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晋如论胡坚上北大:当平等妨害公正的时候

作者:徐晋如

  近日,一部名叫《愤青时代》(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小说被坊间广泛谈论。这部小说的作者胡坚是武汉市第十四中学应届高三学生,因学习成绩平平,居然异想天开要凭这部小说而免试进入北京大学中文系。然而,更为荒谬的是,这样一个妄人的狂悖念头竟然得到社会上的广泛同情,甚至连北京大学中文系现当代文学教研室的几位名学者都或敷衍或真诚
地表露出对于胡坚同学的同情。

  据说,胡坚同学的小说创作水平已经达到了很高的层次,已经很像小资小说家王小波的风格。所以,一贯对中国现行教育制度心怀怨望的孔庆东教授感慨说:看到胡坚的《愤青时代》,眼前一亮。可以肯定胡坚读了很多的书,他的才华与书的品质都是很明显的。就老师的角度而言,很希望胡坚这样的才子能到北大来。而胡坚也很以此书自矜,说自己虽不是天才,也算是个人才。言下之意觉得自己要比高分的同学高明。我不知道胡坚同学怎么就有那么大的自信,天下才华高过他的中学生不知有多少,他竟然就狂悖到希望能够被北京大学免试录取。远的不说,我在清华读书的时候,化工系有一位师兄在国学方面的水平绝对要超过目前绝大多数古典文学专业的博士生,与我同级的自动化系的一位同学书法绝佳,所作的绝句、所填的小令几令人有小杜小晏复生之慨,而我当时认识的北大西语系一位同学,高中时即通读先秦典籍,且能阅读英文原版小说,这些同学的才华岂不比胡坚同学略能饣丁饣豆成篇的一点小才强过百倍,然而他们在高考中都无一例外地取得上佳的成绩,如果胡坚同学也有资格被保送进北大,那么我的这些同学就该去做北大的博士生导师了!

  近年以来,关于中国教育体制问题的讨论似乎成为显学,作悲天悯人状地去批评中国教育体制、批评高考成为明星学者们的时尚。从孔庆东等人的《审视中学语文教育》到钱理群等人的《杞人忧师》,总有一些人不遗余力地把批判的火力指向中国教育体制。胡坚的这件事对孔庆东先生来说就像是一支兴奋剂,他愤愤不平地道:“才子和高分越来越成为两拨儿人。但是我们的招生自主权很有限,北大中文系不能招到自己想要的人。”我想能够说出这样没有逻辑的话来的人,高考时分数一定不会很高。须知一个人有才华与一个人天生聪明、天生漂亮、天生有钱毫无本质分别,真正的素质必须经过后天的努力才可能达到。一个人只要是才子就能够上北大,那么北大中文系作为中文学术重镇的意义也就不复存在,这也是对那些付出了艰辛的努力通过高考的学生最大的不公!

  而且孔庆东先生显然不知道什么是大学的真谛,对于大学尤其是大学中的人文科系要培养什么人材他显得懵懂无知。大学之所以对于一个社会必不可少,是因为大学要培养的是作为社会良知的知识分子,是学问家、思想家,决不是会写几部小说、会作几篇散文的所谓作家。2000年大江健三郎访问北京,我的好友张英对他进行了单独采访,大江对张英表示,他不是一个作家,而是一个知识分子。中华文化传统很严格地区分“道”和“器”两个不同的范畴,作为日本人的大江显然深受中国文化的这种影响,他把知识分子的品质看作是“道”,而写作只不过是“器”而已。今日的胡坚至多也不过是在“器”的层面上略有小成,哪里能够看得出来他有什么近于“道”的禀赋呢?

  中国的科举制度延续了1500多年,千锤百炼可以说已经成为世上最完美的人才选拔制度。即使考试方法容有不妥,但通过考试来选拔人才比其他任何方式都要来得公正、来得合理。这是因为,通过征辟的方式必然会造成腐败,必然要产生“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的现象,惟有考试制度使得所有人都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从而实现了公正。

  大学的目的是为了培养知识分子,当然大多数进了大学的人后来只能成为白领,但总而言之,大学要向社会输送高素质的人才。而素质是一个什么东西?考察古今中外人才的状况,我得出一个结论:素质应是指一个人智力水平的发达程度、思维方式的完善程度、掌握知识量的多少及其体系化的程度。素质这种东西必须经过长期的训练,短短的大学四年是无法造就一个德、智、体、美全面均衡的人才的,所以大学一定要对入学的学生进行严格选拔。中小学的课程就是为着对于素质进行训练,不能够完成这个训练的,显而易见就不具备大学入学的考核条件。孔庆东先生对于一位不曾完成素质训练的“偏才”寄寓了如此深厚的同情,究竟还有没有一点理性呢?

