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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3-17 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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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瑛12点回到家里的时候,看见夏力就坐在黑漆漆的客厅里。
她疲惫地往屋里走。
你上哪儿去了?
唐小瑛没作声,继续往里走。
他床上功夫怎么样?不错吧?看把你累的。坐在黑暗角落里的夏力,冷不丁冒出这句话来
。
唐小瑛打了一个冷战。
怎么?都懒得解释了?
夏力,有什么话明天说行吗?
明天?咱俩还有明天吗?
唐小瑛也不理他,直接往被窝里钻。猛地一抬头,看见电脑屏幕,就停留在自己在交友的
profile上。心下一愣,却也没有力气计较了。知道了就知道了吧,大不了就是个分手呗
。现在在她唐小瑛心里,没有什么比爱啊、恨啊、分啊、合啊更微不足道的事。
我还以为,你起码也要编两句谎话骗我呢。夏力又说。
唐小瑛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自己的耳朵。
你他妈还睡?!还好意思睡?你睡得着吗你?!夏力突然冲过来,一把掀开唐小瑛的被子
,然后又指着屏幕上的那个profile,对她喊道:这是怎么回事?!啊?!你要分手,吱
一声,我他妈还求之不得呢!用得着这样背后捅人刀子吗?
唐小瑛身都没有翻,在床上蜷成一团。
你怎么不说话啊你?!夏力一把揪住唐小瑛,把她揪得坐了起来。
唐小瑛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蹭地站了起来,歇斯底里地喊道:你想知道是吧?你想知道
是吧?你想知道我就跟你说!我是在网上找别人!我一直在找别人!我为什么不找别人啊
?!你瞧瞧你那副德性!要什么没什么!只会冲我发脾气!你自己想想你平时是怎么对我
的!你有什么资格骂我找别人!人家方爱晶过生日,老公天天送礼物,送了 一个星期,
你呢!你给我送什么了?全市最便宜的康乃馨!你好意思吗你?!你想想,这三年来,你
给我做过一顿饭吗?!你带我出去旅游过一次吗?!主动陪我去过一次chinatown买菜吗
?!还有上次我半夜胃痛,让你起来给我倒杯水,你都嫌我吵了你睡觉!有你这样当男朋
友的吗?!我跟你说,我唐小瑛找了你夏力,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唐小瑛越说越激动,声音颤抖得越来越厉害,最后哭声和骂声混合到了一起,说“倒了八
辈子霉”这一句时,已经是放声大哭了。
夏力跟着也发起火来:你就知道拿我跟人家比!拿我跟刘广比!刘广不就是挣的钱多点吗
?有什么了不起?你说我对你不好,你想想你怎么对我?!这几年你给过我好脸色看吗?
!除了挑我的刺,你正经跟我说过话吗?!我早上起来看你拉长一张脸,晚上睡下还是看
你拉长一张脸!我一年看365天,我能高兴得起来吗?!
好!那我们俩就分手!唐小瑛大哭着喊。
分手就分手!
分手了你就再也不要来找我了!
操,谁稀罕你似的!
唐小瑛恨恨地跳到床上躺下,又拿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夏力也甩门而出,坐在客厅地抽烟。
躺下之后,唐小瑛的嚎啕大哭慢慢变成了抽泣,抽泣慢慢变成了呜咽,呜咽又慢慢变成了
凝重的呼吸。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烧了,这一晚上闹的,都发烧了。她就那么半
迷糊半清醒地躺在那,感觉自己在一个嘈杂混乱的世界里飞翔。她飞啊飞,身边尽是一些
五颜六色的东西,尖叫的东西,残破的东西。她一会儿看见童年的自己,在月亮下面快乐
地奔跑,一会儿看见奶奶跑到学校来给她送雨伞,一会儿看见自己的初恋情人,在校园的
草坪上搂着自己,一会儿又看见Alex凶神恶煞的眼睛,向自己逼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感
觉有一个呜咽声从远处飘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她惊醒了。
是夏力在抽泣。
她翻过身,看见夏力就趴在自己的床边,在黑暗里,象个小孩子一样,呜呜地哭着。
她伸手去摸他的头。
他哭得更厉害了。
别哭了,夏力,我不闹了,我再也闹了,行吗?唐小瑛有气无力地说,说着,自己的眼泪
也下来了。
于是两个人抱头痛哭。
这一天是2005年的1月12号。也就是他们认识三年零四个月六天。三年零四个月六天前,
坐在一个朋友的火锅聚餐会上,27岁的唐小瑛认识了29岁的夏力。那天,他一口气说出了
德国五个政党的全称和简写,以及十个香港立委的名字,坐在他身边的她,一口气给他夹
