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座上张温、骆统二人,去枪架上拿了两条棒在手里,迳奔孔明。忽一人自外而入,厉声喝止:“各位好汉且不要斗。我听了多时,权且歇一歇。我有话说。”众视其人,乃零陵人,姓黄,名盖,字公覆,现为东吴管粮的虞候。当时黄盖谓孔明曰:“好汉休执迷。孙头领与我至交,又和这干好汉亦过得好。你们在此厮打,也须坏了孙头领面皮。且看我薄面,我自与孙头领说。”孔明道:“各位不知时务,互相问难,不容不答耳。”于是黄盖与鲁肃引孔明入。



    至中门,正遇诸葛瑾,孔明就中门上翦拂了。瑾曰:“贤弟一向如何不见你头影?听得你在刘豫州处做了伪军师,官司出榜捉你。这两日街上乱哄哄地,说曹操要来打城借粮,你如何却到这里?”孔明道:“实不瞒你说:我如今在刘豫州处做了头领,不曾有功。如今曹操要来打城借粮,刘豫州特遣我来做细作,有一包金银相送与你,切不可走漏了消息。事毕,一发带你一家去江夏快活。”诸葛瑾道:“贤弟见过吴侯,却来叙话。”受了金银自去。鲁肃曰:“适间所嘱,不可有误。”孔明点头应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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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至堂上,孙权降阶而迎,优礼相待。孔明致玄德之意毕,偷眼看孙权:碧眼紫髯,堂堂一表。孔明暗思:“此人相貌非常,只可激,不可说。等他问时,用言激之便了。”孙权道:“义士,孤家听你多时也。今日幸得相见义士一面,如拨云见日一般。且请少叙片时。”孔明听罢,唱个无礼喏,相对便坐了。孙权坐上首,诸葛亮坐客座,鲁肃坐下首,其他众文武分两班肃立,看他们如何讲话,只顾雍有事外出。



    仆从搬出酒淆果品盘馔之类。孙权亲自与孔明把盏,说道:“义士如此英雄,谁不钦敬。孙权原在江南六郡做些买卖,非为贪财好利,实是壮观江东,增添豪侠气象;不期曹操那厮倚势豪强,公然要夺这个去处!非义士英雄,不能敌他。义士不弃孙权,满饮此杯,受孙权四拜,拜为兄长,以表恭敬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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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亮答道:“小人有何才学,如何敢受孙头领之礼。枉自折了孔明的草料!”



    孙权道:“足下近在新野,佐刘豫州与曹操厮杀,必深知彼军虚实。”



    孔明曰:“刘豫州兵微将寡,更兼新野城小无粮,安能与曹操合并厮杀。”



    权曰:“曹兵共有多少?”孔明曰:“马步水军,约有一百余万,更兼有百十条大虫。”



    孙权道:“我祖上也是江北人氏,这条淮泗路上少也走过了一二十遭,几时见说有大虫,你休说这般鸟话来吓我!——便有大虫,我也不怕!”



    孔明道:“我是好意救你,你不信。”



    权曰:“曹操处大虫,还有多少?”



    孔明道:“驱的动的吊睛白额大虫,何止一二百头。”



    孙权道:“今曹操平了荆、楚,还待怎的?”



    孔明道:“即今沿江下寨,准备战船,不欲图江东,待取何地?”



    权曰:“他若果有吞并之意,战与不战,请足下为我一决。”
    孔明曰:“说话是有一句,只恐头领不肯听从。”



    权曰:“今日若得义士有好处教孙权,我如何不听。”



    孔明曰:“愿头领量力而处之:若能以吴、越之众,与中国抗衡,不如早收拾军马,与他厮杀;若其不能,何不从众谋士之论,按兵束甲,受了招安?”


    孔明又道:“还有一法,自古道:“蜂刺入怀,解衣去赶。”天下通例,自首者即免本罪!你也可快去赤壁营寨首告,拿了我和刘豫州去,省得日後负累不好!”

    权道:“刘备把许多金银与我家,不与他担些干系,买我们做甚麽?”



    孔明又道:“头领你这般说,却似放屁!象你等这行院人家坑陷了千千万万的人,岂争我哥哥刘备一个!你若不去首告,也吃张昭、鲁肃一干人亲自去曹操衙前叫屈,和你也说在里面!你又不首告、又不撒开,祸至无日矣!”



    孙权反问:“诚如君言,刘豫州何不受了招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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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明曰:“刘豫州是一个戴头巾男子汉,叮叮当当响的爷!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马,人面上行得人!不是那等搠不出的老鳖婆!自从认了皇叔,真个蝼蚁也不敢入屋里来!有甚麽招安不招安?纵使事不济,也怪天意不成全,岂能降曹。你胡言乱语,一句句都要下落!丢下砖头瓦儿,一个个要着地!”



    孙权听了孔明此言,不觉勃然变色,拂衣而起,退入后堂。众皆哂笑而散,鲁肃责孔明曰:“教授何故出言值恁么粗卤?全不识些体面!”孔明道:“我怎地是粗卤?”


