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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3-17 2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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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人眼中的重庆: 棒棒军,暴发户,警察,和卖唱女孩
重庆是这个星球上发展最快的城市，它的人口数量比秘鲁或伊拉克的还要多，除此之外，每年还有50多万人为寻求更好的生活而涌进这个城市。这种景象在中国到处可见。现在就让英国人乔纳森.瓦茨（Jonathan Watts）给您讲述他在这个城市里24小时内的所见所闻。
The Guardian 英国卫报 2006年3月15日 北洼(Beiwa)编译
从一定意义上来说，我们人类今年将可以证明达尔文错了。自从人类进入文明社会开始，人类就时刻准备着成为城市中的统治者：人类并没有进化到主动地去适应我们赖以生存的环境，相反我们却是通过改变居住地来适应我们人类。
据联合国统计，目前地球上城市人口和农村人口的比例刚好是对半开：32亿生活在城市里，另外32亿则在乡村里。但是从2007年开始，这种比例将会发生很大的改变，大批的人口将从乡间涌入城市里的摩天大厦。
没人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人类开始了过起了城市生活。但是只要简单数一下哪里的地平线上有最多的起重机，并跟踪一下大量的水泥被浇注在了什么地方，或者哪里正在发生着人类史上规模最大和速度最快的人口迁徙，我们就可以很容易地知道哪里城市化的进程速度将达到顶峰。请往这个星球的东面看，那个地方就是中国。
每年都有多达850万的中国农民涌入城市中，他们的目的地在西方国家的地图上只不过是一些毫不起眼的斑点，但是如果仅仅以人口数量衡量，这些城市却可以进入世界上著名大都市的行列。英国只有5个城市的人口超过了100万，而中国却有90个这样的城市，其中北京、上海、香港和南京等少数几个城市世界闻名，而许多城市，如宿迁、遂宁、仙桃、兴化、六安等，就连好多中国人也不是很熟悉。世界上没有任何地方的城市化进程比重庆更使人目瞪口呆了。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地方？这里的城市化进程可能比当今世界上任何地方的城市化进程更快，规模也更大，这里是21世纪的“焦煤城”（狄更斯小说）。
重庆坐落在扬子江（长江）的中游，很久以前就是中国西部地区的商贸中心和港口城市。但是当政府将其附近的几个县也划归重庆后，它已经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城市了，人口高达3千1百万（比伊拉克、秘鲁或者马来西亚的人口还要多）。而在未来13年里，它的城市人口将由1千万激增到2千万。
当这个星球的农村和城市人口达到极限时，这里也将毫不例外。为了多少了解一下这个城市，我跟随着英国第四频道摄制组的人员在这个城市里整整转了24个小时，这一天是很普通的一天，但是我在这一天内却看到了许多。
5.30am - the bangbang man
早晨5：30－棒棒军
黎明前，贫穷的前四门区，给人一种狄更斯小说中“焦炭城”的感觉，整个城区被笼罩在细雨中，黑暗狭窄小巷子两边是摇摇欲坠的出租房屋的高高墙壁。一个老人正在火盆旁烤火，火焰将他那布满皱褶的脸映成了桔红色。
前四门区被夹在港口和商业中心之间，一直以来就是重庆最具特色和传统的一类人的聚集地：棒棒军，他们是这里的搬运工，数量多达10万，是他们用双肩撑起了这个城市的重量。来自农村的他们没有工作技能，也没有受过多少教育，因此他们只能使用最廉价的工具：一根竹棒和几根绳子，整日游荡在码头，市场和公共汽车站等地方，为人们将货物送到建造在陡峭山坡的房子中去。
于乐波和他的妻子刚刚在他们和别人合住的房间里醒来。那是一处有3间房子的出租房屋，还有其他3对夫妻和他们住在一起。其中一间房里有两张双人床，中间只是隔了一层薄薄的悬挂着的床单，隔壁的小房间里住着第三对夫妻，厨房里住着第四对夫妻。当他走出房间时，外面仍是小雨淅淅，一片漆黑，已经没有吃早饭的时间了。“我和老婆想搬出去住，但是我们没钱”他走到外面说，“我曾是一位农民，但是我们无法养活两个小孩。所以四年前就来到了这里，孩子放在亲戚家里，这样每年只能看到他们两三次。”
于乐波平均每天工作12个小时，可以挣到20块钱。他妻子是一位清洁工，挣来的钱大都花在了租房和吃饭上。只要身体健康，他们就会将积攒下的钱寄回老家，供孩子吃饭、穿衣和上学，因此健康对于他们来说是最担心的问题。毛泽东时代的免费教育和医疗，现在却成了他们最重的负担。
于乐波当天的第一份工作是在朝天门市场搬运几个巨大的货箱，每个货箱的重量都在50公斤以上，这可能已经超过了于乐波自身的体重。搬完这些箱子后，货主给了他两块钱。“还不错，”他说，“有时搬运比这些还重的箱子，也挣不到这些钱。”
这活看起来很是累人。于乐波曾经后悔来重庆吗？“没有，现在比我刚来这里时要好一些，那时，我每天只能挣到10块钱。这个城市变化很快，越来越有钱，但是我们的生活改善的程度却没有城市发展的快。城市对富人来说是个好地方，如果你有钱，你做什么都可以。如果你自己不想搬东西，叫个棒棒来就行了。”
7.30 am - the city official
早晨7：30－城市官员
黎明刚刚过去，在厚厚的雾气的遮挡下，仍然无法看到太阳。但是整个城市已经开始躁动起来，上班的，盖楼的，购物的，还有倾倒垃圾的，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如果今天只是重庆普通的一天，那么建筑工人将建起13万7千平方米的居民楼房、购物中心和厂房；经济增加9千9百万人民币；568人去世，813名婴儿出生；1370名农民来到重庆，这样一年就有50多万农民来到这里，这个数量和卢森堡国家的总人口相差无几。
