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普通民众真正关心党代会

● 韩咏红

  对于上千名在北京采访中共第十七次全国代表大会的外国记者而言,十七大的召开意味着世界也仿佛停止了。同行们眼里看的、聊天时说的,脑子里想的几乎都脱离不了十七大:中共最高权力机构的人事布局,下一届政治局常委人选的最新谣言,哪一种人选组合合理性最高?官方将人事变动的消息当高度机密对待,外界只好努力培养猜谜专长。

  自十一黄金周以来,北京城就散发一种“党代会气息”。这包括街道比平时干净,空气质量比平时好,估计是市政府加强了街道清理和环保的力度。在强制性的政治命令下,没有什么目标是达不到的,我是指短期内。

长安街有建筑和告示牌亮出巨幅标语:“坚定不移地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道路”;“为夺取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新胜利而奋斗”;“热烈庆贺中国共产党第十七届全国代表大会胜利召开”。

中共浓墨重彩的文宣特色不变,“伟大道路”、“夺取胜利”等字眼,在高度现代化的城市里,清楚提醒各界中共革命党的前身。

据说,报名采访十七大的外国记者超过1000名,大大超过了十六大时外国记者590的报名人数。而且记者地域分布很广,覆盖了全球所有主要媒体。

  媒体关注十七大,那是职责所在。一般中国居民对十七大的关注程度如何?

  1961年出生的北京人陈师傅不屑地摇摇头说,这会儿开会哪有过去热闹。

  陈师傅回忆文革时候的开大会的情景:“一有毛主席说了一句就得上街游行,毛主席语录,最新指示发表了。”当时一说到开会,工人、农人、学生都要出来到天安门广场转一圈,表示热情庆贺。时过境迁,陈师傅从自己的亲身体验中,推论当政者的用意:“他们就把信息完全灌输到你的脑子里,让你转不出其他念头,就是统一思想。”

  经营小卖店的年轻老板对十七大的兴趣也不高。我问:“您知道现在开十七大吗?”他表情茫然。我换一个方式问:“天安门那儿老限行,是怎么会事?”
  他有反应了,尽管态度依然平淡:“是开会吧,换届还是什么的。”

  普通老百姓对十七大兴趣低落,一方面源自他们无力改变现实的无奈感;另一方面或许说明在经过29年改革开放以后,中国国家发展大方向已大致底定,社会对未来的可预期性提高,国家发生激烈政治变动的风险减低,老百姓才那么笃定地对党代会态度漠然。

  一个全民为政治狂热的社会,是不正常的社会。因此普通民众的政治冷感也可视为社会进步的信号,然而其中也潜伏着表面看不到的危机,即中国深化改革的动力正在削弱。中共总书记胡锦涛在十七大政治报告中高度评价29年改革开放的成就,强调“停顿和倒退没有出路”,被解读为“抑左抚右”的表态。中国贫富悬殊扩大,社会矛盾加剧的现实,被传统的左派拿来作为反对改革开放的有力理据,改革派则认为,出现众多社会问题恰恰是改革不彻底所致。

  上个月中,还有70名中共老干部领头写的万言书,即把矛头指向改革开放,要求中共拨乱反正,纠正私有化的改革方针。改革派也不示弱,著名的改革派杂志《炎黄春秋》连续发表了多篇要求加快改革的文章。

  对于这番左右间的争辩,普通老百姓由于当局的舆论管制,所知甚少。

  中共的文宣说,十七大是“在改革开放关键阶段”召开的大会,透露出改革开放政策面对新阻力的情况。中共一直采用由上至下的指令来抑制保守派的声音,如果让民众有更多知情权,了解政坛上的路线争议,民意是否也能成为高层“维护改革开放果实”的利器,促使人民真正关心党代会的意义?可惜中国民主化进程缓慢,这一选项短期内并不存在。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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