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特洛伊的木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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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阿一,我想睡了。”
  美雪一边打哈欠一边出了一张红心A。
  她穿着向阿瑟借来的睡衣,但睡衣稍嫌小了点,显得有些局促。
  金田一注视着美雪紧绷的胸部,注意力无法集中。
  美雪并没有注意到金田一邪恶的眼神,依然保持挺胸端坐的姿势。
  “阿一,我出红心A喔!”
  “什么?A?”
  金田一的表情一变。
  “喂,等等……你有那张牌,早该拿出来了。”
  金田一把手中剩下的牌全部扔在桌上。
  美雪不慌不忙,一字一句地说:“照你这么说,我们就玩不成‘大乌龟’了嘛!好吧!你不出牌,那又轮到我出了,好,最后一张。”
  美雪故意夸张地丢出黑桃三。
  “哇!不算,再玩一次。”
  金田一立刻动手整理散落在桌上的牌。
  “什么?喂!阿一,已经半夜两点了,该睡觉了吧!”
  “不要扫兴嘛!我到现在还没赢过一次呢!堂堂男子汉怎么可以一直当‘大鸟龟’。”
  至于为什么坚持一定要继续玩牌,金田一自己大概也不明白。
  他们俩一进木屋后,便开始轮流洗澡。
  美雪在浴室待了很久,这段时间内,金田一一直不安地在房内走来走去。
  浴室门后就是美雪一丝不挂的胴体,班上的男同学经常讨论着美雪那令人血脉贲张的上围,金田一想着想着,不禁觉得躁热难安。
  待美雪洗完澡,金田一故作正经地问美雪:“要不要玩扑克牌?”
  金田一原想轻松一下,适时制造一点罗曼蒂克的气氛,于是提议玩扑克牌。
  只是金田一运气不佳,再加上心不在焉,所以连吃败仗。
  金田一的个性天生不服输,当然不希望美雪因此而看扁他,所以把头抬得高高地,一副打不倒的样子。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别玩了、别玩了,又不是为了玩牌才留在这里,下一盘若赢了就收兵……)
  时间就在矛盾挣扎中一分一秒地过去,结果玩到半夜两点还没结束。
  “好啦!我要发牌罗!”
  金田一开始重新发牌。
  心想,如果这局又输的话,实在有损男性尊严,所以无论如何,今晚一定要扳回一点男人的颜面。
  至于那件“大事”……
  就留待明晚再“伺机而动”了。
  金田一发完牌,看看自己手中的牌,觉得还不错,才稍微放宽了心。
  美雪看着自己的牌,露出信心满满的笑容道:“阿一,你都发好牌给我喔!”
  金田一犹豫着不知该出哪一张牌才好,最后勉为其难地抽出其中一张。
  铃、铃铃……
  电话突然响起。
  “喂……喂……”
  金田一站起身来,拿起小桌上的电话筒。
  由于话筒的另一端没有回音,金田一再确认一次。
  “喂,找哪位?”
  “呵呵呵……不好意思,你们睡了吗?”
  话筒里传出奇怪的声音,好像是故意提高嗓门装出来的假音。
  金田一想起刚才在客厅内,玛丽亚吸进充气垫里的空气,就变成青蛙在说话的声音。
  打这通电话的人,八成也是如法炮制吧!
  “你是谁……”
  金田一警戒地质问对方。
  “这个嘛!你可以称我为‘特洛伊的木马’。”
  “特洛伊的木马?什么意思?”
  金田一直觉认为这是“电脑山庄”的成员在恶作剧。
  “呵呵呵……那是我的化名。”
  电话那头传来高声尖笑的怪音。
  金田一立刻问道:“你究竟是成员中的哪一个?”
  对方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道出惊人之语:“二号木屋里有人死了哟!”
  “什么?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田一一时体会不出对方话里的意思,提高音量大声反问。
  “笨蛋!我是说僧正已经被某人杀死了。”
  金田一生气对方竟如此信口开河,他对着话筒吼了起来:“你别乱说!半夜打电话来,说了这么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凶手是华生、乱步其中一人!”
  自称为“特洛伊的木马”的人,说出这句话后又高声尖笑起来。
  “你还在胡说!你打算胡闹到什么时候……”
  “胡闹?呵呵呵……你可以自己去看个究竟,房里血迹斑斑,僧正流出的鲜血把地上染成一片赤红,呵呵哈哈……”
  电话那头传来几声刺耳的笑声后就挂断了。
  “喂、喂……”
  金田一感到一阵寒冷袭上背脊,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一定是在胡说八道!”
  金田一急急拿起话筒,正要拨内线却又忽然停下,他看看表说:“已经半夜两点了,如果是恶作剧的话,似乎又有些可疑。”
  “阿一,怎么啦?你还好吧?”
  美雪看着阿一一脸狐疑的表情,三更半夜也不知道是谁打电话来、说了些什么,只见阿一满脸震惊的样子。
  “是一道奇怪的电话,一个自称‘特洛伊的木马’的人打来的,还说僧正被人杀了……“
  “什么?难道……会是他们在玩游戏吗?”
  美雪虽边笑边说,但笑容里却隐含一丝不安。
  “美雪,我们去僧正房里一探究竟,看看到底是谁在恶作剧,或是他们在玩侦探游戏,我想应该满有意思的。”
  “好吧!去看看也好。”
  金田一和美雪穿着借来的睡衣,再随意披了一件夹克走出门外。


2

  金田一和美雪两人走在雪深及膝的风雪之中,他俩费力地一步步走向僧正住的二号木屋,只见屋里的灯仍点得通明。
  “你看吧!我说的没错,是恶作剧。”
  金田一靠近窗边,目光望向屋内说着。
  突然,一只手拍向金田一的肩膀。
  “啊!”
  金田一着实被吓了一跳。
  “你在这里做什么?”
  金田一猛一回头,原来是华生。
  他惊恐的表情和在客厅玩乐时的样子,简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从他眼镜上的雾气看来,想必是刚由温暖的室内走出来。
  “咦?原来是金田一和美雪,你们在这儿干嘛?”
  华生得知是他们俩,仿佛安心了不少。
  “没什么,我们接到一道奇怪的电话……华生,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也和你一样,接到一道奇怪的电话。我想证明是不是有人在恶作剧,有一个自称为‘特洛伊的木马’的家伙,说僧正被乱步杀了……”
  “奇怪……”
  “阿、阿一!”
  霎时,美雪大叫一声。
  “那是……”
  金田一和华生争先恐后朝美雪所指的窗内望去粉红色的床单被一整片血污染成黑色。
  床上正中央有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呈人字型横躺在床上,那是僧正的尸体……
  僧正一动也不动,手脚和身体僵直地保持这种不自然的姿势,像是个被丢弃的玩具人偶。
  在橘红色、昏暗的灯光映照下,僧正的双颊微微泛红。
  但是不管是谁一看到这种情形,都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他已断气多时。
  寒冷和孤寂包围着他巨大的身躯,而阿一、美雪及华生顿时恍若置身于陡峭的山崖边,心情也随之跌落谷底。
  金田一想起话筒那头传来的狂笑声,那种声音就像秃鹰欲啄食尸肉,在空中呼朋引伴的叫声。
  那位自称“特洛伊的木马”的人,恐怕才是真正的凶手,他那令人毛骨悚然、汗毛直竖的笑声……