  胡坚同学哀号道:“我的明天我看不到,希望中国的教育制度给我一条出路!”这种口吻我听来一点也不陌生。它不过是某些明星学者早就提出来的教育平等观的形象说法。殊不知迄今为止,平等是公正最大的敌人。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是一切竞争游戏的根本法则,不论对于自然界还是社会领域来说都是如此。在平等那令人眩惑的面孔背后,隐藏着一张青面獠牙的脸,它总是要通过种种手段去破坏规则,不按游戏规则出牌。平等从表面上看是道德的,它似乎体现了对于弱势群体的同情,然而实际上它是最不道德的,因为它破坏了人类赖以存在的最基本的潜规则——诚信。

  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以后,社会各阶层都开始关注诚信问题,而胡坚同学妄图凭着一本小说绕开游戏规则,正是极不诚信的表现。小小年纪即已如此,他的将来还堪问吗?凡是尊重规则的人必然同时是一个诚信的人,是一个不知道投机的人,也就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权力腐化。因此,只要规则的执行者都能严格执行规则,杜绝对规则的破坏,就比一千个学者著书立说呼唤诚信更加能够保障诚信。

  一个有着对于全人类的终极关怀的知识分子,首先应当尊重规则,应当去努力捍卫公正的权利而不是平等的权利,当平等妨害公正的时候,一定要有坚定的立场。惟其如此,这个社会的不合理的现象才会少一些,我们的生活才更值得信赖一些。从孔庆东对胡坚同学的态度来看,他还远不够格作为一名知识分子。

相思病,相思病,相思的人真他妈的有病。

愤青胡坚就徐晋如先生文章的回音

作者:胡坚

  徐晋如先生的文章气势磅礴,作为承受者,我有些话想说。关于批评,我不知道徐先生的这篇文章是否是做为一篇严肃的批评来发表,如果是的,我希望徐先生可以多一些客观。


  从文章的词句中,我可以感受到徐的愤怒。这是必将有碍于作者做成出公正的评判,因此,本文虽然作者长于反讽,调侃,并对各类杂文有深入研究,但是在这篇文章中,我还将尽量从平缓的的语气出发。在这个时代,读者喜欢看报头笔仗里的硝烟滚滚唾沫横飞,但我愿意相信,简单的道理有时候比气势磅礴的修辞更有价值。如朱学勤先生指出的,我们的知识分子常常凭借于中文修辞潇洒的一飞冲天,而忽略了根本的逻辑。

  从“异想天开”,到“妄人的狂悖念头”再到“哀号”,对徐先生的修辞,我无话可说。但是回到最初始的问题上,徐先生究竟看过我的小说没有?好像是没有,因为他是在“据说”。这是很理性的做法吗。我想,如果徐先生认真看明白了我的小说,会有很多话要修正。起码是相对于他所推崇的高分才子(会填词,会写书法,会读先秦典籍和英文小说),我的小说更能让读者认识到什么是“道”,什么是“器”。什么是“自由之思想,独立之人格”。当然我说这些你可以不信,但是在看我小说以前,你就不要批判了吧。

  徐先生说:“中国的科举制度延续了1500多年,千锤百炼可以说已经成为世上最完美的人才选拔制度”对此,我不知道如何评价宦官和小脚,如果把年头做为评判标准,那婴儿是最没有价值的。另外,“最完美”的说法也缺乏科学论证。波普尔的证伪理论在中国流传有限,这本来没有什么。但要作出科学的判定态度应该不是很难。既然科举最完美了,如果它还要延续,它还需要不需要继续锤炼?换言之,这个“最”是哪一年达到的呢?

  甚至再退一步,徐先生说科举的好。但就我所知,在唐朝,还有一种“公卷通榜”的亦可选拔少量特殊人才。所谓“公卷通榜”乃是指的“公卷”与“通榜”两个内容。”公卷是指考生将平日诗文送至中央大儒处,经其传阅评判,在评审圈中打响知名度。有人可能会联想起今年高考时江苏一考生的《赤兔之死》,但二者又不尽相同。唐时“公卷”乃是出于考前,未考之时已有一定客观地位,不必再经过考试,一经推荐即可任用,比如李白当官就不是考的。打个比方,我这篇文章如果被北大教授们看中了,高考之前就把我特招去,是为“公卷”。至于通榜,则是按照实际的舆论来排定选取知名之士,不考考场上一日之发挥。这里有个有名的故事,说是主考杜黄裳请考生袁枢拟榜,袁自列第一,无人不服,传成佳话。

  考试真的很公正?难说。当年的百日维新“使全体文官失色,(因为)他们熟读四书五经和朱熹的注解,由科场发迹”(黄仁宇)。从徐先生的语气看,他很自豪于自己的高考分数。这样看来,我很怀疑徐先生关于公正的标准。

  平等和公正里,徐先生把我划进平等派,我不知道那些整天呼唤“考试最平等”的先生们是什么想法。而说到公正(或者说正义),又仅仅是徐先生说的“使得所有人都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那么简单吗?社会学领域的发言,人文学者当慎之又慎。