了十片羊肉和五筷子青菜。然后,时间轰隆隆地从他们窗前经过。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
那个意气风发的夏力,变成了一个电脑游戏前废寝忘食的废物,身边的垃圾,高得可以将
他埋没。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活泼开朗的唐小瑛,变得郁郁寡欢,笑容渐渐成
了她脸上的稀客,以至于最后她的表情,变得象一个化学术语一样让他不解。他知道她心
里充满了恐惧,但是他不愿面对她的恐惧,正如她知道他心里充满了恐惧,但是她也不愿
面对他的恐惧。这两个在恐惧中坠落的人,就那么日复一日地,慢慢地撒开了彼此的手心
。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唐小瑛发现自己的手被握在夏力的手里。她半睁半闭着眼睛,感觉自
己象一块奶酪,在早晨的阳光里慢慢地融化。夏力也躺在那,一动不动,眼睛也还闭着,
嘴里却冒出一个陌生的声音:喂!你想吃什么?今天我陪你到Chinatown买菜去。
那天晚上,王徽关掉了自己在未名交友上的profile。事实上,他也不得不关掉它――上
面已经有7个人加他为坏人,可以说是“声败名裂”了。就是再去勾搭女孩,也要换个马
甲了。
当然他也可以象当初与小花猫斗争那样,把那些加他为坏人的女孩骂个狗血喷头。按照他
的智力,他完全可以推断出那些女孩是谁,为什么加了他为坏人。但是他没有力气了。他
懒得去分辨那些模模糊糊的脸了。那些曾经让他振奋、喜悦、沮丧、伤心的脸,现在在记
忆里,变成了一团一团的噪音。噪音尾随着他,围追堵截着他,但是他只想打出一个小白
旗,上面写着:算你狠,我投降。
他甚至都没有心情换马甲了。曾几何时,他把这个未名交友当作了一个老虎机,不停地往
里面投币、投币,期望那个能中彩的是他,但是渐渐的,他的胳膊举酸了,他口袋里的硬
币越来越少,投币仅仅成了一个习惯性动作,与梦想、与爱情都没有了什么关系,渐渐地
,他知道,与上帝这个老谋深算的庄家玩,他还是太嫩了。
多年以来,他一直在对女人的极度渴望与极度憎恶之间摇摆,处于“极度憎恶”这一极时
,“贱女人哲学”就是他的安眠药,每天吞下一颗,他就可以安然入睡。醒来后的王徽,
重新找回了平衡。诚然,他是孤独的,但是他的孤独,是清高的必然产物。他风雨兼程地
追求了伟大爱情三个多月,不,确切地说,是30年,却一无所获,只能说明纯真的女人已
经灭绝了,而他是情场上最后的武士。现在,他累了。他找不动了。便是勇士如他,也需
要找一个洞穴,躲进去,静静地舔自己的伤口。
那天晚上,电视里,一个男人在sitcom里说:They say we should invent a viagra for
women, but I tell you, the viagra for women has always been there. It’s cash.
Right?
王徽大笑。
他听见自己的笑声在屋里回荡着,然后慢慢消失。
也许,问题是我自己,不懂得什么是爱情?笑过之后,沙发上的王徽,冷不丁地想道。
他站起来,在屋里兜着圈子,不知所措。于是给陈立巍打了一个电话。
喂?王徽啊?什么事?
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你打什么电话啊?!
你爱你老婆吗?
操,你没发烧吧?
我就是想问问你,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你受什么刺激了?又是哪个女孩把你给甩了?
没受刺激,就是好奇而已。
我说哥们,现在是晚上9点半,我还在加班呢,你要是没什么事,就洗洗睡吧,不要瞎想
了。
那——你忙去吧。
王徽挂了电话,坐在电视机前,继续发呆。
他还在努力想,到底什么是爱情呢?那个每个人每天都在谈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那
个被四大天王、邓丽君、林忆莲、王菲等诸位大哥大嫂咏叹了半辈子的东西,到底是怎么
回事呢?最早中学的时候,为了经过某个女孩的家门口故意绕道上学,那算是爱吧?可他
们说那不过是小孩子一时的幻想而已。最初见到黎圆圆的时候,那个月我的花销比上个月
增长了300%,那算是爱吧?可为什么一跟她上床之后,就发现她身上有那么多让人无法
忍受的毛病?还有刚见到小花猫的照片时的怦然心动,这也是爱吧?可又为什么在她不搭
理我之后,闹成了那个样子?他们说爱是感觉。他们说爱是责任。他们说爱是缘分。他们
说爱是痛苦。他们说爱是距离。他们说爱是朝朝暮暮。他们说爱是给予。他们说爱是勇气
。他们说爱是爱心爱是love爱是正大无私的奉献。他们说了那么多,最后他们告诉你,爱
是说不清的。他们把爱情描绘得得那么纯洁,那么美好,频繁地使用“唯一”这个字眼,
甚至还提到了“永远”,让我哭爹喊娘地追赶了它了30年,但是为什么等我把这个盒子一
层一层拆开之后,发现里面不是我想吃的那串糖葫芦,而只是一块被人嚼了无数遍的口香
糖而已。
难道爱不应该更圣洁一些,难道爱不应当更伟大一些,难道爱……正如,找工作、申请学
校、拼职位一样,只是一个名利场而已?