3

  “死、死人!僧正他……那通电话说的是真的,不好啦!快、快去叫警察!”
  华生吓得双脚发抖,膝盖直打颤,一心只想赶快逃离现场。
  “你不要急,这里发生命案,我们都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证人,一定要好好保持现场的完整。”
  金田一抓住华生的肩膀,想藉此稳住他慌乱的心绪。
  “你……你得了吧!别装出一副名侦探的样子来吓唬人……我可不想被牵连进去,尤其是攸关生命的大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华生吓得双肩直打颤,挣开金田一的手。
  金田一倒很平静地说:“华生先生,你可不可以先冷静地听我说,我们先好好观察这木屋的外围一周,我希望你能够仔细看看是否有可疑的足迹。不管风雪多大,只要是在十或二十分钟前经过,应该都会留下蛛丝马迹才对,因此,先观察我们自己的足迹,大概多久曾完全消失,就可推算出大约可能的犯罪时间。”
  “这种事交给警察就好了……”
  “现在没有警察,而且即使打电话报警,在这种天气里,警察也不可能立刻赶到,所以我们只能靠自己,这样你明白了吗?”
  “我、我明白了……”
  “很好,那么美雪也睁大眼睛注意看,任何踪迹都不要疏忽好吗?”
  “嗯,好……”
  金田一先观察入口四周的环境,但是并没有发现任何类似脚印的痕迹。
  “好了,走吧!”
  金田一一声令下,另外两人立即紧跟在后,三个人身体靠着身体,沿着屋外四周行走。
  橘红色灯光映照在雪地上,四周如荒原般平坦空旷,没有任何移动的物体,放眼望去只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风雪那么强劲,再深的足迹也可能在不到一小时内就完全湮灭,照这样看来,犯罪的时间是……
  金田一一边推测,一边看看手上的表。
  他们赶来这里的时间是两点十二分,现在已是两点二十分了。
  刚来时的足迹,现在还未完全消失。
  因此,金田一估计凶手从抵达现场到离开,至少经过十分钟以上……
  喔,不!
  凶手也有可能仍留在现场……
  金田一在想着这件事的同时,也顺便梭寻一下四周。
  “没有什么可疑的踪迹……”
  美雪像要确信自己所作的判断似的,望着金田一说。
  “嗯,好。华生先生,你看呢?”
  “对,我看也没有,我可以作证。”
  华生用推理小说中的专家口吻说。
  “好吧!那我们现在去屋内瞧瞧。”
  金田一说完,便大步跨向门口。
  “等、等一下,金田一,也许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还躲在里面,你看!连走出来的足迹都没有……”
  华生尚未说完,美雪便吓得紧紧拉住金田一的手。
  “阿一,他说得对,我们还是快去叫警察来吧!”
  “不,如果凶手还在里面的话,他听到我们三人的声音,一定也会立刻逃走。哎呀!反正我们有三个人,只要提高警觉再慢慢潜进屋内,不会有问题的啦!”
  金田一说完,便拉起美雪的手,一步步走近门口。
  门稍微开了一点点,从只有两、三公分的门缝中透出一些屋内的灯光,再往下一看,树枝做的钥匙环还夹在门上,所以门才会无法完全关起来。
  金田一从门缝中往内窥探,感觉不到屋内有任何人气,桌上那部个人电脑的萤幕上仍闪着蓝光;浴室门也开着,还视一周,应该是没有人在里面。
  屋内并没有可以躲藏之处,凶手似乎是作完案后,便立刻离开现场。
  “没问题,可以进去了。”
  金田一刚说完,在开门的瞬间,背后忽然响起一个男人的说话声。
  “喂!”
  “啊!”
  三个人同时回头。
  只见一位围着红色围巾、包住口鼻的男子,站立于风雪之中。
  金田一倒吸了一口气,美雪则紧紧地抱住金田一。
  (难道会是凶嫌?)
  金田一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你……你、你是谁?”
  华生结结巴巴地问道。
  那名男子拿掉红色围巾,他吐出的气体有如白色烟雾般迅速消散在空中,倘的鼻子高挺,长相十分端正。
  “我是乱步,你们是谁?”
  金田一看到这名自称乱步的男子面孔后,稍稍安心地回答:“我叫金田一,该怎么说才好呢?因为某些因素,所以今晚留下来住在这个山庄……”
  “嗯,我叫七濑美雪,你好……”
  美雪点了点头向对方致意。
  乱步看到美雪这么可爱的女孩,顿时解除防卫,嘴边浮现善意的微笑。
  “你好,请多指教。我明乱步,乱步这个名字是化名……”
  “这我知道,我还知道乱步先生晚一点才会来。”
  华生突然大喊一声:“等等,这个人是凶手!电话里那人有提起,杀了僧正的人就是乱步!”
  “你说什么?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听你这么说,难道僧正他真的……”
  乱步的表情立刻变得十分僵硬。
  “你、你不要装糊涂,是你干的吧?”
  华生指着室内,暗示里面有些异状,乱步立刻上前用身体撞开房门。
  “这、这是怎么回事?”
  乱步惊讶地大叫起来。
  “这个人叫僧正,不知道被谁杀死了。”
  金田一说明道。
  “那……那通电话说的都是真的罗!我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乱步紧张得拚命以手搓脸。
  “电话?你也有接到电话?”
  被金田一这么一问,乱步抑制住内心的恐惧回答:“对,你们也是吗?有位自称‘特洛伊的木马’的人打电话来……”
  乱步像要甩掉什么似地猛摇头。
  “刚开始我以为是有人在恶作剧,就把电话切掉,但过了一会儿,他又打来,而且还故意装出怪声纠缠不休,我怀疑有人在开玩笑,所以才来这里看个究竟。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被杀了……”
  “你别骗人了,一定就是你杀了僧正!金田一,别被他骗了,他刚才一定躲在这附近,然后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出现……”
  华生躲在金田一和美雪身后,眼睛紧紧地盯着乱步说道。
  “你凭什么这么说,那你又是谁?”
  乱步似乎不太高兴地皱着眉头。
  “我是华生,如果你真是乱步,应该会认识我。”
  “华生?你就是华生?人是你杀斈才对吧!”
  “你、你怎么可以胡说八道,真……”
  “打电话给我的那位‘特洛伊的木马’,他亲口告诉我的啊!”
  乱步毫不犹豫地加以反击。
  “什、什么?你怎么可以含血喷人!”
  华生高声喊叫。
  金田一看着这两个人交相指摘,心里默默想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特洛伊的木马”这个家伙究竟打算干什么?
  啊……
  对了!
  我记得他打给我的电话中……)
  就在金田一想着这件事的当儿,乱步恰巧提出疑问:“请问你是不是叫金田一?你接到的电话里说了些什么?”
  金田一看了乱步,又看了华生一眼后答道:“打给我的那通电话,也是一位自称‘特洛伊的木马’的家伙,他好像套用我们聚会时所玩的猜谜游戏方式,故意装出奇怪高亢的声音。”
  “我接到的电话也是这样。”
  “打给我的也是这样。”
  乱步和华生争先恐后抢着回答。
  “那个家伙还说‘二号木屋的僧正死了,杀他的凶手是华生、乱步其中一人。’”金田一困惑地说道。


4

  这实在是非常奇怪又令人难以理解的情况。
  华生和乱步两人都一口咬定对方就是凶手,其实他们都只是根据那通来历不明电话的主人:“特洛伊的木马”所说的而互相指责罢了。
  如果要让金田一来指出凶手的话,最可疑的凶手就是那自称是“特洛伊的木马”的那个人。
  若真是那样,“特洛伊的木马”为什么要把自己杀人的事,用电话告诉金田一和其他两人呢?
  更令人不解的是,三通电话的内容都不一样。
  给华生的电话里说乱步是凶手,又对乱步说华生才是真凶;而金田一听到的凶手,则是他们两人之中的其中一人。
  如果只是为了好玩,“特洛伊的木马”又为何要告诉他们三人互相矛盾的话呢?
  金田一怎么地想不通这一点。
  (这必定有他自己的道理才对……)
  金田一一边仔细地观察现场的状况,一边慢慢地整理脑中的思绪。
  暖和的小木屋、一直亮着的灯、沾在地板上的大量血迹、微睁着眼横躺着的僧正尸体,以及瞪眼相看的两个男人。
  金田一将眼光移向桌上那部正开着的电脑,并仔细盯着萤幕上的文字。
  (那是……
  对了,如果是的话……)
  就在这一瞬间,乱步打破沉默:“我们光这样互相瞪眼也不是办法,你不觉得很可笑吗?华生,我们只要稍微想一下就知道,凶手其实就是那个莫名其妙打电话来的‘特洛伊的木马’呀!对不对?”
  “嗯!我也有同感。”
  华生好不容易开了金口。
  “但是……你也有可能就是‘特洛伊的木马’呀!”
  “喂、喂!你还是怀疑我……乱步,你应该知道,‘特洛伊的木马’是一种电脑病毒的别称呀!”
  “电脑病毒?好像有听过,是什么东西啊?”
  阿一插嘴问道。
  “它也是电脑程式的一种,会进入一个正常的程式,然后搞乱它……就像病毒感染一样,藉由网路交流和软碟进入别的电脑程式里,是极为恶劣的病毒。”
  乱步说明道。
  “对,就是这么回事。”
  华生听了乱步的说明,继续补充:“凶手大概是想说自己就如同电脑病毒一样,而我们就是正常的程式,他怀着恶意要入侵进来毁掉我们。如果是这样,凶手可能是乱步你啊!所谓的电脑病毒,就是先假装成正常的程式,然后在一进入电脑时,就露出真面目开始进行破坏工作。”
  “你还讲啊!你能提出证明自己不是‘特洛伊的木马’的证据吗?”
  “你们这样无谓的抬杠也于事无补啊!”
  金田一赶紧拉开将要扭打起来的两人。
  “与其争吵,倒不如来确认不在场证明好了。我们先找出僧正被杀害的时间,然后再确认你们两人在那段时间做了什么,也许会找出一些线索。”
  “说得也是,真不愧是金田一耕助的孙子。”
  华生这么一说,乱步便惊讶地看了金田一一眼。
  “什么?你说什么?金田一耕助……金田一,你是名侦探的孙子吗?”
  “是呀!阿一的爷爷以前是名侦探啊!”
  美雪代替金田一回答。
  “哇!吓了我一跳……喔!不,我是说我很想听听你的推理。”
  “嗯!我也想听。依你的判断,僧正大概是什么时候被杀的?”
  华生说。
  “我先问你们,上了网路后,如果什么都不做就这样放着的话,大概过了几分钟后就会自动切掉呢?”
  金田一搔着头皮反问。
  “那得依照网路的种类而定,我们玩的应该是十分钟后就会自动切掉的系统。”
  “那么,僧正被杀害的时间就是十二点四十三分了。”
  “什么?为什么你会这么笃定地说呢?”
  华生满脸狐疑地问金田一。
  “这很简单,你看,在画面的下方有写着时间。”
  阿一指着还开着的电脑萤幕。
  LOGOUT9X/01/1500:53:12“这是指晚上的十二点五十三分,而且日期还是今天呢!我想你们一定是说好回到木屋后开始上网路,若是这样的话,在画面上的时间就是上网路后结束的时间。”
  “原来如此,果然不难。”
  乱步非常钦佩似地点点头。
  “但是,这也有可能是凶手故意伪装的啊!假使凶手犯完案后,再输入时间的话……”
  “不太可能,因为那样做对凶手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华生,可不可以再看一下更上面的东西?”
  华生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避免碰到尸体,再慢慢地走过来。
  他把手缩进毛线衣里,为的是不便指纹残留在键盘上。
  萤幕上的文字一直往下移动着,按着又出现了一排新的文字好像有人来了,可能是史宾塞吧!
  等我一下。
  在僧正的名字下面写着这些字。
  “看样子,僧正就是被这个‘不速之客’所杀的。”
  金田一说。
  “等等,我想起来了,我可是有不在场证明喔!”
  华生拍着手,高兴地叫道。
  “你们注意看哟!”
  华生继续移动画面。
  刚才他们之间的会话又很快地卷回来,一一出现在画面上,华生的名字出现了。
  “那时,我可是在自己的屋里和僧正说话。我记得那个时候僧正不在网路上,心想他可能是和哪个人说话的关系,所以就没管他。在那之后,我们大概还继续聊了三十分钟左右吧!其间,我去了一趟洗手间,不过最多也是一分钟,不信的话,你们可以问问其他人。喔!对了,我的网路交流日志里,还留着我们的谈话内容呢!等一下给你们看。”
  “那个时候,你是和谁在说话?”
  金田一问。
  “玛丽亚和史东,史东在僧正离网不久后,也跟着离开了,我则和玛丽亚讲到一点十分左右。”
  “嗯!我知道了,乱步,你没有参加是吗?”
  被金田一一问,乱步倒有些□扭地摇摇头回答:“是啊!不过在那段时间,我一直和阿瑟在休息室里。”
  “和阿瑟一起?”
  金田一有点惊讶。
  “是啊!我应该是在十点二十分左右抵达山庄,之后一直到玛丽亚一点半打电话来,我们都在休息室里。如果不相信的话,你们可以打电话问阿瑟,我们分手回到自己的木屋还不到一小时,我想阿瑟应该还没睡吧!”
  “好,那么我们就打打看吧!就算睡了,也得叫醒她,现在可是发生了杀人命案呀!”
  于是金田一拿起听筒,按下号码。

