烟儿,父皇只要你快乐。”我踏出宫门的那一刻,毫无眷恋。而父皇的脸上却有一道晶莹划过唇边。
  后来,听嬷嬷说父皇一直不吃不睡,恍恍惚惚好几天。父皇好像真的老了。可这些凡人又怎会不老?生老病死,在所难免,伤感只是惘然。

け、
  成亲那天夜里,公主府的门被刺耳的哭嚎震响,那哭声甚至淹没了夜空中爆竹的狂欢。当我看到门口那个披头散发、满脸泪痕的疯女人,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我的姨娘,那个淡弱秋菊,温婉如兰的女子。她抓着我的手绝望的哭喊:“还我的迂桓。”我挣开她的手,拾起从她袖中掉落的信件。她却匆匆冲进未散的人潮,象是追逐一个远去的背影。第二天,人们在沁寒湖里发现了她的尸体。
  展开信,我认得那是迂桓的笔迹,血迹斑斑,殷红一片。
  “凝烟,当你展开信的时候,我也许已经变成鬼魂伴在你的身边。或许正在看着你读我写给你的信件。我常常想,你那时的表情会是怎样呢?依旧漠然?还是伤感?你可曾为我滴下一颗眼泪吗?
  凝烟,还记得我五岁那年第一次开口说话吗?我说:‘凝烟,作我的新娘。’你只是看着我,一副漠然。你可曾想过我为何会如此执着?
  其实,我们相识早在三百多年前。那一世你也是我的表妹,叫做依涵。父母早逝,孤苦无依的你,从小就寄养在我的家里。你是个绝世奇异的女子。有着雨后梨花的清秀孱弱。而内心的热情却象化不开的浓墨。
  那时的我是个没落帝国的皇孙。为了重建大业,整日在母后的逼迫下习文弄武,苦心经营。而你总是为我沏上一杯香茶,抹去额上的汗水。这也是我一日里最幸福的时刻。
  邻国王储登基的时候,母后让我带你一起去朝贺。现在我依然记得那个初春的清晨,散落的梨花在你翩跹的裙裾上面飞舞。我总觉得你象一只快要飞走的素蝶,朦胧又遥远。
  登基的新君看到绝尘脱俗的你从梨雨中翩跹而来。惊的目瞪口呆。我分明看到一旁的母后唇边一闪即逝的笑容,阳光灿烂。她说:‘我们复国的日子就要到了。’
  果然,我们归去的马蹄还未踏出国境,新帝的求婚特使就已追到身前。听着母后与特使讨价还价,你说:‘表哥,今生我只做你的新娘。’我避开你炙热的目光,想挣开情义织成的密网。我知道你的眼里一定尽是绝望。
  你终于还是上了花轿,为我换来了重建山河的人马。那天,我把自己灌得大醉。当我从宿醉中醒来,疯了般追过万水千山。当轿帘打开的一瞬间,你笑容绝美,香腮泪垂,凄美胜似带雨的梨花。
  我早该知道你是个至情至性的女子,我早该想到你早在上轿前就已服下宫中密制的毒药‘虞人笑’。我摸着你早已冰冷的面颊,将长剑送入自己的胸膛。从那一刻起,我求佛让我再次遇见你,我要对你说:‘做我的新娘。’
    当我再次见到你,我的依涵。你可知道我的快乐?那快乐撕破我的喉咙,我忍不住就喊:‘凝烟,作我的新娘。’
    可是你的眉间怎么写满漠然,就象我的忧伤爬得满身满脸?
    今生的你我依旧逃不脱前世的遗憾。你还是从我身边飞走了,如同那天梨雨中的素蝶,朦胧又遥远。
    再次失去你的我,依旧挣不脱那道枷锁。依涵,原谅我。
    凝烟,我要你快乐。”

こ、
    我的表哥迂桓在我的新婚夜里死去。那一年,他只有十八岁。我甚至能想象他倒在血泊里,手指蘸着流出身体的鲜血给我写信的凄然。他那双流转如泓的眼眸始终逃不出绝望的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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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和

さ、   
  迂桓的血液还没来得及被晨风吹干,莫哈的王储博阔耶就像父皇休下了战书。他认为我最终的选择触犯了莫哈国的尊严。作为莫哈未来的王,他认为有义务为他的国家讨回尊严。
  北国的骑兵彪悍凶猛,如狂风般驰骋南来。战争的洪流不可阻挡,史诗般壮阔流淌。
  而这一切似乎都与我无关。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经营着自己的生活,陪伴丈夫,侍奉公婆。这是我前世欠下的债,今世该了的缘。只时,无论我怎么卖力,始终也抹不去他们眉间的哀愁,面上的冷淡。可这又有何干?今生本来就该我去还情。可我依然知道战情的紧迫,这一点,仅从父皇派来保卫公主府的侍卫越聚越多就不难看出来。

