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爸爸,你是怎么知道的?” ,高乐咏,知识就是力量.
当女儿一岁左右的时候,有一件事儿让我特别犯愁。那时候,我们家住在离学校很远的一个住宅小区,是50年代建的,没有暖气。冬天取暖要用火炉子,烧蜂窝煤。我愁的是,当时人家正在学走路,整天歪歪扭扭的哪儿都去,万一意外地碰到炉子怎么办?后果不堪设想啊!你又总不能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吧?还没生炉子之前我就在想这事儿,但想出的办法都不怎么高明。
突然有一天我想起那么一档子事儿来。记得好几年前在《读者文摘》(就是现在的《读者》)上读到过一则短文,是关于肯尼迪的母亲是如何教子有方的。他们家不是出了些总统、议员之类的大政治家吗?文中提到那位母亲是如何启发孩子们从实践中学习的。小孩子都比较好奇,什么东西你越是不让他动,他可能越是想去试试,于是你的麻烦就更大。为了不让孩子们玩危险的东西,比如刀子、剪子、针,亦或是点燃着的蜡烛什么的,肯尼迪夫人不是简单地禁止他们,或是把这些东西藏起来,而是采取了更为开放、更为有效率的方法:轻轻地用刀尖之类的部位刺痛一下孩子的手心,或者用火苗轻轻地烤一下他,于是你可能都不需要说什么话,他会比你记得还清楚。这就可以“防患于未然”!
在生炉子的那一天,我就认真地做了同样的事。当炉子烧得比较热的时候(当然还不至于造成烫伤的时候),我领着学步中的女儿来到炉子前,握着她的小手,我们每人同时伸出一个手指头,然后慢慢伸向正在升温的炉子。她的手指比爸爸的短,所以过程会很安全。这是细心的爸爸故意设计的,因为爸爸的指头比她的离危险更近些,这样可以确保她不会烫伤。没过多久,小手赶快抽回来了,看了一眼爸爸,然后愤怒地瞪了炉子片刻,离开了,还时不时回顾一下。整个过程中,爸爸的嘴也没闲着,大概还在讲着一些安全常识之类的东西。人家估计也没听进去多少。其实比起整个实践过程来说,我说的那些话基本上是多余的。在她的心里,结论已经有了。毛泽东在《实践论》中说过,“要知道梨子的味道,就要亲自变革梨子”。“变革”一词不知怎么用的,但是道理大家都明白。“实践出真知”不仅对成年人管用,对孩童也是一样的。随后,我又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每次女儿经过炉子附近的时候,都会自觉地绕开它,并且还以警惕的眼光瞥它一眼。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每到冬天要生炉子的时候,我就再也没有了那份烦恼。念了那么多年的书,那一次,我以一个父亲的身份生动而形象地体会到了:“知识”还真就是“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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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个经常被忽略的问题
高乐咏
做父母的人大都有这样的经历,当孩子逐渐长大的时候,他/她向你提出的问题也在不断地升格。最初,他们的问题主要是关于“是什么”之类的:这是什么?那是什么?这类问题通常比较好回答,你可以告诉他/她:这是大汽车,那是大树。是什么就说是什么,倒还简单。随着他们年龄的增长,另一类问题可能会使我们比较为难,那就是“为什么?”之类的问题。比如,在从姥姥家回来的路上,如果正赶上满月,他们有时会问:“爸爸,妈妈,月亮为什么老是跟着我走呢?” 回答这类问题就比前一类问题难度更大一些,有的时候可能还不一定回答得上来。有的人经常教育年青人,特别是学生,要多问几个“为什么”,好象这是最高级的问题,其实错了。“为什么”之类的问题,是很重要,但依我的经验看,这还是中级的问题。对于三岁以下的孩子,这个问题可以灵活回答,比如说“月亮跟着我走”什么的,实在说不清楚“时间”、“空间”、“距离”、“相对”这些概念的话,你可以另辟溪径,给她讲一个美丽的假说。我就曾经这么干过。面对这样的问题,我可能会告诉女儿,这是因为你今天表现得很乖,月亮喜欢你,所以想陪你回家,直到看见你乖乖地睡着了,它才会回去。这虽然不算科学的答案,但是应该算是一个有美育功能的答案。你可以给她一个美好的想象,一个甜甜的梦。这也是很好的事情。
但突然有一天我被另一类更麻烦的问题所困扰。提问的不是大学生,而正是笔者未满五岁的女儿:“…… 爸爸,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我的记忆中,无论是我当学生的时候还是我当了老师带学生的时候,我都没有问过老师,也没有听到学生问过我这样的问题:“老师,你是怎么知道的?”似乎仅仅从礼貌来考虑,问这样的问题也不妥。但这种好奇心是极其珍贵的,它表明提问的人不再满足你告诉他什么,而是关心自己如何也能知道。当然一个学龄前儿童未必自觉地想到这一点,但是他们那种无拘无束的好奇心使他们做到了这一点。当我面对这一问题觉得为难的时候,也并非完全是因为我无法回答,而更多的是因为我没有回答这种问题的习惯和经验。备课时可能十分认真,上课时也可能做到概念准确,逻辑严密,甚至还争取做到富有启发性,但往往没有主动地、自觉地把“我是怎么知道的”这一类问题当做教学环节中的一项重要内容。好象教学大纲里也通常没有这方面的明确要求。这应该说是一个不小的失误。假如问我们的教学工作面对知识经济的挑战应该如何改进的话,这便是一个十分具有典型意义的例证。教会学生你是怎么知道的,比教会他知识本身更为重要,更有效率。凭借这种方法,他同样可以获得真知灼见。更为重要的是,当他涉足未知领域的时候,当他没有办法向别人讨教现成答案的时候,他仍然能找到前进的方向。这是只注重知识灌输的教学方法所难以做到的,但这却是培养创造性人才所必需的。
在这个问题的启发下,我还真一本正经地写了篇文章,那是1998年的事。这就是《转变教育观念 迎接新的挑战》的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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