相思病,相思病,相思的人真他妈的有病。

TOP

4

  时钟指向九点,“电脑山庄”的五位成员根据排定的时间表,结束了电脑游戏,开始收拾场地。
  史东似乎相当疲倦地坐在沙发上,喝着残存的啤酒。
  僧正及华生正在帮两位女生的忙,对于史东懒散的表现,没有人发出半句怨言。
  阿瑟将吃完的薯片空袋、剩下的蜜饯全收集在一处,转身询问大家:“要怎么安排金田一他们?我想,虽然空木屋还有很多,但你们两个可以一起住双人房或是五人房,你觉得怎样?金田一。”
  金田一露出垂涎三尺且求之不得的表情,但却故意吞吞吐吐地说:“哎!这个嘛……我无所谓,不知道美雪……”
  “可以是可以啦!不过,阿一的表情好奇怪呀!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不良的企图?”
  美雪嘟起嘴说。
  金田一发现诡计被识破,有些恼火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嘛?”
  “我怕你会偷看我换衣服。”
  “什么?原来你只是……”
  金田一泄气地托着腮,他没想到美雪的想法这么天真,连带地也把自己想得那么单纯。
  美雪瞪了金田一一眼,回道:“你说‘原来只是’……是什么意思?”
  金田一装出一副正经八百的表情,并编出一套冠冕堂皇的理由:“美雪,我们不过是暂住一晚而已,不要多占别人一间木屋嘛!这样对主人也不好意思,你明白吗?”
  “好吧!”
  美雪虽然有些不服气,不过仍像遵守长辈教诲一般,乖乖顺从金田一的意见。
  “那么,就这样决定了。”
  阿瑟将一个五公分直径、以树枝做成的钥匙环交给金田一。
  “金田一和美雪就住到五号木屋吧!喏,这张纸上标明了这山庄里各木屋的位置。”
  阿瑟交给金田一一张纸,那是山庄内部结构的绘制影印本,从一到十二号木屋上,都注明里边的房客是谁。
  “这张纸会贴在入口走道上,同样的,每一位成员手上都有一张。”
  “好,谢谢。”
  金田一慎重地出阿瑟手中接过木屋分配图。
  “大家回房后,可以随时在网路上相会。”
  僧正一边兴奋地说着,一边穿上滑雪用的羽毛夹克。
  “如果我们不留一个人下来等乱步和史宾塞,对他们不会不好意思吗?”
  玛丽亚提醒大家。
  “怎么会呢?只要用电子邮件将时间表传送给他们两人,顺便告诉他们开门的方法……唉!干脆我留下来等他们好了。”
  阿瑟像教室里提问题的小学生般举手说道。
  华生发出爽朗的笑声说:“对喔!阿瑟小姐是想早点和乱步会面呢!哈哈哈……”
  “那么,就麻烦阿瑟罗!”
  玛丽亚也露出会心一笑。
  史东这个无耻的家伙也不甘寂寞,戴着一副自以为很酷的墨镜,邪恶地笑着说:“乱步来的话,我看你的精神也来了,想想看两个年轻人在大雪纷飞的山上小屋里,嘿嘿嘿……会产生什么惊天动地的爱情、不可告人的秘密?哇!真刺激……不要让青春留白,努力创造属于自己的春天吧!”
  阿瑟气得两眼瞪得大大的,看着史东大叫:“史东,你给我住嘴,不要再说了!”
  玛丽亚率先离开众人,走了几步路后,她又回头向大家挥挥手,美雪和金田一也对她回礼。
  “晚安。”
  阿瑟仍留在山庄的休息室中,面带微笑地送众人回到各自的木屋。
  要回木屋须经由室外,所以大家踏着积雪,一步步地走向自己的木屋。
  此刻,雪下得比金田一来的时候更大,三个钟头前留下的脚印,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史东摘下墨镜,抬头望向空中叹道:“好大的雪啊……”
  金田一和美雪也一起看着从天而降的大雪。
  一片漆黑的天空,小木屋中透出的灯光,照得一片片落下的雪花,仿佛在空中翩翩起舞,金田一的心中霎时升起一抹遗世独立的孤寂感。
  疯狂飞舞的雪花,似乎只属于这座山庄;这座被遗忘的山庄,就像在幻想世界中永远冻结、凝固,金田一已不知不觉陷入迷阵中……
  在这虚伪的封闭世界里,有着一群使用假名的人:这正是电脑萤幕中的游戏世界。
  风雪突然大了起来……
  “真糟糕!如果大雪一直持续下去的话,我们可能无法回家去……”
  不知是谁在大雪之中说了这么一句话,但也没有任何人回答。
  在层层叠叠的雪幕后,只有一间木屋里亮着橘色的灯光,如鬼火般摇曳着。
  金田一来到自己的木屋并不忙着整理行李,反而开始思索着这七人之间的关系,以现有的资料来判断他们身分的真伪。
  僧正大约二十出头,且善于言辞,看起来像是这个“电脑山庄”里的领导人物。
  他的眼光不时会在所有人身上搜寻一番,使人感觉像个做事认真的社会人士。
  不过,或许是他演技十分精湛也说不定。
  此外,僧正自称二十四岁,为其公司职员,但实际情形可能并非如此。
  玛丽亚这名女子,手里老抱着熊宝宝布偶,她似乎是位漫画家,专门负责画少女喜剧类型的漫画。
  但是每次美雪一拜托玛丽亚画图,她就显露出一副不高兴的表情,断然拒绝之。
  她虽自称年龄只有十九岁,不过似乎应该更老一点,她好像很喜欢和史东这个庞克族互相斗嘴,专说些刺激别人的风凉话。
  按金田一的想法,他认为和自己同样都是念高二的阿瑟,理应会告诉他有关自己的真名及校名,但是她仍和其他成员一样,根本不想表明自己的真实身分和来历。
  阿瑟似乎和名叫乱步的男子透过电脑网路谈恋爱。
  自称是医生的华生先生,据金田一从旁观察的结果,的确颇有医生风范;他在这个团体中,可以算是真正的电脑专家,而且似乎对阿瑟有点兴趣。
  尽管他声称自己只有二十四岁,但看起来至少有二十七岁。
  而史东这个庞克少年,听说他组了一个乐团,这位看来只有十九岁的油头小子,总让金田一觉得不对劲。
  在金田一所就读的学校里也有庞克少年,但他们多半板着一张脸孔,不太爱说话也没什么笑容;再说,史东这位玩音乐的新新人类,始终没见他讨论过音乐的话题。
  这五人之外,还有两人:乱步及史宾塞也会赶来这个电脑山庄。
  从未见过面、仅靠电脑网路做沟通交流,到底能对彼此有多少认识……
  实在令人怀疑。
  乱步和史宾塞……
  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呢?
  不!
  应该说“电脑山庄”中的七个人,他们真正的身分到底为何?


5

  贵志所分配到的小木屋,是一间大约八坪左右的双人房。
  房屋内部的结构只是简单的屋顶及柱子,而屋顶倾斜的角度刚好构成天花板。
  窗户的旁边放着一张两人用的桌子及椅子,在那张桌上摆了一部携带型个人电脑,贵志正快速地敲打键盘。
  个人电脑延伸出来的电线,连接着房内的电话线,其他木屋也有相同的装备。
  贵志想到这点,嘴角的笑意便扩散开来。
  房门外的风雪依然不止,一望无际的雪地高原上,散落点点橘色的微光。
  橘色光点是由木屋中所散发出来的,至于远处较亮一点的光源,则是先前贵志他们聚集的休息室的亮光。
  这个时候,剩下的那两个人:乱步和史宾塞应该已经到了吧!
  也许乱步正和留在休息室的阿瑟在一起……
  贵志最喜欢坐在电脑前看着萤幕发出的蓝光,他能沉浸在其中,自由地创造“另一个自己”。
  大约一个月前,贵志对公司主管提出休假申请,他永远也忘不了当时主管对他说过的话。
  “像你这种废物,也想跟别人一样请假休息?还不努力去想想该怎么赚钱……”
  只不过是想利用休假机会好好休息,这么一点小小的请求,为何要遭受毫无尊严的羞辱?
  哼!
  主管的脑子里永远只有“赚钱”这两个字。
  贵志的薪水是由卖出多少产品而决定,他的底薪少得不能再少,所以业绩不好的话,休想拿到高薪。
  一些老前辈总不厌其烦地告诉他,做这一行一定要先喜欢上自己所卖的产品,如此才能脸不红气不喘地向客户夸耀公司产品的优秀之处。
  但是,贵志压根儿就不相信自己卖的产品有多好,那些都是没有效果的医疗器材,而且售价都不低,以类似诈欺的行为蒙骗老人购买,并伪造各种检验合格证明,使得单纯的学生及家庭主妇也都纷纷受骗上当。
  贵志在这一行做了将近两年,他已经感到非常厌倦了。
  刚开始的第一年,他还陶醉在高所得的喜悦中,做得十分起劲。
  当时他的确能言善道,业绩也都在前十名内。
  但是现在,他对自己所说的话充满罪恶感,对未来开始感到惶恐不安,每天在矛盾、挣扎、痛苦中度过。
  导致贵志产生这些情绪的□结,在于一年前,他的一位客户自杀所带来的影响。
  那位客户当时仍在就学,由于贵志百般劝诱,所以他花费大把银子买下磁力治疗床;客户原本以为可以推销给别人,结果却无功而返,也因而使自己债台高筑。
  他心有未甘,因此偷偷潜入贵志的公司,心想在死之前也要闹得这家公司鸡犬不宁。
  这位客户最后从大厦三楼的窗户纵身跳下,所幸只是双腿骨折……
  但贵志也因此被逼到精神耗弱的状态。
  从此以后,贵志的营业成绩再也无法攀升,他每个月若有一台的销售成绩就算不错了。
  贵志的薪水也因此低到不能再低,每天上司的冷嘲热讽、训话都成为家常便饭,主管明显对贵志表露出强烈的不满。
  然而对贵志来说,这些事情都无所谓了,在这个现实寡情的社会里,他看清很多事情的真相,也认为一切都不再是那么重要了。
  他自己创造了另一个世界,那便是心中的桃花源:“电脑世界”。
  贵志大约从八个月前开始,一头陷进电脑网路的世界中,他在网路上结识很多同好,彼此组成一个侦探俱乐部,因而促成这次的见面机会,众人齐集在这个山庄,期待更进一步的了解。
  贵志继续敲打键盘,发出讯息给其他网路上的同好:“今晚,会是个很棒的夜晚……”


