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珂(小说zz)

烨国。
  繁华盛世,天下安乐。
  烨奕十二年。
  皇室南王凛炫宫火树银花,张灯结彩,美酒如倾,红烛艳烈。
  婚礼,盛大的婚礼。
  整个凛炫宫的每一寸地面都铺上了厚厚一层金合欢的花瓣--此时正值寒冬,万物凋零,没有人知道南王云舒扬去哪里找来如此繁盛的金合欢--一瓣一瓣撕碎了垫在她的脚下。
  从此,一步一步,走过的,都是他的万千宠爱。
  谢沉珂在喜娘的扶持下慢慢步出。
  人人翘首盼望,切切看着是怎样一个女子能博得向来性烈如火,风流不羁的云舒扬三千宠爱在一身。
  况且,那并不是个公主,甚至不是贵族,只是一介民女而已--她究竟有何魔力?
  连烨国太子云舒奕都在含笑低问:“四弟,难道我们宫里那么多如云美女都让她比得没了颜色?非要这么着急,连等到父皇回宫都来不及地要迎娶他进宫。”
  云舒扬一笑,一丝掩不住的狂傲隐隐飞动。
  “我看啊,肯定是四哥怕父皇也倾了心,才不怕麻烦硬是缠了父皇给了特许先娶回来再说。”六皇子云舒悦诡秘地笑语。
  一团哄笑。
  云舒扬一掌作势挥过去:“老六,少给我胡说八道!”
  “我们真是等着看天仙下凡了,四哥这么神俊,当真是英雄配美女哪。”永乐公主笑吟吟地道。
  “还是八妹这话中听。”云舒扬哈哈大笑。
  “怎么今天七弟没来?”云舒奕环顾四周,奇怪地道。
  来不及去想为什么,大家的目光已定定看住一个地方。

冬冤家,我有心将你打,却一个心儿怕;要不打,只恨你这冤家羞人煞;罢罢罢,低眉红了脸儿帕,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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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光棍的人一个人过光棍节。。。

还好有小说看
冬冤家,我有心将你打,却一个心儿怕;要不打,只恨你这冤家羞人煞;罢罢罢,低眉红了脸儿帕,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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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沉珂踩着满地的金合欢走得很慢,头上的珠翠沉重非常,蒙着头的喜帕虽然是半透明的丝纱,但仍然让她眼前混沌,每迈出一步都觉得不确定,而唯一确定的就是周围直直逼视的灼灼目光--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只让人想起笼中的宠物,手中的玩偶。
  所有的喧嚣都在谢沉珂出现在大家面前的那一刻静止。
  静止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因为人人屏息。
  原来世上真有一种绝艳可以逼人窒息。
  原来世上真有一种丽色可以夺神销魂。
  云舒扬急不可待地将她拥入怀中。
  “殿下莫急,先还是行礼拜堂的好。”喜娘乐滋滋地直笑。
  宫里这些人,什么美女没见过,再是倾国倾城他们早已惯见平常,可是一个谢沉珂,仍是让众人都失了神。
  “呼,四弟好眼光。”云舒奕吁口气,目光依然移不开。
  “来,沉珂,我们拜堂。你就真的成了我的王妃了。”云舒扬朗声说道,语气重重地落在了“我的”二字上面。
  谢沉珂盈盈跪下,听得一声悠悠地“一拜天地。”正欲拜下,突然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不可以。”
  众人一惊,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瘦削修长的影子云淡风清地步入,长发如缎,衣白如雪,面无血色却清俊异常,正是七皇子云舒霭。
  他走进人群中,如一束月光,清寒出尘。
  “七弟,你这是什么意思?”云舒扬的眉头危险地皱起来。
  “我的意思就是你不可以和她成亲。”云舒霭淡淡地道,无视云舒扬眼中的山雨欲来风满楼。
  “为什么?”云舒扬厉声问。
  云舒霭眼眸淡然地掠过,那样清冷如月光浮云般的一个人突然有了种凌然绝世的高贵,甚至是傲慢,他看也不看云舒扬,只伸手自然地握住谢沉珂的手,冷冷地道:“因为我要她。”
  一语既出,无人不为之动容。
  云舒霭,七皇子云舒霭,从来淡泊沉静的云舒霭竟然会到自己四哥的婚礼上抢亲!
