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说《红楼》

黛玉中暑与香薷饮

            《红楼梦》第二十九回，写到贾母、凤姐、宝钗、宝玉、黛玉等一干人去清虚观打醮，当时是农历五月初一，天气却已经炎热起来了。林黛玉体质虚弱，弱不禁风，又患有慢性病，对外界恶劣的气候耐受力甚差，以至中暑。

            现在，在广播、电视、报纸以及电话热线中出现了“气象指数”这个新概念，总共有50多种，其中1/4都与人体健康密切相关。现在仅谈谈中暑指数。

            中暑指数共分5级，其中四级容易中暑，要注意降温、通风、补充水分，劳动者、户外活动者、老人和婴幼儿更应注意防暑降温，室内最好使用空调降温；五级，天气酷热，极易发生中暑，应充分利用一切防暑降温措施，室内应使用空调降温，减少外出，避免在烈日下曝晒。

            中暑的发生不仅与高温有关，而且与平均气温、日最高气温、相对湿度、平均风速，以及降水量等因素有关。所谓日平均气温，是指一天中2、8、14、20时4个时间点气温的平均值。它对人体生理功能的影响显得更为明显和持久。

            研究发现，容易发生中暑的气温为：日平均气温高于30℃，相对湿度超过72%，持续3天以上。在实际运用中，我们可以根据气象台公布的最高气温和最低气温，测算出平均值作为“日平均气温”，如果连续3天超过30℃，就应采取必要的防暑降温措施。

            黛玉在清虚观中暑之后，回家休养，并且吃了“香薷饮”。香薷饮是中医有名的方剂，由香薷散演变而来，本方出自《太平惠民和剂局方》，药仅3味：香薷、炒扁豆、姜厚朴。主要功用为祛暑解表，和中化湿。若在暑夏季节，外感于寒，内伤于湿，或受暑热侵袭，常会头重头痛、身热畏寒、食欲不振，或者腹痛吐泻、四肢困乏、精神倦怠。此时用香薷饮治疗，常能取得良好的效果。

            在炎热夏季，可以多吃一些苦味食品。天然苦味食品中，含有丰富的蛋白质、维生素、钙、磷、铁等营养物质，苦味又可刺激味蕾，增加食欲；按中医理论，苦味又有燥湿和清热祛暑的作用，很适合夏季食用。常见的苦味食品有苦瓜、苦菜、苦荞麦、莴苣、芹菜等，可以选用。

            芳香治病悠然自得

            《红楼梦》第五十一回“薛小妹新编怀古诗，胡庸医乱用虎狼药”，写到晴雯因受凉患了感冒，贾宝玉给她请了医生，开了药物，“命把煎药的银吊子找了出来，就命在火盆上煎”。晴雯不同意，说：“正经给他们茶房里煎去罢咧！弄的这屋里药气，如何使得？”宝玉道：“药气比一切的花香还香呢！神仙采药烧药，再者高人逸士采药治药，最妙的是一件东西！这屋里我正想各色都齐了，就只少药香，如今恰全了。”这句话说出了一个“药香治病说”。

            大凡中草药皆有一定的气味，在室内煎药，必然放出浓烈的药香，即使是不煎，许多中药也能散发出香气。这些中药有植物药，也有动物药。植物药如苏叶、细辛、麻黄、荆芥、防风、桂枝、白芷、菊花、薄荷、藿香、佩兰、青蒿、陈皮、木香、砂仁、厚朴、豆蔻、丁香、枳壳等等。动物类药中最著名的就是麝香。上述诸多中药，有不少同时又作为香料使用，盖因香料具有治病作用。

            薛宝钗的冷香丸也是香的。药仅四味：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夏天开的白荷花蕊，秋天开的白芙蓉蕊，冬天开的白梅花蕊，这叫“海上仙方儿”，此外还有一包药末作引子，“异香异气的”可见也是“香药”，连名字都叫冷香丸。治疗薛宝钗的“喘嗽”效果甚佳。

            用香料治病在中外有悠久的历史。在四五千年以前的埃及法老时代，许多香料就被当作药物，或作为消毒剂、防腐剂使用。如制作木乃伊就是用植物香料作防腐剂的；当时还用麝香、乳香、没药、玉桂等香料治疗疾病。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法国卫生部门对一些工厂女工进行了肺结核普查，检查出了不少肺结核患者，有些工厂的发病率还相当高，然而香精和香料厂的女工们却没有一个患肺结核的。这件事引起了调查人员的惊讶和医生们的兴趣。许多医学家认为，香料对人体健康有着良好的影响，对防治肺结核有一定辅助作用。

            笼统地讲，花香的药理作用包括解表、发汗、驱风、健胃、镇痛、止痛、止咳、祛痰、平喘、镇静、抗菌、抗病毒等等。具体到每一种花香，都各有不同：天竺葵的香味能镇静神经、促进睡眠、消除疲劳；迷迭香的香味能止咳平喘；艾叶香不仅能止咳平喘，而且能消炎祛痰；薰衣草花香能使心动过速患者镇定下来，减慢心率；丁香花的香味对牙痛病人有镇痛作用。

            以上说的是香气治疗，即闻闻香气就有治疗作用，其实香味中药的治疗作用还不止于此，它还有许多其他医疗作用。

            例如麝香，这是一味具有浓烈香气的中药，它的作用有开窍、辟秽、通络、散瘀等。古医籍《本草经疏》记载：“麝香，其香芳烈，为通关利窍之上品”。临床常用以治疗中风、痰厥、跌打损伤，痈疽肿毒等症，近代用以治疗心绞痛，取得了良好疗效。另一类中药苏合香也常用以治疗心绞痛，能使痉挛的冠状动脉扩张，纠正心肌缺血。市售的冠心苏合香丸就是以苏合香为主药的。