6

  琢磨事先曾经调查过休息室的各个角落,发现休息室内有个非常理想的“阁楼”,就在天花板的夹层中,阁楼地板上也有数个洞口,可以一窥客厅内的动静,即使从客厅的楼梯往上走,也不会看见这个隐藏式的阁楼。
  阁楼小窗外另有梯子,可以直接通到山庄后的停车场。
  幸好有这么一处隐密之地,才可以免除由窗外窥探的寒风刺骨之苦。
  这时,一辆计程车吐出白色的寒气,停在休息室的门前。
  琢磨从阁楼小窗内窥看外面的动静,口中喃喃自语:“哼!最后一位终于来了……”
  他趴在地板洞口上,瞧着楼下客厅内的情况。
  壁炉前坐着一位紧张得猛看手表,又不时转头看墙上挂钟的女子。
  琢磨连她的叹息声都听得一清二楚,等一下的谈话内容应该也可以一字不漏地偷听到,真是太完美了,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门铃响起,琢磨反射性地看看手表上的时间,正是晚上十点二十分。
  女孩听到铃声后,立刻如弹簧般弹起,迎向门去。
  琢磨在阁楼中蹑手蹑脚地慢慢移动,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就在玄关正上方的位置,琢磨再次趴在地板,但那里没有洞穴,他只好把耳朵贴在地上注意聆听。
  “来了……我来开门。”
  女孩紧张地说着。
  门打开后,发出沉重的脚步踏上水泥地的声响。
  “请问……”
  男人出声说道。
  女孩不等他说完,就立刻问道:“你是乱步先生吗?”
  “你是阿瑟?”
  “嗯!我就是阿瑟……”
  “太好了!我们真的见面了,真令人高兴。”
  “我也是,我为了要看你才来到这里。”
  “阿瑟,我也很想见你一面,好高兴!你比我想像中还要可爱……”
  琢磨听了这两人的对话,有些哭笑不得。
  真可笑,这两人说的话根本就像小孩子在办家家酒,他们只是用“玩游戏”的心理来满足片刻的虚荣心,根本不想负起任何责任。
  那名男子已经出现快两个小时,琢磨屏气凝神,一直注意着他们的动静。
  在昏暗的灯光下,他们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中,身体紧紧地靠在一起,持续着无意义的谈话;偶尔响起一串银铃般的娇笑,也尽收琢磨的耳中。
  女孩的左手放在男孩膝上,男孩的右手环着女孩的腰,两人之间忽然陷入一片沉默、四目相交,眉眼间尽是柔情蜜意,仿佛这一刻即是永恒……
  按着便如电影情节般地相拥互吻,深陷只有他们的两人世界……
  琢磨心想,他们俩至少还有两、三个钟头会腻在一起,至于山庄中的其他人……
  他看看表,确信自己的“计划”绝对能成功。
  深夜十二点半,琢磨轻手轻脚地移到阁楼的角落,他打开窗子,冷风夹带着如银针般的雪飘进阁楼。
  远处响起枯枝被风折落的声音,他眯起双眼转过身,往窗外爬出去。
  琢磨回过头来关起窗,脚踩着冰冷的铁梯慢慢爬下去。
  天寒地冻、冷风细雪,气温约在零下十度,结着冰的铁梯,传来连厚重手套都抵挡不了的刺骨寒意。
  寒风吹散了琢磨残存的一点犹豫,使得他冻结的心更加冷静坚定,只有沈静的杀意在心中逐渐凝聚。
  深夜十二点四十分,琢磨站在积雪数尺的雪地中,他尽量挑选足迹不会太明显的地方,一步步走向目的地。
  若照目前下雪的速度来看,再过二、三十分钟,足迹就可完全被飘雪湮灭。
  琢磨停在“二号木屋”的门口,沿着墙壁悄悄地移动,慢慢靠近透出灯光的窗口,小心地朝内窥视。
  从垂着蕾丝窗帘的窗口,可以看见有位正在打着电脑、背朝窗子的魁梧男子,他就是化名为僧正的男子。
  僧正这个名字,是他从侦探名作:“僧正杀人事件”中撷取来的,主角在结局中终究难逃一死。
  今天晚上,在这大雪笼罩的山庄内,精彩好戏即将上演……


7

  贵志静静地盯着电脑萤幕上的文字,大家正热烈地交换彼此的意见。
  目前在网路上有四位同好的名字:玛丽亚、华生、史东、僧正:也就是贵志自己四人。
  贵志已有五分钟左右未曾发表意见,他有种奇异而不安的感觉,胸口有如万马奔腾,却找不出任何原因。
  贵志开始感到后悔,原本这些“电脑山庄”的成员并没有见面的打算。
  一旦和大家开诚布公地面对面,贵志现实生活中的种种经历就如同幽灵般,阴魂不散地跟着他一起来到这里。
  其他成员一定也有相同的想法,也许以后在网路上的交谈就不会像从前那般自在,且尴尬的情绪也会在不知不觉中蔓延开来。
  “笨蛋!”
  贵志出声骂了一句,然而心中的烦闷仍然挥之不去。
  他再次大叫出声:“我不是坏人!”
  莫名其妙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些,为了要加深自己执行那次计划的技术信念,贵志开始搜寻自我辩护的藉口。
  那天确实死了一个人,但这都得怪他自己运气不好……
  不对,这都是因为他过去所犯的错才结下这个果,这是老天爷在惩罚他。
  这不是罪行,而且没有任何人能证明确实的犯罪动机。
  既然不能提出有力的证明,就无法构成犯罪的要件……
  更何况,警察不是也以“意外事件”来处理了吗?
  贵志当时只有做一件事:找出适合的理想场地。
  电脑萤幕上出现了玛丽亚的留言:“僧正,你怎么啦?为什么从刚才就没看见你留话?“
  僧正一惊,心想:(对了!
  现在不是想那些恼人事情的时候,应该享受这难得的快乐。
  现贵世界的种种,无论如何也不能抹灭,自己的梦想只有在电脑交流中才得以实现。
  现在,自己的身分是一个从一流大学毕业,在一家大型贸易公司上班的优秀职员:僧正。
  )贵志立刻又起劲地敲打着键盘,回话给玛丽亚。
  “抱歉、抱歉,刚才我在想公事。这次休假结束,我就得去纽约出差,是有关电脑方面的生意,这可是一笔好几十万的大案子唷!我如果不参与,这笔生意可能就会泡汤……唉!又有得忙罗!”
  “不错嘛!努力点……”
  网路上的同好立刻回以加油打气的话。
  忽然间,贵志背后响起敲门声。
  他瞟了萤幕右上角的时间一眼,得知现在是深夜十二点四十三分。
  贵志又急急地打了一行字:“好像有人来了,可能是史宾塞吧!等我一下。”
  电脑仍开着,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去开门。
  “啊……”
  贵志心情愉快地欢迎这位深夜来访者,却在这一瞬间,感到胸膛一阵刺痛,因为有个东西正插进他的胸口……