  有趣的是徐先生文章后部的两句话:“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是一切竞争游戏的根本法则,不论对于自然界还是社会领域来说都是如此”。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说当年被殖民主义者屠杀的美洲土(ZHU)就白死了?徐先生接着说“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以后,社会各阶层都开始关注诚信问题”但是实际的情况是,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以后西方国家都在眼睁睁盯着我们什么时候完全放开价格市场!什么时候去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徐先生在鞭挞完我“不诚信”之后笔锋一转找到孔庆东先生说:“一个有着对于全人类的终极关怀的知识分子,首先应当尊重规则”。

  可是是什么规则我们都去遵守吗?如果他不合理呢?知识分子的批判立场往哪里摆?失掉了批判立场的知识分子还是一个有着对于全人类的终极关怀的知识分子吗?

  胡坚/刺小刀/文嚎

相思病,相思病,相思的人真他妈的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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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也不得意孔庆东,还是不小心看到了狗毛满天飞。
感觉徐某人象余杰的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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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iginally posted by 沉吟 at 2004-5-16 09:43 PM:
虽然我也不得意孔庆东,还是不小心看到了狗毛满天飞。
感觉徐某人象余杰的马甲。:)

我不知道余杰是谁。
可是徐晋如的文章让我觉得恶心。
自己考上了清华,就反对真正有才华的人上北大。
牛群还在北大读研究生呢,他是考上的吗?
明显的嫉贤妒能,还老用鲁迅的语气说话。好像别人不听他的,明天中国就会灭亡一样。
徐的文笔倒是不错,看起来有些功力。不过胡坚才是高中生,写得也不比他差。倒是胡坚的文章读起来让人觉得更舒服一些。

相思病,相思病,相思的人真他妈的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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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庆东是谁?好像以前大学看过一本《北大23喽403》具体书名忘记了, 似乎是他写的, 现在都是北大教授了么?文中的徐某人应不是余杰, 余杰的文章也是快意人生的。

前两天看了《我是北大培养的废物》, 看了颇有感触, 再对比在北大的亲缘目睹, 确实有感北大正失去名校的风范, 从三角地的衰落可见一般。 尤其在精神领袖的方面, 当然我们也可以归咎于整个社会的无序和浮躁,但是相比80年代中的北大流派, 如顾城,海子,麦芒,舒婷等,具往以。 那是的诗歌至今读起来还是令人感动的泪流满面的,很怀念。
远山的呼唤 [img]http://www.csuchen.de/bbs/attachments/day_040902/HXer_vaude_mountain_img2.jpg[/im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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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北大要有信心和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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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算是精英?!
只会做一些反潮流的事情引起大家的注意。他的论据也不过乎仗着自己多读了几年书,旁征博引一些书籍。不错,他的文笔很好,思维也算是清晰。一开始读他的文章,我也已为中国的新一代知识分子还有希望。所以我才一连看了他的好几篇评论文章。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我这里引得他的4篇文章,里面的观点论据,但看似乎无懈可击,合起来看是前后矛盾毫无逻辑。这个人,根本连自己的观点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站在自己喜恶的基础上大放厥词。
看一个人,尤其是看一个文人,不要看他的某一篇文章。一篇文章写得好,也许是功底到了,妙手天成。看他的文集,可以看到这个人的思想,心胸,看到他的立场。我才不会因为他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受过谁的赞扬而改变自己的看法的。

[ Last edited by 笨猫 on 2004-5-17 at 11:49 ]

相思病,相思病,相思的人真他妈的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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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iginally posted by 笨猫 at 2004-5-17 12:48 PM:
他也算是精英?!
...

楼上的是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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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 北大的学者 如果欣赏胡的文笔,不妨以个人名义邀请他来 北大听课
但是如果因此 录取胡 进北大, 我也以为不妥

[ Last edited by 迪克 on 2004-5-17 at 13:02 ]
人生到了一定阶段不使用作弊器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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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iginally posted by 迪克 at 2004-5-17 12:00 PM:
楼上的是反语...
---不过 北大的学者 如果欣赏胡的文笔,不妨以个人名义邀请他来 北大听课
但是如果因此 录取胡 进北大, 我也以为不妥

我向讨论的不是这件事情,而是两个人的文笔,一个人的心胸。
徐某人显然没有看过胡坚的书。凭着名气进北大的人不知道有几十个,而他单单只在这里反对胡坚。大概因为两人都是学文学的吧。13.gif13.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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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iginally posted by 笨猫 at 2004-5-17 11:48:
他也算是精英?!
只会做一些反潮流的事情引起大家的注意。他的论据也不过乎仗着自己多读了几年书,旁征博引一些书籍。不错,他的文笔很好,思维也算是清晰。一开始读他的文章,我也已为中国的新一代知识分子还有 ...

完全同意。
余杰也是靠骂人成名的,余秋雨曾是他挑来贬低对方抬高自己的台阶。我知道他不是徐晋如。不过两个人没太大区别,个人以为都是文人无行的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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