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的体育世界

2011-06-10 12:44 | (分类:左道论经)

十几天前欧冠结束，巴萨夺冠，全世界给予巴萨式足球高度赞誉。更有趣的是央视解说员和嘉宾都不约而同的提到，与曼联当晚的表现相比，穆里尼奥在此前三场国家德比中已经做得足够好了，而阻止“宇宙队”肆虐地球的任务也只能寄希望于下个赛季的“银河战舰”。

　　这几天，李娜法网夺冠，她在夺冠感言中没有提到那句“感谢党、感谢国家、感谢人民”，于是很多红朝子民受不伤鸟了。接着有人查看李娜的成长背景，发现党国给予的帮助确实有限，于是又说“李娜有权利不感谢国家”，接着开始抨击“举国体制”。不过这些文章的深度有限，多说只是一些吼吼。

　　这不禁让我想起一篇旧文，是柏杨写的，叫《平均分配》，这篇文章的水准应该比网上盛传某些体育文章好些。柏杨那篇文章是讽刺台湾过去的国民政府体育政策的，因为当年台湾体育的举国体制似乎在奥运会上表现成绩不佳，有些丢面子。于是柏杨先生挖苦道：

　　国家和人体一样，不可能有一只脚特别奇妙，能把墙头踢个窟窿；也不可能有一只耳朵特别敏锐，连月球上嫦娥小姐嗲声嗲气都听得见；自然也不可能身上已经长疮出脓啦，双手却连汽车都举起来；盖四肢五官也者，仍是一体，不能分割发展也。世界上拿金牌最多的国家，其科学也最发达，教育也最普及，军力也最强大，文学也最优美，音乐也最有造诣。一个强壮的人，手指脚趾以及屁股上的细胞都是强壮的，一个发八十度高烧的老头，手固然不能抬，脚趾头总可以动动了吧，谁知道连脚趾头也不能动。

　　可是大陆也搞体育的举国体制啊，08奥运会不是大陆不是金牌第一吗？看来柏老头的话有问题啊，也许瞎子的眼睛有问题，但是耳朵特别好；所以古代的乐官的官名都和瞎子有关，比如“瞽”、“蒙”、“瞍”之类。

　　呵呵，其实这巴萨的的夺冠与寄希望于皇马的阻击、李娜的成功与国足的失败、大陆奥运会的辉煌和台湾国民政府曾经的奥运会落寞一样，都可以用经济学思想解释。

　　经济学？读者是不是要质疑我搞错概念了!？鄙人没有说错，就是用经济学解释以上三者的关系，至于有没有道理，读者自己把握吧。

　　首先讲一讲本文提到的林毅夫经济学思想——其对重工业优先发展战略的分析。这重工业优先发展战略其实就是一种举国体制，比如上个世纪50到60年代我国集中力量建设几个钢铁公司、几个汽车工厂。为什么叫重工业优先发展呢？首先是因为这些国家，比如我国在这个经济阶段本身不适合发展重工业，而是适合发展轻工业等初级产业；其次，由于这些国家并不适合发展重工业，所以重工业的发展必须要国家提供优惠政策，导致的结果就是这些厂商的垄断地位。因为由于不论国家提供什么样的优惠政策，根本上讲都是补贴政策，而国家根本没有财力补贴众多同一行业的厂商，所以必须限制厂商名额——于是就有了垄断。

　　垄断的结果就是国家控制，也就是产生国有企业。因为如果补贴私有企业，由于信息不对称的存在，国家根本不知道应该给企业补贴多少，而企业为了自己的利益会不断的向国家索要补贴(政策)，于是理性的政府会选择把企业国有化。垄断带来的缺乏竞争首先导致企业的低效率，接着国有化由于产权结构不合理又导致企业的低效率，双方面的低效率从微观上会降低重工业优先发展战略的实施结果。效率的低下导致增长率的低下，于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本来先进的产业会慢慢落后。于是你会知道为什么基本和中国同时进入汽车产业的日本，它的汽车产业却发展好于中国。

　　第一个经济学原理就讲到这里吧，我们回到体育。体育产业的存在有两个主要原因：休闲娱乐和信息反馈——也就是我们平时说的广告——如何把自己产品的特性告诉消费者。消费者对休闲娱乐和厂商对信息反馈的投入都是随着经济的增长而增长的。于是今年广东恒大花数亿构建足球队其实是符合有经济基础的。恒大作为一个房地厂商，每年在广告方面的投入数十亿。如果消费者知道恒大的老板肯花数亿搞足球，而且搞得不错，那么还会对他房子的质量存在疑问吗？

　　提到中国足球，真让人揪心啊!球迷们都知道中国足球最强的那一届是97一届。当年那只球队如果不是在十强赛遇到悲剧的黑色三分钟，那么他们在世界杯的表现应该比02届好些。不过如果各位有些印象，中国的甲A联赛是94年开始的，也就是中国足球最强的那届产生于职业联赛产生的第三年。李娜告别举国体制是几几年？哈哈，08年啊，一算也是三年前啊!

　　这是巧合吗？不是。正像上文谈到的，导致举国体制低效率最主要有两个方面因素——垄断和国有化。于是只要你改革了其中一项，或者两项的其中一部分有些改进，那么效率总会提高。但是由于改革的不彻底，那么效率的低下，导致你自身增长的速度会低于竞争对手的增长随度，于是中国足球越来越差。表现就是突然之间的进步，和慢慢的落后和徘徊。

　　某些红红不高兴了，吼道：“足球只是体育项目的一项而已。中国奥运会金牌项世界一项，难道中国不是世界第一体育强国？你的脑子进屎了？你个卖国贼!”