  云舒扬一怔,似乎不相信自己所听所见,半晌方怒极反笑:“你要她?你跑到我的婚礼上来抢我的王妃??”
  “还未礼毕,她还不是你的王妃。”云舒霭淡漠地,全然不理会云舒扬的怒火直欲焚了这凛炫宫。
  云舒奕也觉得甚是蹊跷,七弟,他从来不欲与人相争的,这是怎么了?
  “你敢!!”云舒扬怒哮。
  “我敢的。”云舒霭傲然地淡定地看住云舒扬。
  “我就看看谁能抢走我的人!!”云舒扬一挥手,旗下兵士迅速包围。
  “四弟--”云舒奕见事态扩大,开口叫道。
  “闭嘴!”云舒扬盛怒中口不择言,一声怒喝让云舒奕面上一窒。
  “四殿下,不可对太子无礼。”一旁的凛炫宫军师修颜小心地开口。
  “你也闭嘴!眼睛都瞎了吗?看不见今天是谁无礼?!”云舒扬瞪住云舒霭的目光如刀刃锋利,只恨不能将云舒霭当场刺死。
  云舒霭似乎未曾看见包围上来的兵将,白衣飘飞,风华依然淡静,他慢慢拿出一方金印,宝光四射。
  “烨火印!”一人惊呼出口。
  烨国烨火印,见印如见烨熙帝亲临,执印者所令皆为皇命,违者当以犯上做乱当即立斩不赦。
  这是每一个烨国人都明白的训令。
  除云舒霭和云舒扬外,其余人等都齐齐跪下,就连贵为太子的云舒奕见烨火印也不能不跪。
  “你仗恃父皇宠爱欺人太甚!”云舒扬怒吼。
  “那幸好我有势可仗。”云舒霭淡淡地道。
  云舒扬额上青筋暴绽,一声厉喝:“我就算抗旨逆天,也绝不允许你就这样抢走我的人!!”
  军师修颜心里暗叹一声,完了,只这一句,四殿下今天就再无力留人。
  果然,太子云舒奕闻言,慢慢起身,目光如电,沉声道:“云舒扬,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抗旨逆天??恐怕你还没那么大能力!”
  谁都知道烨熙帝自从年事已高,兵权大部分都交与太子手中--云舒奕一亮兵符,冷哼一声,层层令下,千军万马呼啸而至,一见云舒霭手中的烨火印又齐刷刷跪倒,声震天宇。
  云舒霭对云舒奕略略颔首,收起烨火印。
  立刻只听“呛啷”,只见剑芒炫目,云舒扬已被包围在剑阵中。
  云舒扬怒极攻心,长啸一声,就欲空手入白刃。
  修颜一把拉住他,在他耳边极低地说道:“殿下,当以大事为重。”
  云舒扬听得此话,浑身一震,双拳收紧至指结惨白,咬牙怒视云舒霭,口中切齿道:“沉珂,我对不起你。”
  “跟我走。”云舒霭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轻声对谢沉珂说到。
  谢沉珂一把拉下头上喜帕,定神看住云舒霭--这个要把她从婚礼上抢走的人。
  刹那恍惚,不为他清俊到极致的面容,不为他风华绝世的傲然与清冷,却因为他的全然陌生。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陌生人会闯到她的婚礼上不惜动用烨火印地带走她?
  他看她的目光如此淡漠,如果要说是因为她的相貌让他有此抢亲之举,她自己也不能相信。
  那他是为了什么?他只说一句:“跟我走。”他说得如此笃定,那真当她是一件东西了,他可有想过她有何感受?
  “你就这么有信心我会跟你走?”谢沉珂倔强地直视云舒霭,眼中并无畏惧--纵然她只是一介草民,可她也是个堂堂正正的人,她要跟谁,她自己选择!
