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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2-26 1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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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的红舞鞋之三:生命里的两个男人(图)
乔献华夫妇与女儿
命运让我们各奔一方,多少青年和我们一起上山下乡。再见吧,故乡。明天我将离开你,奔向那遥远的地方,请给我一个美好的祝福吧。
——摘自乔献华《知青离故乡》
走投无路时
好心泥水匠娶了她
因为这个意外出生的女儿,乔献华母女三代被村民和知青们彻底孤立起来,也有好心人同情他们,偷偷给他们送粮食来。
看到李娇因为没有父亲,没有户口,小小年纪就受罪,干哥哥田孟奎和大队团支书田仁能,开始“合谋”为李娇找个爸爸。他们给乔献华介绍了队里一个光棍农民,乔献华一开始不同意,她不甘心一辈子就呆在这个地方。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光棍先叫开了:“她?不要!”他还列举出乔献华的种种不是——太漂亮是资产阶级;反革命成分不好;拖个娃儿是包袱;最重要的是作风有问题,是个不要脸的女人。
乔献华也认为,女儿不能没有父亲,那样会永远被人瞧不起。她想随便找个人嫁了,只要对方对她们母女俩好就行。
1978年的初冬,周维清的老邻居给乔献华介绍了泥水匠张复生,张复生是涪陵城区南门山人,从小是个孤儿,他比乔献华大12岁,是个老实人。认识一月,见了三次面,他们就领取了结婚证,那年,她24岁。
“谈不上爱情,只是有了依靠。第一次见面,我就说了自己不光彩的过去,他说他同情我,不会嫌弃我的孩子。”最让乔献华感动的是,这个三代单传的男人在结婚前主动提出不要孩子:“我们已经有女儿了。”
因为丈夫的善良,小家庭虽贫穷,但很温馨。女儿有了户口,有了爸爸,结束了“小知青”的生活,张复生践行了他善待李娇的诺言,“那时,乔献华还没回城,李娇就跟着张复生,常在他面前撒娇。张复生待她像亲生女儿,干活时都把她背着。”张复生的老邻居蒋亚琴说。
此时,乔献华认为自己会这样平淡而温馨地走过今后的路,虽然也有点遗憾,但更多的是踏实,对李渝生的怨恨也逐渐淡下来。
1978年年底一天下午,有社员通知正在地里劳动的乔献华:“大队干部叫你到‘专屋’去。”“专屋”是乔献华常常受教育的地方,她心里一紧,不知自己又犯了什么错。
怀着忐忑的心情,她一边往本来就布满污物的衣服上敷着泥(这样可以证明自己多么勤劳),一边急着赶路。队里的干部老远看到乔献华就笑嘻了,还前所未有地问了句“吃饭没”,这让她更为惶恐。因为干部们从未这么和善地对她说过话,她以为这次犯的错一定很严重。
干部没有批评她,反而递给她一张盖着公章的平反书,这是父亲乔俊承的平反书,乔献华“哇”一声大哭起来。后来,她和妈妈一道,在爸爸的灵牌前,将平反书焚烧寄给了冤死的爸爸。
1979年,全国知青返城运动掀起高潮,乔献华终于回城,分到涪陵服装厂。
“我们离婚吧!”这是乔献华回城当天晚上,张复生说的第一句话,“我知道,你从来没爱过我,只是感激。现在你回城了,应该找个更好的人。”
乔献华不答应,她要全心去爱这个在绝望时收留了她们母女的男人。
丈夫患绝症
昔日恋人赎罪感恩
1979年底,张复生再次提出离婚,因为这时他被查出患了肺癌,医生说只能活半年,他不想拖累妻子。“我不会抛下你不管。”乔献华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张复生。
“那时家里穷,住不起院。李娇才6岁,但特别懂事,每天晚上要亲自将洗脚水端到张复生床前,叫他爸爸。其实她心里也清楚这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乔献华感到,这年的冬天特别漫长。
一天,一个以前当知青时认识的熟人找到乔献华,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李渝生要来看她。乔献华一下子懵了,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她还是瞒着丈夫,当晚如约来到南门山城六小操场一角。
老远,她就看到黑暗中那个失踪了7年的熟悉的身影。在生不如死的年代,这个人带给了她3年的欢乐和情感寄托;同样是这个人,在她怀上孩子后,抛弃了她。他失踪了整整7年,她恨了整整7年……
她以为,见了面会骂他,会责问他,但当这个人站到面前时,她却一句话也不想说,很冷淡,很漠然。
“他依旧很帅,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熟与沧桑。”乔献华回忆。
“她变老了些,脸上的忧郁更深了,但依然漂亮。”李渝生回忆。
7年前,他回重庆告诉父母,他有了心上人。但父母的态度很坚决:“不行,她是个‘黑五类’。”并以脱离父子、母子关系相威胁。父母那句“你不要因为儿女情长忘了自己的抱负”击中了他的痛处,他很快跟随一朋友到贵州学做皮鞋,成了知青队伍中的“逃兵”。
“知青生活太让我失望,继续在农村呆下去,我的理想、抱负就全没了,我决定到贵州去,挣了钱就回来娶她。”7年来,李渝生一直单身,其间,也有不少女孩子追他,但他都拒绝了。李渝生中途曾回过一次涪陵,听说乔献华结婚了,又赌气回到贵州。
“我只是来看看你,过两天就走。我知道,你结婚了,还有了个女儿。”李渝生对乔献华说。
“女儿是你的!”乔献华忍不住说出了实情。
“……”李渝生全身颤抖,差点瘫在地上。
直到此时,李渝生才知道自己竟然有一个女儿,而且已经6岁。多年来对乔献华的种种误会一下子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悔恨,和对张复生深深的谢意。
“我要回去了,他……在生病。”乔献华说。
李渝生跟着来到乔献华的家。他看到善良的张复生痛苦地躺在床上呻呤,他听到女儿正在叫“爸爸,洗脚了”,但这声“爸爸”不是叫他,女儿叫自己“叔叔”。
李渝生跪在张复生面前,叫他张哥,他认为,只有这种方式能表达他的歉意和感激。
李渝生离开后,张复生再次提出离婚:“虽然你恨他,但我知道,你心里一直爱着他,你欺骗不了自己的感情。”
“我还爱他吗?”那晚,乔献华在心里问了自己无数次。很快,她发现这个问题根本就很无聊,因为现在最重要的是为丈夫治病。
李渝生没离开涪陵,他给贵州的朋友写了信,说不会再去了。第二天,他拿着这几年挣下的近三万元钱找到张复生,在当时,三万元简直是天文数字。他要倾其所有,为张哥治病,为自己赎罪。
李渝在涪陵开了个火锅馆,在接下来的近三年里,他每天风雨无阻地赶到张家,带去为张复生做好的滋补食品;每天背着张复生去医院化疗、输液,用最贵的进口药;住院时,他让张复生住最好的病房……他曾向张复生保证,自己不是回来抢他老婆的,保证过后,他突然发现自己那么渺小。在他和乔献华的悉心照料下,张复生奇迹般撑到了1983年底。李渝生为此耗去了所有积蓄,还欠了不少外债。
乔献华说:“张复生和我本来不想接受他的帮助,但那时太穷,实在无能为力,再说,李渝生这么做了,他也会心安一些。看到他那么真诚,我对他的恨也渐渐熄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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