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活恢复了消极的日子,除了跟哥们儿赌博,省下的就是等叶子夜里召唤的电话了。

  我当然想过要去找工作,但日子一天天过去,人一懒,心劲儿也就没有了。

  有一天夜里跟叶子做完爱,我用手指触摸着她如缎的肌肤,柔声说:“叶子,我想问你


一件事,但如果这件事是无中生有的话,你别生气。”

  “说啊!”叶子仰起小脸看着我,等着我说话。

  “这个……那个……那什么……”

  “什么什么啊?没事儿吧?几个意思?说呀……叫你不说……”叶子用手指捅我软肋,我一边躲一边抓住她的小手。

  “好好好我说我说……我想问你,你倒底跟小玉是……你们有没有……就是那什么过……有吗?”

  “吞吞吐吐的,小玉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她可能说漏了嘴吧……反正她的意思是说过你们两个的关系不太一般,但是我不相信……我想听你说。”

  “哦……呵呵,原来你说那事儿啊……也好,她既然说了,你就信她一次吧。”

  “是真的?”

  “对啊,我不否认……”……

  叶子到了钻石人间没多久,就跟小玉成了不错的朋友了。

  或者应该这样说,从叶子穿着一袭黑色的衣裙第一次出现在钻石人间,小玉就注意到了她。

  如此不同的女人,小玉的全部视线在叶子的身上打转。

  叶子那晚是跟两个女孩一起来的,但好象关系也很一般,因为很快,她们分开各忙各的了。

  叶子便一个觅了个最偏的角落坐下,眼里有了每一个第一次到钻石人间的来女孩都会有的茫然和无助。这种茫然和无助渐渐在叶子精致的脸上荡漾开来,刹那间象闪电一样击中了小玉的心脏。

  也许对于普通人来说,小玉的兴趣比较广泛。

  她喜欢一切美丽的事物,包括男人和女人。

  年轻真好,可以放纵情欲,可以挥霍青春。

  但最初见到叶子,小玉并没有想要怎么样,她只有觉得这个女人太美了。

  小玉在当天主动跟叶子搭话,并告诉她很多在这儿需要注意的事,比如哪个是老板,哪个是经理,哪个保安不能惹,哪拨儿客人给钱多……等等等等。

  叶子在那一刻绝对不会想到,面前这个细眉细眼的骨感美人会在她以后的生活中扮演怎样的角色,或者说正是这个叫小玉的女孩改变了叶子的人生。

  小玉是那种比较有城府的女孩,这可能跟她过早地踏入社会有很大关系,她不相信任何人。

  跟钻石人间的女孩或是女人稍有不同的是,她不太在乎金钱,她会和自己偶然喜欢的男人上床,甚至可以为他们花钱。

  当然,她不会拒绝金钱,李海涛的那次是个例外。

  一开始她只是觉得李海涛属于自己喜欢的那种型,所以在他喝醉的那天小玉才会把他扶到自己家里。让她惊讶地是,李海涛居然要在第二天早上“买单”,而且还是要偷偷的买,他当时的那种羞涩让小玉心里一紧,说不出的感觉。

  女人就是这样,往往会被男人某个动作甚至某个神态而心动,小玉在那一刻忽然觉得李海涛是她一辈子要找的男人。

  ——年轻、体贴、有经济基础、气度不凡,甚至在床上都很让人满意。

  只是,好象李海涛已经喜欢上了叶子。

  可这点反而使小玉更加割舍不下了,叶子是美丽,但总不能什么好事儿都归她吧?小玉并不知道在这之前叶子已经跟自己的心上人有过那么一夜了。

  所以,小玉在心里发誓,无论如何要阻止他们上床。

  这两个人,都曾跟小玉有过肌肤之亲,她主观的认为,只要阻止了他们上床,她就还有大把机会。

  因为李海涛在床上是个让女人留恋的男人,他年轻的皮肤,健康的身体,勃发的热情,还有略带生疏的技巧都让女人心动,而叶子,那个妖精……

  那是大半年以前的事了。

  那天叶子小酌了两口加了雪碧的红酒,人就有些醉意。跟小玉跳舞的时候妖娆得象只狐狸精。

  叶子不会喝酒,她甚至属于那种滴酒不沾的人。

  有时叶子在KTV坐台,碰上那种有点流氓气的人物或是台湾暴发户就有点招架不了,偏偏这种人又不太好惹,不是说走得了就走得了的,多半这种时候小玉和忆婷就会救驾,如果她们二位不在,叶子就只好撒娇耍赖,一口一个“好哥哥”的叫,直到对方被叫酥了为止。

  这也是叶子为什么很少坐 KTV 的原因。

  避开强烈的迪斯科音乐,小玉凑近了叶子的耳朵说:“一会儿没什么事吧?去吃宵夜吗?”

  “不去了,晕……”

  “那别跳了,要了小费去我家吧,我那儿有吃的,还有解酒的药……”

  回到家里,小玉帮叶子放了洗澡水:“要去冲个澡吗?冲个澡可能舒服点,喝得象只醉猫。”

  叶子便摇晃了身子去了卫生间。小玉给叶子倒了杯水,并往VCD机里放了张毛片。

  叶子洗完澡以后就只穿了条底裤出来。

  小玉第一次看到几乎全裸的叶子。同样是女人,差别真是太大了。

  叶子因为喝了酒,浑身的皮肤就泛出了一层淡淡红色,如同一支散发着香气的出水芙蓉。她的好身材是出了名的,宽肩细腰翘屁股,连胸型都是微微上翘的那种,有些人说,如果叶子再高那么几公分的话,她会是全世界最完美的模特儿。

  叶子醉眼朦胧地看了一眼小玉,说:“骚货!大夜里看什么毛片?我要睡觉,你把声音关小点儿。”

  小玉反而把声音开大了,屋里就满是毛片传出的淫荡声音。

  叶子就笑着抬了头看:“什么呀,这么大动静?”

  画面上五个女人,乱七八糟地晃来晃去,叶子醉眼发花,只看到一堆西瓜那么大个儿的胸脯和屁股,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的。

  叶子在努力分清那些女人胸脯和屁股的同时,小玉柔软的手已经绕上了叶子光洁的肩膀……

  小玉说:“宝贝儿,我就是你‘老公’,告诉我你是我的……”

  叶子到后来偶然回忆起来的时候也没弄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连一丁点儿拒绝的意思都没有,也许女人骨子里都有那么一些放荡的本性吧。

  不过叶子承认,跟男人上床的确跟女人上床的感觉不一样,女人的细腻和柔情,男人是永远无法学到的。

  小玉纤细的手臂,女人身人特有的体香,柔软的舌尖……都留在叶子的记忆里,但她同时也察觉出小玉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有时很明显地就能看到小玉眼睛里冒出来的嫉妒之火。

  记忆只当是记忆,从那以后,叶子就刻意地回避跟小玉单独呆在一张床上了。女人是祸水,不光对于男人,这五个字对于女人而言也一样是警句。

  那是唯一的一次。

  叶子发誓,也会是仅有的一次。

  人总会放荡那么一两回,但不能沉迷在里头,叶子不是傻瓜,她懂得放纵和收敛。

  ……

  我听得发愣,叶子竟然一点都没有掩盖这些事情,如果她否认的话,我想我是不会相信小玉的单方面说辞的。

  她难道不怕我……?

  其实也没有什么,叶子这么迷人的女人,所有人爱上她都是可以理解的事。只是这个女人的真实和感性,实在有点让我吃惊。

  我心里丝毫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也许是她太坦城了,也许是我太爱她了,总之,当这件我一度十分好奇和窝心的事情掀开神秘的面纱,毫无保留地裸露在我面前之后,我反而觉得太自然不过了。

  于是心中的死结经叶子轻轻一拽,一下子哗啦啦就飘散了开来,散了也就罢了,居然还是一条美丽的缎带。

  “想什么呢,亲爱的?是不是觉得我……太不好了?”叶子把整个人缩在我的怀里,轻声问。

  我从小就有良好的想象力,而在军校里四年的大学生活锻炼了我健康的体骼,如果说这个事情有什么后遗症的话,那么只能说:它在这个晚上充当了我和叶子一次又一次做爱的润滑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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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象水一样流过,我的人生好象就此停顿了,正如我的爱情——如果和叶子的一夜夜激情算是爱情的话。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一点爱我,我只是虔诚地等待着她告诉我那三个字的那一天。

  银行里的存款越来越少了,而且这段时间手气不好,有点儿逢赌必输、屡战屡败的意思




  可惜我已经不能再屡败屡战了,我还不想在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之前,跟叶子吃饭的时候让她买单。

  我甚至想给叶子买点什么,但一想到她满柜子的名牌,就有点儿心虚。与其买了让她笑话,还不如什么也不买。

  可是,最重要的是,如果我现在去工作的话,那叶子是不是就晚上不好意思找我去陪她了呢?这可说不定,叶子是个细心的女人,也许她会说:“工作要紧,你刚上班,不要为了我被上司骂。”

  所以,前因后果,因果循环。

  我在社会上游荡着,就象钻石人间里坐不上台的小姐。

  在我租的房子到期之前,我把所有衣服搬回了家,并在家人的庆祝下过完了我的二十六岁生日。

  反正现在没有工作,这房子一个月两千五百块钱的房租对现在的我而言也着实是个负担。

  我前头说了,我出生于一个军人世家,父亲军衔是大校,母亲退休前是一所高中的化学老师,他们老两口恩爱了一辈子,在我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听过他们吵架——这也是我对婚姻生活充满了美好向往的一个原因。

  老姐大我九岁,早过上了幸福的有夫有子的小康生活。

  我是上完小学才从上海来到北京的父母身边生活的,所以他们总觉得十二岁之前的我没有父母疼爱是他们一生中最大的过失,于是在后来的十四年里他们用全部的爱来弥补,而且还大有永远弥补下去的架势。

  自打我上班起,家里从来没有要过我一分钱,他们甚至总是问我:“小涛啊,缺不缺钱……”

  我妈给了我一把钥匙,还特意嘱咐了一句:“不用管我们,你喜欢几点回来都行啊。”

  我当时有句话差点儿脱口而出:老妈,我要是领回来一个坐台小姐给你们当儿媳妇你们会同意吗?

  好在我爸正好给了我一罐可乐,这句话才被噎了回去。

  我去了钻石人间。

  没别的,只想跟以前一样躲在二楼上扒着栏杆看我心爱的女人跳舞。一想到叶子纤细的小腰,迷人的身段……所有的所有都不再重要了。

  可惜这么好的一个想法,竟被小玉给破坏了。

  我刚进门在吧台上要了听可乐,准备上二楼,就被从卫生间里出来的小玉给撞上了,情形跟半年以前我喝多了撞在小玉怀里差不多。

  唉,不是冤家不聚头!怎么这个女人无所不在?她好象时时刻刻夹在我和叶子中间。

  而且,仔细想想,她是我的情敌,也是叶子的情敌。

  小玉以极快的速度用双手绕上我的脖子,把几乎一半的重量吊在我身上。她显然喝了很多酒,连呼吸都带了一股浓重的酒精气味。

  她用光滑裸露的肩膀抵住我,说:“宝贝儿,终于见到你了,你去哪儿了?也不打电话给我……”

  吧台上都是人,这如果万一被叶子撞见,就算她无所谓,我心里也不太舒服啊。于是我用力掰开小玉的手。

  掰了也没用,她马上又绕过来。

  再掰,再绕……如果三番五次,吧台上没叫小姐的几个家伙和没坐上台的几个小姐就饶有兴趣地朝这边看了。

  我说:“咱能不能靠边儿上站点?……人多。”

  “人多怎么了宝贝儿?我又没长四个屁股,本来就是让人看的。哼哼……怕叶子看见啊?怕个屁!她在包间呢!宝贝儿,今天去我那儿吧,我会让你很舒服的……”小玉的舌尖已经在我的脖子上游离了。

  弄了我一脖子带酒味儿的口水!

  我厌恶的扭了扭身子,想挣开她跑掉,但小玉就象个长了八只脚的章鱼缠在我身上,“怕什么?我单身,你也单身,又没结婚又没女朋友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女朋友?”

  “少来啦,小宝贝儿,有女朋友会粘着叶子?”

  “我女朋友……就是叶子!满意了吧?”虽然我答应过叶子这是我们的秘密,但我还是要一吐为快,也许说了她反而会离我远一点呢?

  “得了吧你!我怎么没听叶子提起过?她是你女朋友你还让她出来卖?也没见你们俩住一块儿啊……

  “我们是不住一块儿,但是叶子早晚会是我女朋友的……”

  “呵呵……”小玉从鼻子里笑出来,“行了,宝贝儿,我晕着呢,这问题到了我家床上咱再讨论……走嘛,我们现在就走,回家做爱……我快想死你了……好想你……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没有我好,亲爱的,记得么……”小玉在我耳边用那种娇柔和淫荡的语气说着,然后用牙齿轻轻叼住了我的耳垂儿!

  我用力推开她,吼道:“怎么回事儿?你这个女人怎么这样啊?TMD要不要脸?"

  说完以后我就后悔了。

  因为这时候 DJ 刚好转换了慢曲子,一对对的看似情侣的男女正贴着脸在舞池里瞎晃,而我的声音就显得突兀起来。

  很多人朝这边看过来。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小姐捧着一杯可乐,翘着二郎腿,笑不几几地等待着事情的发展。

  小玉松开我的脖子,她的醉眼由迷离变得清澈,再变得凶狠。她就那么瞪着我,然后她——

  她朝我脸上吐了口唾沫!