  “跟我走。”云舒霭只淡淡地重复,依然拉住她的手,他的力气其实不大,但他的手冷入骨髓,而且越来越冷,似乎把她的手也冻结了,忘了甩开。他的眼眸沉沉地漆黑,里面有着什么是她不能了解的,幽幽倦倦。她就只看出一点,他带走她,绝非因为她本身。
  “我的夫君在这里,我不走。”谢沉珂看向云舒扬,那个给他千宠百爱的男子。
  云舒扬眼眶陡然湿润,声音沙哑:“沉珂,有你这一句,我也值了……形势强过人,你先去……你,你相信我。”
  云舒奕别有意味地看一眼云舒扬。
  谢沉珂喉中有些哽咽,却一力忍住不让泪水盈眸,她知道此时他的不得以,点点头,只道:“殿下保重。”便随云舒霭穿过千万兵将刀光剑影往外去,脊背挺得笔直,不可轻慢的骄傲。
  脚下的金合欢依然缤纷灿烂,但此时再走过,一步步碾碎的,尽是那曾经以为可以幸福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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霰云宫。
  云舒霭一步入内室就斜倚在窗前的短榻上,没有再看她。
  陆续有小鬟来欲带她去歇息,但她动也不动,只定定看着云舒霭的背影,她就要看看他到底是为了什么?看看这样的对峙会有多久?
  静默。
  空气似乎都已凝结。
  终于,谢沉珂忍不住问到:“为什么?”
  “什么?”云舒霭没有转过头来,只轻轻地问。声音里有掩不住的倦意。
  “你为什么抢了我回来,又看都不看一眼?”谢沉珂咬着发白的下唇,竭力不让自己的委屈流露。
  耳边听到云舒霭的轻叹,然后是一句淡淡的:“我害怕。”
  “你也知道害怕么?”说不出是怨是怒,谢沉珂冲口说出,立刻,一柄长剑寒气逼人地直抵上她的颈际,一个黑衣的影子鬼魅般欺上来,森森地道:“不可对七殿下无礼。”
  “深檀,没关系,退下。”云舒霭轻声道,仍是没有回头。
  又过良久,还是谢沉珂忍不住发问:“你怕什么?”
  云舒霭缓缓起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看着窗外却道:“天色不早了,我也累了,休息吧。”
  谢沉珂一怔。
  云舒霭淡然吩咐道:“深檀,今晚不论有什么动静,没有我的命令都不许进来。”
  “你要做什么?”谢沉珂紧张地问到。
  云舒霭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以为呢?”
  谢沉珂突然脸上浮起红晕,晶莹剔透。
  “很美。”云舒霭冰冷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面庞,如轻触绝世的美玉。
  这样的绝色,真的足以掀起一场战争,而且还是这么倔强真切的女子。
  云舒霭在心底轻叹一声。
  “不要!”谢沉珂突然有说不出的慌乱,一把推开云舒霭,她一个女子,一推之下并无多大力道,但云舒霭却直退了两步,一口鲜血吐在白衣上渲染一片触目的红。
  谢沉珂一惊,这才发现他的面色苍白得吓人,而且他的眉宇间也不复白日的傲慢,只有深浓的倦意。
  “不要紧。”云舒霭拿出一方白色丝巾,熟练地拭去唇边血迹,再将染血的丝巾扔进火堆,火光跳跃,在他苍白的面容上投下或明或暗的影子--影子,他的人看来也像淡白的影子,有种不能形容的飘渺。
  云舒霭携了她的手在床沿坐下,温言道:“对不起。”
  不待谢沉珂说什么,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她身上重穴,她就发现自己一动也不能动了。
  “你……”谢沉珂咬牙,一抹愤然更让她的绝艳光华夺目。
  云舒霭温柔地扶她躺下,自己却只合衣躺在她的身旁,长睫低垂,似乎已倦极入眠,什么都没有说,更是什么都没有做。
  谢沉珂慢慢放松,有些微的困窘和迷惑,这是个怎样的人呢?她全然无法了解。
  终究,一整天的混乱带来的疲倦盖过一切,谢沉珂终于迷迷糊糊地睡去。
  到这时,云舒霭才侧头抬眸静静看着她--他没有料过四哥迎娶的是这样一个女子,不同于宫中惯见的婉转承欢的女子,她的美丽是恣意盛放的,倔强自然的,坦荡明朗的,难怪四哥会珍之惜之,如珠如宝。