            研究指出，麝香的挥发油主要是具有特异香气的麝香酮。此外，麝香还含有胆固醇、脂肪酸、无机盐以及含氮化合物。苏合香除含挥发油外，还含有桂皮酸、桂皮酸酯等，所以具有上述药理作用。

            所含成分不同，治疗作用也有区别。以主要成分而言，紫苏主含紫苏醛，故能发散风寒，行气宽中；荆芥主含薄荷酮，故能祛风解表，清利头目；薄荷主含薄荷醇，则能疏散风寒，透疹利咽；陈皮主含柠檬醛，故能理气、健脾、燥湿等作用。石菖蒲中含有细辛醛和细辛酮，主要功用是芳香化湿、开窍和中；冰片主含龙脑，故能芳香开窍、消肿止痛。

            其他如藿香、佩兰的化湿、散表；香附的舒肝理气，调经止痛；沉香的温中降逆；香橼的健胃化痰，这里就不细说了。

            王太医的限食疗法

            许多疾病，特别是胃肠道疾病，与饮食关系十分密切。伤风感冒的病因虽不在饮食，但治疗也需饮食调养。刘姥姥二进大观园时，因喝了些酒，又吃了许多油腻食物，多喝了几碗茶，于是“通泻起来，蹲了半日方完”，说明腹泻的直接病因就是饮食。就在这一次，贾母也感受了风寒，请了太医院的王太医。王太医望、闻、问、切之后，到外书房对贾珍、贾琏说：“太夫人并无别症，偶感了些风寒，其实不用吃药，不过略清淡些，常暖着点儿，就好了。如今写个方子在这里。若老人家爱吃，便按方煎一剂吃；若懒怠吃，也就罢了。”可见他的治疗原则是饥饿为主，药物为辅，甚至不吃药也罢。

            在王太医刚要告辞时，奶妈抱了大姐儿也要看病。王太医左手托着大姐儿的手，右手诊了一诊，又摸了一摸头，又叫伸出舌头来瞧瞧，笑道：“我要说了，妞儿该骂我了，只要清清净净的饿两顿就好了，不必吃煎药，我送点丸药来，临睡前用姜汤研开吃下去就好了。”

            在医疗实践中，许多医生都将饥饿作为一种疗法。如消化不良导致的腹泻，就少不了饥饿疗法。对轻型病例，仅用饥饿疗法就能治愈；重症病例尚需配合药物及输液，但适当禁食或减少饮食也是治疗的必要措施，若只有前者而无后者，则疗效甚差。饥饿能减轻消化系统的负担，使之得到充分休息。一般可禁食6～12小时，同时从静脉补充液体，待吐泻好转后再开始进食。进食的原则是由少到多，由稀到稠，逐渐恢复正常饮食。

            一般地讲，应从病人的年龄、身高、劳动强度来估计其每日所需热量，在此基础上再减少800～1000卡左右。饮食中应特别限制脂肪和糖量，而对蛋白质、维生素、矿物质则不应限制。

            我国医学经典著作《黄帝内经》，谈到上古之人，“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乃去”，其主要经验之一，就是“饮食有节”。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美国康奈尔大学的营养学家克莱德·麦卡教授做了一个动物实验。他将小白鼠分作甲乙两组，两组均保证必要的营养供应，包括蛋白质、脂肪、碳水化合物、维生素、矿物质等，但对甲组小鼠限制热量摄取，而对乙组小鼠则不加限制，任其自由取食，每天都敞开肚皮吃。结果是，乙组小鼠175天后骨骼就停止生长，而甲组小鼠300天、500天，乃至1000天，骨骼还在缓慢地生长着。乙组小鼠不到两年半全部死亡；而甲组小鼠却活了三四年，且患病率也低得多。这应该说是一个惊人的发现。

            为什么限制饮食能够长寿呢?研究指出，在保证蛋白质、维生素、矿物质等必要营养的前提下，采用低热量饮食，能够预防多种疾病，保障健康，促成长寿。这种低热量饮食，特别是低脂肪(1克脂肪放出的热量超过2克蛋白质或碳水化合物产生的热量)能有效地降低血脂，降低血压，预防动脉粥样硬化。这就有效地预防了很多心脑血管疾病，如高血压、心绞痛、心肌梗死、脑血栓、脑出血等等，还能预防肥胖病、糖尿病、脂肪肝、肝硬化、胆囊炎、胆石症等，并能减少一些癌症的发病率，如大肠癌、胆囊癌、胰腺癌、卵巢癌等。

            美国免疫学家奥福尔指出，限食可使机体免疫力在老龄时仍保持旺盛，使免疫中枢器官——胸腺的定时紊乱得以推迟。一些专家对限食小鼠的器官检测表明，它们在年老时，心脑等主要脏器中的脂褐素堆积，要比同龄正常饮食小鼠低得多。加利福尼亚大学的医学博士罗尔·伍尔福曾做过限食的动物实验，发现限食能使动物体温下降2℃-3℃。老年医学研究指出，降低体温能够长寿，而限食是使体温自然下降的有效办法。

            日本九洲大学的大村裕教授，从事老年医学研究多年。他的报告指出，在一顿饱餐之后，大脑中一种叫做“纤维芽细胞生长因子”的物质比进食前增加数万倍。这种物质能使毛细血管内皮细胞和脂肪细胞增殖，促进脑动脉硬化，造成大脑早衰，使记忆力减退，甚至与老年性痴呆的发病有一定关系。通过限制饮食量，减少这种因子在大脑中的生成，可以推迟脑动脉硬化和大脑衰老。

            为了健康长寿，我们应该借鉴贾府的经验，节制饮食。

            摘自《医说红楼》

            段振离著

            新世界出版社2006年6月版  29.8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