  我操!!!

  这臭女人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朝我脸上吐唾沫!

  重要的是——她的唾沫还那么多!

  我的脑子“轰”的一声。

  如果她是男人,我现在肯定让她满地找牙!可就算她是女人,也不能让我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在众人面前如此下不了台吧?

  吧台上有人笑起来。那个小调酒师把调好的酒洒了一地。一个小服务员忘了开单子。一对狗男女在碰完杯后忘了往嘴里送酒,就举在半空中……

  他们等着看戏……好戏不是天天有啊……那大家今晚多姿多彩的娱乐生活就全靠我了!

  而小玉这时候已经转过身去了,她要开溜!我靠,表演训练班出来的吧,演完了就走?!还有对手戏呢!

  在太多人的注视之下,恼怒的我情急之中伸手向她后背一抓……

  天啊!

  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可对于钻石人间的女孩来说,这里永远只有一个季节——夏天。

  因为即使在最寒冷的日子里,露背装和超短裙也永远是不败的流行。窗外可以大雪纷飞,但是这里热情如火。

  小玉在这天穿了一件类似于中式小肚兜的墨绿色小上衣,下面配了一条同色的紧身牛仔裤。两根交叉在后背的小铁链把那件小上衣紧紧箍在小玉身上,她整个瘦削而光滑的脊背一览无余。

  而我在情急之下猛然抓住的就是这两根小铁链。也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小铁链太单薄,总之那件小上衣从小玉的身上一下子就滑落下来,掉在地上。

  还未等小玉反应过来,她的上身就完全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了,而她裸露的皮肤和胸脯在钻石人间暧昧的灯光下显得性感无比。

  只穿着墨绿色低腰牛仔裤的小玉象是一条妖冶的美女蛇,只是这条蛇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片刻惊诧之后,我以最多的速度从地上抓起衣服挡在小玉的胸前!

  已经晚了,太多人朝这边聚拢过来。

  事情的发展也同样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就连本来一直站在旁边无动于衷的保安也愣在那儿,他在一前分钟还以为只是一个太小而且没什么看头的事件。

  这么高档的场所居然响起了口哨声。

  小玉咬着牙冲我点点头,她的话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唇边蹦出来的,说极慢却又极狠,她说:“开心了吧?李海涛,我、恨、你!”

  但凡女人在说这三个字的时候,都会配上成串的眼泪,小玉也不例外,因为正有一串晶莹的珠子从她的眼睛里滚出来。

  那个保安脱下自己的衣服裹在小玉的身上,拥着她走了。

  一对狗男女在经过我身边时说:“靠,没劲,怎么没全脱了?看也看不痛快……”

  “那你脱了我不完了……”

  我冲进了洗手间。

  小时候我奶奶说过,如果有人用吐沫吐你的话,你最好赶快洗干净,要不然那些吐沫第二天就会在脸上长成黑色的小痦子。我用水一遍一遍地洗着脸,心想,这么多吐沫明天我的脸还不得全是苍蝇屎了?

  我再也没有心情呆下去了,甚至连电话也没敢给叶子打,就逃似地离开了钻石人间
 半个小时以后,我在即将下出租车的时候接到了叶子的电话。她显然是听别人说了刚才的事,于是追问事情经过,我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说:“我一会儿打给你。”

  放下电话,我也没敢回家,我怕叶子忽然打来,在家里说话也不太方便。




  几分钟后,叶子的电话再次打来:“小玉的电话关机了,家里也没人接,不知道去哪儿了,联系不到她。”

  “她……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唉,不知道啊……保安说她当时穿了大衣就回家了,他还送她到门口打车呢……出门的时候已经不哭了……唉,你啊……也不躲着她点儿……算了,这事儿不能怪你,这样吧亲爱的,你一会儿在我家门口等我吧,我半个小时就差不多完事儿了。见了面再说,看能不能解决。”

  那天夜里叶子一直在给小玉打电话,却一直没有打通。

  叶子没有怪我,但我心里难受极了。

  小玉的眼泪出现在我的梦里,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我悄悄下了床,点燃一支烟,如果可以补偿的话,只要不是让我去爱她,我都会做。毕竟是女孩子,出了那种事,也实在太难堪。也是我当时气过了头,那破衣服怎么随便一扯就掉下来了呢?

  说来说去小玉到底又有什么错?因为她爱我?爱?这个字写写不过几画而已,怎么就没有多少人能写好呢?

  窗外已经泛起晨光,我的叶子睡得正香。

  这天白天还是没能联系到小玉。叶子打了很多个电话问别人,我们甚至去小玉家疯狂敲了近十分钟的门,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她象是忽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无影无踪。

  如此日出日落,叶子在小玉失踪的第三天忽然哭了。

  她说:“海涛,我不知道她在哪儿,她有没有事……她做人是偏激了一点,但我上次出事儿的时候,她真的是衣不解带、甚至眼皮都没合地陪了我两天两夜!除了她,谁做到了?她一个女孩家家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真想去报案,可是……你看看这些女孩儿,平常看起来个个都很风光,一天换一身名牌,又是 CUCCI ,又是VERSACE,可是,谁想过我们是生活在地下的?简直就象老鼠一样!我们连警察都躲着走……更别说去报案了!你看到吗?海涛?你看到这些女孩的眼泪了吗?有谁真正去关心过我们呢?有吗?”

  我把叶子搂在怀里,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我怕自己话一出口,就收不回来。因为我想说:亲爱的,别再做这一行了,我养你。

  而现在,我快连自己都养不活了。

  这是真的,我银行里的全部存款加起来只有五千一百四十八块钱了。而四天以后,就是叶子二十三岁的生日。叶子已经答应我了,烛光晚餐跟我单过,生日PARTY由我买单。

  一个月前我就已经想好,要送给叶子一对钻石耳钉,因为我看她首饰一大堆,耳饰却很少。

  每个耳钉上的有两颗呈水滴形钻石,不大,但光芒四射、与众不同,跟叶子的气质很相衬,价值人民币一万一千五百元。

  就算打个九折,也要一万块钱。

  晚上可以在凯宾斯基的西餐厅订两个位子,要有玫瑰和两杯香槟,叶子几乎不吃昂贵的食物,比如海鲜啊蜗牛啊什么的,那么这顿饭花销应该在一千元以内。

  饭后在钻石人间订个 KTV ,中房就可以了,邀请一下她的朋友,再开两瓶洋酒,找那儿的经理打完折再加上给服务员的小费,生日PARTY的费用应在六千元左右。

  如此如此,要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加起来所有的花费需要一万七千元。而我只有五千一百四十八块钱,还全是人民币。加上钱包里的一千八百二,也还不到七千块。

  还不到一半儿,怎么办呢?

  我知道我在费力地死撑着这份感情,虽然除了第一次,叶子再也没有向我要过一分钱(而那钱不是也给我买了表了吗?),但我总是不自觉地怕她因为钱的问题而离开我。

  她身边那么多金钱堆成山的男人,而她也早已经习惯了挥金如土的生活,如果真在她面前露出一副穷酸样儿,那么她还能再接受我么?我还没有忘记叶子拉开衣柜时跟我说过的话。

  而我宁可牺牲整个世界,也不想失去叶子。

  我不敢冒险。

我把保险拿回保险公司退了。那是我在一年前多上的一份叫“康护终身”的人寿保险,第年需要交纳一万四千多元,一共要交十年,到现在交了两次共两万九千多块钱。

  除去各种扣掉的乱七八糟,我拿回到手的是两万元出头。

  我挺满意,虽然他们也太黑了点……但这样不仅可以风风光光地给叶子过个生日,就连


过春节的费用啊零花啊也都足够了。

  春节以后说什么也得去找个工作了。

  我在西餐厅等她,身边放着一束鲜艳欲滴的粉色玫瑰。

  不是火红的那种,太俗。

  叶子穿着一件系腰带的黑色长羊毛大衣出现在门口。看吧,即使冬天穿得再多,叶子的腰肢也还是那么纤细,走起路来风摆杨柳般。

  她今天跟往常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特意把平常散在肩上的长发盘起来了,露出她漂亮的脖颈和耳朵,最让我满意的是,她的耳垂上什么也没戴,干净的很。

  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要是李商隐知道几百年之后在浪漫的西餐厅里,还有后辈在心底狂念他的诗句话,那他老人家一定很高兴。

  叶子脱下了大衣。

  OH,MY GOD!她里面穿了一件露肩的淡紫色裙子,裙摆及膝,脖子上简单地戴了一条紫水晶的项链,女人味儿发挥到极致。

  几乎餐厅里所有人的都注意到了叶子的美丽。我顿时有些飘飘然。

  我把鲜花递给叶子,叶子接花时顾意带有表演意味地使胳膊一沉:“嗬!太夸张了吧?这么一大捧啊?”

  我就笑了,然后把那个包装精美的首饰盒递给她。

  她拿在手里并不急于打开,而是昂起小脸皱着眉头装作很努力想的样子,“让我猜猜,这是什么呀?嗯……是什么呢?哦,我知道了,是那个什么,叫什么来着,哦……电熨头!”

  这个小丫头,居然学我上次猜礼物时说话!

  我们俩相视而笑。叶子打开了盒子。

  “啊……”看到叶子的表情,我就知道她很喜欢那两滴水,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她先把耳环放在手背上端详了半天,然后才戴在耳朵上:“好看么?”

  “绝对一等一!”

  “谢谢……亲爱的!”叶子伸出食指向我勾了勾,我把头凑了过去,她轻轻地在我脸上吻了一下。

  一万块钱算什么?如此倾城一吻,何止百个一万?

  我向叶子举起了杯:“叶子,祝你生日快乐!还有,我想……”

  我话还说完,叶子手机响了,她看了看屏幕,眼里就有了疑惑的神色,可能那个号码不认识。

  “喂?啊……天啊,是你?你死去哪里了?我都快急死了……是啊你一点消息都没有……哦,我知道,我听说了……那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我呸!你还记得啊?那要是我不过生日你是不是就永远不打电话给我了啊……呵呵,谢谢谢谢是什么特殊的礼物嘛?……好好,等你啊,给电我……拜拜!”

  我想我不用那么愧疚了,因为听得出来刚才一定是小玉。

  果然,叶子放下电话说:“没事了,亲爱的,不用担心了。小玉她回了东北,反正过两天过春节了嘛,等过完节她才回来。她说给我准备了一份特殊的生日礼物,等过了节会补给我,她还记得我生日哦……哦,还有啊,我听不出来她有怪你的意思。”

  怪不怪我都没什么关系,只要她老人家没出什么事就好了。

  “你刚才想说什么?没说完的……”叶子扑闪着睫毛问我。

  “没了,忘了。”其实我想说,春节能不能不回青岛?跟我回家?

  那天晚上的PARTY很热闹,除了隆重出席的小云,雪儿,青青和忆婷,KTV里满是女孩子。本来叶子就很出名,又是很场面儿的一个人,那些刚刚知道叶子过生日的女孩子就走马灯似的来祝贺。

  于是满屋子活色生香,美不胜收。而我是唯一一个正式被邀请的男士。

  虽然最后要买单,但我还是很荣幸,要知道,如果叶子愿意,肯定会有大把贱男人上赶着买的。

  绝对不能把这个机会留给敌人!

  我这个唯一的男人在PARTY上成了众多女孩子围攻的对象,她们在我脸上身上捏啊,掐啊……还一个劲儿地往我怀里拱,天啊,简直就是性骚扰!

  不过说真的,这种骚扰大概对男人而言都很受用吧?

  我偷眼看叶子,叶子在旁边笑,笑得花枝乱颤,笑歪在沙发上。

  那天我只是小酌了几杯,好在事先有备,一到她们要灌我我就借口上厕所或跟别人跳舞。

  倒是叶子喝了很多,酩酊大醉不说,还哭得一塌糊涂。

  我把叶子抱回家,放她在床上时,叶子突然醉眼迷离地看着我的眼睛说:“为什么?”

  “啊?”

  “为什么?”

  “啊??”

  叶子就转过头去睡了。

  我如坠五层云雾里,琢磨不过味儿来。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什么?是为什么要认识我?是为什么我要对她这么好?是为什么她要走一条别人看似不妥的路?是为什么我会爱上她?是为什么我们相识在那么一个灯红酒绿的地方?

  还是为什么她在最美丽的时候,却不能好好地去爱?

  第二天我从梦中醒来,伸手却触摸不到叶子柔软的身体。

  我一惊,马上披件衣服下了床。

  叶子站在客厅的窗户前看着外面,听到我的声音,没有回头,只是伸出两根手指,“给我一支烟。”她说。

  我点燃了一支香烟递给她。

  “我要回家了,海涛,回家过春节。”

  “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知道。你把花盆底下那把备用钥匙拿走,我这个人丢三落四的,万一丢了钥匙就麻烦了。先放你那儿,等我回来再给我。”

  “好,叶子,那么我……给你拿点钱回家过节吧……”

  “不用了,亲爱的,你知道我们在一起跟钱没有关系。我不想欠你的,也不想以后你想起我时觉得心里不平衡。人跟人的关系有时候就象数学题,得画等号才行。”

  “叶子……”

  “嘘,亲爱的,你看,”叶子指了指外面:“下雪了。”

  是啊,我这才注意到,外面——

  真的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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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有生以来过得最坐立不安的春节了,我终于明白了那个词——度日如年。我几乎没有一刻不去思念她。

  就这么思念着叶子,思念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思念着她的嗔怒和温柔。当然我也想过去青岛看看她,但叶子在电话里始终不同意,所以终未成行。




  于是我威胁她说如果不快点回来,就去青岛跳海,叶子在电话里“吃吃”地笑,说你来跳呗,反正海边上也没护拦。

  叶子在大年初九回到了北京。

  当天晚上,我所有的思念在桔红色的朦胧灯光下喷涌,就算用我的整个世界来换取跟叶子一夜的温情,我也会毫不犹豫。

  叶子回来的第二天下午接到雪儿的电话,雪儿说:“叶子你来我们家吃饭吧,把海涛哥哥也带上。”

  叶子就回头看我,撇着嘴笑:“嗬,你还挺招大家喜欢,都当你是宝呢!”