  轻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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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
  耿耿星河欲曙天。
  窗户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响。
  云舒霭不动声色。
  一阵悠悠的清香飘进来,恍恍惚惚。
  云舒霭静静地屏住呼吸,从藏药的地方摸出一颗药丸抵在舌下。
  半个时辰过去,窗户又开始轻响,云舒霭薄唇边浮起一丝苦笑--四哥什么时候学会这些江湖伎俩,而且还运用得这么拙劣。
  毕竟,毕竟不是江湖人啊。
  果然,翻身入内的就是四皇子云舒扬。
  云舒霭再望一眼沉睡中的谢沉珂,这样的女子,是值得一个男子亲自孤身犯险的吧。他也没有估计错,狂傲烈性如四哥,必定要亲手报复回来他的夺妻之恨。
  云舒扬一个漂亮的翻身,不惊微尘地落在地面上,身形一掠,一手已抱起谢沉珂,突地,手腕一凉--云舒霭的手指已扣上他腕上脉门。
  惊。
  云舒扬来不及去想为什么云舒霭没有被“冷香”迷倒,手一扬,袖剑出鞘。
  云舒霭运指如风,片刻间两人已拆了数招。
  若论武功修为,云舒扬强在内力深厚,招式刚猛,而云舒霭胜在灵动飞扬,应变奇佳。
  一时被云舒霭的指法缠住,轻灵中见凌厉,绵密纠结,使得云舒扬的至刚的内力无从发挥,颇有缚手缚脚之感。云舒扬心知如此缠斗下去,虽然于内力深厚的他有利,但此刻身在霰云宫,每多拖延一刻就多一分危险,他比云舒霭更耗不起。
  一咬牙,云舒扬反手一剑狠狠刺向云舒霭胸口,他料定云舒霭必定回手挡剑,那就定然露出肩上空门,他只要顺势点住云舒霭肩上重穴,自己就可以带着谢沉珂脱身了。
  不料,他一剑递出,云舒霭竟不闪不避,锋利的剑刃无声无息地刺入云舒霭的胸口!!
  鲜血立刻静静地蔓延在他如雪的白衣上。
  云舒扬大惊失色,他虽然恼恨云舒霭至极,但当他真的手刃云舒霭时,他的手却开始发抖,再握不住手中利剑。
  云舒霭眼中忽地现出一分依稀笑意--四哥,终究还是四哥,他并不存心置他于死地,哪怕他抢他的王妃,还当着众人的面羞辱了他!
  “七弟!”云舒扬颤声叫道。
  “四哥,对不住了。”云舒霭喘息着突然道。
  “是四哥对不住你!”云舒扬看着鲜血瞬间染红了云舒霭的白衣,看着那枚袖剑兀自插在云舒霭胸口,痛悔莫名。
  云舒霭也不拔剑,却眼神一冷,勉强扬声叫到:“来人!”
  魔魅般的十一条黑色人影立刻闪进来,见此情景向来木无表情的脸也不禁动容:“七殿下!”
  “四皇子行刺本王,给我拿下。”云舒霭冷然下令。
  “七弟!”云舒扬俊朗的五官扭曲起来--云舒霭他就如此不讲情面。
  “行刺皇亲国戚,依律当斩,先投入大牢。”云舒霭明显虚弱的声音冰冷彻骨。
  黑衣人上前,利落地几招扣住目瞪口呆的云舒扬,迅速拖出房去。
  云舒霭再支持不住,向后倒去。
  “快传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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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内大乱。
  人人都在传言发生在今晚的事件--四皇子云舒扬行刺七皇子云舒霭,已被七皇子投入大牢,而七皇子自己身受重伤,生死未卜。
  所有的太医尽皆战战兢兢,鱼贯而入霰云宫。
  太子云舒奕惊闻此报,立刻披衣而起,直赴霰云宫。

  霰云宫内室。
  谢沉珂已从迷香中醒来。一睁开眼睛,即看到满身浴血的云舒霭和那一枚插在他胸口明晃晃的利剑。
  太医们惊吓中面色惨白,都不敢拔剑。
  谢沉珂咬紧牙关,力求镇定,细细一看云舒霭伤口,蹙眉道:“没有时间了,这剑必须要拔,不然他真的活不成了。”
  她这一句“活不成了”吓得太医们全都扑通跪倒。
  “叫你们拔剑救人,你们跪什么??”太子云舒奕冲进来,见此情景,大怒。但他看一眼云舒霭胸口的剑,自己手也觉手软--这一拔,也许就生生送了云舒霭的命啊。
  僵持。
  只有血,在不停不停地流。
  谢沉珂面上褪尽血色--这不正应该是她所希望的么?他无理抢亲,他羞辱云舒扬,他--他死了最好!