相思病,相思病,相思的人真他妈的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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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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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金田一拿着借来的毛巾擦头说:“我们原本打算下山去邻近的滑雪场,却因中途走错路,眼见天色愈来愈暗,雪又不停地飘下来……我们心想完了,晚上要被困在雪地中,幸好现在找到这里。”
  按照金田一原来的“计划”,应该在看见登山小屋时,立刻假装扭伤脚。
  但不论他怎么走,那间计划中的登山小屋就是连个影子也看不到,最后当他想放弃折回时,却也找不到回程的路了。
  他心急如焚,像个无头苍蝇乱冲乱闯。
  原来只是想设计成迷路的样子,没想到弄假成真,竟真的迷了路。
  正当他束手无策之际,突然发现这里有光亮透出,于是赶紧努力向前走去,赫然发现这座“救命小屋”。
  美雪嘟着小嘴,埋怨地说:“都要怪阿一!硬要带我去看其他滑雪场,如果再晚一点的话,我们说不定已经在雪地里冻死了。”
  金田一笑笑地说:“哎呀!反正都平安无事地找到这里了,也算福大命大,哈……”
  “照你这么说,你们是从鹿越山顶来到这里罗?”
  一位靠在沙发上抽着菸、体型魁梧的男人出声询问。
  “嗯,是的。”
  “还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因为即使是春天,仍时常听到有人在这段山路上遭遇不测,你们算是走运了。奇怪,在这个容易发生雪崩的季节,不是严禁滑雪吗?”
  “哈哈!我和美雪都是那种不轻易向命运低头的人,而且运气也一向不错……”
  金田一连忙大声说道。
  美雪闻言,马上狠狠地瞪了金田一一眼。
  “对了!美雪,我们应该先自我介绍。这位是我的同班同学七濑美雪,我叫金田一。”
  金田一马上见风转舵说道。
  “金田一?那你不是乱步罗!没想到乱步摇身一变,变成金田一大侦探来访,哈哈哈……真是太完美了。”
  一位身穿黑色皮夹克、短发一根根竖起的男士,粗鲁地打断金田一的话,并发出讽刺的笑声。
  有着一头披肩长发的玛丽亚,生气地皱紧双眉,像是为自己小孩犯错而道歉似地,以她略带嘶哑的声音说:“两位,真是对不起。”
  她大大的双眼滴溜溜地转着,两片丰厚的嘴唇擦上明亮的口红,与白哲的肤色十分相衬。
  此外,她的眉毛呈八字形,说话的声调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性感印象。
  “待我好好调教这个无礼的人!”
  玛丽亚说完,便拿起一个充气靠垫,吸着里面的气体。
  然后,她抓起熊宝宝的手去打史东的头。
  “史东先生,快向他们两位道歉。”
  她发出类似青蛙鸣叫的声音。
  “你、你在搞什么呀?装什么怪声音……”
  史东露出十分讶异的神情,然而玛丽亚却淡淡地回答:“嘿嘿!只要一吸进充气垫内的空气,就会变成这种声音,这是余兴节目。”
  玛丽亚一说完,立刻引起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真是无聊,我最讨厌聚会时搞这种游戏。”
  史东忿忿地说。
  金田一看着史东那张扭曲约脸,心中不禁猜想:在他直率、无礼的话语下,似乎有着不大相称的缜密心思。
  玛丽亚恢复原声说道:“不管怎么样,金田一,请您多多包涵,真是不好意思。”
  “我无所谓,只是怕伤害到某人的名声,那就不太……”
  金田一话还没说完,玛丽亚便按着问道:“你说的某人是谁?”
  美雪斜眼瞄着金田一,替他回答:“是金田一的爷爷,也就是鼎鼎大名的名侦探金田一耕助,我说的对吗?阿一。”
  金田一点点头代替回答。
  “咦?真的吗?”
  刚才那名抽着菸的魁梧男士又出声询问。
  他的声音豪爽而响亮,炯炯有神的目光不时在观察周遭的动静,可见在他粗犷的外表下,有着看不出的细腻心思。
  金田一含糊地应着:“嗯,是的!”
  “哇!不得了,原来是名侦探的孙子!我们聚集在这座‘电脑山庄’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大家都是推理团体的一员,每一个人都以业余侦探自居;虽然各人专精的项目不太相同,不过大家都抱着一颗热诚、追求真理的心,因而共聚一堂……啊!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僧正,僧侣的僧,正直的正,直接叫我全名就可以了,请多多指教!”
  僧正说完便轻轻行个体。
  “你好,僧正先生,也请你多指教。”
  金田一边回应边在心里想(不管是刚才那个叫史东的家伙,或是僧正也好,都不像是真名;而抱着熊宝宝叫玛丽亚的女人,无论怎么看就是标准的日本人,却取个洋名……)
  玛丽亚看到金田一一脸迷惑的表情,赶忙解释道:“僧正、史东还有我玛丽亚,都不是本名,而是由我们自己取的假名。僧正之名是由温顿名著‘僧正杀人事件’而来,玛丽亚当然是从圣母之名假借过来;另外,那位一直不说话、戴着眼镜的先生,名叫华生……”
  玛丽亚又抓着熊宝宝的手,指指垂着头坐在一旁、稍显福态的男人。
  “他不仅是位医生,也是一位标准福尔摩斯迷,所以他的名字取自福尔摩斯的助手华生医生,对吧?华生先生。”
  华生依旧垂着头,用手推推眼镜答道:“嗯,就是这样。”
  “咦?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知道彼此的假名?”
  一听金田一这么问,玛丽亚立刻反问:“难道你们不知道电脑网路通信吗?”
  “那、那个嘛……好像有听说过……”
  金田一有点难为情地说。
  美雪一听,马上瞪了金田一一眼,显然她不满意金田一的回答,于是接着说道:“就是用电脑连接电话通路,以画面来作交谈嘛!我也玩过几次。”
  金田一有些惊讶道:“咦?你什么时候玩的?”
  “爸爸最近买了一部个人电脑,我偶尔借用一下。”
  “七濑小姐,你也许有听说过,电脑网路上除了互相交换意见及传递消息之外,还可以举行‘电子会议’,藉由电脑画面达到多方交谈,从中吸收他人的经验及乐趣喔!你知道吗?宝宝。”
  玛丽亚说完,便把熊宝宝放在沙发把手旁,走到上面正摆着一部个人电脑的茶几旁。
  “你看……”
  玛丽亚将电源插上,电脑上的液晶体画面立刻闪出蓝色亮光,开始出现文字。
  “啊!这部电脑和我爸真的一样。”
  美雪看到画面上的文字,立刻兴奋地脱口而出。
  玛丽亚非常熟练地操作着键盘,画面中立刻显现出一些对话似的文字。
  “这是到昨天为止,我们七人来此之前,电脑通话所保存下来的纪录。喏!就像这样使用个人电脑,便能互相联系、对话。”
  “哇!真厉害!”
  美雪赞叹道。
  “你看,上面还写着玛丽亚及史东的名字呢!”
  “对,这是我们互相称呼对方的名字,也就是在电脑网路中所用的‘代号’,你明白了吗?”
  金田一瞧着电脑画面,终于恍然大悟道:“哦!好像十分有趣。”
  “但是这样一来,所有跟电脑网路连线的人,不就都可以看到你们的对话了吗?”
  美雪反问道。
  “如果不想让其他人看见也可以。电脑有锁码的功能,只要设定其代号,两人或是团体中的成员将代号输入,就可以彼此互相通话;会议也可以在网路上进行,我们这个团体即是以‘电脑山庄’为名而成立的。”
  “哇!真难以想像,科技已经这么先进了!”
  金田一双手抱胸,有感而发地说。
  在座的全体人员见他这副模样,不禁笑出声来。
  僧正端着一杯咖啡送到其中一位少女面前,并说:“这位是阿瑟,我们成员中最年轻的一位,目前念高二,年纪大概和你们差不多吧!所以,如果你们不赶快学会电脑,将会被社会淘汰喔!”
  阿瑟喝了一口咖啡,露出甜甜的笑脸说:“我刚开始接触电脑的时候,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呢!不过一旦了解电脑网路的乐趣,一定会沈溺其中。”
  “我大概不行吧!我没有这方面的天分。”
  金田一队落水狗般摇晃着他的头,而阿瑟那张可爱的笑脸,紧紧吸引着他的目光。
  “哈哈!没那回事,金田一先生,你是名侦探的孙子,一定会比我们更厉害的。”
  阿瑟边说边以手掩口轻笑了起来。
  阿瑟的动作稍嫌夸张、做作,和她说话的声调并不相吻合,因而显得有些虚伪。
  也许大部份女生会对她产生反感,但这类型的女孩却是绝大多数男孩的心仪对象。
  美雪冷眼看着金田一和阿瑟说:“他这种人不可能认真去学的,如果是打电动玩具,他远比较有兴趣。”
  “你们的感情真不错!金田一大哥,你和七濑小姐是不是已经‘全垒打’了?”
  沉默不语的史东一听美雪这番话,马上对金田一说。
  美雪羞得满脸通红,急忙辩称:“哪、哪有!我们……”
  玛丽亚看不过去,赶紧帮腔。
  “史东,这两位是我们的客人,不要为难人家,你呀!真的和我原本所想像的完全不同……”
  “玛丽亚,虽然我不像你原先所想像的人,可是你却和我想像中一样漂亮,今天晚上要不要和我共度一夜?我可是比你手上胞的熊宝宝还要温暖得多唷!”
  “多谢您的好意,我还是觉得熊宝宝比较可爱……唉!我受不了。”
  “你说什么?”
  史东不解地问。
  “你呀!和在网路上没有两样。不只是史东,其他人也一样,我觉得我们好像置身于网路世界里。”
  玛丽亚边说边摸着熊宝宝的头,似乎沉醉在这个想法中,眼睛望向远处的天花板,继续喃喃道:“我们每个人都存活在电脑的某个游戏程式中,现在的我们不过是这个游戏里的一员,所有的一切就像是漫画虚构的情节。”
  “真不愧是漫画家,说出来的话就是和一般人不同。”
  史东说着,也随玛丽亚的眼光望向天花板。
  僧正接着表示:“也许正如玛丽亚所说的,这里的确像个网路世界,完全和外界隔绝,没有任何多余无用的东西,实在让人心情愉快。”
  僧正靠在沙发上吸了一口烟,而华生和阿瑟两人则眼光涣散地在虚空中飘浮。
  “对不起,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金田一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这些人从奇妙的陶醉气氛中惊醒。
  史东问道:“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听到你们的谈话才突然想起……今天真是你们大家第一次见面吗?”
  对于金田一的问题,大家彼此面面相觑,最后出僧正代表众人回答:“这个嘛……我们虽然已经持续在电脑网路交流一年多了,但直到今天,我们才正式彼此面对面。而且今天是我们这群推理同好以‘电脑山庄’为名,所举办具有纪念意义的‘网外聚会’。”
  金田一有些困惑地问道:“什么是‘网外聚会’?”
  “在电脑网路上连线通话,我们称为‘线上聚会’,实际面对面接触,则称之为‘网外聚会’,这样你了解了吗?”
  僧正耐心地解释。
  “真难理解……”
  “你真的是名侦探的孙子吗?”
  金田一搔搔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还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们真的不知道彼此的员名吗?”
  僧正突然变了脸色,但立刻镇定地回答:“嗯!在网路上,如果不是自己愿意说出真实姓名,我们谁也不会知道对方的真名。”
  “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处,你在这里绝对不可以询问任何一位的员名及经历,知道吗?“
  僧正面露严肃的表情。
  “嗯……对了!我们也应该回去了。我想叫部计程车,可以借用一下电话吗?”
  金田一从僧正不甚友善的说话语气中,感到气氛不太对劲;他一提出回家一事,玛丽亚就摸着熊宝宝的头说:“什么?要回家啦!我还正高兴人多热闹点,没想到你们这么急着走……干脆今晚先住在这里嘛!”
  “不用了,太麻烦了。美雪,你说是吗?”
  “对呀!不好意思待太久,我们还是……”
  金田一和美雪互相看着对方,这次轮到僧正发言:“就照玛丽亚说的住一晚嘛!我还想听听你爷爷的英勇事迹呢!这里空房间多得是,再说现在已经超过七点了,打电话叫计程车,最快也要一个小时以后才会到,你还不如联络原先住的地方,告诉他们今晚住在这里。”
  “美雪,你觉得怎么样?”
  “阿一,你决定好了。”
  “既然大家这么热情相邀,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么,就请各位多多指教,我们要打扰一晚罗!”
  美雪和金田一站起身来,向在座的众人深深致谢。


2

  金田一和美雪在“电脑山庄”五位成员的邀请下,加入电脑游戏比赛,以消磨晚上无聊的时间。
  根据他们的时间表,游戏时间至九点为止,之后各自回到自己的木屋。
  木屋里每个人都有一部个人电脑,随时可藉由网路通话,互相叙述自己的感想或意见。
  尽管大家近在咫尺,不必刻意使用网路交谈;但对他们而言,利用电脑似乎更能增加沟通的乐趣。
  金田一心想,闯入这个团体虽非心甘情愿,但截至目前为止相处得还算愉快融洽,所以继而对即将度过的时间有了新的期待。
  电脑山庄休息室里,温暖的炉火映照着每张年轻的脸庞,大家谈天说地,欢笑声溢满休息室。
  而且屋里的各项设备十分完善,和先前所住的民宿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样说虽然对好心招待的剑持警官不太好意思,但却也是事实。
  (在这里,不也可以继续完成中断的计划吗?
  说不定更……)
  金田一原先计划良久的策略,因一时失察而无法进行,遂感到有些遗憾;本想打算就此放弃,但此刻又重新燃起他满腔斗志。
  他蠢蠢欲动的心情,被坐在他隔壁的玛丽亚察觉。
  玛丽亚举起熊宝宝的手拍拍金田一肩膀,故意装出小熊的声音:“喂!你干嘛一个人呆呆地笑个不停?该你啦!快点下吧!”
  玛丽亚自称只有十九岁,然而从她刚才十分熟练的电脑讲解及脸上的浓□看来,她至少隐瞒了两、二岁的年龄。
  所以她实际年龄应该有二十二岁左右,她故意以抱着熊宝宝的举动来掩饰真正年纪,使自己看起来年轻一些。
  金田一在思索这些事情的时候,心思并没有放在电脑操作上。
  阿瑟看到这种情形,便靠到金田一身旁道:“你好像还没完全进入状况嘛!要像这样操作‘滑鼠’,看到那个箭头后,再下达执行的指令,不是很简单吗?这个游戏非常适合刚入门的初学者。”
  金田一任由阿瑟操作电脑,他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阿瑟的侧脸。
  这个女孩虽说与金田一、美雪同年,但却显得沈稳许多;她并不是故意装成熟,只是看起来较一般高中二年级的学生老成。
  令人纳闷的是,像阿瑟这样出色动人的美少女,为什么会加入这个电脑迷团体,并和这些三教九流的人物聚集在此?
  金田一一开始并不了解这种团体的性质,他原本以为会参加的人都是些受气包,或是心理有障碍的可怜蛇。
  没想到一番相处、交谈之后,才发现这些电脑迷竟是学有专精的优秀份子,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一直在旁冷眼观察的华生,看到玛丽亚与阿瑟对金田一猛献殷勤,忍不住奚落道:“唉哟!这位名侦探的孙子还真受欢迎呢!女孩们都抢着站在他身旁。”
  (哼!
  就是有这种心眼狭小、见不得别人好的人存在,至于旁边的那两个人嘛……
  一位是轻薄无礼的庞克族,另一位则是领导欲极强的大哥哥……
  真搞不清楚这些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组合!)
  史东对着若有所思的金田一,语气有些酸溜溜地说:“喂!金田一,你不要对阿瑟有非分之想喔!她已经名花有主了,她的男朋友就是还没赶过来的乱步。虽然他们俩还未见过面,也没有约过会,只是藉由电脑网路谈情说爱,但是……”
  史东才说完,一直在旁静静听他们说话的美雪立刻扯开喉咙道:“史东先生,阿一的确有点色,他只要一看到漂亮小姐,就立刻分不清东南西北。但是他还是满有原则的,绝不会对初次见面的小姐图谋不轨……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金田一盯着美雪义正词严的表情,心里感到十分高兴。
  “阿一,我说的对不对?”
  金田一接触到美雪认真的眼神,便慌慌张张将视线投向别处回答:“这个嘛!嗯……对了,迟到的人除了乱步外,还有一位是……”
  “史宾塞,他的名字也是取自一位名侦探。”
  玛丽亚解释道。
  “对、对!那位‘石斑’塞什么时候才来?”
  金田一又问。
  “是史宾塞!”
  僧正严厉地纠正他。
  “那么认真干嘛?他只是开玩笑罢了!哈、哈……”
  包含美雪在内约三位女性,以及史东都不禁笑出声来,其余两人则深深叹了口气。