  开门的是一个女孩子和一条猛摇着尾巴的小哈叭狗。那女孩长得跟雪儿有点象,皮肤也白白的,但看起来比雪儿文静。她刚招呼我们进来,雪儿就大叫着从屋里跑到我们面前来了。

  “哈哈,叶子宝贝……海涛哥哥……快来快来……”雪儿把我们拉进客厅,客厅里还有三个人。

  “这是我爸爸,这是我妈妈,这是我男朋友耿直,这是我姐沈波,”雪儿说到这儿凑到我耳边:“我的真名是沈浪哦,不要叫错了……”,然后把我和叶子介绍了一下。

  沈波,沈浪,我倒真觉得她们姐妹俩跟我是一家人。眼里就浮现出大海波涛浪花翻滚的样子,海鸥飞来鱼儿跳……

  刚一走神,就被叶子用胳膊肘硬生生拐了一下,说:“叔叔阿姨好……”

  我随声附和。

  雪儿的父亲据说已经六十岁了,但我实在没办法相信。老爷子上身穿了件火红的羊毛衫,下身穿条时髦牛仔裤,鼻子上架了一副小金丝边眼镜,有点归国华侨的意思,怎么看也不过五十岁而已。

  雪儿的母亲身材高大,嗓门也大,搭眼一瞅就是性情中人。难怪雪儿刚十七八岁就生得这么苗条高挑,原来是得自母亲的真传。

  沈波就不必说了,文文静静的,眼神只要一扫到妹妹就满是爱意,当雪儿说她还在读大学时我一点也没诧异,本来嘛,大学生就应该是这么内秀含蓄的,要都象忆婷那样,那以后孩子们还是不要念书为妙。

  对了,还有一个人,耿直,看上去三十来岁,其人就象名字一样,但又比名字多了一份亲切,象是个极易相处的人。

  客厅的门后面有一块小黑板:今天大事记1——沈家羽毛球比赛成绩公布:第一名爸爸,第二名沈浪,第三名沈波,第四名妈妈,最后一名球球(可能是小狗的名字)。又及今日大事记2——沈浪在洗澡的时候不关门,致使水流迂回,球球在喝了此水之后狂泻千里,故此提醒沈浪注意,并惩罚她去超市为球球卖最贵的狗粮一袋,玩具N个。

  哇,幸福的一家人!

  钻石人间的小姐很大比率上来自于不幸福的家庭或干脆来自单亲家庭,象雪儿这么幸福的家庭还真是少见,我顷刻间对雪儿刮目相看,因为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去做小姐。

  雪儿在大连上高中时学得是空乘服务专业。她们毕业之后就会成为我们俗说的空姐。雪儿在她的豆寇年华甚至等不及毕业就跑到北京来了,她来之前跟父母说:“我要去看看外面精彩的世界。”

  雪儿的父母年龄相差十五岁,却非常恩爱,而且在他们两个这种年龄段,你很少见到这么开化和开明的家长。

  他们给雪儿带了一大包钱,说:“别走丢了,知道回来就行。”

  自由的雪儿来到北京,在一个同乡女友的带领下好奇地杀进钻石人间。

  那天青青也是第一天来钻石人间上班。青青乖巧伶俐,和雪儿一见如故,两人一起租了房子。

  有一天青青说:“给你介绍个朋友。”

  这个所谓的“朋友”就是耿直。

  耿直出生在一个相当有背景的家族,今年三十五岁,在其家庭大企业中任职副总。六年前娶了某军区司令员的千金,尚无子女。

  一年半前,耿妻偶遇前初恋男友,其男友奋起直追,导致耿妻最终红杏出墙。耿直知道此事之后悲愤难当,想以宽容博回妻子芳心,但耿妻去意已决,就在二人协商离婚之际,其初恋男友出国定居澳大利亚,与耿妻关系若即若离。耿妻患得患失,离婚事宜搁浅,但夫妻感情却日渐冷淡,耿直干脆搬了出来。

  耿直有时到钻石人间独自坐上一会儿,并不叫小姐,只是呆呆地看那些妖冶的女孩子跳舞。

  青青在一次问台的时候问到耿直,耿直在那晚心情郁闷,就着啤酒跟青青说了很多。

  青青知道耿直不喜欢自己这种小巧玲珑的类型,于是有心把雪儿介绍给他。哪知耿直对雪儿一见倾心,之后便几乎天天来找雪儿,半个月后,耿直在周末带雪儿去京郊的一个度假村游玩。

  当天晚上耿直轻轻吻了一下雪儿的额头,疼爱地说:“快睡吧。”然后就到另一张床上睡觉去了。

  雪儿觉得这个男人既象兄长又象朋友,还象是把自己当成了小宠物,心里就甜得要死。

  第二天晚上耿直又一次轻轻吻了她的额头,还是疼爱地说:“快睡吧。”然后跟昨天一样去另一张床上睡了。

  半夜雪儿迷迷糊糊地觉得耿直在吻她的肩膀,雪儿就伸过胳膊搂住了耿直。

  事后雪儿问她头天晚上为什么,耿直说:“疼你,你象只小洋娃娃,万一碰坏了可怎么办?”

  “那今天为什么你又……”

  “忍不住了……”

  雪儿就笑翻在床上,觉得这个男人好可爱。

  元旦时,耿直和雪儿一起回了大连,把父母接到了北京,住进了耿直提供的房子里,一放寒假,沈波也过来了。

  耿直对沈家一家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在沈家父母不知道耿直尚未离婚之前,他以最快的速度博得了全家人的欢心,沈家父母直接把耿直当成亲生儿子一样对待。

  后来知道耿直名存实亡的婚姻之后,沈母只是轻轻点了一句:“反正闺女还小,你自己琢磨着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吧。”

  雪儿在过完十八岁生日之后,家人也就更一步地确认了她跟耿直的恋爱关系。而雪儿也在这年的春节决定放弃钻石人间看似洒脱、却内心难言的生活,善待人生。

  据说当天晚上的饭菜是耿直一手包办的,味道真是不错。

  吃饭时耿直就随口问起我的情况,听完以后沉默片刻,说:“我认识云海公司的王总,我明天给他打个电话,你去试试吧。”

  云海公司是个专门代理国外知名品牌的大公司,我在中关村的时候就知道,曾经有几单生意还跟云海过过招。

  我只当这是饭桌上的客套话,哈哈一笑也就过了。

  第二天下午我接到耿直的电话,他让我明天早上九点带上学历证明和简历去一趟云海公司。

  面试出奇的顺利,人事部当时就通知我让我下星期一到销售部上班,试用期工资一千五,正式工资五千,有年底分红。

  一千五就一千五,一步一步来嘛,我相信自己的能力,象云海这种大的销售公司,做好了五千根本打不住。

  柳暗花明啊。

  我打电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叶子,并跟叶子说明天一定要请雪儿一家和耿直吃饭,叶子一笑:“你也是有能力有学历的人,要什么都没有,耿直也不会帮你说话。我们找个机会谢谢他们就是了。”

  “我一会儿过去找你好吗?”我问叶子。

  “不用了,小玉今天回来了,我跟她约好了晚上一起去钻石人间的。说真的,要不是她叫我还真不想去,有点感冒了不太舒服。”

  我就关切地问她有没吃药,叶子说不碍事的,你不用管了,今天在家早点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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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十二点,叶子打来了电话。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已经养成了晚睡的习惯,所以叶子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看电视,看咱中国的甲A是怎么让人憋气的。

  其实说到底,中国的球迷还真有点贱,明明是看一回吐一回血,可还是管不了自己的眼


睛。

  而且看完了又骂,恨不得把肠子都悔青了。

  就跟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一样,虽然屡屡受挫,但还是义无反顾,一个猛子扎到底。

  我就是个贱人。

  叶子在电话里说自己感冒加重,嗓子也疼,要是今天晚上不吃药怕明天会发烧,但太晚了不知去哪儿买药,问我能不能买了给她送到家里去。

  行,怎么不行?等咱有了钱,别说是区区几盒药了,只要叶子喜欢,咱收购两家制药厂都成。

  “反正你知道钥匙放在哪儿嘛,要是你先回去就直接进去吧,别在外面等,挺冷的。我这儿也差不多了,他们买单了,等拿了小费就走。”叶子说。

  我立马关电视穿衣服,买药没问题,我家楼下就有一家,半夜里老开个小窗户,备了些常用药啊什么套啊什么的。

  父母已经睡了,我轻手轻脚地带上门,心想要是叶子老长病也挺好的。紧接着向地上狂啐了三口:“呸呸呸乌鸦嘴!”

  今天真冷,西北风刮得“呼呼”响。我缩了缩脖子,上楼。

  楼梯里的灯都是声控的,但奇怪的是今天这个单元从一楼开始灯就没亮,我还想是不是这栋楼今天停电了,于是就想象着叶子烛光下的妩媚模样。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按住手机的 "C" 键,让手机微亮的绿光照着楼梯。后来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而且发现有淡淡的月光从楼梯间的窗户照下来。

  到了三楼,继续往上。

  忽听见楼上有什么动静,有点嘈杂,还有说话的声音,但窗户外的风声太大,听不清楚说什么,好象还有……好象是……叶子的声音!

  五楼?!

  脑子里立刻闪出些不好的画面,不太对头!

  放轻脚步,我把手机合上,放进口袋里。

  过了四楼,我走上几级台阶向上看,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见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推搡着叶子,其中一个压低了声音说:“TMD快点,磨磨几几地咋这慢啊?”

  叶子带了哭腔说:“大哥,别伤害我,我在找啊……钱你们可以都拿走……”

  “少废话!再TM啰嗦现在就花了你,快找钥匙!”

  我看到他们两个手里的匕首在微光下闪闪发亮!

  血往头上涌,凭着几年在军校的训练,我相信自己放倒一两个没太大问题,但是……如果这时候硬上的话,恐怕他们会狗急跳墙!我可是看见那刀就顶在叶子纤细的脖子上!

  老天爷在考验我的胆量和智慧!

  我在楼梯上停留了二十秒,在叶子他们推门进去的同时,我悄悄下了楼。

  出了楼门之后我在寒风里飞奔,天啊,让我长八条腿吧,赶着救人啊!

  我清楚地记得出了小区大门一拐弯就是一个派出所,因为我以前还打趣地跟叶子说过,说你们这儿还挺好的,跟警察离得挺近啊。

  我象个疯子似的冲进去,第一句话就是:“快快……跟我……走,持……持刀……抢劫!”

  一听情况,三个警察话都没顾上说带上家伙就跟我冲出去了。因为太近,警车都没开,另外两个还说随后就到。

  反正没看过表,但我想前后应该也就十分钟吧,拐个弯就上了楼。到四楼之后我把食指放在唇上,说:“我有钥匙……”

  其中一个警察同志冲我点点头,示意我打开门。

  因为钥匙是我前天亲自放的,所以一伸手就从花盆底下拿到了。

  “轻点……”一个警察压低声音提醒我。

  屋里的灯全开着,叶子被绑在客厅里的椅子上,嘴上贴着胶带,脸色苍白,眼泪都没干,一看见我们眼泪“刷“就又下来了。

  两个歹徒一个在卧室里翻箱倒柜,另外一个让人费解地居然在厨房里。

  一听到动静,卧室里那个先出来了,见到这么多人一愣,就张了嘴要叫另一个,刚喊了句:“哥……”我就一个健步扑上去,于此同时,一个警察也扑了上去。

  另一个歹徒一踏出厨房,也先是一愣,然后就退回去,还没等拿起桌子上的菜刀就被另外两个警察给治服了。

  三下五除二的事儿,非常干净利落。

  我赶快去松叶子。

  叶子被他们用胶带一圈一圈绑在椅子上的,上下绑了好几道,一层层都粘着很麻烦,我最后找了把剪子才把它弄开。

  叶子抱住我,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她的身子在发抖,绝对不是天冷的缘故。

  警车开到了楼底下,我们跟着警车一块到了派出所。

  我和叶子是分开录的口供。当警察问到我和叶子怎么认识时,我心里“咯噔”一下,我记得叶子说过她们是生活在地下的老鼠,是怕警察的,我刚才救她心切,也没想太多,不会因此给叶子带来什么麻烦吧?

  “朋友介绍一起吃饭认识的。”我说。

  警察也问了关于叶子职业的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合适,干脆就说不知道。其它的如实禀报。

  录完口供,我在外面等叶子,看看表,这一折腾,都快三点了。

  我想要是这一关过去,怎么也得给这派出所送个锦旗什么的,上面就写:人民的好警察,危难时刻显身手。

  今天真是称得上有惊无险啊!