  可是,不知道为何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反复回旋“他不可以死,不可以死,不可以,不可以……”,待要追问自己,为什么他不可以死,又是无言。
  无言。
  无言中云舒霭的面色分分苍白得宛如透明,全然失却生机的飘渺。
  谢沉珂心思凌乱,终一把握住剑柄,绝然道:“七殿下,这剑我必须为你拔出来,你忍着点。”
  云舒霭神思昏沉,恍惚地听她说这一句,失血苍白的薄唇边浮起一抹极浅极淡的笑--沉珂,就算死在你手里,我可以没有怨恨。
  谢沉珂没有时间细想他那一抹幽幽的笑意是为了什么,只凭着一时勇气一把拔起袖剑--云舒霭不曾呻吟,但他的薄唇立刻被咬破,伤处鲜血喷溅而出,溅在谢沉珂苍白如纸的面容上,和着一行忍不住的泪,凄艳滑落。
  太医急忙上前,为云舒霭的伤口止血,上药,包扎。
  谢沉珂脱力般地一晃,几乎站不住,云舒奕伸手扶她一把,道:“谢姑娘,谢谢你。”
  谢沉珂摇摇头,怔怔看着苍白如死的云舒霭,紊乱的心情纠缠为一片迷茫--为什么,为什么她心里会有刺心的痛,为一个在婚礼上把她无礼抢走的陌生人?为什么她不顾自己甘冒大险,迫切想救一个傲慢地欺侮自己夫君的人?她是怎么了?到现在,她仍然没有办法把眼睛移开,承认吧,她在为他担心,她担心得胸口的血脉都绞拧成了一团--终究,骗不了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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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
  无处不在。
  剧烈的痛楚似乎正在将身体撕裂,他努力地想清醒,却陷入了更深的昏迷。

  “徐太医,霭他怎么样?”云舒奕拉过一个太医来问。
  “太子请移步。”徐太医一抬手。
  两人走到窗前,云舒奕皱眉:“你就直言吧。”
  “这个,七皇子本有宿疾,现下受这一道重创,又伤了心脉,加之失血过多,臣以为,臣以为……”徐太医低低说道,头越垂越低。
  “你说什么?”云舒奕的眸子陡然阴沉。
  “太子饶命……”徐太医腿一软跪倒下去。
  “起来起来,跪有什么用。”云舒奕烦乱地低斥,问道:“你告诉我有几成希望?”
  “若七皇子能完完全全不再劳神,静心修养,恐怕还有三成希望……”徐太医斗胆说到。
  云舒奕叹口气,望向昏迷中的云舒霭,唇边有丝苦苦的笑--不再劳神,静心修养,如果七弟
  做得到,那他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一晚无眠。
  清晨。
  太子随从景弦小心地进来道:“太子,早朝……”
  “还管他什么早朝。”云舒奕烦恼地挥手,云舒霭一直没有醒来,他哪还有心情去什么早朝。
  “太子,皇上不在,您就是监国,现在谣言四起,您的早朝还是不要误了的好。这里交给我吧。”谢沉珂冷静说到。
  云舒奕听这一番话有些诧异,难得有如此明事理有担当的年轻女子。“替我照顾好七弟。那些太医,没个主心骨。”云舒奕看着谢沉珂的明眸沉声道。
  谢沉珂点点头:“是,太子。”
  云舒奕略略舒口气,转身出去。
  景弦心中不解,低声问道:“太子,四殿下是为了这个谢姑娘才被七殿下打入大牢的,您把七殿下交给他,这妥当吗?”
  “我相信她。”云舒奕深邃的眼眸里掠过谢沉珂明若曙光的眼睛,冷静而清澈--那是可以信任,托付的。
  “那位谢姑娘真的是绝色,难怪七殿下也看上了她。”景弦不愿见云舒奕神情太沉重,故意顺着话题找话凑趣。
  “哼,你个傻子,你以为七弟真是看上了她才闹出这一连串事来?”云舒奕摇头,“其间肯定有什么是我现在还不清楚的。七弟那个人,我还不清楚,他肯定有事瞒着我,单凭一个女人他还做不出这种事来。虽然……那个女人倒真是……”云舒奕话没说话,神情一凛,已步入朝堂。
  倒真是--倒真是--倒真是什么呢?景弦心里嘀咕着,暗暗觑了眼云舒奕--难道他的太子倒真是动心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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霰云宫。
  太医们忙着诊脉,煎药,尽皆神色紧张无比。
  谢沉珂静静看着云舒霭,眉头微颦--他看起来情形有够坏的,如果不是时时都有太医诊脉而并未宣告骇人结论的话,她真的会以为现在躺在床上的已经是一个死人。她替他拔的剑,清楚知道伤势虽重,但也不到如此地步啊。
  谢沉珂拉住一个太医问:“七殿下怎么还未醒来?”