    鲁肃道:“兄弟,你纵夸奖刘豫州‘叮叮当当响的爷’便好。你倒却说孙头领‘搠不出的老鳖婆’、我等皆是‘行院人家’,这不是粗卤却是甚么?”孔明仰面笑曰:“‘没酒没浆做甚么道场?’我自有破曹之计,他不问我,教我怎地陪话? ”
   

    肃曰:“你若果有见识,我当请头领重重赏你。”孔明曰:“吾视曹操百万之众,如群蚁耳!但我一举手,轻则便刺配了他,重则害了他性命!”肃闻言,便入后堂见孙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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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怒气未息,兀自腌匝泼才的骂,对鲁肃道:“听那阴阳道士鸟嘴,也不怕别人耻笑!孔明欺吾太甚!”肃曰:“小弟也曾教训他,孔明反笑主公不能容物。破曹之策,孔明不肯轻言,哥哥何不求之?便是那鸟厮有些言语高低,伤触了头领,也看得小弟薄面。我自教训他,与头领陪话。”孙权听了,先自酥了半边,那怒气直钻过“爪哇国”去了,变做笑吟吟的脸儿,道:“原来孔明有良谋,故以言词激我。我一时见浅,几乎误了大事。”便同鲁肃重复出堂,再请孔明叙话。



    权见孔明,谢曰:“孤家一时受风寒,有些许失禁。教授久等了?”孔明一头把把手整顿头巾,一面把腰曲着地还礼,道:“不妨事。头领洗了手?原是小人不是。冲撞头领,休怪。”
   

    那绿眼睛也笑道:“教授恕孤些个。”孔明又笑着,大大地唱个肥喏,道:“小人不敢。”权邀孔明入后堂,置酒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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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巡之后,权曰:“曹操平生只服吕布、刘表、袁绍、袁术、豫州与孤耳。如今这几个好汉都已吃他做了,独豫州与孤尚存。不瞒教授说:我不知怎地吃他曹大王那一封书信,却似收了我三魂七魄的一般,虽欲和他火并,只是没做个道理入脚处。不知你会弄手段麽?”


    孔明曰:“大官人,你听我说:今番但要捱过,要五件事俱全,方才行得。第一件,潘阳湖练的水军;第二件,驴马都搬运不完的粮草;第三件,要似邓通有钱;第四件,有通军法的小兄弟领军;第五件,要有刘豫州般的帮闲趁手:——这五件,唤作‘潘、驴、邓、小、闲’。五件俱全,此事便获着。”


    权大悦曰:“:“实不瞒你说,这五件事我都有些:第一,我的水军便是潘阳湖里练的,虽比不得刘表,也充得过;第二,我小时起,我家几辈就曾蓄了粮食草料;第三,我家里也颇有贯百钱财,虽不及邓通,也得过;第四,我最亲近的周瑜,现在潘阳湖操练水军;第五,我最有心与刘豫州合伙,不然,如何请来的教授?好汉,你只作成我!完备了时,我自重重的谢你。”


    那孔明听了,笑道:“只怕做得不中头领意;若不嫌时,我出手与头领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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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权道:“既是教授肯作成孤家,大胆只是明日,起动好汉再到寒家商议动手则个。”

    孔明道:“既是大王恁地说时,我明日饭後便来。”那诸葛亮千恩万谢下楼去了,约定明日准来。



    张昭知孙权欲兴兵,惊叫道:“中了孔明之计也!”急急来见孙权道:“哥哥差了。常言道:“‘卖卜卖卦,转回说话。’休听那算命的胡言乱语,哥哥只在家中,静待招安,怕做甚麽?哥哥寻思自比河北及时雨袁绍若何?曹操尚能一鼓克之;何况还有大虫助阵,岂可轻敌?若听诸葛亮之言,没得枉自送了性命。”孙权只低头不语。

   
    顾雍曰:“哥哥休信昨来那个算命的胡讲。倒敢是江夏那帮歹人,假装阴阳人来煽惑哥哥。可惜昨日小顾不合有事外出,不在堂上说话;若在堂上,三言两语,盘倒那卧龙先生,倒敢有场好笑!兀那刘备不是因为曹操所败,所以来我江东借兵,哥哥休要吃他赚了。”


    孙权道:“你们不要胡说,谁人敢来赚我!刘备那夥贼男女打甚麽紧!我看他如同草芥,兀自要去特地捉他,把日前学成武艺显扬於天下,也算个男子大丈夫!尔等都退下。”张昭等只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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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肃入见曰:“张子布等三五七口人只知吃饭,都不管事!要不怎地家无主,屋到竖!愿哥哥休听他们胡说。”孙权道:“且再计较,你既来这里,先去客房里将息少歇。待我从长商议,来日说话。”肃乃退出。


   
    时武将或有要战的,文官都是要降的,议论纷纷不一。且说孙权退入内宅,正没做道理处,口里只不做声,肚里好生进退不得,犹豫不决。吴国太见权如此,问曰:“何事在心,寝食俱废?”权曰:“今曹操屯兵于江汉,有下江南之意。问诸文武,或欲降者,或欲战者。欲待战来,恐寡不敌众;欲待降来,又恐曹操不容:因此犹豫不决。”吴国太曰:“汝何不记吾姐临终之语乎?”孙权如醉方醒,似梦初觉,想出这句话来。正是:追思国母临终语,引得周郎立战功。毕竟说着甚的,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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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死了,西西河的文章居然用用程序防止copy,保存也是乱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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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施耐庵也写过三国吗?不是水浒吗?我怎么第一次听说!
Das Leben ist wie eine Schachtel Pralinen. Man weiß nie, was man bekomm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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