  幸亏叶子今天感冒了,要是不感冒呢?要是我不来呢?要是我根本就不知道叶子的备用钥匙呢?钥匙倒也不是重点,只不过可能没有钥匙抓他们就会费点事儿,重点是象叶子这种生活其实真的很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盯上了。

  这么想想就很后怕,脑海里出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想到最后自己都打了个冷战。

  不知道叶子向警察同志怎么去解释一些问题,不会引火烧身吧?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可就罪过大了。

  出来一个警察。

  我说:“警察……同志,我朋友能走了吗?”

  “走?走不了,你也别等了,她是三陪,都已经说了,这个我们必须要处理。”

  “可她是受害人啊……”

  “她是受害人不错,但也是三陪,按规定三陪小姐要送到远郊去劳动改造,改造好了呢再遣送回原籍。你回去吧,后面的事儿跟你没什么关系了,回家睡觉去。”

  “那我能不能看看她?她还哭吗?”

  “小伙子,快走吧,啊……这是派出所,快回去睡觉吧。”

  寒风里,我象只电线杆子一样矗在马路上,一步也走不动。

第二天上午张博的姐夫打来电话,通知我明天带五千块钱去分局保释叶子。

  当天晚上是我最漫长的等待,我在夜里翻来覆去地想:叶子她怎么样了呢?不知感冒好了没有,不会在里面发烧吧?

  去分局之前,我从一个哥们儿那儿借了辆车,然后去我姐家借了一万块钱,顺便从她家


里拿了盒感冒药。

  不过两天时间,叶子就明显瘦了一圈儿,她脸色憔悴,头发没有一点光泽。叶子一头扎进我怀里,两只手紧紧环着我的腰,生怕我跑了似的。

  我轻抚她的后背,用另一只手搭在叶子额头上试了试,还好,她体温正常。

  回到家叶子先洗了个澡,这澡足足洗了一个多钟头,她似乎要把晦气啊什么的统统洗掉一样。

  我到楼下去买了些现成的凉菜,又下了碗热面条。

  叶子洗完澡出来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东西一口也不动。我坐过去把她搂在怀里,她就仰起小脸看着我,看着看着眼泪就下来了。我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安慰她:“好了好了,宝贝,都过去了,不哭啊……乖……”

  她反而在我怀里哭得更大声了。最后索性放开声来,肩膀一抖一抖的,整个人都有点上气不接下气。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心想哭吧哭吧,我的宝贝,哭出来会好受一点。

  这一哭就哭了两个多小时。

  我的胳膊开始还有点酸,到后来干脆就麻木了,奇怪,女人真有这么多眼泪吗?反正我没有。

  我怕她哭坏了,但又不知道怎么劝她,直到最后叶子把眼睛哭成了两只桃子。

  我起身拿了条毛巾放在冰箱里,过了一会拿出来敷在叶子眼睛上,要不那么美丽的眼睛肿着太可惜了。

  然后我重新去做了一碗面,说:“吃一点吧,这两天肯定也没吃什么东西,乖……”

  叶子抬头看了看我,吸了吸鼻子,终于接过碗来,我松了口气。

  只是叶子始终没有开口说过话,那天晚上她一直呆呆地坐着,我想她可能是被这两天发生的事儿吓着了,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我把她抱上床,拍着她的背直到她睡着。

  夜里她忽然从梦中哭喊着醒来,一脑门儿的冷汗。我揽住她,她缩在我怀里身子不住地发抖,嘴里喃喃地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可怜的宝贝!

  我抚摸她的头发,吻她的眼泪:“亲爱的亲爱,我在这儿,别怕,都过去了,都是做梦,我在你身边……”

  一直到凌晨,身心疲惫的我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第二天是星期天,我开着车带叶子出去散心。只可惜北京这大冷天的也没什么景观。我想叶子最喜欢的小动物是小狗,也许我们去通县的狗市买只小狗她会开心的。

  路上,我递给叶子一支烟,她没有接,只是看着外面的天,忽然喃喃地说了一句:“报应啊……”

  ——这是叶子出来以后说的第一句话。

  “怎么了?”我看了她一眼问。

  “报应啊……真的是报应。”

  “别这么说,叶子……”

  “不是吗?海涛,你不觉得是报应吗?老天爷都是公平的,你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就会有报应。”

  “可那是小玉做的啊,叶子你不是知道了吗?是小玉一手策划的!她是因为我不理她就……反正那个女人,达不到目的就做这种丧心病狂事来报复,她以为这样我就会喜欢她。咳,这事也是怪我没处理好,尽管怨我骂我吧叶子,怎么骂都成,但这不关你事啊宝贝!别那么说自己……”

  “我明白,但你知道的海涛,你知道我现在说的是什么,我说的不是小玉和你的问题,爱令智昏,她伤害我也有她的理由,一件事不可能只从一个方面想。”

  “你还替她说话?她太阴了,有本事来报复我嘛,怎么对你就下得了手?我要是看见那个……TMD,反正过些日子看怎么判吧。她这种人才应该得报应。”

  “不是这个,我是说女人走这条路根本就是错的!不是吗?一开始都觉得挺风光,又有吃又有喝又有漂亮衣服,什么都不用做,一天到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对男人笑一笑或者往床上一躺就有大把钱赚,过两年房子车子一买,美容院呀什么的一开,再找个不认识的男人嫁了,就觉得齐了!哼……可是,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啊?我们出卖的不止是肉体,甚至是灵魂和自己的一辈子!我真的后悔,后悔自己太短视了,就看到容易赚的金钱,岂不知为了赚这些钱自己真正失去了什么?!看吧,看到了吧?愚蠢的女人既然这么不可救药,那只有等老天爷来惩罚了,真是活该!我既然连自己的人生都没有好好对待过,那别人怎么会好好对待我呢?那天晚上,当那两个人说要‘花了’我的时候,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我当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就象一条放在案板上的鱼一样,任人宰割。真的我怕得要死……我以为……天啊,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后来你来了,再后来到了派出所,我整个人一直……我……”叶子的眼泪又掉下来了,我拍了拍她的手,听她继续说,“这两天我在里面想了很多很多,我想我的人生真就从此完了吗?我在心里说‘叶玲珑啊叶玲珑,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大名鼎鼎的叶子吗?你不是有大把男人为你争来抢去吗?最后不也关在这小屋里吗?你活该啊叶玲珑,这就是报应!’海涛,你看过〈日出〉吗?陈白露,大交际花,大美人,男人为博她一笑可抛千金!可最后死的时候身边还不是连一个人都没有?!”

  “叶子,别那么想,你有我……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哼哼……陋质何堪受殷勤?”

  “陋质?什么是陋质?你不是,真的,你是我的宝贝!”我抓住叶子的手,“我知道自己在你面前总是笨嘴笨舌的,但是不管你以前怎么样,我都当它是张白纸……如果你都不能正确地看自己的话,你怎么去相信别人?相信我呢?”

  “海涛,我知道你爱我,虽然你从来没说过这三个字,但我知道……我想离开这个圈子,我想重头再来!”

  “好啊叶子,好啊!我明天就上班了,我一定努力工作,赚好多好多钱,我养你!你别担心,不想做就不做了,过去的事就都过去了,谁都不要再提!”

  “谢谢你,亲爱的。没关系的,你明天先上班,不要有太大压力,我也存了些钱,我想目前生活是没问题的……等小玉……等这事儿全了结了,过些日子,我想出去散散心。”

  “好。去哪儿都行,只要你高兴。”其实现在最高兴的是我,她的意思明显得已经接受我了!

  这要不是还开着车,我肯定得蹦起来!

  “给我一支烟,好吗?”她冲我伸过一只小手。

  和我想的一样,叶子一到狗市就高兴地笑了,她在那些狗贩子中间穿来穿去,对着那些大狗小狗不停地说话,最后站在一只白色的小银狐跟前就再也不走了。

  我相信人跟人之间有一见钟情,当然这词儿用在这儿不合适,但人跟动物之间也讲个眼缘吧,看着叶子的表情就知道她喜欢上这小家伙了。

  那只小银狐也就两只巴掌大小,浑身雪白,跟个小毛球似的,小尖尖脸,两只乌亮的眼睛转来转去,叶子一伸出手,小家伙就伸出粉红的小舌头去舔叶子的掌心,可爱极了。狗贩子不失时机地说:“看看,姑娘,它跟你有缘啊。”

  叶子转头看着我,我问狗贩子:“多少钱?”

  几经讨价还价,最后以三千五百元成交。

  在回去的路上我问叶子:“想好什么名字了吗?”

  “三五。”

  “三五?为什么?怎么不叫七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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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讨厌!你才叫七星呢!三千五买的嘛!再有啊,你认识我不就是因为一支三五烟?”

  我扭过头去深深地看了叶子一眼,也不顾手里的方向盘,伸过头去亲了她一下。叶子亲了小狗一下。

  回到家叶子用刚买的宠物香波给三五洗澡,我听到她在卫生间里哼起了那首老歌:“象一阵细雨洒落我心底,那感觉如此神秘,我只能抬起头看着你,而你已不露痕迹……”

  晚上叶子非要搂小狗睡觉,在我强烈的反对和抗议之下……可怜的我睡到客厅的沙发上。

  老实说这一夜我睡得一点都不好,因为叶子在深夜里又一次哭喊着醒来,我想她真得是被前两天的事吓出心病来了。

  我跑过去搂住叶子,直到她再次迷迷糊糊地睡着。然后我发现,刚刚来到陌生环境下的小狗三五正紧张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而离它不远的床单,已经被尿湿了一大片。

早上,我给三五备好狗粮,在叶子额头上吻了一下,走出家门。八点五十分,西装革履的我来到云海公司。

  公司在十九楼,我进了电梯,就在电梯门刚要关的那一刻,忽然传来一声银铃般的声音:“麻烦请等一下好吗?”




  于是我按着 "开着的" ,电梯合而又开。

  上来的是一个秀气的女孩,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整齐顺滑的短发,文文静静,一身典型的写字楼白领的装扮,双手抱着一大堆资料什么的。

  她一上电梯就连声说:“谢谢谢谢。”

  “没关系,去几楼?我帮你按。”我看她实在腾不出手来,就礼貌地问了一句。

  “麻烦你啦,19,谢谢。”

  嗯?据我所知,十九楼整层都是云海公司租的办公场地,那么,这个女孩是我的同事喽?

  “你在云海公司上班啊?”既然是同事,就应该好好相处,于是我微笑着问她,而且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打个招呼就说不过去了。

  她显然也已经看到楼层按键上只有“19”是亮着的,于是说:“是啊,你也是……?”

  “啊,我今天第一天上班,李海涛,销售部。”我冲她伸出手来。

  “呵呵,你看我这……”她一笑,脸上就出现了两个浅浅的酒窝,她冲手里那大堆资料努努嘴,我也笑了,缩回了手。

  “我听说今天销售部要来个新同事,原来就是你啊。我叫肖琳,王总的秘书。”

  “哦,你好你好,我来帮你拿吧……”

  “到了到了,大家今后都是同事了,不用这么客气……”

  电梯开了。

  第一天都很顺利。

  我先去人事部报道,人事部经理就领着我到各个部门走了一圈,跟同事们认识了一下,介绍到肖琳的时候,肖琳就大方地伸出手来,说:“看,现在我手里可没拿资料。”

  肖琳年方二十三岁,只比叶子大几个月,石家庄人,去年大学毕业后应聘到云海公司,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和日语。

  我握住她的手,说:“初来乍到,关照一下。”

  肖琳又露出她浅浅的酒窝:“彼此彼此。”

  我被分到销售部分管北京市场的S牌复印机和传真机的销售。我必须要熟悉市场情况和产品性能,好在我以前的工作也是电子产品的销售,所以这些都不是什么难事。

  晚上我先把哥们的车还回去,然后去了叶子那里。

  在门外就闻到一股饭菜香味,想自己真是可怜啊,饿得幻觉都出现了。

  叶子一边开门一边说:“你就不能把花盆底下的钥匙拿出来带上吗?要不我还得天天开门,多烦!”

  我心内狂喜,伸头在她腮边吻了一下。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是谁说的?靠,I服HIM!

  三五摇着小尾巴跑过来,绕着我的裤腿撒欢儿。

  当真是一股浓浓香味,我吸了吸鼻子问叶子:“好香啊,是什么?”

  叶子也不理我,返身进厨房端出来几个盘子,嗬!有荤有素的,红烧鸡翘、肉沫冬瓜、蒜茸西兰花……而且还有一锅猪骨头汤!

  不是吧?打死我也不相信这一桌子是叶子烧的。肯定是在楼下买了让人送上来的。

  叶子看着我:“发什么愣啊?吃饭啦,尝尝本大小姐的手艺!”

  “真是你做的?我怎么以前不知道?”

  “你才认识我多久啊?我很小就会烧菜做饭啦,只不过这几年荒废了而已,现在小露一手。行了,快把大衣脱了坐下吧,这要不是庆祝你今天第一天上班,我才不下厨呢!不过,这么多年不做饭,我发现好象还不错哦!唉,没办法啊,谁让我冰雪聪明呢!”叶子装出一幅了不起的样子,伸手把我的大衣挂了起来。

  如此德、智、体、貌全面发展的女子,怎么就让我碰上了呢?绝对的出乎意料,我估计就是走路捡了个大元宝也不过现在的心情吧?

  叶子倒了两杯红葡萄酒,把其中一杯递给我说:“我知道你也不喝酒,亲爱的,不过这是野葡萄做的,只有4度而已,庆祝一下嘛!来,碰一个!”

  我也举起了杯子:“那就祝我的宝贝永远开心,让过去的事情全都过去!”