3

  他在犹豫着,因为事情的发展显然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那两位完全无关的人突然闯进了电脑山庄,他在烦恼着该如何下手才好。
  这两位不速之客,迫使他不得不变更原先的计划。
  按照他当初的计划:作案后立刻从山庄消失,现场只留下六具尸体;另外为了避免行迹败露,他不准备叫计程车下山,打算利用滑雪逃逸无踪。
  他所触摸过的地方,一定详细记录,以便于事后一一消灭指纹,绝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然而现在碍于外人在场,他无法照当初的安排,作完案后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最糟糕的是,那两位中途跑出来的程咬金,已经晓得将会有七名男女聚集在这山庄内,所以尽管计划安排得再怎么天衣无缝,如果发现尸体只有六具,另外那个剩下来的人将被列为首要嫌疑犯。
  僧正对金田一耕助的孙子似乎很感兴趣,对他来说,巧妙地留下金田一和美雪,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如此一来,金田一和七濑美雪这两名高中生,最后也将势必卷入这场“死亡游戏”之中。
  假若他俩也被视为计划中的一部份,那么就可以不必担心被发现“还有一位关键人物”存在。
  为求慎重起见,绝不能留下活口!
  虽然这并不在计划之中,他也不想滥杀无辜……
  可是情非得已,非得使出这杀手简不可。
  他一边玩着电脑游戏,一边在心里谨慎地计划着此次的行动,并努力思索可能出现的破绽,最后作出的结论是:按照计划进行。
  如果失去这次机会,要再找第二次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他环顾四周,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四个人,再来是自己……
  另外还有意外闯人的两个人,这些游戏的主角终将隆重登场。
  他也像其他成员一样,取了一个假名混在这群人中,玩起团体游戏。
  他现在不是真的自己,只是在扮演“另一个人”。
  嘿嘿!
  死亡游戏已经开始了……

相思病,相思病,相思的人真他妈的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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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七位关键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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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唉!新年一大早……”
  剑持警官翻起风衣的领子,唉声叹气地说。
  五辆巡逻车闪着红色的警示灯,停在公园旁的步道上;住在附近的家庭主妇们,从四面八方陆续聚集过来,赶着看热闹。
  “您是我们警局里的人吗?”
  管区警员注意到领着一票便衣刑警出现的剑持,马上趋前询问。
  “我是搜查一课的剑持。嗯……死者在哪里?”
  “在那里!您要看看吗?目前只发现死者的右手臂、头及部份身体……”
  剑持看过尸体后,皱着双眉说:“真残忍!简直四分五裂……”
  □定组人员戴着手套,将紫黑色的尸块放在塑胶布上拍照存档。
  年轻的管区警员大概还不习惯这种场面,他拿出手帕捂着口鼻说:“来报案的是一位本地居民,根据他说,今天早上他带着狗在附近散步,到了池子旁时,狗突然狂吠不止,他好奇地往前看个究竟,赫然发现一个弃置的塑胶袋里露出一只人手;根据现场看来,塑胶袋中还有一些砂石,大概是凶手搬运尸体途中,不小心由哪座桥上掉下,顺着河水渐渐流到这里而冲上岸来。”
  “死者是女性吗?知不知道身分?”
  “情况有些棘手。由于尚未找到全部的尸块,再加上现场没有任何遗留物,可能要花去不少时间……”
  “既然已经找到头的话,那根据牙齿应该可以判断出身分。”
  剑持一边露出十分烦恼的表情,一边从口袋中掏出菸,含在口中喃喃自语道:“真伤脑筋,看来和金田一约好一起去滑雪的计划,又要泡汤罗!”


2

  七濑美雪指着一个头戴毛帽的模特儿身上所穿的白毛衣,兴奋地叫着:“阿一,快看、快看!这件毛衣好可爱哦!”
  正值连续假日,吉祥寺的商店街聚集许多人潮,好不热闹。
  美雪站在服装店前,拿着一件和模特儿身上同款式的毛衣在胸前比划。
  “你看,是不是很适合?你也可以选一件不同颜色的,我喜欢这件白底红色图案,你穿白底蓝色图案,我们各买一件穿去滑雪,你说好不好?”
  金田一看也不看,随口答道:“好、好!”
  其实金田一觉得穿什么毛衣并不重要,因为在明天早上出发之前,有一个对他而言才是真正要紧的东西,非在今天买到不可。
  本来他打算今天自己一个人来买“那个”东西的,未料美雪也正巧找他出来逛街,所以……
  (无论如何一定得编个理由,一个人偷偷去“药房”……)
  “阿一,你根本没有在看嘛!我们今天是出来买滑雪穿的衣服,你能不能认真点?”
  美雪嘟着嘴,不太高兴地说。
  金田一和美雪两人将于明天起,在牧野高原共度三天两夜的滑雪假期,并住宿在剑持警官弟弟的别墅中。
  他和警视厅搜查一课剑持警官的深厚交情,肇因于“歌剧院”发生过的连续杀人事件。
  当时金田一以他遗传自祖父身上惊人的推理能力,指引出正确的方向后,大家才顺利地破解这桩棘手的案件。
  其后,金田一也曾多次私下协助警方的搜查工作,于公于私,剑特为答谢金田一的帮忙,特地安排了这次的滑雪之旅。
  “我很认真在看呀!这件毛衣真的不错,美雪,你真有眼光。”
  金田一说完,美雪立刻用怀疑的眼光看他。
  “你真的这么想?”
  “真的、真的!”
  “那你也买一件,我们俩穿着它滑雪。”
  “美雪,你看过有人穿着毛衣滑雪吗?只有雪人才穿毛衣吧!”
  “咦?但是那些滑雪的人,好像都是穿普通毛衣在滑嘛!”
  “那些人穿的不是普通毛衣,是具有特殊防水作用的滑雪衣,可以预防雪水流进身体。“
  “啊!阿一,里面那件红色的也不错,我可不可以去试穿看看?”
  “真是败给你了,完全没在听我说话,好吧!快去试试看!”
  “那……不好意思,你等我一下,可以吗?”
  “好呀!我在这里等,你慢慢试穿喔!”
  “谢谢!”
  美雪笑嘻嘻地朝店内走去,金田一立刻转身往前方不远处的药房飞奔。
  金田一来到药房,终于发现排列在收银台前架子上的“目标”。
  (终于找到保险套了!)
  金田一非常紧张、兴奋地盯着“目标”,距离上次买“这个东西”已经相隔一年了。
  之前买的,因旅行时放在牛仔裤后口袋中,时间一久就变得皱巴巴的,到头来一个也没用到。
  虽说这种东西并没有所谓的有效期限,但……
  还是买新的比较保险。
  便宜的一包要两、三百圆,贵的高达一千圆左右。
  (哇!
  一千圆!
  是用什么做的要那么贵?)
  “标准”、“超薄”、“合身超薄”……
  (若考虑用途的话,超薄的似乎较好。
  但是超薄的每一种至少都要一千圆,而且一开始就使用超薄的话,会不会……
  天呀!
  净想这种事情,真是走火入魔了……)
  “哎呀!那不是阿一吗?你在这里干什么?”
  金田一才转身,即看见母亲和住在附近的太太们站在他面前。
  “啊!妈……是你呀!”
  “你鬼鬼祟祟地在药房里干嘛?”
  阿一的母亲用怀疑的眼光打量他,他慌慌张张地辩解道:“没、没做什么,我只是觉得好像有点感冒,咳!咳……明天又要去滑雪,所以要买感冒药,咳……”
  “对了!剑持警官打电话来要我告诉你,明天的旅行他不能去了。”
  “什么?”
  店里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阿一身上。
  “他、他有没有说明什么原因?”
  “好像是说今天早上在公园的池塘边发现分尸案,暂时无法休假……啊!阿一,你去哪里?”
  金田一尚未把话听完,就从药房飞奔出去。
  在服饰店前,美雪正提着大包小包大声嚷着:“什么嘛!我已经买了这么多衣服……”
  金田一一边左顾右盼地找电话亭,一边对美雪说:“先打电话问清楚再说,你不是知道剑持警官的行动电话号码吗?”
  “等一下……”
  美雪在包包里面翻了一下,拿出电话簿。
  “快点嘛!美雪!”
  “有了!092……”
  金田一此时已在附近发现一个公共电话亭,他拿着话筒按下号码。
  “喂,我是剑持。”
  “老兄!我是金田一,发生什么事?听说你明天不去了……”
  “真对不起,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变态还是怪胎,又害我忙得团团转。我们这些吃公家饭的警察是全年无休的,连过年、国定假日都得随时待命。”
  “那我们的滑雪计划岂不泡汤了?”
  “不用担心,我不去,你们两人还是可以去啊!”
  “你是说只有我和美雪两人?”
  金田一斜眼看看美雪。
  “不行吗?”
  “不,不是,如果你可以中途赶来参加的话……”
  “我想不太可能……呃……我尽量吧!”
  “好吧!那我们两人就先去好了。”
  金田一故意提高音量,再偷瞄身旁美雪的表情,然后挂上电话。
  “怎么样?”
  美雪不安地问道。
  金田一露出笑容回答说:“老兄会晚些来,他叫我们先去。”
  “这样我就放心了,那明天还是照原定计划吧!”
  “对!滑雪计划成行!”
  金田一说这话时,心里想的事和美雪完全不同。