　　中国奥运会金牌第一不假，不过记得我上文提到的体育产业的两个作用吗？体育项目并不都能成为体育产业。如果体育项目要变成体育产业，必须有足够的相关项目爱好者和经济水平。世界上很多国家经济水平够了，但是篮球迷比较少，所以篮球产业在世界的发展有限。非洲很多国家的足球爱好者够了，但是它们的市场不足以养活那么多的职业足球运动员，所以有些非洲国家的联赛比中国还差。

　　中国之所以能在奥运会上取得不错的成绩，就是在于中国政府补贴了许多在世界范围内根本没有几个国家拥有相关产业的体育项目。比如冰壶，世界上除了加拿大、芬兰等少数几个国家有相关联赛，其他国家居民甚至连这个项目都不知道。同时，你也会明白中国篮球为什么比足球排名靠前，因为篮球没几个国家玩嘛。

　　世界上有这么多体育项目，都要补贴需要多少资金？体育天才的出现是有概率的，于是国民越多，出现天才的概率越大，所以匈牙利足球从上个世纪50年代开始相比于其他国家走下坡路——特别是德国，是有其必然因素的。大陆的资金(可利用资源)与人口基数都是台湾的数倍，取得比国民政府台湾高许多的成绩是必然。所以柏杨不必生气嘛。如果计算奥运会成绩与人口、利用资金的比率关系，大陆真的强于90年代以后的台湾吗？

　　本文探讨的三个关系已经谈了两个了，下面该提一提巴萨和皇马了。去年7月14版的《南方周末》提到一个孩子叫李红豪。李红豪在接受采访中说：

　　我从小到大惟一的理想已经彻底破灭了。这个理想就是踢足球。在我们国家想踢足球，机会太少，限制太多。我对巴西、阿根廷、荷兰、意大利的足球体制比较了解。比如巴西，小罗、大罗、里瓦尔多，家里穷得要死，球都买不起。球探在街上抓他们去踢球，还给他们家补贴生活，像梅西就是这么出来的。如果在中国，什么样的人才能踢球？足球学校十几万，你上得起吗？如果罗纳尔多这样的人在中国早就废了。我们家付不起让我去踢球的钱。

　　我看到报道时就想中国教育又教出一个愚昧者，他对国外的足球体制比较了解!？我是绝对不会信这样的大话的。每个国家的足球体制差距是非常大的，而造成这些体制的原因也有许许多多，他真的了解？比如意大利联赛的每个球队都有自己和转播商谈判的权利，所以意大利豪门并没有随着意甲的沦落而不再辉煌。那么意大利的联赛为什么不再辉煌，这和意大利的产业结构、城市化水平、税收制度有什么关系？同时为什么意大利联赛原来不许俱乐部拥有自己的球场，等等。懂得一个国家的足球体制差不多就明白了这个国家的国家政治。类似于你明白中国足球体制和它的改革步伐，是不是和中国的80年代以来的渐进式改革很像？——在开放与竞争的同时，国家的对它的控制并没有完全结束。李红豪能说“我比较了解巴西、阿根廷、荷兰、意大利的国家政治”吗？如果他真的有如此能耐，北大国际学院果断特招他吧。因为据鄙人阅报读书经验，了解这么多国家体制与发展脉络的中国人不多，至少这种水平应该不会如《环球时报》记者那样写出“利比亚叛军拿着杀猪刀”这样违反常识的文章。

　　鄙人肯定不敢说自己比较了解西班牙足球体制的。俺只能说俺知道在西甲联赛转播收入分配中，巴萨和皇马占得比例很高，一般是30%到40%，转播收入最高者和最低者之间差距是70%到80%之间。是不是感觉西甲是在补贴巴萨和皇马两支球队？很多人不是说西甲没意思，因为他球队的水平和皇马、巴萨其差距太大。

　　还记得上文提到林毅夫对重工业优先发展战略的分析吗？如果死板硬套林毅夫的分析，得出的结论应该是皇马、巴萨和整个西甲都应该倒退。可是现实呢？皇马是上个世界最伟大的俱乐部，而巴萨上个世纪的欧战排名也在前五。巴萨是新世纪最伟大的俱乐部，而皇马在新世纪初和最近实力也很强大。难道林毅夫的逻辑错了？

　　非也，林毅夫的观点真正核心是：扭曲会造成低效率。巴萨、皇马不成比例的获得联赛的收入是合理的，所以林毅夫的观点并没错。这就不得不提弗里德曼了。“弗老大”曾经说过NBA等美国联赛中巨星的收益不是过高，而是过低了。我想足球场上也是一样的。前文我讲过，体育产业的两个最重要作用是休闲娱乐和信息反馈。一个巨星云集队伍带来的娱乐效果远比一个球队只有一个巨星的效果好；同时一个球队的名气越大，那么它对消费者的影响也会越大，具有规模效益。所以大球会、大球星，自然而然会不成比例的获得收入。

　　可是从球队的收入水平来看，曼联和巴萨、皇马差距不大，但是为什么曼联队巨星的吸引力就和它俩有些差距呢？比如曼联和巴萨的收入差距只有不到5000万欧元，还没有伊布的身价贵。原因就在于税收制度差别。西班牙的税收低于英国，所以挣同样的钱，自然少交税的地方划得来了。扭曲的税收政策自然对各国的相同产业产生着不同的影响。是不是法国的税收政策使得法甲缺少竞争力？这个俺真不知道，了解者可以给鄙人指教。

　　最后，和我往常文章一样，留一个思考题吧——德国作为西欧人口最多、经济总量最大的国家，按理说德甲的水平应该最高，而现实却不是，为什么？(ps：这些思考题我也不知道“正确”答案，本题我只是从城市化状况提出一种解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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