  “祝你事业顺利,飞黄腾达哦!”

  放下酒杯,我在每个盘子里都夹了一筷子。别说,还真不是我爱屋及乌,叶子做菜居然是一把好手,色、香、味俱全,汤也地道,是很广东的那种煲法。我脑海里立刻就有了把这个女人娶回家的强烈愿望。

  叶子没有动筷子,她起初笑着看我吃,后来却忽然皱起了眉头,手里把玩着酒杯好象想起了什么。

  “怎么了?”我摸了摸她的手。

  “难道真是她?我一直不敢这么想……真的是她……”

  “嘿,想什么呢,怎么了宝贝?”

  “我想起来那杯橙汁是谁给我的了,当时连想也不肯想,可能潜意识里不愿相信吧。但是……就是她……没错……”

  “咳,原来是这事儿,小玉嘛……”

  “你怎么知道?她可是连眼都没合地陪了我两夜啊……”

  “陪你怎么了?齐玉琼可是用尽心机啊,让人看出来不全完了?再说了,也许她当时没想到你喝了那杯东西就会那么大反应,所以良心发现或者害怕了也说不定。她要真是个简单的女人,就不会送你礼物的当天晚上叫别人……可谓机关算尽啊……不过,这事毕竟是因我而起,可能她认为你是一个障碍。叶子,”我小心翼翼地问,“你怨我吗?骂我都成,但别……”

  “哦,怎么会?你呀……”叶子用手指点了一下我的额头,“不提了。”

  “好好,不提了,反正啊,就那橙汁我是用大拇脚豆儿也能想得出来……”

  “你讨厌李海涛!你说我不如你的脚指头!”叶子笑骂着从桌子边上绕过来,用拳头过来打我,我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把她拉进我怀里。同时,我用舌尖捕捉她的嘴唇,我们的激情纠缠在一起,我吻过她的脖子,在她耳边说:“我爱你!”

  “啊……”我听到叶子一声深深的叹息。

  我的舌尖继续游走,我的手指已经触摸到叶子光滑的肌肤,那柔软而迷人的胸脯,使我禁不住低头去吸吮它……

  酒瓶翻了,酒精含量只有 4 度的红葡萄酒洒了一地……小狗三五咬着我的裤脚用力拖来拖去,被我踢了一脚……

  窗外华灯初上,月影水样温柔……

日子象水一样流淌着。我一切顺利,业务也慢慢熟练起来,与新同事的人际关系相处的很好。

  肖琳时不时地到销售部来一趟,有时会有事没有地跟我聊一点私人的话题,我拿了叶子的照片给她看,她惊呼:“哟,一个美人呢!她在哪儿上班啊?”




  我就搪塞过去:“哦,她……刚辞了职,刚辞了职……”

  三五在茁壮成长着,好象知道不随地大小便了。

  叶子几乎每天都会做好晚饭等我回来,我闻到了幸福的气息。

  只是夜里,我的宝贝还是会时不时地哭叫着醒来,然后就会紧搂着我的脖子才会睡着。我想只有让时间去冲淡一切了。

  齐玉琼在两个月后被判有期徒刑两年零六个月,善良的叶子居然还买了些日用品准备去看她,被我知道后严重地批评了她,并当着她的面把那些东西都扔到了垃圾筒里。只是,谁会知道,当两年半后的小玉再次出现在我和叶子面前的时候,就又一次使我的爱人陷入人生的巨大旋涡。

  小云她们有一次在我上班的时候来家里看过叶子,这件事也同样震撼了她们。大家除了感叹小玉狠毒之外,也都在心里暗自掂量。

  小云就不用说了,除了那个香港男人陈杨,还有一个袁威,她天天除了吃就是睡,用她的话说:“我都快成了一只猪了。”而且,这个自称为“猪”的漂亮女孩在家又养了一条小狗和一只乌龟,弄得家里热闹得快成动物园了。

  雪儿的母亲已经准备在北京长住,以便照顾自己的宝贝女儿,何况还有一个把雪儿视为珍宝的耿直,他正准备供雪儿继续读书。

  忆婷虽然还在跟她的“老白脸儿”发展着,但还会时不时地去钻石人间遛达一圈儿,这么多年来,她已经把做小姐当成一种生活来看待,而且对这一行驾驭得得心应手,所以,担心谁也不必担心她。

  而青青呢?再说这种生活她也过够了,刚好这段时间有个叫KK的香港朋友叫她去上海。当然KK在香港也是有家室的人,他是公司派到内地的一个高级打工仔,很喜欢青青,这也许是现在青青最好的选择了,而且她也对KK很有好感。于是青青当即决定收拾行装,两天后启程。

  气氛顷刻间就有点“树倒猢狲散”的悲哀,大家都不说话。

  叶子忽然哼起那首《你的眼神》,慢慢雪儿跟着哼了起来,青青也跟着哼了起来,忆婷、小云也跟着哼了起来,一时之间,就有泪水溢出女孩们的眼眶,碰也不敢碰,怕是一碰就要滚落下来。

  有灰尘飘在阳光下,没有根。

  叶子开始了另一种生活,反正她白天也没什么事做,夜里又怕做噩梦,索性一到晚上就频繁地去小云家打麻将,有时会给我做好晚饭再去,有时会叫我去小云家一起吃。

  往往是早上,叶子才从小云家打完牌回来,她总是在匆匆洗漱完之后亲我一下,然后倒头便睡。

  我迷迷糊糊地从梦中醒来,知道自己该起床上班了。好象从叶子打牌开始,我就没有上过闹钟。

  还记得有个星期天,我守在叶子的床前,欣赏着叶子睡梦中可爱的模样,忽然间她说了一句梦话:“要是不打七筒就好了,清一色啊……”我差点儿从床边上跌下来。

  销售部这个月业绩不错,公司组织我部门一起去卡拉好唱歌,王总带着肖琳也去了。

  肖琳那天晚上特意换了条裙子,还化了一点淡妆,就有男同事在旁边悄悄说:“肖琳还挺漂亮的……”

  另一个就搭话:“那可不,一枝花呢。”

  “听说还没男朋友呢,你怎么不追?”

  “去年就追了,累死了也没追上……”

  听他们这么说我就仔细注意了一下肖琳,可能因为我天天对着叶子,就有了“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感觉,其实说老实话,肖琳也还不错。

  她的皮肤算不上白,但肤色均匀,模样清秀,气质文雅,特别是一笑起来那两个浅浅的酒窝让人看了心里备感亲切。这种女孩子在写字楼里也算是上品了。

  肖琳那天在大家的怂恿下第一个开唱,唱的居然是那首《我的眼神》,这倒触动了我的心弦,思绪就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后来见肖琳坐在我旁边,用胳膊碰碰我说:“我跟你合唱一首好吗?”

  “行行,跟大美女唱求之不得呢!”我贫了一句。

  我们最后选了一首老歌《慢慢地陪着你走》。唱完以后只听得掌声四起,就有同事打趣道:“行啊李海涛,唱得不错啊,配合默契嘛!”

  “是啊是啊,天生一对……”一个出了名的快嘴女同事大声说,被旁边的人用胳膊肘捅了一下,下半句就生生咽了回去。

  我偷眼看肖琳,正碰上肖琳的目光,她深深地看着我,脸就红了。傻子都看得出来,她对我有意思。

  那天晚上我心辕意马,找了个借口提前回家了。

  家里没人,叶子又去打麻将了,三五用头来回蹭我的腿,讨好地摇着尾巴。我看着小三五,突然心里就有点难受,于是点燃一支烟坐在沙发上发呆。

  夜里梦到肖琳,她笑盈盈地冲我走来,缓缓地在我面前脱衣服,可是越脱越多,永远也脱不完似的,我就急了,伸手去抓她,她却一变脸说:“好啊,你个李海涛,原来也是个见异思迁的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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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惊,睁眼醒来,窗外晨光初露,叶子怎么还不回来呢?

  第二天见到肖琳就有些尴尬,刻意回避了她的眼神,肖琳也不说什么,只是露了浅浅的酒窝冲我笑。

我领到了第一个月的工资。我把它们一分不少地交到叶子手里,叶子就重重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说:“亲爱的你真好……不过,你留着用吧,上班打车不是也要用钱吗?不如这样,我们出去吃饭庆祝一下,先说好,我请你,犒劳犒劳我们家大宝贝!”我回吻她一下,心里荡漾着幸福。

  我们当天晚上去吃韩国料理。




  吃到一半的时候,我右肩膀一沉。

  “嗨,海涛,你小子……”扭脸一看,是张博。

  我说:“哟,怎么是你?来来,坐,怎么就你自己?一块吃吧……”

  “不了不了,订了包间了,请工商局的几个朋友,人家还没来呢。这一个多月都没看见你啊,光顾跟叶玲珑小姐那什么了吧?”张博说着拿眼瞟了一眼叶子。

  叶子嘴角一牵,算是招呼了,然后把手中筷子一放说:“你们哥俩先聊啊,我去一趟洗手间。”

  张博在我对面坐下,问我:“怎么样,最近?自从那事儿完了以后就没见你。”

  “咳,这不刚换了个工作嘛,忙!那事儿多亏了你跟姐夫,真得谢谢……”

  “嘿,你丫的怎么这么见外啊?没多大事儿,甭放心里。不过,海涛,我可跟你是发小儿,哥哥得劝你一句啊,你怎么还跟这妖精在一块呢?我是为你好,别人我才懒得说呢!跟她玩玩还差不多,你还想娶了她不成?这可是一祖奶奶,你就是乘上三再开平方都玩不过人家!知道吗兄弟?跟她上过床的男人可不是个小数啊!她能拿你当盘菜儿?操,我TMD才不信呢!给你丫卖了你还帮人数钱呢!最后别弄得钱、钱被骗了,人、人也跑了,不划算啊!到时候后悔骂都没地儿!赶紧地踢了完了,啊,回头我给你介绍一个……哎,还有个事儿,”张博伸过头来低声说,“据说这小妖精床上功夫倍儿好,就是收费忒高,什么时候给你哥哥我介绍一把儿吧?打个折,怎么样?”

  要不是张博曾经使叶子免受牢狱之苦,估计现在就算他是我亲哥我也早炸了!

  我强忍着怒火狠吃了两口烤牛排,说:“成成,多大点事儿啊……回头我打电话给你,改天咱再聚。”

  叶子回来了,张博起身让座,“那行,你们成双成对的我就不打扰了啊,海涛咱们电话啊,电联……”说着张博冲我一挤眼,一只手就轻佻地捏了一把叶子的屁股。

  “嘿!你……”叶子一转脸,正要发作,被我一下子按住了手。

  等张博转身走了之后,我才说:“别动不动就发火!”

  “怎么是我动不动发火?你没看见……”叶子恼怒地看着我说。

  “看见了……知道他是谁吗?就是他把你从局子里捞出来的!要不他怎么知道你的真名?发火?改天人家找一理由把你再逮进去!发火?要发火的也得先是我!”

  叶子盯着我,片刻之后忽然一笑,“哼哼,李海涛,跟我在一块这种事儿才是开始呢!受不了是吗?有没做过鸡的,去啊,找去呀!”说完她抓起手袋,头也不回地走了。

  盛怒之下居然也能走得这么摇曳生姿,唉……

  旁边桌子的人诧异地拿眼瞄我,可能是“鸡”这个字刺激了他们的神经。

  我没去追,这个女人被我惯坏了,也应该让她好好反醒反醒。反正我也有家门钥匙,总不至于沦落在大街上。

  于是我独自一个人吃光了那锅牛肉汤面。

  自己的老婆还得自己疼,临走的时候我也没忘了把叶子那份拌饭打包,不知道她气鼓鼓地还吃不吃得下去。

  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叶子不在,也不知跑去哪里了,就连三五也不见了。

  不会就这么跑了吧?要是这么点小事都离家出走的话,那娶不娶这个媳妇我还真得掂量掂量。

  我坐在沙发上越想越生气,一个TMD张博就够我受得了,她还扭脸儿走了!走了也就罢了,居然话也不留一句就跑了!

  我打开衣柜看看,还好衣服倒还都在,除了三五,叶子什么也没带。这说明她跑也没跑多远。

  本想打她电话,转念一想,我堂堂大老爷们也不能一点气质也没有,本来今天错就不在我,不打,咱忍着!

  等到十一点多的时候真是忍不住了,怕黑天半夜的叶子再出点什么事。

  刚抓起电话,叶子推门进来了。她一进来就白了我一眼,我松了口气,脸上却装作什么表情也没有。

  看她半天不理我,我自言自语地说:“咦,三五呢?三五!三五……咦,去哪儿了?这小家伙!来来,三五,到爸爸这里来!三五……”

  “还三五呢,老婆都不要了,你不是牛X么?有本事永远不要说话啊!连个电话也不打……还以为你吃韩国饭撑死了呢!”

  我笑,一把把叶子搂过来,说:“行了,一点小事就跑,你能跑到哪里去?刚想打电话给你呢!哎,吃东西了没有?我带了拌饭回来给你。好,乖,不生气,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好我检讨,我不对我有罪!”

  叶子“扑哧”笑了,说:“得了,臭贫!坐好,我跟你说件事儿!”

  叶子点上一支烟,说:“我今天晚上给青青打了个电话,跟她说好了坐明天下午的飞机去上海找她玩儿。我不是早就说要出去散散心嘛,正好现在出去玩几天,三五被我送到小云那儿去了,万一你工作起来没准点儿,再饿死我儿子怎么办?你说呢?”