  “这个,因为七殿下素有心疾,再受重创,所以情形不大好。”太医擦擦汗,皱眉说到。
  “心疾?他年纪轻轻有何心疾?”谢沉珂也蹙眉。
  “说来话就长了……”太医正欲细说,忽然一个清朗的声音打断道:“许太医,你忙去,我来给谢姑娘细说。”谢沉珂看去,只见是一个面目清俏俊美的女子,环佩叮当甚是雍容。
  “永乐公主到。”霰云宫随从锦瑟急忙报上来,永乐公主云舒舞早抢在他前面快步走进内室。
  “民女见过公主。”谢沉珂依礼拜下。
  “不来这一套,我来看看七哥。他现在怎样?”云舒舞急切地探头。
  “公主,七殿下还未苏醒。”徐太医惶恐。
  “那你忙,”云舒舞转身拉住谢沉珂的手,拖她到窗前,细细端详她,叹道:“这等相貌,也真不枉我两个哥哥都为你发疯了。”
  “公主--”谢沉珂不安。
  “连我是女子,看着都觉得心动,也难为四哥七哥。我刚才在外面听你问七哥的事,我最清楚不过,我来告诉你。”云舒舞拉着谢沉珂坐下,叹口气说道:“七哥从小是我们这么多兄妹中最聪明的一个,父皇最宠他,时时都把他带在身边。七哥五岁那年,宫里混进来几个刺客行刺父皇,一箭射来时,七哥正与父皇下棋,那么小的七哥突然闪身挡在父皇身前为父皇受了一箭,后来好不容易箭伤好了,却从此落下病根,一直没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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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沉珂望一眼云舒霭,眼底有点湿润,心疼的感觉静默滋长。
  “所以啊,父皇的命可说是七哥救的,以后就愈发宠爱,但再不敢时常带他在身边,就怕再出事。”云舒舞看着面色白如苍雪的云舒霭叹息:“这次的事父皇知道后一定大发脾气。”
  “皇上还在离宫?”谢沉珂知道每年冬天烨熙帝都要去温暖的江南过冬。
  “是,二哥说先瞒着父皇,等七哥情形好些后再说。”云舒舞黯然,“其实今冬本来父皇要七哥跟他一起去离宫的,七哥那身子一冷起来最不好过,但七哥坚持留在宫里,真去了倒好了。”云舒舞伸手掠过谢沉珂浓云般的长发:“以前宫里人都夸我漂亮,看到你才知道什么是真的漂亮。你都不知道七哥他从来什么都淡淡的,从来没在哪个女子身上花过心思,连我,他怕也是当作弟弟看待,那天看他到四哥的婚礼上把你抢走,我真的惊得话都不会讲了。”
  谢沉珂沉默,不知如何回应,她心里清楚,不是的,不是如公主所想的那样,云舒霭抢她回来不是因为这个,不是。
  云舒舞没有注意谢沉珂的沉默,自顾自地说下去:“瞒着父皇也好,不然父皇一回来四哥真要完了。他行刺七哥,惹得七哥那么生气地把他投入大牢。父皇回来一定会顺七哥的意狠狠处罚他。”
  “公主,你说七殿下把四殿下投入大牢?”谢沉珂惊讶失色。
  “是啊,七哥已经连兄弟情分都不顾了。”云舒舞托腮,这三个人,四哥,七哥,谢姑娘,都让她生不起气来,但她又实在很生气,生气得不行!
  “他怎么这样……”谢沉珂失神,迷惑,怔怔望着静静躺着的云舒霭--他真的要置云舒扬于死地?
  云舒扬,四殿下,他有何苦为她如此??他是皇子之尊,何苦为他付出到此种境地??她不了解云舒霭,可是他们是一起长大的,他应该了解他啊,为什么还要如此犯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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