3

  “喂!金田一,你说一遍‘红凤黄凤粉红凤’。”
  良雄边说边拉着金田一脑后绑起的长发。
  这位顽皮捣蛋的九岁男孩,就是剑持警官的侄子。
  “很好,接下来说:‘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
  ”“痛!
  好痛哦!
  你不要拉嘛!
  是不是‘红凤黄凤粉红凤’?
  “老天!”
  金田一吸了口气看着美雪,美雪则抱着良雄的五岁弟弟明雄。只要美雪一想站起来,明雄就哭个不停,不过最后美雪还是将他哄睡着了。还有一对七岁的双胞姊妹:丽娟和美娟坐在金田一和美雪中间,一直闹着要继续玩牌。这四个小孩都是剑持的侄儿,他们从剑持伯伯口中听说过许多有关金田一和美雪的事,所以一看到他们俩就兴奋莫名。
  由于今天是连续假期的第一天,所以交通异常混乱,当美雪和阿一抵达住宿处时已将近下午四点了,哪里也去不成,只好守着这群麻烦的小家伙。更气人的是,美雪似乎相当喜欢这些小朋友,搞不好以后她每天晚上都要和这些小麻烦们玩扑克牌呢!果真如此的话,昨晚冒着刺骨寒风,骑着脚踏车到离家一公里的药房,好不容易买到的”那个“,岂不就英雄无用武之地了吗?
  更气人的是,剑持老兄弟弟经营的这幢滑雪小屋,根本就不是什么别墅嘛!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只是一幢普通的民房。在金田一的想像里,它应该是那种红瓦白墙的可爱别墅,而他和美雪两人围坐在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壁炉前,静静地度过美好的夜晚时分,偶尔四目相交,两人的身躯立刻如磁铁般紧紧地互相吸引……”
  喂!
  金田一,再说一次!
  “良雄又开始拉扯他的头发,把他从美梦中拉回现实。”
  痛死了!
  你这个小恶魔,我不跟你玩了。
  “金田一大声叫着,一不留神,丽娟就把他的牌吃得一干二净。


4

  第二天,牧野高原晴空万里。根据气象报告,下午才会开始下雪,而且将持续下三天大雪,但是屋外的天气阳光普照,完全没有下雪的征兆。而金田一的心里却飘着朵朵乌云,一个邪恶的”阴谋“正在他心中逐渐成型。昨晚,他虽然和美雪睡同一个房间,可是却有四个讨厌的小鬼夹在中间凑热闹,想当然尔,他苦心积虑的计划全泡汤了,什么事也不能做,当然什么事也没发生。
  金田一彻夜末眠,苦苦思索要怎么样才能度过只属于他们俩的夜晚。
  (有了!就这么办……)
  他立刻奔出房间冲到客厅,看着墙上牧野高原的各滑雪场分布图,发现距离滑雪教练场外数百公尺处有间登山小屋。它位于牧野高原滑雪场附近那条通往邻近天狗滑雪场的路上,可当滑雪旅行者的避难小屋。
  (嘿嘿嘿!就是“它”了!)
  “美雪,我们去附近的天狗滑雪场看看!”
  金田一决定用这个理由来诱骗美雪,然后再假装脚扭伤,不得不在这间登山小屋度过一晚。既然是冬季避难小屋,那么里头一定有暖炉、毛巾及一些食物,而且离滑雪教练场也不远,若真的不理想还可以折回。金田一幻想着到时候的情况。
  “阿一,你还好吗?”“嗯……
  可是,我觉得有点冷。
  ”“那怎么办?
  阿一,你一定发烧了,我用自己的体温给你一点温暖……
  “(然后,我们俩就以最自然的状态……)早上,金田一匆匆吃完早餐,就向管理别墅的伯母交代清楚,当然这一切是瞒着美雪偷偷进行的罗!”
  今天,我们会去一位住在这附近的朋友家留宿,所以不回来睡了,请不用挂心。
  “金田一想起昨晚周全的”犯罪计划“,嘴角不由得浮出笑容。他为了慎重起见,还特别带了巧克力、高热量食物,还有用后即丢的免洗内裤,准备得十分充份……”
  阿一,你好了吗?
  “美雪一边说一边探进门来,金田一手忙脚乱地把内裤塞进袋子里。”
  好、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美雪已经换好滑雪装,平常不化妆的她今天擦了一点防晒隔离霜,看起来较为成熟。“
  阿一,你看!
  这是我前天买的那件毛衣,今天要穿去滑雪。
  “美雪站在金田一前,俏皮地转了一圈道:“怎么样?好看吗?”
  美雪一头瀑布般的飘逸长发,随着身体的转动,飘散成一道美丽的弧形,金田一忍不住想起昨晚电视里那支洗发精广告。
  “真、真美,很好……看。”
  金田一结结巴巴地说道。
  前天他们去买东西时,他看也不看一眼;这次他认真且仔细一瞧,反而有种惊艳的感觉。
  “我好喜欢这件滑雪夹克,还好当初听你的话买下它。”
  “我说的?”
  金田一本想否认,但再一寻思,立刻话锋一转。
  “你看!我说的绝对不会错吧!”
  “阿一,谢谢你!”
  美雪高兴的表情,毫不掩饰地流露在脸上。
  她从小就是这样,心里想什么都会表现在脸上,真是既单纯又可爱。
  “没、没什么……别客气!”
  对金田一来说,要说些感激对方之类的客套话是不太可能的,就算是受到称赞,他也会不好意思起来;在这方面,他的性格可是相当□腆。
  “阿一,我们快去练习场吧!”
  美雪像母亲般牵着金田一的手,她完全不知道金田一图谋不轨的计划。
  金田一看见美雪一副天真烂漫的笑脸,心中不免升起一股罪恶感。
  他用力地摇着头,希望能赶走这种罪恶感,并且在心中暗暗发誓:“苦心计划的策略一定非成功不可,加油!”


5

  在无垠的雪地上,随处可见张牙舞爪的枯枝和兽骨横陈。
  覆满白雪的荒凉高原宛如“白色沙漠”,透露着末世景象的死寂:生命的温度已失,时间的脚步停滞,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永远的沈寂……
  再也没有比这里更适合埋葬这群该死家伙的地方了。
  他看看表,再过一个小时就五点了……
  到时,这座如坟场般死寂的山庄,应该会有意想不到的热闹景象吧!
  在这短暂的宁静时刻,他再次检视备妥的死亡道具:细长的利刃、结实的绳索、放入塑胶袋中密封的药物、注射筒、胶囊,以及毒草根磨成的粉末。
  就像希腊神话中“特洛伊的木马屠城记”一样,没有任何人能逃得掉,不管躲在什么地方,他们都在劫难逃。
  他把桌上的“死亡道具”放入背包中,看看时钟还有五十分才五点。
  在山庄大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游戏”即将正式登场。
  这个游戏的名称叫“电脑山庄杀人事件”,姑且称它为“特洛伊的木马”:当七位关键人物全真到齐时,就会引发的一场“意外事件”。
  为了“删除”这些没用的胆小鬼,得利用电脑病毒入侵山庄……
  还剩四十分……
  游戏的主角快点出现吧!
  这场“死亡游戏”的幕后黑手将客人的命运输入电脑,然后按下“全数消灭”的游戏指令……


6

  啪啦!霹哩!碰!
  拉炮的声响此起彼落,各色彩纸在空中飞舞,气氛热烈而愉快。
  僧正率先高举酒杯,大声说道:“祝贺我们这群‘电脑山庄’的推理社团成员首度见面,干杯!”
  其余四位男女同声附和,互碰酒杯高声说:“干杯!”
  阿瑟喝了口酒,提出疑问:“我们不等所有人到齐后高庆祝吗?”
  华生没有直接回答阿瑟的问题,反而问她:“阿瑟,你才高中而已,怎么光明正大喝起酒来?”
  史东摸着他擦满发胶的头发,结结巴巴地说:“真不愧是医生,连这个都要管……”
  “好啦!你们别扫兴,今天是大家第一次见面……不过奇怪的是,我们一见如故,完全没有陌生的感觉。”
  玛丽亚边说边倒第二杯酒。
  僧正也深表赞同地说:“我也这么觉得。我们用个人电脑互相联络的时间已超过一年了,其间也发生过不少事……”
  他稍稍停顿一下,大家都不晓得他接下来会说出什么话。
  只见每个人脸上流露紧张的表情,但随即又恢复先前谈笑自若的气氛,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在电脑网路中,每个人都有一个化名,大家以此互相称呼、联络。
  僧正、阿瑟、华生、史东、玛丽亚,这些当然全是假名。
  他们之中没有人使用真名,也没有人愿意说出自己的真名,在举行此次联谊会前,大家已有这层共识。
  所有人都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但关于各人的职业、经历却都事先互相告知过。
  僧正是某大公司的职员,阿瑟是某女子名校的学生,华生则是医生,史东组织了一个乐团,玛丽亚为漫画家。
  这些简介不过是每个人自己所说的经历,实情是否如此谁也不知道:可能是谎言,也可能夸大其词,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可是谁也不会因为有所怀疑而质问对方。
  这是基于电脑网路所建立的“假想的现实世界”中,应遵守的规矩。
  “我觉得这座山庄还不尽理想,附近连一栋别墅也没有,从滑雪场到这里,坐计程车要花将近十分钟才能到。”
  史东说。
  玛丽亚抚摸着膝上的熊宝宝,按着说:“可是,我觉得这座‘电脑山庄’对我们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她接着用撒娇的语气对她手上的熊宝宝说:“这座孤立在白色高原上的山庄,真像是推理小说中的事件现场,而且看起来又新又漂亮,别有一份神秘感,你说是吗?小乖!”
  “这座‘银色小屋’,由于位在牧野高原滑雪场山顶附近,正巧和练习场是相反方向;原本滑雪场计划扩建,但因经济不景气而延后进行。虽曾听说无论如何要在夏天动工,不过因这里和滑雪场有一段距离,而且周围什么观光资源也没有,经营条件非常不理想,因此不得不撤离工作人员,只剩这座山中小木屋出租给旅客。”
  有领导欲的僧正得意洋洋地说。
  “哦!嗯……另外两个人到底什么时候才来?”
  史东似乎在和谁呕气,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还早吧!可能还要等一阵子。”
  华生回答史东的话后,转头看向阿瑟说:“阿瑟,是不是还要等很久?乱步有和你说他什么时候到吗?”
  “对了,昨天他们两个一直在网路上通话,完全无视于别人的存在,一副浓情蜜意、卿卿我我的样子,真让人受不了!”
  “史东,你少说两句吧!阿瑟好不容易找到情投意合的伴侣,而且网路恋情最近愈来愈普遍,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呀!”
  玛丽亚一边说,一边玩弄着熊宝宝的手。
  阿瑟不禁杏眼圆睁,气得大吼:“你们不要胡说,我们根本没什么!”
  玛丽亚轻碰阿瑟的手臂说:“你也不用隐瞒了,大家都公认你们是最适合的一对。”
  阿瑟不答腔,只是坐进沙发中,将身体缩成一团,因而露出裙下白哲的大腿。
  此刻,三名男士的目光一致不怀好意地集中在阿瑟的身上。
  “乱步这家伙真是好狗运,让他捷足先登。”
  史东没好气地说,并且用力将香菸捻熄。
  “说老实话,阿瑟长得真讨人喜欢,如果可以排候补的话,我一定登记第一号。”
  华生厚厚的镜片下眯起一双贼眼,猛往阿瑟身上打量。
  “喂,你们在干嘛?怎么完全无视于史宾塞的存在?他真可怜,大家一句话都没提到他。”
  眼看在座男士的目光全集中在阿瑟身上,玛丽亚不禁吃味地转移话题。
  这时,电铃忽然响起。
  “啊!难道说曹操,曹操就到?那一定是史宾塞,他还是比乱步早到。”
  玛丽亚立刻起身,抱着熊宝宝走向门口。
  此时,门外的访客改为敲门,并大声叫着:“喂!有人在家吗?请快点开门!”
  “来啦!来啦!就来开了!”
  玛丽亚才一扭动门把,来人就冲进门内,玛丽亚吓得侧身让开。
  进门的男孩穿着卡其色的外套,浑身覆着雪,他身后还有一个长发女孩,身着橘红色的夹克,为躲避不断落下的大雪,也一起迅速钻进门内。
  “真抱歉,我们两人在滑雪途中迷了路……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穿着卡其色外套的男孩看起来像个高中生,他转动着眼珠环顾四周。
  “咦?你们迷路了……那么,你不是史宾塞,也不是乱步罗?”
  玛丽亚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说什么?我叫金田一,她是我的朋友七濑美雪。”
  身上沾满雪的两人对看一眼后,同玛丽亚露出亲切的笑脸,深深鞠了一躬。