  “你不是因为今天生气才去上海的吧宝贝?”

  “本来是啊,但现在……看见你也生不起来气了!反正我跟青青已经都说好了,那就不改了。再说你现在工作刚展开,多用点儿心思在工作上没坏处。”

  “你住哪儿啊?”

  “住青青那儿啊,KK有个公寓嘛,放心啦,我是去上海玩的,不会有什么别的……多疑!”

  “没有啊没有啊,我可真是什么都没想啊……是你拐了弯想的……呵呵,反正你说了算,别玩儿疯了不知道回家!”

  “你对我不好我还真就不回来了!”

  “那哪儿成?把你供起来还来不及呢!可明天下午我没办法送你……”

  “我知道,你要上班嘛亲爱的,再说也没车啊……不用送,打辆车就到了,我又不是小孩子。那你自己这几天照顾自己吧,下了班要不就外面吃点儿,要不就干脆回你们家吃,听见没?”

  “老婆真好……”

  “嘁,谁是你老婆?你要是娶了我不后悔吗?”

  “不后悔……亲一个……”

  “哎呀,小心烟头!讨厌……”……

  叶子走了,她在上飞机之前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忽然莫明其妙的有种轻松的感觉,不知为什么。

  面对我得之不易的爱情,突然有点累。

我有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比如叶子春节回家的日子;有时候又觉得太快,就象现在,日子一成不变,成为一种习惯。

  肖琳还是一如既往地向我目送秋波,有时候拗不过她我也会跟她吃吃饭聊聊天什么的(当然是在叶子打牌的时候),她的衣着日日光鲜,头发也烫成了颇有小女人味儿的卷发,同事们都说肖琳越来越漂亮有味道了。




  有两次我问起她出国留学的事,她就一带而过:“正在办,正在办……”

  我是不是应该明确地拒绝肖琳呢?但是人家姑娘都还没开口说喜欢我,我就跟真事儿似的,弄不好传出去会被人说自作多情……

  同时,我的工作越来越得心应手,来公司半年之后就已经提升为北京地区传真机和复印机的销售经理,我觉得这是必然的,因为业绩证明了我的能力。

  王总找我谈过话,希望我好好干。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年轻啊,小伙子,有前途!”

  我的工资现在每个月六千到六千五不等,每次一发工资我就把它们全交到叶子手里,叶子总是不要,到后来就用我的名字存在一个折子里,密码我不知道。

  叶子一直没换手机号,她说不喜欢换来换去的,做人应该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从一而终。

  于是就老有男人打来电话,叶子大多数是说两句就挂了,有的甚至连说都不说,但有时就会跟电话那头的人调笑几句,我听了心里就不痛快。

  但我没说过什么,我想应该给她时间去处理这些事情。而叶子,从来也没有解释过。她只是深深地看我一眼,点燃一支香烟。

  叶子还在打牌,而且烟也越抽越多。

  我不知道怎么去劝她,让她去读书吧,她就说自己已经有了大专文凭了,以后吃饭也够用了;让她去找个正经工作吧,她就低了头想,最后说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买双鞋的。让她开个什么店吧,她就说现在什么也不好干,有机会再说。

  那可不就只剩打麻将了。

  有一天周末我跟叶子一起去小云家。

  雪儿比我们先到。她那天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 T 恤衫,一条七分仔裤,洋溢着浓浓的青春气息。

  我跟叶子进门的时候正见袁威跟雪儿贫嘴,也不知说了什么,一脸的坏笑,雪儿就脱了脚下的拖鞋扔过去,正好打在袁威的腰上。

  叶子就笑了说:“嘛呢?又招我妹妹不是?你丫就是嘴欠!小云儿,也不管管你老公!”

  小云就懒懒得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说:“我管,我管个屁,雪儿拿鞋砸死他才好呢!”

  袁威就过去搂小云的肩膀:“不是吧?老婆,我这么疼你你居然这么狠心,要守寡啊你?我要是真死了你还不哭天抹泪的?”

  ……

  正说笑间门铃响。

  忆婷一进门我们就吓了一大跳,她的头发胡乱用发箍束起来,右眼圈青肿有淤血,脑门儿上好象还有一个大包。

  这小娘一点都不注意自身的形象,就是大晚上的也得戴副墨镜吧?要是吓着小孩子多不好。幸亏她身材好,所以让人立马想起来一句:魔鬼身材,魔鬼面孔。

  大家就都好奇地看着忆婷。

  “好看吧?”忆婷自嘲地翘了翘嘴角,算是打了招呼,“快快,麻将呢?摆上啊!”一边说一边往椅子上一坐,从小包里拿出支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你怎么了?不是刚从泰国回来吗?怎么让泰国人妖给打成这样了?”小云问。

  忆婷不屑地看了小云一眼,一边码牌一边说:“说来话长啊……”

  忆婷的“老白脸儿”叫高蝉,今天二十九岁,跟朋友一起合开了个旅行社,生意还过得去。

  应该说,高蝉开始的确是被忆婷迷住的。他在忆婷身上也花了不少钱,甚至在私底还左右脑斗争过,到底要不要带忆婷去见见父母什么的。

  只是忆婷早就把当小姐看成了是一种事业,在她的概念里勾引男人简直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用她自己的话说:“TMD我就是嫁了我最爱的男人也一样会出去偷人!”

  用别人的话说:她要是不做鸡那天下就没人适合做鸡了。那言下之意就是:忆婷是天生做“鸡”的料。

  当然,做“鸡”是需要很多硬件的,比如脸蛋、身材、气质、跟男人要钱一刀切的狠劲儿……

  而对待高蝉,忆婷已经把金钱的要求放到最低最低了。

  有一天,忆婷又背着高蝉出去赚钱,那是个“HIGH”局,去的都是头有脸有钱的一些所谓的大哥。

  他们包了一家俱乐部,打开疯狂的迪斯科音乐,招了一大帮漂亮的女孩子,忆婷是其中之一。这有点象上次跟叶子去的老ANDY的那个PARTY,但比那个局人多,人多了就疯狂。

  挺好的,忆婷喜欢“HIGH”,又喜欢赚钱,刚好二者合二为一。

  那天大概有个三十多口子吧,一半是男人一半是女人。三分之一的欲望,三分之一的金钱,三分之一的摇头丸。

  某个马仔给每个人发了颗药,忆婷一扬脖就吃了下去。

  音乐震得地板都在动。

  有男人抱着忆婷疯狂摇头。

  近二十个人搂着腰连成一串围着舞池转圈儿。

  一边转圈儿一边齐声喊:“摇头HIGH不HIGH呀,摇头就是HIGH呀,做爱HIGH不HIGH呀,没有摇头HIGH的呀!”

  一会儿就听有人喊:“大家都HIGH的了吗?妹妹们HIGH了吗?HIGH了?好好好,那谁,发小费发小费!”

  于是就有某某的马仔给每个女孩手里塞钱。

  这一圈忆婷拿了一百美金。

  过了一会就听又一个声音喊:“都HIGH了吧?高兴吧?哈哈……好好好,发小费发小费!”

  这一圈拿了六百人民币。

  有个女孩子拿着麦克风用尖细的嗓子喊:“集美沙发,活力二八,舒服佳舒服佳,保护我全家。爱多VCD,我一直在努力!北京醇,有点儿醇,农夫山泉,有点儿甜,咳嗽药水,有点儿HIHG。上车下车,摇头换车,买票买票,全是邮票!”

  另一个女孩一把抢过来麦克风接着喊:“大麻大麻我爱你,就象老鼠爱大米,邮票邮票我爱你,就象嫖客爱妓女!”

  场面就象一锅杂拌粥……

  一个男人抓起忆婷的手,把她拉进旁边一个没开灯的包间……出来的时候,忆婷手里攥了四千港币。

  截止到第二天凌晨,忆婷除了四千港币,还拿了两百美金,一千六百块人民币的“HIGH”费。

  收获不俗的忆婷走在清晨六点的马路上,足有十公分的高跟鞋在尚嫌冷清的柏油路上“嗒嗒”作响。

  她长发披肩,墨镜后的眸子因为药力更加明亮动人,妩媚的忆婷如同一个清晨的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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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一走,我索性把心思全扎在工作上,有时候很晚才回家。

  业务一熟,我的业绩就扶摇直上,部门会议上多次点名表扬到我,王总已经注意到我了。

  每天晚上我都会打电话给叶子,听她说她在上海玩得还开心,青青天天陪着她,俩人逛


街啊去迪斯科啊泡吧啊,玩得不亦乐乎。

  有时我们也会说点情意绵绵的情话,每到这时就勾起我无尽的思念。

  一天下班我又忙到七点多,走的时候发现公司的人都快走光了。我琢磨着去哪儿吃点东西。

  关电梯门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银铃般的声音:“麻烦等一下好吗?”

  肖琳一上电梯就冲我露出那对浅浅的酒窝,说:“哟,怎么你也这么晚走啊?”

  “是啊,赶份报表。”

  “不急着回家吃嫂子做的饭啊?”

  “啊……不是,她去上海了,所以……”

  “怪不得呢!我看你这几天都很晚才走,原来是嫂子去上海了,没人做饭了吧?”

  “别嫂子嫂子的叫,听着怪别扭的……”

  “咳……那一起吃吧?反正我一个人住,回家也没有人做饭。”

  我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

  我们去了楼下一家家常菜馆。

  已经是四月天了,肖琳穿了一套淡紫色的职业套装,领口处别了一枚小小的兰花型胸针。套装剪裁得体,衬得她的身材很是顺眼,美中不足的是她略显单薄了些。

  肖琳的家庭环境相当优越,其父母在石家庄市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上头还有一个哥哥。肖琳自小在福窝里长大,自从考大学考到北京,家里人就打算等她毕业之后送去美国继续深造。

  既然要出国,那就不要浪费感情,这就是肖琳在大学里一直没有交男朋友的主要原因。当然也不排除她那心高气傲的大小姐脾气,挑来挑去也没看上谁。

  可是大学一毕业,签证却因种种原因没办下来,于是肖琳就在等签证的日子里到云海公司打工,也是想在离开祖国之前,能直面地了解一下这个社会,好储存一点经验。

  “但是,”肖琳最后说,“如果我在北京找到了我爱的人,那我哪儿都不去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深切地凝视着我,我想这大概就是古人所说的“秋波”了。

  我假装被汤呛了一口,大声地咳嗽起来,肖琳就急急地递过来一张纸巾,我赶紧停止了咳嗽,我想要不然她该过来替我捶背了。

  吃过饭之后,肖琳意犹未尽,她提议说:“我们去看电影吧!”

  “啊?不是吧?电影有什么好看的?”

  “去吧,好吗?算我求你了,自打大学毕业以后我还没看过电影呢!今天有个大片嘛,布鲁斯威利斯演的《第六感》,他们说可好看了,结局出乎意料的那种!但是是鬼片,我一个人又不敢看,好人,陪我去看一次嘛!好不好?”肖琳撅起小嘴,她肯定在刚才去洗手间的时候又补了一次口红,所以看起来娇艳如樱桃。

  老布主演的片子我一向喜欢看,而且去看场电影也不会掉块肉吧?

  见我犹豫不决的样子,肖琳就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拉上了一辆出租车。

  “东方影院,谢谢!”肖琳对出租车司机说。

  检完票,我把票根随手往西装上衣口袋里一塞,跟肖琳走了进去。

  说实话,那天晚上的片子我一直没看好,一个原因是片子本身有点沉闷,老布在里面只是扮演了一个心理医生,一改往日硬汉形象。

  而我喜欢的是那种视觉和感观上都能得到震撼的大片,枪战、极速、暴力、血腥、科幻,当然了,如果再加上几个美艳女人就更好了。

  另一个原因嘛,肖琳一次又一次把头不经意地靠在我肩膀上,弄得我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而且她还总是极容易地被片子里莫明其妙的灵异气氛感染,摆出一副小女人样,搞得我心里老是不自觉地泛起怜香惜玉的柔情。

  想来肖琳是熟读了《孙子兵法》,要不怎么知道美人计这一招呢?

  我无所适从,于是就在心里念:叶子叶子叶子叶子叶玲珑……

  在送肖琳回家的出租车上,肖琳问我:“你相信缘份么?”

  “啊?信,我跟我女朋友就是缘份。知道她第一句话跟我说的是什么吗?”

  “什么?”

  “她说,给我……”我脑子突然一转,“给我倒杯茶!”

  “是吗?真有意思,你怎么认识她的?”

  “啊……认识……就……就倒茶认识的……呵呵,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以后再告诉你吧。”

  “你……爱她?”

  “当然。”

  “你们双方都见过家长了吧?”

  “咳,还见家长?没有没有没有……一切都还不稳定呢,到时候再说吧,不着急……”

  肖琳看着车窗外面的夜色,说:“真想见见她,看看她怎么这么有福气……”

  我没有搭话,我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最好什么也别说。

  “谢谢你陪我看电影,上来坐一会儿吗?”到了她家楼下,肖琳微笑地问我。

  “不了不了,很晚了,明天还上班不是吗?你小心上楼,拜拜啊。”

  “那好,拜拜。”肖琳转身上楼,留给我一个背影。

  我只是个凡夫俗子,如果在这时候意志一薄弱跟着上去的话,那肯定抵抗不了任何诱惑。

  肖琳跟小玉不一样,她文静秀气,有知识有文化有深度……其实这些都是瞎扯淡,最主要的是,她跟叶子一点都不沾边儿。

  就这么想着叶子的电话就打来了。

  “你在哪儿呢?都这么晚了也没给宝宝打电话!去哪里了嘛?”叶子在电话里撒娇,背景是一阵混乱的音乐。

  “我今天赶报表,在公司里加班到现在,正回家呢!”靠,我才知道自己原来也有瞎话张嘴就来的本事,还面不改色心不跳。

  “哦,这么晚啊,吃东西了吧?”