し、
  这次战争的惨烈远远超过奈落帝国史上的任何一次。双方交战三月有余,敌军拓疆六千里,硝烟弥漫,死伤无数。空气里似乎都飘荡着血液里哭泣的音符。
  三天来驰过公主府门的报亡战马使举国上下心乱难安。我听到人们高喊:“平国将军战死,安国将军阵亡,康国将军……”
  奈落的四大护国将军只剩下定国将军一位在前线苦挨苦撑。

す、
  初冬的江南终于薄冻轻寒。我站在公主府最高的“问月阁”前,遥望城北烽烟,想念我的雪原。
  我看见定国将军跨着战马,飞驰经过门前。一道血柱从他肩头喷薄而出,划落一道绚烂的云彩。他抬起干涸的双眼,在与我四目相接的瞬间,长叹驰远。
  那天夜里,父皇派人送来一封信函。信使说这是定国将军夹在战报里一起送回来的。听说他只望了父皇一眼就沉沉睡去,再也没有醒来。
  信是被拆开过的。我展开信纸,笔势苍劲,如沟似壑。只是到了信尾才稍显凌乱,看得出那是后来补上的字迹,是用鲜血续的篇。
  “我尊贵的公主----凝烟,请原谅我直呼您的名字。您可知道,您的身影早已在我梦里萦绕千遍。
  您可能并不记的我的样子,只知道我是定国将军的长子----奕坚。或许您还记得在您七岁那年参加围猎祭典时,曾为一个在决斗中受伤的少年包扎伤口吧?那个少年便是我,定国将军的长子----奕坚。而您却不知道,那一刻我就已认出你是我前世的小妹----悬叶。我等了二百七十年,终于与你再相见,那一年我十二岁。
  前世的你我是对落难的兄妹。我们流落街头,乞讨为生。那时我只有七岁,而你还未满五岁。
  我牵着你的小手走过大街小巷。北风呼啸撕破你我单薄破旧的衣衫。你瑟缩着如同树梢飘摇的枯叶。在那个动荡的年月里,有谁肯可怜两个肮脏病弱的乞儿?懂事如你总是捂着呱呱作响的肚子,傻笑着对我说:‘哥,我一点儿都不饿。’
  叶儿,你可知道我那时的难过?
  于是,我悄悄钻进一个面店,一把抓起桌上的热馍,扯着你的小手,没命似的奔窜。面店的老板放出恶狗将我们追赶,我们只是手牵手绝望的狂奔。你赤裸的小脚被石块划得血迹斑斑,而手里却始终抓着那个馍不肯松开。
  我们还是被捉住了,面店老板横肉满脸,恶毒地一脚踹向我的胸间。我抱着肚子痛苦地在石砾上翻滚,象极了被拖出水的鱼儿,绝望又无助。
  你跳起来,一口咬住那老板的手腕,狠狠地撕下一块肉来。那阵势吓得一旁的恶狗也呆呆愣愣,不敢向前。
  可是你还是太过单薄,单薄得像寒风中瑟缩的枯叶。恼羞成怒的老板从痛楚中回过神来,将你一把提起甩向砾石丛间。你瑟缩着朝我伸出小手,你说:‘哥,给你吃馍。’
  叶儿,你是我前世的遗憾,我在遗憾中走过二百七十年。今世的我又遇见了我的叶儿,我又怎么会让你再受一点点伤害?
  今世的叶儿成了奈落的公主,我任你的小手为我裹着伤口。可是叶儿,为什么你满脸都是冷漠?你还是不肯原谅那个保护不了你的哥哥?
  博阔耶的军队已攻近国都。我凭着前世对叶儿的亏欠,奋战在前线。当博阔耶的长剑刺入我的胸膛,我倒在地上,听见流淌的血液痛苦的低唱。我拆开写好的信件,续写今生的眷恋。
  叶儿,想不到历尽两百多年的沉浮变幻,今世的我依然带着遗憾离开了你的身边。在离开的瞬间,我真想再听你叫我一声,哥!
  凝烟,我要你快乐。”

せ、
  奕坚是为我死去的第二个男人。那个勇敢而又伟岸的男子。撤回的士兵说奕坚身中七刀十三箭,却依然高喊:为公主而战。只是他再也不能知道我为他包扎伤口,只是遵从父皇之命去显示一个尚国公主的慈悲风范。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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