我们下一站是市政厅，重庆市经济关系委员会的副主任邹小平介绍说，中国正致力于减小东西部发展极不平衡的局面，而重庆就正好位于东西部的中心位置。
从1999年开始实施的西部大开发战略，将耗资1.6万亿人民币，主要用于道路、桥梁、水坝和管道建设。这项雄心勃勃的战略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与二战后马歇尔欧洲重建计划相比。西部大开发战略中的许多钱都用在了西部中心城市重庆，还有许多钱用在了世界最大水利发电站（三峡大坝）建设上。重庆市民的收入在过去的5年中增长了66％，达到了1万零240元，这是农村人口收入的三倍。
“现在中国西部的发展正处于顶峰期，重庆就是西部的中心，这也是我们为什么可以发展如此之快的原因。”邹小平副主任介绍说，“我们必须抓住机遇，这对我们的城市来说至关重要。”
6pm - the cop
下午6点－警察
在中国许多城市里公安局的任务经常是逮捕记者，而不是为记者们开道采访。但是重庆的公安局行动真是迅速，就是我们采访期间，市政府派了一位会说英语的警官做我们的向导，他名叫赖寒松。他坚持说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巡警，六年来一直负责渝章区的治安巡逻任务。“这个区域的犯罪率很低，”他说，“我们一般只是应付小偷或者斗殴事件。平均起来，一个星期内，我处理的案件还不到5起。”
这跟我了解的完全不同，我已经听说了一些关于毒品、卖淫和有组织犯罪等令人咋舌的故事。去年11月，该市还发生了一起有一万多名下岗职工参与的集体抗议事件，这些下岗人员都是原重庆国有企业特钢厂的职工。在这场抗议中，警察与抗议人群发生了冲突，有20多人受伤，他们已经要求住院疗伤。而不到一年前，在重庆的万州市也发生了一次几千人参与的骚乱，一些人还点燃并推翻了几辆警车。
这位警察描述的现象很矛盾，他说：“在中国很少有犯罪团伙，也没有几起骚乱。”但是他肯定也在担心一些事情，他又告诉我们说，中国警察数量每年都在上升，有时警官们出行时，只能三个人同乘一辆车。
10.30pm - the new rich
晚上10：30－暴发户
重庆不仅在加大城市化进程，也卷入了全球化进程。就在20多年前，这个城市里还到处贴满了反对帝国主义的宣传口号，而今天，有钱的年轻人打扮的跟世界上其它大都市的年轻人没有多少区别，如果非要指出他们之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这里年轻人的价值观更加倾向于唯物主义。
那个曾在德国曼海姆留过学的“蜘蛛人”（大楼外表清洗）公司的年轻老板何清，建议我们到重庆最火爆的夜总会Falling去坐坐。虽然这天不是周末，但是舞厅里仍挤满了打扮入时的年轻人，随着电子音乐摇摆身体。这里最低消费是一桌800元，只包括一瓶伏尔加，几瓶进口啤酒和一盘雕琢精美的水果拼盘。
他和几个暴发户同我们交谈起来，他们中间有一家糖厂的创建人，一个餐馆的老板和一个银行雇员。不出所料，他们都只有20多岁，在外国受过教育，有人际关系－或者通过家人，或者有政治途径。“如果与党或者黑社会没有关系，那么没有任何一个生意人可以兴旺发达。”他们告诉我。
在这里娱乐一次，就要花掉那个名叫于乐波的棒棒一个月的收入，这使我感到不安。我并不是唯一清楚中国贫富差别如此之大的人，何青告诉我：“不平等和环境破坏是中国面临的两大难题。”他说他今后想引进德国技术，建立一家清洁能源公司，这样就可以雇佣更多的农民工来建设一个更加清洁的城市。
00.30 - the street kid
凌晨00：30－街头小女孩
过了午夜，明亮的灯光也无法掩饰令人心酸的城市生活－可怜的拾荒者从垃圾桶里掏拣东西；无家可归者躺在墙角；厚颜无耻者在兜售毒品和拉皮条。许多妓女都是来自农村，她们的孩子被寄养在亲戚家，或者被迫到街头乞讨、卖花或者唱歌挣钱。
在一处夜市里，一群沿街叫卖的小贩们来到我们桌前，要给我们擦皮鞋、卖给我香烟或者饮料。一个七岁的小女孩拉住我的手臂，然后羞怯地恳求我买她的鲜花。“你妈妈呢？”我问。“噢，她还在上班。”小女孩回答。
一个忧郁的女孩拿着一本歌曲单和一把破碎走调的吉他，她说她16岁了，但是看起来更像只有12岁的样子。她几个月前才来到重庆，她说她无法喜欢这个城市。我给了她三块钱，点了一首叫做“朋友”的歌曲。当这个年幼的卖艺女孩开始演唱的时候，她的眼看着远方，用右手的一个指头拨弄着一根琴弦，很明显她还不会弹奏和弦，这真是让人伤感。
就在这条街道的远方，一个棒棒正扛着竹棒向更远处走去，我不知道他是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还是刚刚出去工作。
· Additional reporting by Huang Lisha. Jonathan Watts' film about Chongqing for Guardian Films and Channel 4 News is broadcast tonight on Channel 4 at 7pm
北洼注：这篇文章很长，还有更多的篇幅介绍了企业家，学者，心理医生，垃圾处理工程师等部分，其中企业家部分仍然是介绍的尹明善。对这篇文章其它部分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点击下面的链接去读英文原稿。
http://www.guardian.co.uk/china/story/0,,1731061,00.htm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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