  “随便吃了点儿,你在哪儿?”

  “我跟青青在迪厅跳舞啊,人多得要命……那好,你早点回家睡吧,乖,想着我啊……”

  “你也别太晚了宝贝,来,亲一个!”

  “讨厌啦,啵!收到没?”

  “收到!”……

  夜里再次梦到肖琳,她微笑地站在我面前,万种风情地看着我,然后从外到里一件件地脱衣服,终于脱到一丝不挂,她的胸前纹了一朵兰花。

  我跟肖琳做爱,汗流浃背。

  早上醒来赶紧把内裤换下来,因为,某块地方湿乎乎的极不舒服。心里便无限内疚,好象真做了什么似的,虽然自己连肖琳的手都没碰一下!做梦不犯法吧?

  回头想想叶子,她以前还不是……

  难道只许州官司满山放火,不许百姓屋里点灯?

  靠,想到这儿自己先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我承诺过叶子不会再提她的过往,怎么现在能无耻的把这种理由当一个托辞呢?我鄙视自己!

  带着这种鄙视,我去上班了。

  这一天,我积极出去跑市场,我可不想再面对着肖琳那两个浅浅的酒窝。那里面装的哪里是酒啊,分明是穿肠毒药。

  本来想把叶子的照片放在办公桌上,但是转念一想,万一谁谁谁真在钻石人间见过叶子,那我不是给公司里的长舌妇们提供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真要放还不如放张曼玉呢,比较保险。

  叶子是在四天之后回来的。

  她事先并没告诉我,所以我回到家的时候一推门她就迎面扑上来,整个人一跳就盘到我的身上,用两条美腿夹住我的腰。

  “老公!”她叫着,出去一趟真好,回来居然学会这个词儿了,要知道这可是她第一次对我使用这个名词啊!

  “老母!”我感动地回应了一句。

  叶子“哈哈”大笑,用手捏住我的鼻子,在我脸上深深亲了一下。

  又是一桌子的拿手好菜,我又看到了只有4度的红葡萄酒。呵呵,这次不会再洒一地了吧?

  叶子从旅行箱里拿出了送我的东西: CUCCI 男装香水,VERSACE皮带, DIOR 衬衣。

  一水儿名牌。

  我想说买这么贵的东西太奢侈了吧,我一个月的工资全用上也不够,但斜眼瞅见叶子满面的春风,话就咽了回去。

  背上忽然有丝丝凉意,可能这就叫作压力。

 忆婷一开门就被高蝉一脚踹在肚子上。忆婷的墨镜就掉下来了,她跌坐在地上问:“你不是说不回来住吗?”

  高蝉也不吱声,从地上捡起忆婷的小包,迅速地从里面翻出来一堆钱,又是港币又是美金的。




  高蝉几把就把钱撕了,然后全都扔在忆婷的脸上,骂道:“臭婊子,又去卖X!”

  忆婷刚想说什么,高蝉一个健步冲上去,照她脸上就要打,忆婷腿疾眼快,“扑通”一下子就跪在地上,说:“别打我,千万别打我啊,我最怕人家打我了!求你了,你打了我我怎么挣钱给我妹妹看病啊?我给你十万块钱,你别打我了呀!”

  这话倒是真是的,忆婷同样来自一个单亲家庭,父母很早前就离了婚,她和从小就患上了精神抑郁症的妹妹,跟母亲住在一起。

  母亲当过校医,后来就开了家私人诊所。妹妹的病却始终不见好转,近两年还有了自杀倾向。

  说实话,从忆婷在海南做小姐混到现在,她手里至少存了两百万,还是保守数字。这似乎已经超出了给妹妹治病的范围,她一直没收手实在是已经习惯了这种靡烂的生活。

  高蝉就停了手,看着地上的忆婷叹了口气。

  高蝉说:“本来昨天夜里是不想过来了,但因为要拿你的护照去签泰国,你不是说没出去过吗?正好带你出去玩一趟。谁知你这臭婊子半夜两点了也不回来,打电话又不在服务区,我就知道你又出去搞东搞西!我告诉你啊,这一次放过你,再TMD让我知道你出去卖X就扒了你的皮!起来,睡觉去!”

  忆婷就擦了眼泪准备去睡觉,却发现床单上黑乎乎的一大片。

  “愣什么?我泼的酱油汤!想着你跟别的男人上床我就来气!换一条不完了?……都TM快七点了,我一会还得去签证呢,被你这娘们儿折腾得一宿没睡,累死我了。”高蝉一边说一边顺手拿起桌子上的眼药水点了两滴。

  这对情侣在二十多天以前飞抵曼谷。

  当天晚上两个人去洗皇帝浴,忆婷亲自挑选了两个奶妈一样的泰国妹,并要求那两个泰国妹当着她的面跟高蝉洗浴做爱。

  高蝉当然不同意,但最终却在被撩拨起来疯狂燃烧的性欲之下,跟两个泰国妹勾合在了一起。

  忆婷的心沉到了谷底,同时却也松了一口气,她对高蝉说:“扯平了。”

  两人最后一站是澳门。除了发达的色情业,澳门当然以赌为先了。

  忆婷手气好的很,只一个晚上,她就在葡京百家乐的台子上赢足了十万港币。她用其中四万港币买了个一点零二克拉的钻石戒指,钻石成色不太好,但份量够了,忆婷要的就是一克拉的份量。剩下的六万她直接存在了澳门的中国银行,想下次来了再接着赌。

  第二天晚上,高蝉领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来到了房间。他要那男孩当着自己的面跟忆婷做爱。

  忆婷就愣了,瞪大了眼问:“你要干嘛?”

  高蝉咬了牙一笑:“我要心里平衡!”

  那男孩就看出了事情的端倪,于是从口袋里迅速掏出先前高蝉付过的一千五百块港币,逃似地冲出了房间。

  那一夜,二人分房而睡。

  忆婷回到北京之后就疯了似的给高蝉的狐朋狗友打电话,他们之中不乏垂涎了忆婷美色很久的人,于是忆婷就一个一个跟他们上床,有的收了钱,有的干脆没收钱。

  高蝉是在前天晚上气势汹汹地踹开忆婷的家门。他一进来什么也没说,照着忆婷一顿拳打脚踢,直到把忆婷打成熊猫。

  忆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恨——你!”

  高蝉就拿了床头上的通讯录撕了个粉碎,说:“操NM的,我看你再怎么去联系那些嫖客!”然后他顺手拿起了那只一克拉的钻戒,在忆婷眼前晃了晃,装进了自己的口袋,“好,恨我?臭婊子,我TM让你恨个够!”

  高蝉摔门而去!

  ……

  我坐在沙发上,和着“噼哩叭拉”的麻将声,表情淡漠地听完忆婷的诉说,心底里忽然泛起无限悲哀:叶子和我以后不会这样吧?

  这么想着,就烦躁起来,于是起身倒了一杯冰水。

  忆婷结束了诉说之后就问:“谁认识杀手什么的?我要雇人杀了‘老白脸儿’!”

  大家面面相觑,一会儿都笑了,说:“疯了吧你?”

  忆婷接着对叶子说:“我得搬家,我怕‘老白脸儿’再来闹,我可怕他再打我。好叶子,我先搬你那儿去住行吗?客厅就行!你们家李海涛没意见吧?”

  “行,先来住吧,你那房不也快到期了吗?我老公没意见,是吧亲爱的?”叶子抬头看了我一眼,给我一个飞吻。

  我怎么没意见?MD我郁闷着呢!一个姑奶奶还不够,又来了一个!还加上一只小狗三五!这下有得瞧了!
我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跟叶子做爱了。

  不是不想,只是不能。

  忆婷懒得很,除了每天吃饭或者出去跟叶子打牌外,她剩下的时间都在客厅的沙发上渡过。能躺着就不坐着,这是忆婷的基本原则。




  我总不能当着忆婷的面去跟叶子表演真人秀吧?

  我们家越来越象一个巨大的烟囱,忆婷比叶子烟瘾还大,从一睁眼就会先叼一支,然后是一支接一支地抽,但她却不象叶子一样爱干净。于是家里开始变得凌乱起来,叶子就有些烦,说过忆婷也不管用,忆婷该怎么扔东西照扔不误。

  这时候耿直帮雪儿办好了去美国留学的一切手续。在雪儿走的前一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我问耿直:“现在去美国留学的手续好办吗?”

  耿直说:“这不是办下来了吗?”

  于是我的脑海里便出现了肖琳浅浅的酒窝,她不会是因为我才拖着吧?

  雪儿在饭后拉住我的胳膊轻声说:“海涛哥哥,我从一开始就支持你跟叶子在一起,因为我看得出来你爱她。希望你好好对待叶子,她是个好女孩,就是太敏感了一点,老是怕自己受什么伤害。我希望回国的时候能看到你们俩结婚。”

  我点了点头,伸出了小拇指,和雪儿的指头勾在一起。

  第二天在公司我对肖琳故做不经意地说起这件事,肖琳沉默了一会儿回答说:“出国明年也可以,后年也可以,但如果眼前的幸福不去抓的话,自己以后会后悔的。”

  除了微笑我什么也没说。

  有一天叶子忘了带钥匙,就到我的公司找我,她的美貌让公司很多人在此后很长时间里,一提起李海涛的女朋友还赞不绝口。

  叶子在那天见到了肖琳,当时的肖琳正在我的办公桌前细声说话,两个浅浅的酒窝忽隐忽现。

  叶子在看到肖琳的时候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头,女人的直觉有时候真没办法解释。两个女人都用挑剔的眼光盯着对方良久,然后才豁然一笑,几乎在同时伸出了手。

  叶子在我回到家时只说过一句:“你那个女同事……叫肖琳的……有点意思。”

  叶子此后经常会莫明其妙地发脾气,有时对忆婷,但多数时候是对我,我也知道她是出于一种患得患失的微妙心理。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有时候我只能在心里这么劝自己。辛苦博来的爱情,不会为一些小事而失去吧?

  我只想告诉她:我的宝贝,自信一点,没有任何人会成为你和我相爱的阻隔。

  偏偏三五在这时候丢了。

  当时我带它下楼遛弯儿,一个重要客户正好来电话,接完这个长达二十分钟的电话以后,再找就三五就怎么也找不到了。

  叶子得知之后大发脾气,我实在忍不住就跟她吵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跟叶子吵架,这之前不管叶子说什么我都没有反驳过。

  忆婷却看热闹一样在沙发上掩了嘴笑,指间夹了一支香烟。

  笑?我TM让你笑!我一怒之下也不知道怎么就进了厨房,拿了把菜刀就冲出来。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要劈什么砍什么,我只是想这么做,对于下一步没有具体打算。人在生气的时候总会有一些过激而不可理喻的行为吧?

  忆婷就“啊”地惊叫了一声,飞快的冲到我身边用力夺我手里的刀,我心里一松劲,刀就给她了。

  那把菜刀从此踪影全无,我一直怀疑忆婷是不是把它吞进肚子里了。

  忆婷的手指鲜血直流。叶子对着窗户点燃一支香烟。我转身离去。

  夜色渐浓,秋风抚过脸庞。我步履蹒跚,在月色如水的夜里占卜着自己的爱情。

  如果我放弃,那么我将痛苦。

  如果我继续,那么我将担负更多未知的痛苦。

  跟叶子的一幕一幕就象一场电影,循环放映在我脑海里。

  “给我一支烟”,那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爱她,我知道,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今生今世,我是真的逃不掉了。

  叶子啊叶子,你难道就不能象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吗?

  叶子的心始终在游荡着,她好象总是会给自己的爱情留一些余地,我知道她曾经受过伤害,我也知道她不会轻易相信一个男人,美丽的叶子太脆弱也太敏感。

  “陋质何堪受殷勤?”这是她曾对我说的那句话,也许在叶子的心上,已经背负了太多未曾实现的许诺。

  于是她在进一扇门之前,先看好了退路。她是一只给自己营造了笼子的鸟,因为害怕伤害而拒绝馈赠的蓝天。

  我终于站在叶子的门前,手里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黄玫瑰。

  叶子开门的一瞬间,有泪,从她脸颊上如珠玉般滚落。

  我将她拥入怀里,我说:“我爱你。亲爱的,请相信我。”

  是的,相信我,叶子,我爱你,就如同相信:地球是圆的。
张博要结婚了,我在国庆节前接到了红色请柬。叶子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我坚持说如果想让大家承认我们的关系,就得先从张博做起。

  “你想好了?万一有人认识我怎么办?”

  “那有什么,我不怕,你早晚是我的人。”我坚定地说。




  叶子就用手指点我的额头,然后轻轻倚在我怀里。

  我让叶子数了一千块份子钱塞到包里,家里没有红纸,其实应该包一下的。

  我穿了那套自己最喜欢的深色条纹西装,叶子穿了件淡蓝色的套装,美人就是美人,什么衣服穿在她身上都那么养眼。

  我们去得太早了,还不到十一点,别说新娘新郎了,宴会厅里也没有一个人。我就跟叶子到了地下一层的一个休息厅,坐在沙发上慢慢等。

  叶子枕着我的腿,她习惯了晚睡晚起,起这么早也难为她了。

  我们随便聊着天儿,叶子说:“咦,老公,这西装的口袋怎么有点开线了?回家我跟你缝一下。”说着就把手放进那只口袋里,凑近了去看。

  “什么啊?”她嘟哝了一句,手再伸出来,指缝间就多了两个小纸片!