王徽越想越乱。他被黎圆圆小花猫夜归人Jeniffer等等等等……搞糊涂了。每一个女人都
是一道高等数学题,他算累了,算不清了。就算爱情是神圣的吧,就算爱情是伟大的吧,
就算爱情的尺寸足足有34D吧,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够它了。现在,他只需要一点温暖,一双
大腿的温暖,一对乳房的温暖,一个怀抱的温暖,还有那个洞穴的温暖。不要比这个更少
,但尤其是不要比这个更多。他要一个象碗热面条那样简单的、温暖的快乐,热乎,柔软
,芳香,呼噜噜的,钻到他的胃里去。
猛地,想起以前他经常上的一个黄色网站,里面有与call girl的实时交流和交易。不如
――?疲惫中,王徽感到一点兴奋。他总是口口声声“鸡的服务更专业”,却从没有把它
当作一件具有现实可行性的事情。而事实上,在这个疲惫的夜晚,他想到,这完全是可能
的。不但是可能的,甚至是简单的。什么爱啊恨啊友情啊婚姻啊责任啊,所有那些沉重的
、费脑子的东西,统统地,都滚到一边去。
王徽走到计算机边,点进了那个网站。刹那间,美女美男的胳膊、腿、屁股、胸、阴道阳
具,铺天盖地涌了过来。他点进了那个实时交流的区域,果然,都不用他自己上去找,就
已经有好几个女孩,带着自己的link过来搭讪。王徽一一的点进去看,有的太胖,有的太
老,有的则是他根本不敢消费的黑MM。一刻钟过去,一个叫April的女孩过来搭讪。
Hi, want a sexy, sincere and extremely discreet beauty? Please check out my
website at www.xxxxx.com.
王徽点进去一看,首页上是一个颇丰满的金发女郎,穿着一件黑色吊带内衣,斜跪在床头
,一边的胸罩带垂下来,看上去也不过是23、4的样子,笑容甜美,皮肤也算细致。又进
去看了她的“stats”:5’6’’、116ps、36C-25-24。看上去倒是一个标准身材。他
又点击了几张别的照片,似乎也都不错,而且人又正好是在纽约。
就是她了。
这要是打扮打扮,穿个像样的衣服,跟好莱坞明星也差不远了,比那黎圆圆小花猫Jeniff
er,不强得多么?王徽想,再多的银子,我王老五今天就砸它一回,在那些女人面前装惯
了孙子,今天也做一回大爷!
于是他回到那个chatting的网站,和April聊了起来。
Hi, beauty.
Hi, want a date?
Yes, a date, but more…
Sweetheart, the more, the better…
How good are you?
You should ask how bad I am. Lol…
我靠。王徽心一动,刚聊两句,胃口就开了。专业服务的就是不一样啊,一点都不扭捏,
算是找对人了。于是他展开了与April小姐的热烈对话,她问了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什
么样的服务,喜不喜欢massage,喜不喜欢threesome,喜不喜欢fetish。一个问题比一个
问题更技术化,因此一个问题比一个问题更火热。王徽极力装得对这一切很熟练、很在行
、很无所谓,但新手毕竟是新手,经受的考验毕竟有限,很快,这些滚烫的问题点燃了他
的裤裆。
于是他一边动手解决问题,一边继续和这个April聊天,眼睛时不时的扫过April网站上的
那些艳照。自然,April并不留恋网上的聊天,她开始和王徽洽谈见面的时间、地点。王
徽根本忙不过来,随手打了几行字应付她,并随口问道:
How much do you charge for your service?
Depends on what service you want.
Give me examples.
30 minutes, $100. 60 minutes, $ 200. 2 hours, $300. But that’s just for my
regular “companionship”. If you want extra service, extra money will be
charged. Stripping/dancing: 100$. Dinner package: 100$. Massage: 50$;
Master/Slave: 100$…
王徽的手部运动已经到了冲刺阶段,根本无暇顾及April的流水帐。他瞪着April的那些艳
照,加速了自己的运动,啪,射了。
刹那间,王徽似乎从一个很高很高的地方,被扔了下去。他在坠落,并感到无比的空洞和
悲伤,对电脑前的这场谈话彻底失去了兴趣。他往后靠到椅背上,又把旋转椅转到朝向窗
户的方向。窗外的城市,象一条河流,在他眼前缓缓流过,万家灯火如同一盏盏灯笼,在
河流上浮动。他眯起眼睛,放松自己的身体,任自己漂流在在这异乡的河流上,他看见黎
圆圆从自己身边漂了过去,小花猫从自己身边漂了过去,Jeniffer也漂了过去,还有她,
还有她,还有她们,所有那些他记住的和没有记住的脸孔。但是他不再伸手去够,只是看
她们慢慢漂远,消失在黑暗之中。他就那么漂啊漂,漂啊漂,那么空洞,那么悲伤,身边
缓缓的水流变成了一只摇篮曲,趴在他耳边轻轻呜咽。莫名地,泪水漫了上来,模糊了他
的眼睛。
突然想起那场还没有结束的对话。他转身回到电脑桌旁,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那些冷冰
冰的价码,回复道:
So, how about lov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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