相思病,相思病,相思的人真他妈的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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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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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夏末平静的早晨,坐落于巷口的咖啡店里,突然进来一名高大魁梧的年轻人。
  年轻人环视店内一周,选了一个容易让人发觉的靠窗位子坐下。
  “欢迎光临!”
  咖啡店的工读生走过来招呼他,年轻人叫了一杯热咖啡。
  在这间格局不大的咖啡店里,只坐了五位客人。
  其中有在翻阅报纸职业栏、像是在找工作的学生,把吐司撕成小块放进嘴里的年轻男子,桌上摊了一叠早报的七十多岁老人,和一位刚送孩子去幼稚园回来、脸上抹着浓妆的三十几岁妇人。
  年轻人来到咖啡店,是为了等一个企图自杀的女孩。
  昨天晚上,企图自杀的女孩打电话到年轻人家中,伤心地对他说:“我想死……”
  或许这个未曾谋面的女孩是在跟他恶作剧,但既然对方表露出自杀的意图,他就不能弃之不顾。
  年轻人在电话中不断苦苦相劝,那女孩终于被他打动,最后抛下几句:“要我不自杀也可以,但我想和你见一面,并告诉你一个故事。”
  女孩也不等年轻人回答,迳自说出见面的地点,甚至自作主张地约定第二天早上八点半碰面后,就挂断电话。
  第二天一早,年轻人照女孩所说的地址,来到郊外这间小巧的咖啡店。
  年轻人一边喝着刚送来的热咖啡,一边想着:(那个女孩大概不会来了吧!
  昨晚那通电话可能只是她一时兴起的恶作剧。
  但如果她真的来了,我一定要尽全力,让她打消自杀的念头。)
  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年轻人心中那份挥之不去的罪恶感,即不分日夜地纠缠着他。
  五年前,年轻人曾是市内一所私立高中的老师。
  他教书态度非常认真,学生们都认为他过于严格;但他不愿像其他老师一样,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刻意和学生保持距离。
  年轻人始终抱持一个信念:为了学生好,在课业上一定要对他们严厉一点。
  后来,他闻悉学校里有一名女学生卖春,便义不容辞带女学生回学校接受辅导;可是这名女学生不仅毫无悔意,甚至完全不认为自己有错。
  年轻人一时气愤,用力掴了女学生一巴掌,女学生霎肘尖叫一声、跌倒在地,围观的学生们也都被这副情景给吓住了。
  年轻人苦口婆心地好言相劝,希望她能痛改前非,但这名女学生只是一迳地哭,口中虽然承认自己错了,但还是负气跑回家。
  没想到女学生回到家中,当晚竟一睡不起,并陷入昏迷状态,三天后不治死亡。
  经医师诊断后,她的死因是由于本身的血管性疾病导致脑出血才酿成悲剧。
  由于检验结果证实和体罚没有直接关系,年轻人不必负任何法律上的责任,然而他已不能若无其事地继续担任教职。
  为了逃避来自学生及家长责难的眼光,年轻人终于向学校提出辞呈。
  之后,有一些媒体揭露这则体罚事件,并深入报导学校方面可能有隐瞒真相的情形。
  虽然学校仗着和政界交情匪浅,利用特殊管道迅速平息了社会舆论的一连串争议,不过经此喧腾,年轻人原有的罪恶感愈加深重。
  年轻人失去工作,也提不起出门的兴致,每天沉浸在悔恨中无法入眠,夜里经常从恶梦中惊醒,他藉酒浇愁,甚至想求助于一些邪门歪道。
  这种犹如生活在地狱中的日子,持续了半年……
  昨晚女孩打来电话,才让年轻人重新开始面对现实。
  他想承认自己的罪恶,并希望做些补偿,而今天就是他赎罪的第一步。
  他看看手表,惊觉自己明明跟女孩约好八点半碰面,但现在已经超过三分钟了。
  刚才送咖啡过来的工读生,正汗流浃背地用洗洁剂和刷子,拚命擦洗着人行道上的涂鸦。
  咖啡店正对面的红色电话亭里,站着一位刚在店里吃完早餐、看似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他抱着一个蓝色大信封,不知道在打电话给谁。
  旁边的行道树下堆置着一堆像小山般高的垃圾,以及一辆破旧的脚踏车,大概是在等垃圾车来一道运走吧!
  叮铃、叮铃、叮铃……
  店长接起放在柜台里的电话道:“喂……嗯,请稍等一下。”
  只见店长拿起无线电话走出柜台,扫视一周店里的客人,然后走到年轻人身旁。
  “对不起,请问您是不是……”
  店长确认年轻人的姓名后,年轻人有些慌乱地接过电话。
  “你真的来了!我很感激,但我还是有点害怕和你见面……不过,有些事我真的很想告诉你,在电话中说也可以……”
  是昨晚那个女孩打来的电话,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期期艾艾。
  “好,可是……”
  站在桌旁的店长露出一脸迷惑,他正等着年轻人尽速用完电话,因为店内并没有其他的公用电话可用。
  年轻人转头看向窗外,只见红色的电话亭内,刚才在打电话的学生已经离开。
  “你现在在哪里?我到外面打电话给你好了。”
  “在另一间咖啡店……”
  “会不会不方便?”
  “没关系,你可以打咖啡店内的公用电话,我告诉你号码。”
  “请等一下……”
  年轻人从背包内拿出笔,将电话号码抄在桌上的餐巾纸后,才挂断电话。
  按着,他一口气喝完剩余的咖啡,结完帐后立刻冲出咖啡店。
  刚清洗完人行道涂鸦的工读生,此时也正好回到店里。
  年轻人匆忙跑向红色电话亭,鞋底发出踩到玻璃碎片的声音,不知道是谁踢破电话亭门下的玻璃。
  他插入电话卡,依餐巾纸上的电话号码按下数字。
  电话只响了一声,对方就接起来了,听得出是同一个女孩的声音。
  “是我!”
  年轻人立刻接口。
  女孩又开始低声啜泣,年轻人只得努力劝慰着:“不要轻易自杀,你应该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心情,去重新面对你的人生!”
  就在这时,那辆停放在垃圾堆旁的脚踏车的车主,一边牵着他的脚踏车,一边以惊慌失措的神情看着电话亭,尔后慌慌张张地逃离现场。
  二十分钟过后,那女孩仍固执己见……
  这时,年轻人觉得有股臭味由电话亭玻璃门上的破裂处窜流进来,但他不在意地捏着鼻子,一心一意劝女孩打消轻生的念头。
  突然,年轻人感到胸口一阵紧缩,几乎喘不过气来……
  紧接着,他感到全身无力,直觉想打开电话亭的玻璃门呼救,不过已经太迟了。
  年轻人瘫坐在电话亭里,他的呼吸愈来愈困难、愈来愈微弱,最后话筒摇摇晃晃地垂落到地面……
  他看着垂下的话筒,想出声求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如今,话筒中那位女孩的声音已不知去向,传来的仅是切掉电话后空洞的嘟嘟声。
  周遭的景色渐渐暗了下来……
  (为、为什么会这样……
  我会死吗?
  为什么……)
  年轻人的疑问,随着逐渐混乱不清的意识化为泡沫,麻痹感也由全身的皮肤开始慢慢侵入体内。
  当这种无助、教人不知所措的感觉到达脑神经末梢时,年轻人的意识也随之沈入黑暗深渊,永不再返回……
  这一天,在K市郊外电话亭中所发生的“意外死亡”事件,据当地警察的调查结果显示,仅是一件偶发的不幸事故。
  没有人必须对此意外负责,因为这是由于垃圾堆中丢弃的漂白剂,所造成的毒气“杀死”他的。
  不久,有些新闻媒体将此事件扯上死者生前曾发生过的“体罚纠纷”,并以“老天有眼、明察秋毫”为题发布一小则新闻。
  随着时序转移,冬天的脚步近了……

相思病,相思病,相思的人真他妈的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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