  我搭眼一看,有点眼熟,似乎是电影票一类的东西。

  电影票?

  电影票!天啊!那两张电影票!!!

  还没等我去夺,叶子已经展开去看了,想想那两张电影票在我口袋里也放了小半年了,但因为这套西装是我极少穿的一套,又加上过了一个夏天,所以上次穿了一次后也就挂起来了。

  我的老天爷,要是您老人家在这时候能伸出慈祥的手拉我一把的话,我肯定会三拜九叩,长跪不起。

  “什么嘛……哦?电影票?!怎么……?你什么时候跟人去看电影了啊?”敏感的叶子盯着我的眼睛,一眨不眨。

  我强做无事,笑了笑说:“没有啊,什么时候啊?我不知道啊。”

  “四月八号……东方影院……这不上头写着呢吗?”叶子的脸色已经全变了,“解释一下吧?跟谁呀?”

  “啊……跟谁……我真忘了。好象是跟……”我已经快语无伦次了,真的,我能说我跟一个女孩子去看了场电影,却连手都没碰一下?

  叶子是不会相信的。况且在我们这一代的人心里面,去看电影的一男一女应该是恋人关系。也有特殊情况,可这种事就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何况叶子。

  “编吧你就,编吧!李海涛!”叶子的脸涨得通红,“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她气愤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就走,上了楼梯又退回来,从包里掏出那一千块钱,朝我脸上扔过来。

  十张崭新的百元钞票从楼梯上纷纷扬扬地飘撒下来,落了一地,有一张还蹭了一下我的鼻子。

  我没有去追,虽然我腿长。

  我只是默默地把那些钱捡起来,心想:是不是天下的女人都一样?听风就是雨的,本来没有的事,也非得整出个四五六来。

  恼怒的叶子走出酒店大门的时候,新娘新郎的花车刚到。

  五分钟之后她打来电话:“李海涛我告诉你,我发过誓不允许男人再骗我!四月份的时候我正在上海,你,你还……?”

  “叶子,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反正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跟那个女孩去看了场电影而已,因为当时……因为……她说她想去。”

  “当我三岁小孩吧?她想去就去?看了场电影而已?她是你什么人?你这么听她话?真是……你马上回来OK?你马上回来收拾东西走人!”不愧曾经是歌手,此刻的叶子充分发挥了她嘹亮的嗓音,以至于我得把手机拿远点儿。

  我哪还有什么心情呆下去?就是天王老子结婚,也得先撤了!

  我挤过人群来到张博跟前,把钱往他手里一塞,低声说:“不好意思啊哥们儿,我有急事得先走,以后再跟你解释!……哦,新婚快乐!跟嫂子白头偕老!”

  张博一边应付着诸多亲朋好友,一边拍拍我的肩膀,冲我点点头。

  推门进去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整理好了的箱子。

  忆婷朝我努努嘴,一开门躲出去了。

  叶子背着身站在窗台边,说:“她是谁?”

  “叶子,你能不能先听我解释?相信我,真的我只是跟她看了场电影,真是什么也没做,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而已?说得轻松啊,我当时不在北京,如果你们真是普通朋友的话,为什么不能喝喝咖啡喝喝茶,非得去电影院吗?”

  “是她要看电影的!”

  “她?她是谁,她说去就去?她说上床你也不会推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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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是月球来得吧?!

Eins, Zwei, Drei
Tanz aus dem 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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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什么呀叶子,你……你怎么思想这么……这么肮脏?”

  “我思想肮脏?哼,是肮脏,我不光思想肮脏,我身子也还肮脏呢!忘了吗?我是个三陪!”

  “你怎么老是这样?我提过一句你的过去吗?我们能不能心平气和地讲讲理?”

  “好,心平气和,我现在问你,她是谁?是那个肖琳吗?”

  我没说话。

  没说话就等于默认,叶子在我的沉默中忽然挥拳向窗户打去。

  “哗啦”一声脆响,窗玻璃碎了一半,另一半吊在窗缝里。叶子抽回手来的时候,小拳头和上半支胳膊上都是血,还有小玻璃碴儿扎在肉上。

  我第一反应就是去抓她的胳膊,她把手一甩,血蜿蜒地淌下来,最后顺着叶子的手滴在地上。

  鲜艳的红色强烈地触动着神经,我又一次下意识的去抓她,她却再一次甩开我的手。

  有血点子甩到我脸上,我的心在那一瞬间猛然收缩,疼!

  巨疼!!

  她倔强地看着我,眼泪就下来了,珠圆玉润的泪滴,湿了脸庞。

  我也看着她,陷入万般迷茫。

  最后叶子叹了口气,指了指箱子,说:“你走吧。”

  “你太不相信人了叶子!我说多少遍你才会相信,我跟肖琳什么也没有,我连她的手都没碰过!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为什么?为什么?”我吼道。

  “我不想听,我只想说一句,那个女孩子我见过了,她……比我更适合你,真的,与其让你以后再选择她让我痛苦,不如大家现在放弃吧!”

  “你怎么就那么轻率叶玲珑!你太轻率了!凭什么我的人生我的爱情要由你来决定?我已经选择了你,我们彼此应该珍惜!不是吗?”

  “什么是不是的,忘了我们怎么认识的了?忘了我是小姐了?忘了曾经的小玉了?忘了那天张博怎么对我了?忘了吗?你当时管过吗?还不是因为我是小姐,你觉得没脸去管?李海涛,你说句心里话,你能娶我吗?你心甘情愿吗?”

  “你……又来了,又是这一套,问题其实就在你身上,你连自己都看不起,你怎么让别人看得起你?你简直,你……你要气死我了……”我前言不搭后语,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算了,我累了,我想一个人呆着。我不是一块美玉,我是被人摔了无数次的破石头,我配不上你!你走吧……走啊!”叶子含泪挥了挥手。

  那半块吊在窗子上的玻璃忽然在这时候掉了下来,砸在我的脚边。叶子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块长条玻璃,对我喊:“你走啊!”

  这个女人,这个固执的女人!

  我真的走了,撞上门的那一刻,我听到了门锁关合的“咔嗒”声。而叶子的哭声从门里传出来,淹没了我所有的思想。

  有丝凉意从脸上爬过,如果不是血,就是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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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 两天,三天……

  正是国庆节七天长假,我却天天躺在床上发呆。

  那只浪琴表没有一刻离开过我的手腕,叶子的亲手放弃,使我的世界前后左右,一片混沌。




  往事历历在目,却又飘渺如烟。

  ——飘渺如叶子圆润的红唇中吐出的青烟。

  我老妈到我的房间里来看过我好多次,也没有问什么,只是在客厅愉愉跟我爸说:“儿子大了,有心事了……”

  长假之后,公司调整,因为云海公司是三个老板合股开的,其中一个与另外两个(包括王总)不合,于是王总就想让我熟悉一下电子部全国的销售情况,好为以后做打算。

  事实上是,王总需要一个亲信,一个有工作能力的亲信,况且,耿直和他是不错的朋友。于是我被派往上海和广东熟悉业务。

  这样也好,出差到各地跑跑,既可以减轻对叶子的牵挂,又可以避开肖琳的酒窝。也许我再回来的时候,叶子已经想通了呢?

  我用工作麻痹着自己,想象着与我渐行渐远的叶子。几次拿起了电话又放下,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在电话里向她解释一切,诉说深情。

  或许给她一些时间和空间,她会懂得珍惜。

  我记得一句话,虽然被世人用得很俗了,却有点至理名言的意思:如果是你的就会回来,如果不是你的又何必去强求呢?

  缘属天定,份乃人为,我们在最糟糕的情况下相遇,却希望能有一个最完美的结局。

  一个星期过去了,十二天过去了……

  我从上海转到深圳。

  日出日落,所有的期盼在等待中消磨。

  我不断地回忆着与叶子的点点滴滴:从她的那句“给我一支烟”开始,一直想一直想,她住院时楚楚动人的模样,她从国外回来时送我的手表,她被人暗算象纸人一样躺在床上,我们共同渡过的那桔红色的一夜,她过生日问我的那句“为什么”,她遇劫后的午夜梦回,她从上海回来叫的第一声“老公”,她打碎玻璃手臂上鲜红的血……

  还有她的若即若离、欲言又止,她精致的脸、纤美的腰、动人的话、漂泊的心……这一切的一切都象电影一样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

  只是,少了叶子,电影是黑白的。

  有时候我会想起小玉,不知道正在劳教的她现在怎么样。也正是小玉,才让叶子在经受了苦难之后撞进了我的怀里。

  正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总是隐隐地有那么一种恐惧,觉得小玉还会出现在我跟叶子的生活里。但愿她这滩浑水不会再淹没我和叶子的人生。

  还有肖琳,如果不是她,我的爱情也不会再一次陷入僵局。

  已经是第十八天了,跟叶子认识了一年零三个月,我从来都没有这么久地失去过她的消息。

  今晚客户给我饯行,因为明天下午三点半的飞机回北京,回到酒店时候已经快凌晨二点了。

  喝了点酒,晕。

  不知道是谁说的 “一醉解千愁” ,反正我是越醉越愁!倒是范老留给后人的那句“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来得更贴切些。

  我终于鼓足勇气拿起了电话,不管了,就算叶子在电话里骂得我体无完肤,我也心甘情愿!

  拨了几个号码,忽然想何不明天直接去呢?再去买一束艳丽的黄玫瑰?

  不!这一次我要红玫瑰,而且是最俗的那种。我要单腿点地,昂起脸来跟她说:我爱你,叶玲珑,嫁给我吧!!!

  正在梦里跟叶子缠绵相会,手机响了,我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号码不认识,实在是懒得接,今天星期六,应该不是公司打来的,还是让周公他老人家继续吧。

  铃声丝毫没有停的意思,我烦不胜烦,索性关机,反正会自动转到留言信箱里的。

  一睁眼都十二点了。

  我在床上赖着回味了一下梦里的叶子,又在心里计划了一遍单腿点地的若干情节,居然在心里自己先被感动了一把。

  然后我才顺手打开手机。留言信箱里有八个留言,我把手机搁在耳朵边儿上,心想不是公司真有什么事儿吧?

  第一个留言(9:09分,139012*****,女声):“李海涛,你丫装什么孙子,还转到留言信箱了,快接电话!”

  靠!TMD谁呀,大早上的就开骂,我招谁惹谁了?

  我醒了,有人骂还不醒?当我是猪啊?

  第二个留言(9:15分,139012*****,同一个人):“你大爷的,怎么回事啊?猪啊你是?刚电话还通了的!我是忆婷!快回电话吧,要不来不及了!”

  第三个留言(9:21分,139012*****):“哎呀呀呀呀我真服了你了,不是还在睡觉吧?真是猪啊你,比我起的还晚?我告诉你,我跟叶子要走了,十二点四十的飞机,最迟最迟十一点半也得到机场!听见了吗?快回电话呀!要不你就赶紧来机场候着,还能见着!是……”

  电话从我手中滑落,我下意识的看了看表,十二点二十!

  来不及听后面的留言,我手忙脚乱地拨叶子的电话,关了。再拨忆婷的电话,也关了。

  我照着自己脸上就是一个大嘴巴子!一个指头的事儿,几秒钟的事儿!忆婷没骂错,我是一头猪,一头连电话都不会接的蠢猪!就算我见不到叶子,这十九天打个电话过去我会死啊?

  我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脑子有点懵了。

  第三个留言的后半截:“……是叶子决定去新加坡的,签证我们上礼拜五才拿到。你们俩到底那天怎么了?我要上楼了,叶子不知道我给你打电话,你赶紧打给她吧。”

  第四个留言(9:40分,139012*****):“李海涛,原来你没在北京啊?我说呢!我没敢问叶子要你电话,那小姑奶奶这些天跟更年期提前了似的,屁事儿都发火。我也没在她电话里找着你号码,还是昨天我用114查到你们公司的电话,可打过去的时候下班了,今天我九点又打的,前台把你手机号给我了,可也没说你出差。我这不刚才又打你公司,才知道你不在北京。操,就找你这破号就累死我了!我容易吗我?我早上起过床吗我?其实我就没想管你跟叶子的破事儿,她根本不让我提你的名字!但是走了走了,不跟你说一声吧也不落忍儿,毕竟你对叶子挺好的,我在你们家住这么久,你还给我做过东西吃。哎,不管你丫在哪儿也该回个电话吧?要不可没机会了,听见没有?”

  第五个留言(10:04分,139012*****):没说话,挂断。

  第六个留言(10:31分,我的客户):“海涛啊,中午一块吃饭,完了让司机送你去机……”我挂断。

  第七个留言(11:12分,010643*****):没说话,挂断。

  第八个留言(11:16分,139012*****):“李海涛,你不是顾意的吧?算了,关键时刻掉链子!我们一会过海关了……唉,她这些日子都跟疯了似的,家里好多东西都砸了,还哭……始终也没说你们俩怎么回事……行了,不说了,叶了过来了……哎哎哎,对了,还有个事儿,”忆婷的声音压低下来,“你帮我找个杀手吧,我想把老白脸宰了。别忘了啊,这可是正事儿。”

  杀手?杀了我算了!

  阿基米德说: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起整个地球。

  我说:给我一把菜刀,我能劈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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